>暴君洗白计划[穿书]——阿辞姑娘(91)
他今日高中及第, 夺得状元之位, 回到家中后却是默默红眼的许久毕竟谢相话都那样说了,从今以后,他们不再是师徒, 只是同僚。
说的再直白些,那就是他和陈钰一样都被逐出师门了。
不过温榆仅仅颓然半个时辰便振作起来了,他想:同僚就同僚,日后他以同僚的身份去相府拜访谢相,谢相总不可能把他赶出来吧?
他可是谢相亲口称赞, 有谢氏风骨的人呢,四舍五入就一家人了, 比做师徒还亲近, 真好。
想通了这一层,温榆提被安心睡去。
翌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是个再好不过的日子。
柳淮、温榆、还有裘文柏三位高中的新官初次上朝,便得到了许多官员搭讪, 他们此时都没什么实权, 职位也是管理文书之类的闲职,可大家都明白,只要这皇位上的人不换, 他们三个的好前途在后头呢毕竟他们是云楚帝登基后第一次科举亲自选出的官员,这样的意义非同一般。
另外两个不说,温榆和谢相关系还那样紧密,和温榆交好,那便是和谢相交好,因此和温榆问候寒暄的人最多。
而和温榆搭话的人里,其中就有京渊。
此时还没开始上朝,温榆好不容易应付完了批人,眼看着就能喘口气谢谢的,却听另外一道声音从他身侧传来
温大人。
温榆缓缓转身朝来人望去,一眼对上了唇角微弯,脸上带笑望着他的京渊。
这是早朝,每个人都穿着朝服,文官清一色的深灰白朝服,武将则皆身着玄铠,而大萧寒光凛然的将军玄铠本就带着肃杀之气,靠近些几乎都能感觉到玄铠上的冷意,更别说此刻穿着它的人是京渊。
更何况满朝官员还都觉得,京渊笑着不如不笑,因为他不笑,他心情肯定是不好的,可他要是笑了,你就不知道他心情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温榆也宁愿京渊不笑,因这人的笑容只会叫他头皮蹿麻尤其是在他于一品楼看见过京渊和萧霁宁之后。
以前,温榆自负,觉着这世上就没有他看不透的事,可现在他只疑惑以前的自己怎么会那样愚蠢且无知。
但不管他心里如何翻江倒海,温榆脸上都还是维护着风平浪静,也憋出一个笑来和京渊行礼道:京将军。
京渊是京都骠骑大将军,大萧武官官职能压过他的唯有京钺和纪老将军,况且纪家现今光景还不比以前,温榆现在不过是个翰林院学士,见了京渊自然得行礼。
京渊睨着温榆,皮笑肉不笑道:温大人,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同僚,何须如此客气?
温榆就说京渊脸上的笑怎么看都像是冷笑,现在的话听着还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只是他都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京渊。
京将军,温某现在不过是个翰林学士。温榆再行一揖,所以这礼数不可少。
京渊没有说话,冷冷地嗤了一声便站回自己原来的位置上了。
温榆随后也赶忙站好,感受着周围的清静,忽而觉得京渊来找他的茬似乎也挺不错的,瞧,现在就没人来继续和他搭话了估计都不敢得罪京渊吧。
皇权式微啊。温榆在心里叹气。
温榆参与的第一次早朝波澜无惊,萧霁宁命好,登基第一年没有遇上天灾,入秋后还遇上大丰收,老百姓吃的够的了,就没有灾荒,没有动乱。
除了命好以外,萧霁宁登基后还走了一步绝世好棋任命七王爷八王爷为钦差巡视各州府,查处了一批贪官。
所以早朝官员们都没什么要紧的折子上奏,温榆听了全程,蓦然发现现在朝堂上最要紧的居然劝萧霁宁选秀充盈后宫,赶紧为皇室开枝散叶,以至于温榆觉得今日早朝最惊险的事就是京渊来和他打招呼。
不过朝堂宁静无争是件好事,就是不知道这样的局面能够维持多久。
温榆想着这事,却不想下朝之际他却被萧霁宁单独留了下来,说是有些事想和他单独谈谈。然而温榆觉得,萧霁宁是在骗他。
说是单独谈谈,可萧霁宁身边还站着一个京渊啊,这叫单独谈谈吗?
显然萧霁宁可能也发现这个问题,他抬手抵唇轻咳两声,仰头望向身边的男人道:咳,京将军,朕要与温学士说几句话,你去殿外候着吧。
听见萧霁宁这么说,温榆也将目光挪向了京渊。
乍看之下,京渊就像是站在萧霁宁并排的身侧,可细细查看,就能发现京渊所站位置实际是在萧霁宁身后,不会越过萧霁宁;他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垂在身侧的手轻轻搭着腰间的剑柄,模样看着十分淡然,甚至有些散漫,但他脊背却崩的板直,这样的姿势能够保证此时若是有刺客行刺,他必能一招击杀。
而京渊不是那种容易对人忠心的性子,他对萧霁宁如此在乎的姿态,就足以证明萧霁宁在他心中必定有着沉重的分量,不管是出于何种感情。
于是左看右看,温榆都觉得那日他的猜测不会错,即便那个猜测太过荒唐,毕竟这样才能说得通为什么萧霁宁会那样信任京渊那是被凡爱俗情给迷花了眼睛,看不到京家对皇权的威胁。
这也能说得通京渊看待萧霁宁的眼神,为何会那样特殊了。
但如此一来,京渊不是就更不会让他和萧霁宁独处了吗?
