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爱(GL)——柳碎夜(14)
王成介绍着身边一位看起来清新可人的女孩,却没说她的具体身份。张景宣觉得她有几分眼熟,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霞苑微微一笑。
张老师您真是健忘,我旁听过您的课程,还问您要过联系方式呢。
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但因为问他要联系方式的学生实在太多,张景宣也不大记得清了。
原来是你。
不过这不影响他说场面话,面对美丽的女孩,他自有一套应对的方法。
独自在国外多年,又有个不如意的未婚妻,他自然也要找些乐子。纯情不再,他不仅明白了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也能将感情和欲望分开。
这没什么不好,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不都是如此吗?
他最爱的仍是赫胥猗,可他的身体有更为迫切的需求。尤其是回国之后的这段日子,看得见却碰不着的情况早就让他蠢蠢欲动。
王成似乎是见两人聊得不错,笑道:我还有一些其他事,你俩自便吧。景宣,之前说的事之后有机会再仔细谈,我很看好你哦。
王成说的是为国王陛下庆生的事,如今正在选拔乐团的成员。指挥这一位置无疑是最重要的,历来都是由国内最具盛名和资历的指挥家来担任。但这一次,他似乎也有了机会。
还要劳烦男爵阁下多多提携。
张景宣说得客气,心中已经忍不住畅想起了未来。李霞苑显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挽着他的手问道:张老师和男爵阁下打什么哑谜?是有什么好事吗?
李霞苑表现得很亲密,张景宣没有一丝拒绝的意思。
八字没有一撇的事,还是不说了。
哎呀,这样说一定是好事了,得庆祝庆祝。李霞苑拉着他的手,这里太喧闹了些,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吧?我正好有一些问题想咨询老师您呢,您也可以给我讲讲那件好事只是满足我的好奇心,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这已经是种□□裸的邀约了。
张景宣看着面前这张清纯可人的脸,感受着手臂之间的柔软,又扫了一眼不远处正在与他人相谈甚欢的王成,最终笑着点了点头。
你既然喜欢听,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燕京的夜很长也很短,黑暗总是容易滋生见不得光的丑事。身处其中的人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然而,当它们暴露在真正的阳光之下时,终将原形毕露。
赫胥猗支着下颌,望着电脑屏幕嘴角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像是开心,像是讥讽,也像是厌恶。
张景宣和一位女性亲密调情的照片显示在屏幕之上,女性背对着镜头让人看不清脸,但这个身形打扮看起来有些像赫胥猗。
照片被点击选入了一封电子邮件之中,收件人赫然显示着许箐茹的名字。
赫胥猗敲下了回车键,邮件顺利发送,作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即便是自己设的局,即便只是这位演员的身形有些像自己,即便只是被以为和张景宣如此亲密,也无法消除她的恶心感。
忍耐吧,为了达到目的一切忍耐都是值得的。
赫胥猗一边这样告诉自己,一边仔细地思考了一遍近期的进展,确认一切都顺利后,从容地关闭了电脑。
已经将近五点,尹如琢应该快回来了,她得去迎接她。
张景宣回来之后,赫胥猗不仅开始变得更爱回家,也开始变得更喜欢见尹如琢。
事实上,喜欢尹如琢该是理所当然的事,赫胥猗之前也绝不是讨厌她。但不得不承认,面对尹如琢的时候她难免还是有些心理负担,而这种负担造成了她下意识的疏远。
可是,在为了完成目的不得不面对张景宣之后,这种负担突然变得无足轻重起来。因为她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计划上,所以没有太多顾虑的时间,因为张景宣实在是太过叫人厌烦,所以尹如琢变得更加可爱。
或许,也有之前那件事的原因。
两人因为赫胥复发生争执之后,尹如琢变得粘人了一些。大概是她之前表现得实在太过激动和受伤,尹如琢对她更加关怀备至、温柔体贴。
赫胥猗并不讨厌她的这种表现可能是因为这件事确实是尹如琢有错在先,她的殷勤和讨好让赫胥猗觉得十分受用,不像之前接受到尹如琢的爱护那么叫她觉得沉重。
赫胥猗偶尔会分析一下自己的心态变化,但也仅仅只是几个瞬间,毕竟很多事,不思考的话会更加轻松。
因为她是尹如琢的妻子,所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赫胥猗走出书房准备下楼,正在此时,一阵悠扬的钢琴声突然在房间之中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趁赫胥小姐的心门一个不注意,尹姐姐溜了进去。
第23章
赫胥猗曾经的梦想是成为一名钢琴家,最初放弃这一梦想是因为手伤的阴影,但现在她开始因此庆幸。
她找到了自己更该做的事不是去实现那些附庸风雅的梦想,而是挑起肩上货真价实的负担。而且最近,她也渐渐感觉到了其中的乐趣。
虽然已经多年不碰钢琴,但赫胥猗还是立即听出了曲调李斯特的《爱之梦》第三首《爱吧》。
并非是由音箱之中传出,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场演奏。
赫胥猗先是一愣,而后加快脚步迅速朝着阁楼方向走去。她记得那里有一架钢琴,只是她从未去触碰过,也从未见尹如琢触摸过。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尹如琢曾问过她还有没有在弹钢琴,所以赫胥猗以为她是因此在家里放置了这样一台名贵的乐器。
当赫胥猗匆匆走到阁楼门口时,音乐已经进入了B段。她的手握在门把之上,却在这个时刻突然迟疑起来。
里面会是谁?
