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现在这样的态度完全正常。
    森莱伊是觉得勇者的力量可以解决一切，但那不是他理所应当的利用勇者的力量，直白的开口质问勇者为何不救人的底气。毕竟他也没有勇气冲上去，他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何必去指责他人。
    如果他的力量不能为他的善良负责，他的力量扛不起他要做的事情，那么就不是他的善良。
    他有多弱，他就有多胆小。
    胆小到他不敢不去选择保护自己，担心死亡。
    他沉默的跟随着勇者走到第三家，袖中藏着的匕首一直紧握在手中，当他们刚离开这间店门一步时，有一位中年女子被粗暴的推出店内，她的衣衫破旧，脸上带着尘世所给的沧桑；她的手很脏，布满了老茧与伤口；她的眼睛清亮，可里面布满了泪水；她的嘴唇干裂，口中吐出的是乞求的话语；她的背脊弯着，只希望手中的金币能够换回自己的孩子。
    她被推搡着从店内赶出来，嘴里嚷嚷着什么，勇者的脚步没停，森莱伊却扭过头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前画面就像是一部电影，但他在事后有点记不住电影的内容，他看到女人双手颤抖地掏出袋子，看着袋子被人抢走，看着有力的拳头以极快地速度在他们的身后伸出，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一下子砸在了女人的头上他看到了那个劳苦的母亲倒下，勇者的脚步顿了顿，终于停了下来，他转过身，一起看着他们拖着她的尸体扔进垃圾桶，将女人带来的钱分了去买上一杯美酒。
    他看到了许多，袖子中的匕首在此刻重达千斤，隐隐发热。他想不起来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在这一刻他和勇者都停下了脚步。
    有些情绪在冲击着大脑，在即将做主的一刹那被人叫停。
    勇者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又似乎又在很远的地方响起，有些缥缈，又有些轻。
    曾经
    森莱伊回过头。
    勇者说：我曾经看尽世间一切，我曾经因为拯救而选择出发，我知道有光明的地方就有黑暗，有人的地方就有影子，暗处的影子一直在掩藏所有人内心的恶，用光鲜亮丽的外表伪装自己。
    现在的世间很乱，当权者的放纵与各个种族之间的调节并不完美，导致现在出现了很多阴暗的故事。勇者头也不回的重新朝着前方走去，这次的脚步没有片刻的犹豫。
    我将一切看尽眼里，便想着去改变这一切，世人都以为我象征的是人类，代表的是神殿，其实我一直都是代表着我自己，无论是遭罪的是人还是兽人我都看在眼中。这么多年，有人有能力改变这一切，可他们没有选择去改变，因为偏执的恐怖故事在第一次上演的时候就打下了底子，就像是房子的墙砖，刚开始是一块，接下来是一点点的砌起。第一个人看到的人嫌麻烦，怕碰上一手灰尘，之后的人嫌弃更麻烦所以到我这里的时候，简单的房子已经变成了城堡，里面是各个种族的高位者。更麻烦，也更加不好解决。
    不过，如果所有人都嫌麻烦，那么这座城堡永远都会成为毁不掉的压力，悬在所有人的头顶，而我不嫌麻烦，我做这些事情也不需要别人的赞美认同，一切只是因为我想做。那城堡我看不顺眼，我便想毁掉。所以，为了毁了城堡我离开象征着圣洁不沾血的神殿，只拿了一把刀就走了。我想，如果祈祷着不能带来希望，那我愿意去当可以带来震慑那些畜生的屠夫。
    比起安抚我更欣赏畏惧。
    我来到了俗世，遇到了我以为跟我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我眼中，他们是我的伙伴是我的后盾，在他们眼中我却只是人类胜利后的缩影，他们看不到我这个人，也不想知道我要说的话语。
    我曾经有一位白熊人朋友，我很在意他，我知道白熊人生活不易，也知道现在的情况格局。白熊人在内陆上的地位很低，即使他们是唯一与人类签订和平公约的半兽人，那都并未为他们赢的什么有利的条件，甚至因为所谓的和平公约被扣上了懦弱者的名号。他们在兽人中生存不下去，在人类的世界中受到歧视。当然事情往往非单方面的发展，各族在人类的世界中遭受到不公，人类也在各族与人类的世界中遭遇到不幸，这一切只因为没有更完全、更有威慑力的规矩。
    我一路走来见过的黑暗，我每走一步每次遇上都会毁掉我发现的阴暗，但那又有什么用，就像是大树一样，只要根部还在，那么无论我斩断几次枝叶，当第二年的时候该发芽的新枝叶还是会有。毁坏的速度很快，可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重建的速度更快，因为有很多人在期望。我无法保证在我走后我解放的人还会遇到什么，后来我想我需要绝对的话语权，这个话语权只有当我做成功某件事情的时候才会到我的手中，只有当我打到某个人取代他成为最强的时候，我才有别人都不会轻易拒绝的地位，才能改变现状。
