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GL)——请君莫笑(68)
南宫姝女咬了咬嘴唇,眼前这个局面她百口莫辩、看到同来的吉雅更是觉得难堪。
便只是咬了咬嘴唇,没做声。
让开!陆仲行粗鲁地推开了齐颜,逼近南宫姝女。
单薄瘦弱的齐颜被武官出身的陆仲行推了一个趔趄,跌坐在湖心亭围栏前的石板上。
你在干什么?
南宫姝女的脸色微变,一方面是恼怒陆仲行的质问,一方面是暗暗自责与齐颜共处。
虽然她和齐颜清清白白,但仍没有解释半句。
若只是陆仲行还好说,偏偏还有位父皇的枕边人
陆仲行喘着粗气,一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把抓住了南宫姝女纤细的手腕:你跟我过来!
南宫姝女强忍着痛,虽尚能端住仪态没有痛呼出声,眼眸中流露出的惧意昭示了她内心的慌乱。
这个男人她是怕的,忌惮到骨子里。
一旨赐婚给了他介入自己生活的理由,也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她将求救的目光投向齐颜,投向吉雅她是多么希望能有一人站出来仗义执言,至少、至少先让陆仲行松开禁锢。
可是两个人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齐颜似乎撞的不轻,捂着腰、眉头紧锁。
而吉雅好像被吓傻了,不解地看着南宫姝女。
南宫姝女被陆仲行粗暴地拉走了,湖心亭里只剩下吉雅和齐颜二人。
这里,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四面都是水,距离岸边少说也有三丈、即便是再怎么耳聪目明也不可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吉雅坐到齐颜的正对面,这是个六边形的亭子,二人都坐在围栏前的石板上。
中间隔着石桌石凳、已经是湖心亭里最远的距离。
乞颜阿古拉。吉雅说的是草原语言。
齐颜因痛而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属于渭国书生的那份温润谦逊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眯了眯眼,琥珀色的眼眸里迸发出一股精光,富有侵略又透着危险。
十余年的蛰伏并没有磨灭流淌在骨子里的野性,面对吉雅她仍是草原上高傲的王子,身体里流淌着属于乞颜王族热血。
你想干什么?一言出,吉雅和齐颜的神色都有些古怪。
齐颜已经十余年没说过草原话了,语气很生硬。
吉雅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哀伤,换成渭国话继续说道:没想到会在渭国皇庭再见到你。
齐颜冷冷地说道:我若折了,定拉你陪葬。
吉雅盯着齐颜看了好一会儿,怅然道:你如今说话的口吻,像极了渭国虚伪的小人。
她是有些失望的,她还记得十多年前草原的初见、和亲被拒自家阿爸愤然起身,两边勇士剑拔弩张。
那个与自己同岁的小少年,第一反应是将自己的妹妹护在怀中,另一只手摸上了腰间的小弯刀、临危不惧,一副随时准备拼命的模样。
十多年了,吉雅总是忘不了那年的乞颜阿古拉,那个小少年虽然长着一副渭国人的温润轮廓,可骨子里流淌着真正的勇士鲜血。
她虽然图巴部最宝贝的公主,却并没有同母的兄弟,更没有兄长像这样呵护过她,听闻撑犁部覆灭的那一刻,吉雅脑海中闪过的仍是这幅画面。
她曾为乞颜阿古拉深深地惋惜过:若他能平安长大,定会成为不输其父的勇者。
时间真是一个有魔力的东西,谁能想到呢?
区区十年光景,草原明珠入了皇城、草原王子成了驸马。
物不是,人亦非。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吉雅想了很多、齐颜也是。
两个人虽都在沉默,却早已在心中述说了万语千言。
吉雅是能理解齐颜的,她没有再说任何引人误会的话,而齐颜也没有反唇相讥。
二人都心知肚明:这是一次宝贵的重逢,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没必要为了小事浪费时间。
沉默是因为双方都在权衡,不知如何说起。
打破沉默的是吉雅:你是来报仇的。疑问句,陈述的口吻。
是。
我可以帮你。
先说说你的条件。
吉雅忍不住说道:这十一年你真像是变了一个人。
齐颜冷冷回道:你是来叙旧的?