可温榆却没料到,萧霁宁话音才刚落,京渊抬眼眸光冷冷地睨了他一眼,随机便迈步走出了大殿,在门口那里站着,当真是听话无比。
哎哟,或许他又猜错了,凡爱俗情给迷花了眼睛也许不止是萧霁宁一个人。
温榆还在思忖这事,就听萧霁宁喊他道:温学士。
皇上,微臣在。温榆连忙应道。
宣政殿里几乎没人,只有几个隔得远远的侍卫在着,再加上他和温榆早在一品楼就见过了,所以现在也没摆出太过威严的姿态,就用平常语气道:那日一品楼相遇,朕便觉得你有大才,你果然没叫朕失望。
温榆闻言在心里叹:我要是能猜到你就是新登基的云楚帝,肯定不会那样与你说话的。而面上,他只能回萧霁宁说:微臣能入朝,全因皇上赏识微臣,信任谢相。
我的确是相信谢相的。萧霁宁也笑了笑,但是朕觉得你好,因的却是你那日在一品楼与朕说的那些话,温学士,真有个疑惑,可否请你为朕解答?
温榆:
该来的总会来的。
萧霁宁问他:为何你殿试时作答的试卷,内容和你在一品楼与朕畅谈时说的似乎有些不太一样啊。
皇上,这是没有的事。温榆答道,微臣那日只和皇上说了些京将军的琐事而已。
没错啊。萧霁宁点头,你说他不好。
温榆立刻辩驳道:皇上,微臣那不是说京将军不好,微臣只是就事论事,说实话罢了。
萧霁宁偏偏头,挑眉道:那温学士你觉着,京将军这人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这得看皇上您能不能用好京将军这柄剑了。温榆双手揖于身前,恭敬道,剑能伤敌,也会伤己,全靠使剑人如何御剑。
温榆的回答滴水不漏,萧霁宁一点错漏都找不出,想了想他又问:那照温学士你这么说,京将军就没有任何不好之处了吗?
不是有什么不好之处,而是京渊这人就没哪里是好的,京渊的确是把利剑,可萧霁宁能驾驭得住这柄剑吗?别到时候没伤敌就先伤了自己
更何况京渊这样心思难测的人,谁知道他对萧霁宁的在意是不是装出来的呢?如果是,他今日不和萧霁宁讲明,日后京渊起兵逼宫,他便是害了萧霁宁,也负了老师的叮嘱。
于是温榆犹豫再三,还是闭了闭眼睛,叹道:皇上,有一事臣不知当不当讲。
是和京将军有关的事吗?萧霁宁见温榆不和他耍嘴皮子要讲正事了,便换了个坐姿,凝神专注道,是的话你便讲吧,朕听着呢。
是与京将军有关。温榆点头缓缓道,皇上可还记得微臣说过,当初曾在谢相府中见过京将军一事吗?
萧霁宁肯定道:记得。
微臣当时只和皇上说,京将军是去相府找老师议事的,可皇上您知道,京将军和谢相所谈是何事?温榆顿了下话音,抬头直视萧霁宁的眼睛,那时是云鸿帝在位,京将军请教了老师一个问题:皇室乱,但天下不乱;天下乱,但皇室不乱。二者选一,换做老师,他会如何选。
皇室乱,那便是皇帝易姓,天下易主。
天下乱,那便是各地起兵,更朝换代。
说是请教问题,可说得明白些,那便是京渊在问谢相:你觉得我是直接杀光所有皇子,避免发动战争逼宫好呢,还是坐观皇室内斗,闹到最后皇子各自割据势力,兵刃交戈引得天下大乱好呢?
萧霁宁闻言立马扳手指头算了算日子,那个时候他和京渊还没在一起呢,京渊对皇位有心很正常,就算现在他有这个心也依旧没什么问题,京渊不想篡位了才是最大的问题。
所以萧霁宁轻飘飘地哦了一声,豪迈道:朕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第130章
原来在萧霁宁眼中谋朝篡位都算不上大事了吗?
温榆默然而立, 一时竟不知道该怎样接话。
萧霁宁想着温榆好歹知道他和京渊的那点私情,就怕温榆误以为他因着喜欢才盲信京渊, 于是又解释说:温学士, 京将军那时还年轻,和朕的感情并不深厚,可今非昔比, 京将军他现在也和你一般,对朕忠心,都是朕的肱骨之臣。
噢,当时感情不深厚,现在深厚了, 所以京渊就不会再有以下犯上的心思了?