    我曾经想过对我的队友说出我的想法，我曾经为了他们的同族制定好了一些计划，我曾有很多次想要跟他们说起这件事，可在我们一次要讨论这些事的时候，他们都会一副很相信的拍拍我的肩膀，我曾以为那是他们绝对相信我的意思，事后我才知道以为、觉得是最可笑的想法。
    从未有人期待过我，也从未有人相信过我，我喜欢的人从来都不需要我的帮助，他只需要我死。
    所有人都想要我死，人类的上位者嫌弃我挡了路，在各族的眼中我是神殿的走狗。
    我喜欢的人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我也从来没有了解过他，直到最后我才知道，我身边其实一个人都没有。
    森莱伊静静地看着他，其实不用勇者说，他说的这些森莱伊都懂，森莱伊曾经无数次翻看过他死亡时的描写，森莱伊也曾因为书中的他死去而无比的愤怒，因为他被辜负而伤感，就算不想承认，就算心里一直害怕他，森莱伊也不能否认他很喜欢勇者，无论是那个满心光明的勇者，还是重生后取代了魔王手段残忍的勇者，他都很喜欢那个敢爱敢恨，从不会停下自己前进脚步，谁也打不到的勇者。
    勇者很坚强，勇者的身上有着他所有喜欢的一切。
    他曾渴望成为勇者，但他知道没有人有底气会成为这样的勇者，有着索希斯这样的心态在经历过这么多的事情之后，依然能站起来狠狠地还以颜色。
    森莱伊不知道勇者为什么今日对他说了这么多，也许是现在发生的一切让他有了感触，也许是那时初遇他对勇者说的话，让勇者觉得他的付出很可笑。直到今日他才知道，他说的那些不是出生在神殿的勇者没想到，而是没有人会去相信勇者想到了。
    也许他一直都想要说出这些话，也许他已经压抑了太久才会选择诉说，找到了他这唯一的聆听者。
    此刻的勇者很平静，就算在诉说他被背叛的经历，他的语气依旧没有过激的变化。森莱伊知道他不需要别人的安慰，也知道转身之后他会回到之前的状态。
    他的道路向来孤独，而他也习惯了孤独。
    也许。森莱伊张开嘴，像是脑子抽了一般无法控制的对着勇者说了一句话：你以后的身边还是会什么人都没有。
    索希斯没有回答，也没有一丝反应。
    但要是你不嫌弃你的身边可能会有只熊。他磕磕巴巴地说完这句话，此刻的脑子里在想什么他不太清楚，只知道心底有个声音要自己表达出他的想法。
    他也许不会很强大，他也没有什么擅长的本领，他什么都不会就会吃饭睡觉他越说越没有底气，像是被人掐住了嗓子，除了吃饭睡觉，他也许还很会花钱这么一看也没什么养着的必要，但是他心态好，脾气好，在你无聊的时候他也许还能、还能给你劈个叉你怎么发脾气都没关系，只要让他活着，他就不会离开也不会背叛。
    他说这话也有点小私心，虽然主要原因还是因为勇者可怜，可活着也是他强烈的渴望，真诚的想法。
    他没有对勇者说谎。
    只要勇者不杀他，他就会一直陪着勇者。
    他永远都不会背叛他。
    ※※※※※※※※※※※※※※※※※※※※
    四舍五入，告白了。我去吃个饭，回来修改。
    第21章
    森莱伊曾经很喜欢勇者。
    虽然他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示，但是他以前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勇者，也可以说看过神寂这本小说的人没有一个不喜欢勇者索希斯。虽说这种喜欢像是玩游戏人喜欢某个卡牌人物的那种喜欢，某种意义上而言他对勇者的感情并不纯粹，不过那依旧是喜欢的一种，是有好感存在的。
    只不过这份好感不是爱情也不是友情。当然，以目前他和勇者的相处来看，除非他有被虐倾向，不然他是不会生出什么其他的心思。所以他对勇者的喜欢是欣赏，还有一点点的崇拜。
    不过，因欣赏而来的喜欢已经成为了过去的事情，在他鼓起勇气说出那些话，在勇者听见之后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屑的回应之后过往的喜欢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喜欢死得很干脆，去得很安详。
    安详的就如同森莱伊现在的反应一般，带着几分看透世俗的沧桑就差没有双手合十了。
    勇者起先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他的身体一怔，等过了两分钟才转过身看向森莱伊，那双漂亮的眼睛起先是半眯着，接着又带着看好戏的神情睁开。
    索希斯的眼睛半眯时像是一只在阳光下伸着懒腰有些惬意的猫咪，睁开时又像是张开嘴打着呵欠的猛兽，虽然依旧是慵懒的态度，可是满嘴的利齿却让人不得不竖起防备的心墙，只想要撒腿就跑。
    你似乎误会了什么？索希斯的语气放的很轻，可里面的可恶却放大了无数倍。他对着森莱伊说：我对你说出这些话不是要你因我的遭遇而去同情我，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关怀可怜，我之所以说只是因为我恰巧想说，而非希望你能有所安抚有所回应，也不是要你帮我不平。你多话了。