我的条件容后再说,先告诉我你的计划。
留给她们的时间并不多,齐颜无法细细思量斟酌,看着对方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又想到她如今的处境:师父那边随时可能放弃自己,失了南宫静女这颗大树她的处境愈发艰难、若是能和吉雅联手至少能获取一些情报。
我要南宫皇族血债血偿。
就这些?
还有太尉陆权,殿前将军丁仪、中书令邢经赋;这三府全族人的性命。原本还有图巴部的,但额日和已被巴音枭首这笔账可以先不算。
你难道就没想过自立为皇?
齐颜的目色一沉:没有。
吉雅愕然:他将自己改得面目全非,他的计划也势必会让天下大乱,皆是群龙无首他竟然没想过自己当皇帝?
若你的计划达成,渭国朝廷上无君主,下无文武首领天下岂不是乱了?
吉雅了解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阿努金,到时候一定会驱兵南下!
她还以为那个冒牌的乞颜阿古拉是眼前这人培养的势力,正在暗中养兵蓄锐试图推翻渭国。
吉雅看着齐颜平静的表情不似掺假,便愈发看不透眼前这人了。
难道他费尽心机,只是为了复仇?单纯的复仇,没有任何附加?
齐颜冷冷说道:天下大乱,与我何干?
第95章
只求与你再从头
吉雅怔怔地看着齐颜,突然明白:这个人是从未想过活着离开的
想明白这里,吉雅的心中升起一股敬意。
十一年,这人的性子虽然天翻地覆,可骨子里流淌着的仍旧是撑犁王族的血液。
血债血偿,有仇必报。
同样学习过渭国文化的吉雅很清楚:曾摘得二元一花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
他变成今天这副模样,经历过多少不为人知的心酸,甚至生疏了母语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渭国人。
齐颜又说道:你轻点儿折腾,别把南宫老贼弄死了。
吉雅回道:这不是你的最终目的么?
现在还不是让他死的时候,我要让他也经历一次失去至亲至爱的滋味,就算死也要死在我手上。
据我所知他最疼爱的,可是你的枕边人呢?
齐颜的手指下意识地动了动:她是最后一个。
随你,需要我为你做些什么?
齐颜的眼中划过一丝狠厉:南宫望对你的心思,不一般。
吉雅笑了起来:你倒是真敢开口。
齐颜表情冷漠,仿佛在看的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件工具。
被如此目光注视,吉雅缓缓地收敛了笑容,虽然草原上自古就有新汗王迎娶庶母的传统,但她也算是见识了齐颜复仇的决心。
这个人不会放过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凭着这副狠毒的心肠没准真的能捅破天呢。
好,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
说吧。
吉雅认真地说道:没有我的允许,你暂时不能动南宫姝女。
齐颜虽有些不解,但南宫姝女本来也不在她的近期计划内,点头应允了。
吉雅起身离开,她没有询问更多细节、也没有问齐颜要如何联络,此彼此的心中都有了一份规划。
吉雅离开湖心亭,朝着陆仲行和南宫姝女离开的方向走去,走了一段也不见二人,脚下的步子加快。
她不熟悉公主府的地形,也没有询问任何下人,仅凭着一股直觉胡乱寻找。
幸运的是:在一处僻静的偏院外听到了争执的声音,吉雅暗暗松了一口气,走进院子。
南宫姝女被陆仲行堵在了一处假山后,盛怒过去,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对方毕竟是帝姬,他不能像寻常百姓家那样行事夫家的权力,就算南宫姝女犯下七出之条,也要禀明陛下赐离合。
陆仲行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这么做的,闹得皆是世人皆知,太尉府的脸面和他的尊严往哪儿搁。
南宫姝女已克制住心中的慌乱,他们的关系已然如此,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他解释什么。
二人就这样僵持着,陆仲行追问道:殿下难道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南宫姝女揉着被捏痛的手腕:驸马想让本宫说什么?
你光天化日下和男子拉拉扯扯,难道不应该说些什么吗?
吉雅听到南宫姝女的冷笑和陆仲行愤怒的呵斥:你简直不知廉耻!
吉雅清了清嗓子,陆仲行的身子一僵,转过身来:原来是雅妃娘娘。
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略带好奇:你见到我不应该行礼么?