温榆闻言不禁暗自在心里道:你干脆直说,那时你和京渊并没有在一起算了。
不过他入仕为的就是成为大萧权臣, 萧霁宁方才说的话, 几乎就是在直截了当地告诉温榆:他会重用他,只要他温榆能听这位小皇帝的话。
皇帝坐拥后宫,想娶多少女人,又或是想和什么男人在一起都是他的自由, 温榆不会去管,这和他当权臣又没关系, 他只是深深低头躬身, 向萧霁宁表面自己的效忠:微臣谢皇上厚爱,臣,定不负皇恩。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 萧霁宁颔首道:好,朕还要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就不再留温学士了。
这话便是在说他可以离开了。
温榆行了退礼,可刚刚转身,他还是忍不住转身,再次提醒萧霁宁:皇上,最近京都驻北的军营似乎有些异动,不论如何,皇上您还是得小心着些啊。
京都驻北军营里共有二十万士兵,全是京家麾下的,这是满京城最大的军团,京家如果有意发动驻北京军进行逼宫,萧霁宁一时之间很难在京都调来另外一支能与驻北军抗衡的军团。
除此之外,京渊还是禁军统领,掌管宫中所有禁军的调动,他就算不用驻北军发动造反,想要发动政变也是极为容易的。
温榆眉宇间神色凝重:毕竟京将军曾经是有过那个念头的人。
萧霁宁若是想坐稳这个帝位,他对京渊就不能没有一点防备。
而萧霁宁没想到,温榆这样出事圆滑的人,本应该是不会说这样的话起码不会在现在,在他和京渊瞧着根本没有龃龉的时候说。
温学士,有这个心思,也不代表着一定就会做啊。萧霁宁弯起唇角,就比如他请教谢相的那个问题朕猜,谢相选的答案是:皇室乱,但天下不乱吧。
温榆瞳孔微缩,担心萧霁宁对谢相不满,立即低头道:皇上,老师没这么说。
但他一定会这么选。萧霁宁将龙纹案桌上的一张宣纸立起,用指腹按着宣纸的边缘。
那宣纸型硬而挺,边缘薄的就像是刀锋一般,事实上有时候宣纸抽的快了,也会像锋刃一样伤人,可萧霁宁只是静静地压着它,所以纸边只是在他的指腹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压痕,一旦分开,便会完全消失。
就算剑刃是对着自己的,触碰到了刀刃,他也不一定会伤人。而我的剑只要在我手中,便不会伤我。
不管温榆是出于想让他坐稳帝位以保他官运亨通,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才提醒的他,萧霁宁都觉得谢相说的没错,温榆的确是有些谢氏风骨的。
这种风骨,不是忠心,不是守信,而是能够坚持自己的本心,恪守一道不能跨越的底线。
萧霁宁把宣纸放好,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向台阶站在温榆面前,抿了抿唇叹气道:温学士,你是朕迄今遇到的,难得肯说真话的人,朕很欣赏你。只是京将军耳力过人,他在殿外也能听到我们在说什么。
温榆:
难怪京渊走的这么果断,肯放他和萧霁宁单独在宣政殿里谈话,原来他就算在殿外也听的一清二楚,真是欺负他们这些文人没有武功傍身啊。
提醒完温榆那些话,萧霁宁便越过他走出宣政殿,与守在殿门口京渊一同离开。
温榆回头看着他们两人的背影,京渊依旧是落后着萧霁宁一些距离走在少年的身后,不曾逾越半步,恍惚间,他似乎就回到了几年前在相府的时刻,他就是这样隔得远远地听谢相和京渊说话,也只能看得到京渊的背影,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
而京渊所询问谢相的那个问题,就如他和萧霁宁说的那样,谢相没有说,什么都没说。
谢相只是反问京渊:老夫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京将军。
京渊恭敬地行了一礼后才答:谢相请问。
大萧皇室不曾亏待于你,你若选,你会选什么。
确实,帝位并非我心之所愿。京渊笑了一声,回谢相道,所以我和谢相选的不一样。
谢相为民,皇位上坐的是谁并不重要所以他选皇室乱,换天下安宁。
而京渊呢?皇室与他无仇,所以他不会直接动手,他只会坐观皇子内斗,看天下大乱,最后再一举统一天下。除非他寻到了比皇位更好的东西,那时的皇位对他来说,便是一文不值的东西。
可这世上哪有比皇位更好的东西呢?
于是那时温榆只觉得京渊这人恶劣无比,他问谢相那样的问题,不就是在逼着谢相帮他取得帝位吗?否则谢相就只能眼睁睁等皇室自相残杀,大萧内乱分裂;而京渊若是真的对帝位无心,他又何必问谢相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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