    森莱伊：这是不是叫做自取其辱？明知道勇者拒绝他的可能性很大，但他还是壮着胆子头脑发热的开口了。结果勇者真不愧是勇者，他一向不让他失望，这种令人尴尬的魔力加成勇者从遇见他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卸下来过。
    森莱伊做了一个深呼吸，告诉自己人在尴尬中可以成长，虽然成长的是脸皮还是修养这点不得而知，但目前他只能这般宽慰自己了。
    堵完他的勇者心情像是愉悦了一些，他转过身继续往前走，森莱伊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得，一脸不满却又不得不跟着勇者继续前行。
    这也就是他打不过勇者，他要是能打得过勇者还容得勇者在他面前放肆？！
    森莱伊愤愤不平的想着，今日也是对勇者无可奈何的一天。
    不满的情绪没有保持很久，当他们来到最里面的三家店时，一种撕拉的声音贴着森莱伊的耳朵响起，分散了他对勇者的关注度。与此同时对面的店里走出来一位美丽的贵妇人，她带着昂贵的珠宝，手中拿着漂亮的白色皮毛。
    勇者见到女人后的脚步曾短暂的放慢过，不过森莱伊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他此刻的注意力已经全部被对面的女人吸引。
    没有在意他们的存在，女人身后的服务人员一脸献媚道：最近上面放的口很松，我们弄到了很多质量很高的二皮，等着新款一出我会给夫人早早留好。
    女人点了点头，满意的从怀中掏出盒子交给了男人。
    森莱伊盯着她手中袋子里的皮毛，在这个世界二皮的意思是兽人兽化时候的皮毛，要比一般动物的毛要漂亮许多，保暖程度也更好，从上世纪开始就成为了上位者们的变/态美丽喜好。
    兽人之间都有着感应，可以凭借着气味来寻找同类，虽然女人身上的香水味很重，虽然皮毛已经经过处理，但是在令人作呕的香水之下森莱伊还是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这是白熊人的皮。
    他的身体因发现这件事情开始有些呆愣。他越过女人看向她身后的那家店，让他受到惊吓的不是前方女人手中的东西，而是女人的后方出现的身影。
    那个身影他很熟悉，应该说原主很熟悉，他注视着对方，见那人优雅的从店内走出来，店内所谓的店长正弯着腰送着他。
    森莱伊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他认为这种反应很丢脸，比起刚才他被勇者拒绝还让他感到难堪。他不想这样可又无法控制，现在的身体反应是原主留下来的，就算原主已经消失许久，但是一看到对方，原主的记忆以及被刺伤过的身体还是有所反应。他控制不了，甚至在此时还因对方的出现思维混乱，开始什么都注意不到，眼中只有前方那个侧着身子没有看向他的人。
    那人带给他的危机感强烈到压过了前方的勇者，使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如同在地上生了根挪动不得。
    勇者在他的前方，森莱伊猜到他注意到自己的动静，不过勇者没有任何表现，他只是盯着女人手中的皮，听着这家店里传出的哀嚎，表情很是冷漠。
    我跟你不一样，我是白熊人，你不懂我的想法。那日森莱伊说过的话出现在最深处的记忆之中，配合着此时的情景就像是在为过去的所作所为辩解一般。
    勇者又开始皱眉，从他带上森莱伊开始他皱眉的次数就多了起来。
    女人拿着兽皮朝着这边移动，高跟鞋的发出的声响很清脆，很优雅，可又无比的肮脏。
    黑色的靴子停下了前行的步伐，一阵微风吹过，将周围的血腥味送了过来。
    勇者很喜欢空气中的血腥味，但是如果他没有记错白熊人向来不喜欢血腥，他们也不喜欢太吵。
    不过，那与他没有关系。
    勇者这般想着，可迟迟未有所动作。他在原地停了片刻，一直没有等到身后人跟上来。
    索希斯的手握上身后的刀，指尖在刀柄上轻点两下，他在女人与自己擦身而过的时候啧了一声，语气中有几分烦躁。
    傻了？
    森莱伊完全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他的眼中现在只有那因注意到他的目光而即将要转过头的身影。
    要被看到了！
    脑子里这一句话疯狂在刷着屏，告诉他他应该立刻转身离去。
    森莱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压下原主留下来的恐惧情绪，然而在他的脚即将抬起的瞬间，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他左侧的耳朵，一把将他按在怀中。
    他右耳紧贴在对方的胸口，圈着他的动作不算温柔，可却挡得住周围所有的不安压抑。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