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坐上地铁，傅周涵松了口气。这种场景何其相似，他现在就希望女鬼并没有发现他们的离开。
    傅周涵走到人少的车厢，戴上耳机，问身边的蒋鸿风：咱们第一次见面，你是怎么跟上我的？
    蒋鸿风解释：我知道你的行动路线，而且也不必按照常规的方式上车，所以能跟上你。
    原来如此，那刚刚那个女人应该没跟上来吧？
    没有，她朝相反的方向去了。
    那就好。傅周涵安心了。
    然而大概过了一周的时间，傅周涵才知道自己太天真，他安心得太早了。这天晚上他和傅周洋视频通话，发现对方眉宇间有些暗沉，微微皱了皱眉。
    他本来就开了阴阳眼，而他这些天也算步入了道门，知道天地阴阳大概是怎么回事，于是很快就能把知识运用到现实中来。
    所以他知道，傅周洋这情况是被外界的阴气所影响了。
    还没等他细想，傅周洋那边就凑过来一个人头，严格来说应该是个鬼头。只见上次在S大遇到的那个女鬼，身影和傅周洋几乎重叠在了一处。
    女鬼十分好奇地盯着摄像头，惊讶地说道：哎呀，现在这科技可真发达，这就跟面对面一样。
    傅周涵心不在焉跟弟弟说了几句话，就听到那女鬼说：嘿，那个帅气的断腿鬼，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有事找你，我不知道你住哪儿，你能过来找我吗？
    原来这女鬼是特意跟在傅周洋身边，就等着什么时候能遇上蒋鸿风。
    傅周涵不想连累弟弟，得赶紧把女鬼带走才行，只好说了一句：周末我过去看你。
    话音刚落，就听到女鬼雀跃起来：呀，看来我辛辛苦苦找到这个人，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结束通话后，傅周涵十分头痛地按着额头，心想这简直就是实打实的阴魂不散。
    第13章
    S大的军训时长是二十天，所以等到周末，傅周涵也只能在傍晚时分与弟弟见个面。他买了些零食水果，直接在傅周洋的宿舍楼下等着。
    兄弟俩见了面，也没废话，放了东西就直接去了食堂吃晚饭。傅周洋是训练完又累又饿，而傅周涵来这儿却是为了带走女鬼，于是这场会面简洁而短暂。
    目送弟弟进了宿舍，傅周涵才转身离开。这个期间，女鬼已经开始跟蒋鸿风说起她的经历。
    上次她在S大门口见到的一家三口，是一对中年夫妻和他们的儿子。因为觉得眼熟她就跟了上去，最后直接跟去了人家家里。
    在看过那一对夫妻房里的结婚照后，女鬼的记忆慢慢恢复，最终完全想起。
    女鬼名叫方文秀，死的时候正读大二，才刚过完二十岁的生日。而那对夫妻，一个是她曾经的男朋友冯璜，一个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方文丽。
    两姐妹先后跟同一个男人交往，严格来说并不算什么惊世骇俗的事。但方文秀记得，她的死是冯璜错手造成的。
    方文秀和冯璜当年都是化学系的，因为经常一起上课，互相看对了眼，一来二去就在一起了。
    冯璜长得十分俊俏，成绩也好，谈吐举止像个翩翩君子，但他是个穷小子，来自本省一个穷乡僻壤的小村庄。而方文秀的父母做生意小有成就，她就从来没有为钱财烦恼过。
    两人的家庭背景不同，造就了性格上的差异。方文秀漂亮而聪明，自信又开朗，是个光彩夺目的公主，而冯璜哪怕自身足够优秀，骨子里也是自卑的，会十分在意旁人的目光。
    在交往一年后，两人就因性格渐渐产生矛盾。再加上冯璜本身优秀，爱慕他的女生并不少，但这也只是一根导.火索。
    当时，方文秀发现冯璜和文学系的一位姑娘走得特别近，已经超出了普通同学的范畴。两人为这事已经吵过架，后来那女生借着冯璜生日送出礼物，并拥抱了对方。
    很不巧的是，那天方文秀看到了这一幕，她将冯璜叫去了化学楼楼顶。他们的恋情虽然没有刻意隐瞒，但也不会大张旗鼓弄到尽人皆知。她还没开始质问，冯璜就直接跟她提了分手。
    方文秀记得她很是诧异地问：为什么？
    冯璜说：你让我觉得很有压力，你从来不会顾及到我的感受，总在无意间说些难听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你并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已经无法忍受。咱们之间天差地别，根本不适合在一起。
    我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方文秀很委屈。
    冯璜却说：你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真的从心底看得起我吗？
    方文秀觉得冤枉极了：我看不起你还会跟你在一起？再说，我哪里高高在上了？
    有没有都不重要了，咱们以后就做普通的同学吧。冯璜一锤定音。
