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渭情殇(GL)——请君莫笑(15)
刘逸美则故意撞了齐颜一下,咬牙切齿的低吼道:异目子,咱们走着瞧。
听到异目子三个字公羊槐大怒:你说什么?
刘逸美微微一怔,他打听过榜眼的身份,便支吾了两声随着陆伯言去了。
齐颜拉住公羊槐的胳膊:白石,算了。
这人是谁?怎能公然揭人痛处?真是枉读圣贤书!
察州解元,曾与我有过一面之缘,算了吧。
哼,察州解元又如何?入了三甲么?
齐颜笑道:白石才说过莫要揭人短处,难道要砸自己的招牌吗?
公羊槐爽朗一笑:铁柱教训的是,我们去那边有好消息和你说。
二人来到角落,公羊槐环顾一周压低了声音说道:铁柱这次可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了。
此话怎讲?
哎,今日你游街时出了差错,我担心你会因此被派到地方去。于是我便自作主张回去求了父亲,看看他能不能为你美言几句,或者想办法将你要到宗正寺当差。结果父亲听完你今日表现竟说:你因祸得福了。
见齐颜仍旧不解,公羊槐欢喜的解释道:你知道么?京城高官喜欢招探花郎为婿,甚至有入赘的。
齐颜心头一跳,摇了摇头。
家父说:按以往旧制三甲都会留在京城,但因你游街失仪或许可以避开被招赘,那些大官都好面子。你说是不是因祸得福?
齐颜笑了起来,心却沉了。
自己的这一手连公羊槐的父亲都看出了端倪,那么多疑的南宫让会不会认为这是在欲盖弥彰?
第22章 双喜临二女下嫁
见齐颜沉默不语,公羊槐还以为她初出茅庐被京城复杂的官场惊到,便拍了拍她的胳膊轻言宽慰道:朝中许多规矩都是长年累月的积攒起来的,就连我也还参透不到其中关节。铁柱莫要忧心,过了这一关今后我们大可慢慢熟悉。
齐颜点了点头:为今之计只有静观其变,且行且观之了。
复仇大业近在眼前,才刚刚迈入这座盼了十年之久的大门,绝不会半途而废。
今天这件事也提醒了她:所谋划的事情不啻登天。不过她不仅要登天,更是要将这个天捅个窟窿,搅的天塌地陷!
随着内侍的一声吆喝,偏殿内低声交谈的进士们纷纷停了下来。
传陛下口喻,宣诸位进士入殿!
南宫让身穿朝服坐在高位,一众进士入了场齐刷刷的跪匐在地,三呼万岁。
本次琼林宴与会的还有三品以上的京官,官员们坐在大殿的右侧,学子们则居左。
南宫让大袖一挥:开宴!宫乐响起,两队宫婢托着食盒袅袅而入。
虽是宫宴菜色却极为简单,只有:三两样蔬果,小斗的米饭干粮和一碟切的四四方方的白肉,上面淋了棕褐色的酱汁。
名内侍合力抬进一方大斛,里面装着黄碧色的美酒。
宫婢取了宾勺将酒从大斛内舀进方觥里,置于托盘上分奉给一众官员和学子。
宫婢跪在齐颜面前,将方觥并酒樽一同放在桌案上。
这件盛酒的器皿齐颜也是第一次见,为青铜所造,半尺高,双耳、觥身圆壁上烙了双面兽首、三足、有盖,其中一耳上挂着一把竹质的酒勺。
菜齐酒至,南宫让率先动了筷,官员们亦动筷,坐在左侧的进士们才纷纷效仿着动起手来。
席间南宫让不时与群臣论政,间或转过头来询问状元陆伯言和榜眼公羊槐的想法。
二人均为世家出身,各自的父亲就坐在大殿内。应答时:无不是字字斟酌句句小心,好在南宫让听后微笑点头。即便如此几次下来二人的后心还是渗出细密的汗丝。
南宫让扫了齐颜一眼,始终没有对这位探花郎提问。
觥筹交错间,酒过数巡;齐颜因不能饮酒虽斟了一杯,可每次举杯只是衣袖掩面,并未饮下。
南宫让捋了捋胡须,对居右首位的陆权说道:爱卿不仅马上定乾坤,还为朝廷培养出一文一武两位人才,朕心甚慰。
陆权起身出列,手持玉笏躬身说道:启奏陛下,老臣有一事恳求陛下恩准。
陆权眯了眯眼,笑着说道:哦?爱卿但说无妨。
老臣年过五旬,膝下只有二子。次子仲行已过弱冠之年尚未娶妻,更无妾室,老臣斗胆向陛下求
哈哈哈哈哈哈。
南宫让抚掌大笑,打断了陆权的话朗声说道:陆爱卿,不愧是异性兄弟,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陛下,老臣
探花郎齐颜上前来。
大殿霎时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齐颜的身上。公羊槐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齐颜抿了抿嘴唇默然起身跪到殿中。
学生在。
齐颜接旨。
是。
景嘉年探花郎,晋州府学子齐颜。虽出身寒门贵在品学兼优;才貌双全。朕膝下有一嫡出爱女蓁蓁公主,年芳十四,待字闺中。朕决定将蓁蓁公主下嫁于你。
齐颜当即感觉天塌地陷,大脑一片空白、跪匐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不动,南宫让全然不在意,转而对陆权继续说道:寡人一早就知道爱卿心思,也听说我那二侄儿与二公主姝女情投意合,陆权听旨!