其实用不着猜,能在这栋房子里弹奏钢琴的人除了她只能是尹如琢。
可尹如琢会弹钢琴?
她从未听说过当然,也从未询问过。
其实也不是那么叫人惊讶的事,以她的出身,多才多艺才符合常理。
赫胥猗渐渐冷静下来,开始对自己飞奔至此的行为感到困惑不解。
是因为事出突然吗?还是因为让自己怀念起了往事?
赫胥猗缓缓松开了手,脚下却仍定立不动。
自己该进去吗?还是该离开?又或者就这样站在这里?
赫胥猗呆呆地望着实木门,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爱之梦》在技巧上没有太大的难度,她也很难说尹如琢有专业级的水准。但听得出来,对方十分熟练,显然不知道已经弹过多少遍。而且,曲调之中饱含着感情,这是技巧做不到的事。
C段逐渐进入尾声,最终于柔和而明亮的音乐中结束。
赫胥猗恍然如梦中惊醒,阁楼的门也在此刻打开。
猗猗?
尹如琢看到赫胥猗时也是明显一愣,很显然,她不知道赫胥猗在家。
今天是周二,通常情况下,赫胥猗会比她晚回来。她今天到家比平日要早一些,没在客厅见到妻子还以为她今天也会晚到,一时手痒才跑到阁楼里弹奏了一曲。
赫胥猗此时已经镇定下来,微笑道:吓我一跳,家里突然响起琴声,我还以为有那么风雅的贼呢。
尹如琢脸上微红,视线漂浮不定起来。
我以为你不在家
赫胥猗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这种神情,一时新奇不已。
看来不是第一次了,为什么要在我不在家的时候弹?你瞒得太好了吧,结婚两年我竟然才知道自己的妻子会弹钢琴。
尹如琢看起来更加羞窘,不好意思地道:我这算什么会弹,十级都没考过。
十级以前全是业余,赫胥猗不意外尹如琢会说出这种话,毕竟她对自己要求一直很高。
等级又不代表一切,我觉得你弹得很好。
真的吗?
尹如琢眼睛一亮,神情仿佛一个被老师夸奖了的孩子一般。
赫胥猗觉得有些好笑,又觉得她十分可爱。
当然是真的,不过被我夸奖那么值得高兴吗?
那是当然!
十八岁以前,尹如琢对声乐并不感兴趣。在赫胥庄园听完赫胥猗的那一场表演之后,她才开始学习钢琴。
年龄实在是有些晚了,但这并不妨碍她的热情。只不过后来工作渐忙,没有更多的时间练习,她到底止步在了九级。
而号称天才少女的赫胥猗,十岁之前就已经是专业级别,饱受国内知名钢琴家的赞誉,几场表演艳惊四座。
尹如琢是在赫胥谨的寿宴上第一次听到赫胥猗的演奏,曲目正是《爱吧》。如今能受到赫胥猗的表扬,对她来说着实意义非凡。
她很为妻子不再演奏而遗憾,可赫胥猗不愿意说原因,她也不曾追问,只是出于私心还是在家中安置了一架钢琴。
至于避着赫胥猗弹,一个是因为怕触及到对方的难言之隐,另一个则是怯于班门弄斧。
赫胥猗有些愣愣地看着欣喜的尹如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在看着尹如琢目光的这时才意识到,对方究竟有多在意自己不再弹琴这件事。可是,从始至终,尹如琢都只提过那样一次。她一直都知道尹如琢是个成熟而包容的人,但还是第一次意识到她的隐忍克制几近于卑微。
卑微?