    方文秀并不甘心，哪怕是分手她也要把事情说清楚，她拉住要走的冯璜想要追问。冯璜却不耐烦了，吼了句闹够了没有就推开了方文秀。
    楼顶有的地方并不平整，因为积水而留下青苔，且前一天又刚下过雨，地面有些湿滑。方文秀退了几步踩到青苔，脚下一滑，就从半人高栏杆处翻落到楼下。
    想起一切的时候，方文秀难过得想哭，却也忍下来了。这会儿跟蒋鸿风说起往事，越说越伤心，直接哭起来。
    方文秀的眼泪刚流出来，就化作一抹青烟消失不见。她一边哭一边说：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呢？我当时就只想跟冯璜要个说法而已。
    蒋鸿风可不知道怎么安慰一个哭泣的女鬼，这要是个人，他还可以让人把眼泪擦一擦，别把眼睛哭肿了。但一个鬼，再怎么伤心也留不下痕迹。
    傅周涵听了一路，见方文秀一直追忆往昔，还没有说到找蒋鸿风过来的诉求。虽然同情对方，但在了解对方的目的前，他暂时并不急着说出自己能见到鬼这件事。
    好在蒋鸿风及时提醒方文秀，说出自己的想法：既然冯璜嫌你是富家小姐，不能理解体谅他，那他为什么最后又跟你妹妹结婚了呢？
    我不知道，我哪里知道啊。方文秀有些低落，她和冯璜谈恋爱很低调，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很少，但妹妹是知道。
    冯璜是什么想法，现在对于方文秀来说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妹妹为什么会和冯璜结婚？
    方文秀和妹妹方文丽虽然是双胞胎，但却长得并不怎么相像。她更像妈妈一些，而妹妹长得像爸爸，和她比起来，妹妹要显得平凡许多，不管是在长相还是在成绩上，所以妹妹从小就喜欢和她争。
    她不知道妹妹是为了争口气，还是真的喜欢冯璜，才会选择和冯璜组建家庭。
    如果冯璜只是普通的前男友，方文秀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对方是错手推她坠下楼的人，妹妹再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她心里就说不出的膈应。
    蒋鸿风见方文秀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直接向她点明：那你找我，是有什么事？
    方文秀看着蒋鸿风，诚恳地说：我想着你应该算我的前辈了，怎么也比我懂得多。我不想自己死的不明不白，我想要揭露事情的真相。我不知道当初我死后是个什么处理结果，但显然冯璜撇清了自己的关系。不然我爸妈知道冯璜与我的死有关，是绝对不会同意妹妹和他结婚的。虽然冯璜不是故意的，但他也应该受到应有的处罚。
    蒋鸿风自己也是个新鬼，他懂得并不多，更没有实力帮助方文秀，所以最后还得看傅周涵的想法。他朝傅周涵看过去，用眼神询问对方的意见。
    他对方文秀有些感同身受，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傅周涵能帮忙，但做决定的并不是他。
    傅周涵沉思了片刻，说道：先回去吧，我托人打听打听，这么多年过去了，最后并不一定有结果。
    方文秀并没有反应过来这话是对她说，直到蒋鸿风提醒她，她才震惊地看着傅周涵：你居然能看到我？
    不是，你居然能见到鬼？！
    傅周涵淡定地点头，一副深藏功与名的样子，心说见鬼算什么，等过一阵他还会去学习驱鬼。
    第14章
    方文秀知道傅周涵能看到自己，充满着新奇与兴奋，她围着傅周涵转了一圈，然后就开始话痨起来，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傅周涵摸了摸耳朵，忍不住打断她：你说这么多话不会觉得口渴吗？
    方文秀理所当然地说：我是鬼啊，怎么可能口渴。
    傅周涵顿时无言，他不过是以人的身份习惯性说了这么一句，任谁都知道他话中的潜台词。
    于是傅周涵直接跟方文秀说：大姐，你这种问十万个为什么的架势我实在接不住，求你少说几句吧。
    方文秀有点不好意思：我一般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有点好奇嘛。
    傅周涵心说，这话鬼才信。不对，连鬼都不信。
    反正不管怎样，方文秀没有再多说话，老老实实和蒋鸿风一起跟在傅周涵的身后。
    傅周涵在回去的路上，透过路边的玻璃，能清楚看到自己身后的两只鬼。他默默在心中叹气，总感觉自己就像个鬼怪收留者。
    问题是现在只有两个鬼倒没什么，就怕以后还会有更多的鬼聚集过来。
    想到这，傅周涵觉得还是要有本事傍身才踏实，他便决定软磨硬泡，让玄无提前给他授课。
    【涵：师父，我觉得理论联系实践会更有效果，所以要不您先教我一点防身的小技巧。】