一句话将陆仲行噎住,他端起胳膊行了一礼:陆仲行参见雅妃娘娘。
吉雅轻易的就格开了陆仲行,由于种族和饮食习惯的不同,吉雅的力气比平常女子大得多。
南宫姝女没想到吉雅会跟来,至少在自己向她求救的时候对方没有出手的意思,再回过神吉雅已经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出了假山。
陆仲行脸上的肌肉抽了抽,一个被自己父亲打垮的民族,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作威作福?
娘娘请留步。
吉雅将南宫姝女拉到自己身旁,转头问道:什么事?
娘娘,我与灼华殿下的话还没说完。
吉雅仍是一副无辜的表情,好奇地询问南宫姝女:你还有话要说么?
南宫姝女摇了摇头,吉雅再无二话,拉起南宫姝女就走。
陆仲行的脸涨成猪肝色,却只能看着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中。
走出好长一段距离,吉雅才停住脚步,抬起拉着南宫姝女的手、掀开了她的袖子,手腕上是一道清晰的指印。
疼么?
南宫姝女松开了吉雅的手:多谢娘娘。
吉雅向前半步,几乎贴上了南宫姝女,后者退了一步、吉雅又贴了上去。
娘娘?
吉雅柔声问道:你生气啦?
南宫姝女欲再次拉开距离,却被吉雅环住了腰身。
她惊呼一声,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眸。
娘娘,你请放手。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娘娘多虑了,姝女怎会生娘娘的气。
吉雅这才松开了胳膊,看了看南宫姝女头上的簪子:你刚才怎么不还手呢?
见南宫姝女沉默,吉雅眨了眨眼:万一再有下次,就把簪子拔下来扎他,怕扎不透就往眼睛里捅
南宫姝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没想到这样恶毒的言语会从如此美丽的人口中说出。
她发现:相处了这么久,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位雅妃娘娘。
吉雅似乎没有察觉南宫姝女的探寻,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无辜表情,就像刚才的话没有说过一样。
南宫姝女默默地后退一步:不早了,雅妃娘娘要回正殿么?
这府中的景致不错,我四处走走,你先回去吧。
姝女告退。
另一边,自从吉雅离开南宫望的心就长了草,终于寻得一个出恭的由头出了正殿。
兜兜转转来到花园,正好看到欲回正殿的齐颜。
齐颜恭敬地行了一礼,看似无意地说道:殿下怎么也出来了?刚才我还遇到了二姐,二姐夫和雅妃娘娘。
南宫望心痒难耐,追问道:往哪儿去了?
齐颜指着吉雅离开的方向:顺着这条路往前走,那边只有一个偏院。
南宫望心急火燎的离开,齐颜沉吟片刻转身又回了湖心亭,这里是回正殿的必经之路。
可惜南宫望先碰到了陆仲行,他有些失望招呼道:二妹夫这是去哪儿了?
陆仲行拱了拱手:三殿下。
怎么不见二妹?
陆仲行冷哼一声:劳烦三殿下替我转告蓁蓁殿下,我不胜酒力先行回府了。说完又拱了拱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齐颜坐在湖心亭里,先后看到南宫姝女和陆仲行从荷花池前经过,目光愈发深沉了。
又过了好长时间,吉雅快步从湖前的石板路上走过,经过湖心亭时吉雅突然转过头,遥遥望了齐颜一眼。
一刻钟后,陆仲行一幅失神落魄的样子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齐颜这才出了湖心亭,快步穿过小桥来到南宫望面前:殿下?
啊!南宫望惊得向后跳去,看清楚来人才松懈下来:是你啊?说完下意识揉了揉右脸。
齐颜留意到这个细节,仔细观察却没有发现南宫望的脸颊上有异样。
臣看到二姐夫和二姐回去了,就知殿下寻人不得特意在这里等你的。
嗯。南宫望点了点头,欲言又止。
湖中的莲蓬熟透,倒是别有风韵,不如殿下随我到亭子里欣赏一番?
好。
进了湖心亭南宫望跌坐到石凳上,捂着右脸冷汗直流:齐颜,本宫好像闯祸了。
原来,功夫不要负有心人,南宫望终于找到了吉雅。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只觉口干舌燥。
忍住悸动上前打了个招呼,吉雅却问他:你刚才是不是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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