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档案——清韵小尸(44)
宋文道:你不用太紧张,五星级的酒店,我们这些警察也住不起。
傅临江捂着胸口道:谢谢宽慰,很有道理,可我怎么更心酸了呢。
世间不乏黑暗,甚至有很多众所周知的灰色地带,许多人都有各自隐藏的秘密,张培才的工作就是把这些事情爆出来,而他自己,也早已经为了钱财和知名度身处在灰色的地带,不能用单纯的好人还是坏人来评定他。
他的报道有的是真的,有的则夸大了一些事实。
这种做私人调查的,要是想发财,要么是做狗仔查明星,要么是像张培才一般做这种有轰动效应的社会新闻。伴随着一条有轰动性效应的新闻,他们往往是名利双收。
林修然继续道:死者在出事前,曾经和自己的亲人说,要去调查一段时间,家人也就没有在意他的行踪,大约是在一周前,他的弟弟多次无法联系上他,就报了警,由于亲属提供了张培才的具体特种以及胎记的照片,这次才能够这么快确定尸源。
宋文熟门熟路地伸手取过一副手套戴上,然后低头观察着尸体:死因确定了吗?
确定了,是外伤失血过多而死。林修然开口道。
可这么看上去,尸体上各种伤痕很多,并没有明显的致命外伤傅临江仔细观察着那具腐烂的尸体,大部分的伤口都不致死。
林修然解释道:尸体的身体各处,都有很多的伤痕。躯干,四肢,包括头部。凶手知道怎么虐待别人,能够让受害人更痛苦。
也就是,被害人被人放血慢慢折磨而死。傅临江说着话忍着恶心,俯下身去观察死者的脑部,宋文也跟着看去,此时那尸体的头盖骨被锯开,裸露出来的大脑暴露在空气之中,有部分已经腐烂,硬脑膜血管充盈,数个出血点有瘀血,成虫和苍蝇已经收集完成,但是尸体里还是难免存留了一些虫卵和幼虫。整个大脑变成了虫子的乐园,像是一个被蛀空了的虫巢。
这个是傅临江发现大脑上有几个白色的囊状物,那东西像是米花一般大小,他伸手想要去触碰。
别动!林修然说着话,伸出手用一根镊子夹破了一个那像是卵一样的白囊,然后把它放在解剖台上,从那破开的囊状物中流出了一些透明的液体,随后一根几厘米长的白色的虫子从中蠕动着爬了出来。
宋文终于知道自己之前闻到的味道是什么了,那是这种蛆虫带来的味道,一种又生又腥,难以形容的味道。有点像是快要坏了的鸡蛋发出的。他低头看了看那还在挣扎的虫子说:看这虫子的发育情况,可不像是死了三天。
宋文对这个研究不多,但也知道一点,法医经常通过虫子的情况来确定死亡时间,可是看现在这具尸体,像是死亡超过一周虫子才会发育的状态。
林修然点了点头:大脑表面浮肿,冠状切面中也有蛆虫,这人的脑子,差不多被虫子蛀空了。然后他侧了头解释,一般死亡后,蛆虫会根据环境疯狂生长,俗话说的好,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蝇类喜欢在一些湿润的地方产卵,比如伤口、口鼻、生殖器官等地方,现在虽然尸体腐烂,但是根据虫子的提示,这人在生前头部受伤时,应该就有虫子侵入。
宋文看到这一幕,站直了身体:这就意味着
林修然面色平静地说出有点残酷的事实:他的头部有铁钉钉入的痕迹,在头骨上留下了圆形的伤口,这也是一种折磨的方式,也就是说,有可能在他还活着的时候,虫子就已经在他身里下卵了。伤口的腐烂和溃败,造成了虫子的大量繁殖。
宋文道:看起来凶手很有经验,像是个老手。
除此之外,林修然的面色依然凝着,死者的手脚有一些绑缚性伤痕,口鼻处有胶带的痕迹,我怀疑他在生前曾经被人囚禁过一段时间。死者被发现时,为了放在袋子里,固定住尸体,他的手上和脚上都带着绳结,那绳结的编法有些特殊,回头你们可以看下。
在很多的连环案件中,嫌疑人都会有特殊的绑缚方式,这也是后期锁定凶手的重要线索之一。
他身上的物品呢?随身的有没有手机,或者是其他证件?宋文又问。
林修然摇摇头道: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在调查什么,这段时间又去了哪里,他被发现的时候,尸体上只穿了简单的衣物,我们能够作为物证的,除了他手上的绳子,就是一个弃尸所用的黑色大袋子。
其他的线索呢?不是说之前他的家人报过失踪?宋文又问。
林修然想了想又道,我之前听了几句,好像说,死者的弟弟说他哥哥离开的时候告诉过他,他发现了一个惊天的新闻。
宋文听了这话微微皱眉,会是比他之前的那些爆料还要惊人吗?那这个人是否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被人杀人灭口?