    【玄无：那行，你找个时间过来，我先看看你记住了多少知识。】
    傅周涵没想到玄无这么好说话，他准备的说辞完全都用不上，他赶紧答应下来，决定明天就去观云道观。
    夜色渐浓，傅周涵带着两个鬼回到出租房，仔细给方文秀讲规矩。
    傅周涵虽然现在对鬼产生了免疫力，但并不习惯大晚上跟鬼同处一室，所以睡觉的时间不能待在他房里。而且方文秀是个女鬼，性别不同自然会有不方便的地方。
    方文秀很是理解地点头：我知道了。不过这里的房子都好小啊，我能去找个大点的房间住吗？
    随便你。傅周涵说完提醒她，不要离活人太近了，否则影响他们的运和气。
    蒋鸿风也在一边说道：可以隔两天就换个地方，我就是这样做的。
    好，我记下了。
    那么接下来，你把你的具体信息告诉我。傅周涵拿出手机，打算把方文秀的事告诉卫浩，让对方帮他查一查当年的案件。
    你去世那年的具体年份，还有户籍地址和出生年月。
    方文秀平静地说道：我出生于1969年，生日正好是中秋节，我老家在H省的A市，高中时候户口就迁到了S市。而我死的那天，是1989年9月25日。
    傅周涵听完有些沉默，如果方文秀没出事，今年应该是跟他爸爸一样的年纪。而方文秀的时间早就停在了二十岁，现在看着比他还小。
    蒋鸿风也是如此，他们都在如花的年纪失去了生命，难免让人惋惜。
    傅周涵默默地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卫浩，房间里没人说话就显得有些过于安静。
    他正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氛围，刚一抬头，就见方文秀瞪着一双亮晶晶地眼睛，期待地看着他：听说现在的手机都可以上网啦，非常方便，你有没有查到一点我的消息？
    傅周涵一时分不清，方文秀是对智能机更感兴趣，还是更期待听到案情消息。
    他说道：当年的网络还没这么普及，网上查不到你的信息，我刚刚给我一个警局的朋友发了消息询问，等他那边回复了我再告诉。
    刚说完，傅周涵手机铃声就响了，他拿起一看，是卫浩的电话。
    喂，卫警官。
    卫浩：你刚问的那个案子跟你应该是没什么关系的，你总不会是又见到鬼了吧？
    傅周涵淡淡地说道：对，我又见鬼了。
    卫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虽然心里隐隐有些猜测，没想到傅周涵会回复得这么干脆。
    卫浩这两天正忙着一个案子，一直在局里加班，收到傅周涵信息时他刚到家。这时，他疲惫地躺在沙发上，点上一根烟提神，问道：你这事不急吧？
    傅周涵回答道：不急。
    89年的案子可能没录入系统，纸质档案不知道有没有留存，等我明天了再去查查。卫浩抹了把脸，这样，等这边有消息了再联系你。
    傅周涵说道：好的，那麻烦你了。
    不客气。卫浩挂了电话，盯着手机页面的通话记录，觉得这世界越来越魔幻了。他眼皮有些沉，按灭了香烟，直接将手机丢在一旁的茶几上，翻过身就睡。
    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都等他睡醒了再说。
    第15章
    傅周涵开了免提，因此方文秀也听到了卫浩说的话，无需他再叙述一遍。
    你也听见了，最早明天才有消息。傅周涵对方文秀说，明天我有事要出去，你可以选择跟着我，或者去市公安局找一个叫卫浩的警官，跟在他身边你能即时掌握案情。
    方文秀问道：你是去哪儿啊？蒋鸿风也会跟你去吗？
    我去观云道观。傅周涵回答后看向蒋鸿风，你什么打算？
    蒋鸿风：我跟着你。
    方文秀没什么好犹豫的，立刻说道：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反正那个卫警官查到消息会给你打电话。
    傅周涵点头表示知道了，接着就开始赶客，让两只鬼自行找地方去歇着，他得开始背书了。
    明天就要去观云道观接受玄无的考核，他怎么也得将之前背的内容再巩固几遍，不然最后表现得太差实在说不过去。
    次日一早，傅周涵洗漱完就挎上背包出门，等坐上公交后就闭目养神，回顾书中的知识点。
    十多年的读书生涯，经历了大考小考不知道多少次，傅周涵早就有一套自己的记忆方法。再加上他手里的这几本书其实是有关联的，除了最初阅读有些困难，后面看多了就记得非常顺畅。
    到达观云道观后，傅周涵发现观里多了一位面生的道士。
    玄无给两人介绍对方：这是你师兄，道号善水，这是我前阵新收的俗家弟子傅周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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