赫胥猗因这个词皱起了眉头。
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应该演得很好,应该会让尹如琢有被爱的错觉,应该在这段婚姻中回报给她了幸福,为什么她还要如此小心翼翼呢?
是因为爱吗?
因为爱,任何人都无法摆脱自卑这一魔咒。
利用尹如琢对自己的喜爱,借以达到目的,这是赫胥猗一开始就制定好的目标。然而此刻,她并不觉得欣喜,更不觉得得意。
她不禁想起了过去的自己,也不禁想起了曾经的张景宣。
猗猗,你怎么了?
尹如琢看到妻子的脸陡然苍白起来,既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有些担忧。
赫胥猗勉强一笑。
我没事,可能有点累了。
尹如琢猜想或许是钢琴让对方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一时懊悔起来,关上门后拥住赫胥猗往楼下走去。
那我们去休息一会儿吧,很快就可以吃晚饭了。
赫胥猗依靠着她呆呆走了几步,突然开口叫道:如琢。
嗯?
她陡然生出一股冲动,想要问一问,自己埋藏了许久的那个疑问。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尹如琢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有些措手不及,因为赫胥猗从未问过。她自己当然思考过这个问题,只是从未深究。因为并非所有事都可以理出因果,得出结论,给出答案。
但当赫胥猗期待她的回答时,她又该怎么说呢?
因为,你充满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多才多艺尹姐姐,铁石心肠小猗猗。
你充满一切出自聂鲁达(就那个写我爱你是寂静的)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其中一首《为了使你听见我》,尹总本质是抱有浪漫情怀的少女。
第24章
在赫胥谨去世之前, 尹如琢对赫胥家的帮助确实更像是举手之劳。因当初受到过这位小女孩的声援, 在意外得知她家的窘境之后, 她出手相助了。
那时候有赫胥谨的支撑, 伯爵家还不到落魄的程度, 她也不曾太放在心上。
但在赫胥猗十六岁那一年, 随着赫胥谨的去世, 这个传承了几百年的名门贵族仿佛一夜之间就要分崩离析。
尹如琢再一次见到了赫胥猗,通过电视转播, 她看到赫胥猗在葬礼之上抱着爷爷的遗照, 表情倔强而坚韧。
似乎仍是她印象中的那个女孩,但又像是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间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少女, 美丽、哀愁却又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气质。
当时有许多唱衰赫胥家的传言,然而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 尹如琢知道起码赫胥猗还不会倒下。
她从那之后开始有意地帮助赫胥家, 只是两人从未正式见面, 所以她也不曾意识到自己对赫胥猗的感情。
直到尹润松强迫她去参加赫胥猗二十岁的生日宴会,直到她直面已经长大的这位少女,直到她第一次触碰对方的身躯,直到两人跳了第一支舞。
赫胥猗突然进入了她的生命之中,突然充满了她周遭的一切她的思绪、她的感情甚至是她的身体。
这就是喜欢或者说,这就是爱。她在此之前从未感受到过,所以几乎落荒而逃。但也因此,那瞬间她对第一次感受到的这种感情无比确定。
赫胥猗真实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不是记忆中的女童, 不是电视中的少女,而是作为结婚对象的名门闺秀。
但说实话,尹如琢仍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有真实感。赫胥猗有了很大的变化,外貌更加娇美、性格更加柔和,气质更加缥缈。
她的身上似乎有秋夜细雨般的哀婉,又如同迷雾般叫人看不清,但这些捉摸不定的气质很多时候会被她仿佛春风般的和煦与活泼吹散。
尹如琢希望能够了解她,不仅希望她能充满自己的生命,也希望她能占据自己的人生。
因为你充满了一切。
赫胥猗听不懂尹如琢的话,太含蓄、太抽象、也太沉重了。
她不该问的,明明不可能回应得了尹如琢期待的目光,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她不敢再问下去,不敢再追究起因。
说了好像没说一样,你很敷衍哦。她笑着打破尹如琢的深情告白,笑着践踏她的真心,假装看不见她脸上的失落,好啦,我们去吃晚餐吧,阿姨应该快做好了。
她似乎已经镇静下来,然而尹如琢看到她苍白的唇瓣仍带着一丝颤抖,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仍有几分僵硬。
嗯。
她不该逼迫猗猗的,只不过才两年,她应该更有耐心一些才对。
尹如琢如此安慰着自己,然而不期然间,又想起了赫胥复在书房里说的那句话。
猗猗也曾为爱勇敢过,那么如今她是因为受过的伤而害怕,还是因为难以忘记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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