查看完了尸体,已经是晚上十点多钟,林修然还要对尸体进行进一步的切片化验,写验尸报告,宋文对傅临江道:我们先撤吧,等明天再开始调查。他说完这句话,目光忽然看向了一旁,在殡仪馆一角的桌子上,放了几包东西。
这个是?宋文的眉头皱起,那东西看着实在有点眼熟。
林修然抬头扫了一眼:哦,陆司语送过来的。他说是之前张大海给的枸杞子和茶叶,你把我的那一份放在他那边了,他今天正好有空,给我送过来。
宋文的眉头皱得更紧: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他刚走,你们就来了。
你就让他跑到殡仪馆来送了?
林修然道:他说他刚好在附近,打了个电话以后一分钟,人就过来了。然后过来留了东西聊了两句就走了。说到这里他终于从宋文话里感觉出点别的意味,直起身问,你们最近是不是闹别扭了?他斟酌了一下,才用了这么个词,反正傅临江也不是外人,他知道宋文对陆司语有多在意,所以有点想不通这两个人在干什么。
宋文问:他还说别的什么没?这么算时间,陆司语大概是从警局出来,就往殡仪馆来了,一直开到这边停了车,再给林修然打了电话。
林修然这才抿了一下嘴,做了个摊手的表情:说你不让他复职,让我帮他求求情。可我毕竟是法医鉴定中心的,又不是他的直属领导,也不好说你们队里的事,安慰了几句,让他回去了。
宋文这才算接受了这个解释。可他想不太通,陆司语这么积极是为了什么。
殡仪馆是个地处偏僻,阴气颇重的地方,等两个人出了殡仪馆,外面的温度比里面要高了好几度。等上了车,傅临江继续刚才的话题:这个凶手恐怕不简单。
凶手目前隐藏的很好,没有留下什么痕迹。宋文发动了汽车,估计这个案子没有那么好破。
唉,你真不准备给陆司语也透露点信息?我觉得他,有时候的直觉和想法都挺准的。傅临江试探着建议。
他不会也拜托了你帮他说情吧?宋文还是拒绝道:我们先查查再说吧,当初他不在的时候,我们还不是一样破案?
只要是杀人,从凶手动了念头那一刻起,所有行为就像是推倒了多米诺的骨牌,他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甚至是迈出的每一步路都可能因此而改变,这种改变非常细微,也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每一件事的行为之后,都会留下各种的痕迹,只要能够通过推理合理地把它们串联起来,就可以找到想要的答案。
没有足够聪明的凶手,只有还不够聪明和不够执着的猎人。
第49章
尸体发现后第一日的早晨, 陆司语早早就坐在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此时的陆司语望着桌子上打印机旁厚厚的一叠材料,这些都是昨晚自动打印出来的, 他之前用优盘插过朱晓的笔记本电脑。于是就在朱晓的电脑上按了个小小的后门软件。这个后门软件进不了警局的内网, 但是外部的查询和资料都能够获取到。
若是个道德观念强的人,恐怕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但是这些约束在陆司语这边并不管用。对他而言, 生死都是可以置之度外的,更别说这些小小的手段了。
朱晓电脑里新晋下载的资料,无疑是宋文指派着整理的。里面有张培才的所有相关信息,各种报道,视频的, 文字的,朱晓昨晚加班逐一下载, 进行整理。于是陆司语的电脑上, 就把这些原样copy了一份。
就在昨天晚上七点多,导师吴青给陆司语打了个电话,问了几句他最近的状况,然后就问他什么时候归队。那时吴青道:今晚在河边发现了一具尸体, 有朋友给我发来了现场的照片,现场是三队去勘察的, 不过我问了下, 可能会归给一队,这个案子,最好你还是跟一下。
陆司语不知道吴青是从哪里得到的信息, 老师一向在南城有自己的关系网,他有些忧心:李医生虽然准许我出院,但是还没给我的复职报告签字。
这件事情好办,我在南城第一医院也有不少的老朋友,一个签字还是很容易拿到的。等下你等我的信息,联系好了以后,你就去找宋文试试。吴青顿了一下,宋文最近还好吧?
陆司语嗯了一声:宋队挺好的。
电话那头的吴青笑道:我都十多年没有见他了,上次看到他还在上中学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那边没有什么问题吧?
陆司语又是嗯了一声,他开始有一些怀疑现在应该打消了一些念头。生一场病对他而言是一件好事,每个人都会对病人给予同情,也会把他们视为弱者,放松警惕。
陆司语开始去试探过宋文,那种方式有点太危险了,在到此之前他就好奇,宋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又有多聪明,他故意放了点水,然后就被他抓住了尾巴,那也是个交心探底的过程,宋文有他想要的答案,他也一样。
吴青没有多说什么:反正现在这个案子,你一定要跟下来。
陆司语道:我回头拿到了签字就去找宋文试试复职的事,不过我的假期还有一个月,宋文有可能不会批准。他想了想又道,老师放心,就算他不批的话,我也会想其他的办法。
那就好。吴青顿了一下又说,我这边最近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这边来往的人很多,你那边和宋文在一起,也要小心谨慎,以后我会减少和你的联系。
于是在那个电话之后,才有了昨晚陆司语去找宋文的事情,结果么,不出陆司语所料,宋文果然是不想让他提早回来。
可惜,陆司语不是个听话的人。尸体他昨晚就看过了,虽然只看了几眼,情况掌握就已经足够,此时他垂眸,整理着桌子上的资料。
死者张培才,社会关系简单,但是又无比复杂。
说他简单,是因为这个人的父母双亡,从小和一个弟弟一起长大,没有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一堆亲戚,只娶了一个小他几岁的妻子,膝下没有子女,邻里关系和睦,这样的社会关系,作为一个现代都市的人来说,算得上是非常简单。
说他复杂,是因为他的手机云端备份之中,有着几千个号码,那些人或是点头之交,或者是有求于他。他有时候会去做卧底,几个月后再换个身份。他每天都会收到大量的私信、短信,有很多人和他反应情况,甚至有一些无望之人,把他当作了救星。因为他的新闻报道,有一些社会的盲点受到了重视,他被一些人奉为英雄,也被另一些人恨之入骨。
面对这些,想要剥丝抽茧找到他近期接触过的人,找出有作案动机的凶手,简直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而且这个人说他正义?
他曾因为收到钱财而放弃了将要爆出的新闻。
还曾经为了博人眼球,把正常的恋爱关系写为第三者插足。
可是说他市侩?好像也不准确,他有时候又会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援手。
这样的人,自然是会不时受到死亡的威胁,有调查中的人得知了消息,想要杀他灭口;有事件的当事人,想要致他于死地;也有被爆料者,名誉扫地,想要杀他以解心头之恨。
张培才曾经在网上,公开过自己收到的死亡威胁,还有别人要收买他的言论。
那时候他说:你们不要以为,杀了我就能堵上我的嘴,我已经设置好了一个秘密的邮箱,一旦我身死,邮箱有一段时间没有人登陆,就会自动发布出里面的新闻和消息,公之于众,所以即使我死了,也无法阻止我的爆料!
这种行为,无疑引起了网民的疯狂,他们有人称赞张培才的刚,觉得他不惧怕死亡绝不妥协。有人说,张培才这样公布出来,让想杀他的人有所忌惮,这才是最安全的方法。还有一部分人,根本就是看热闹的,甚至有键盘侠期盼着发生点什么,看看是否如同张培才所说,会爆出巨大的秘密,吃到新鲜的瓜。
看到这些消息,最为惧怕的,无疑是那些被爆料者,这就意味着,可能张培才的死亡也不能解决问题,秘密依然会被公开,那封薛定谔的邮件,像是一把悬于他们头顶上的剑,随时有可能落下来。
那他现在,为什么会被杀了呢?杀了他又抛尸的凶手,现在恐慌吗?
在张培才的死亡之后,是否会引发出什么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续的事件?
陆司语在日历上标注了一下张培才的发稿频率,他发现,张培才死前已经四个月没有发表新的新闻,这比他以往23个月就会发表一篇文章的周期晚了一到两个月。
张培才最后究竟是在查什么呢?
更为重要的是,吴青为什么非要他跟这个案子?
陆司语看着那些档案,揉了揉额角,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张照片上,那是三队去拍摄的现场照片,也随着资料搬运传到了朱晓的电脑上。在照片上,张培才的尸体眼睛睁着,双手被缚身体蜷缩。
在那根绳索上,有一个独特而漂亮的八字绳结,这个绳结有点像是外科医生结,但是仔细看来又是不同,那个结比外科医生结更为复杂,也更为牢固
陆司语过去认为,外科医生是这个世界上最会打结的人了,他们能用各种的绳索材料,在人类的体内体外打出各种各样的绳结。此时凝视着这个结,陆司语抿了唇,或许是他的知识还不太够,他好像在哪里见到过这个漂亮的绳结。可是又一时想不起来
.
早上十点半,南城市局,朱晓早就通知了死者张培才的家属,几名家属都被叫到了市局。他们先询问的是死者的妻子杜若馨。这一场,傅临江和老贾主审,宋文进入观察室的时候,问询已经过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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