老臣接旨。
太尉府嫡二公子陆仲行,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朕与陆爱卿更是少年兄弟,特此亲上加亲,钦点陆仲行为二公主驸马。
陆权脸上深深的沟壑抖了抖,南宫让看透了他,他又何尝不是看透了对方?他之所以殿上求亲就是希望南宫让顾忌昔日情分,不在群臣面前驳回自己。
只是陆权万没想到为了阻止嫡女嫁入陆府,南宫让竟然会将心爱的女儿就这样嫁了!
此时陆权的心中涌出一股万事皆休之感:看来皇上是下了决心要铲除陆家了
老臣,谢主隆恩!
陛下英明!
恭贺陛下。
南宫让即刻传来观天司选取黄道吉日,正好今年的腊月初就是三年内最适宜嫁娶的日子。六个月的时间虽有些紧,全力操办也并非不可。
南宫让敲定了这个日子,并为南宫姝女赐封号:灼华,敕封陆仲行与齐颜为最高衔的三品驸马都尉。
最高兴的莫过于陆伯言了,按照渭国律例:驸马乃皇家内臣,空有官衔领饷,却无丝毫实权,与内侍一样不可参政。
困扰了他十多年的心结终于得解,今日他少年登科春风得意,而那张威胁到自己的脸,也将永远的告别的朝堂!
齐颜记不清之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隐约记得南宫让的声音变得模糊,周围恭贺的声音非常刺耳。
记不清是谁把她从冰冷的地上拉了起来,宴会结束后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直到送她回府的马车到了府外,车夫掀开车帘唤了几声,齐颜才浑浑噩噩的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下了车,回到卧房便一头栽倒在床上
梦里,尽是些零碎的画面,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齐颜轻哼一声,感觉浑身乏力,头疼欲裂、喉咙冒火;她病了。
病情来势汹汹,齐颜终日昏睡在房间里,所有慕名来访的人都被管家劝了回去,包括公羊槐。
另一边,南宫家的两位公主看完了三甲游街,又在陆仲行的陪同下赏了花灯、乘舟游湖、品味美食,才尽兴回府。
南宫静女牵着姐姐的手,甜甜的问道:二姐今日可开怀?
南宫姝女点了点头,数日来不得舒展的眉头散开,回握南宫静女的手,诚挚的说道:谢谢你,静女。
姐妹二人回到寝殿说了些体己话,南宫静女怕黑便和南宫姝女一同睡下了。
次日清晨,等来的却是二人同时被赐婚的旨意,不啻惊雷。
姐妹二人的反应也天差地别,南宫姝女先是呆立良久才顶着一张煞白的脸,谢恩接旨。
而后身体晃了晃,若不是南宫静女眼疾手快险些跌倒。
南宫静女则要激烈的多,只见她甩袖挥飞了自己的圣旨,又一把夺过南宫姝女手中明晃晃的卷轴,掷在地上。
传旨的内侍慌忙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
二姐,你等我!我这就进宫去找父皇。
南宫姝女的热泪簌簌流了出来,咬着嘴唇抓着南宫静女的手不放。
听着身后响亮的磕头声,南宫静女心生不忍,转过头用略带歉意的口吻说道:你先回宫复命去吧。圣旨是本宫打落的,父皇那边我会去说明。
内侍如蒙大赦,千恩万谢的退了出来。
一众服侍的宫婢也识趣儿的退了出来,大殿内仅剩姐妹二人。南宫姝女攥着南宫静女的手,终于哀伤的哭出了声。
南宫静女鼻子一酸,眼眶也跟着红了。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只是抵触。虽说总归都是要嫁人的,但南宫静女觉得自己的年龄还小,想再自由自在的过上几年。
可看着自己的姐姐如此,眼泪便止不住了。
她看着南宫姝女无助的模样,一双杏眼中透出绝望的哀伤、感受着一向纤弱的姐姐握着自己的力道,眼前突然划过齐颜的身影。
那个文弱不堪,伏在马背上不敢动的人,那把被姐姐视若珍宝的折扇,以及那幅南宫姝女只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的摹贴。
南宫静女张了张嘴,这一刻她突然明白,姐姐倾心于那位牧羊居士!
她吃力的拽出了被南宫姝女紧紧拽着的手,捡起地上的圣旨,探花郎晋州齐颜这几个字刺痛了南宫静女的眼。
她不是不能嫁人,但是绝不能嫁给自己姐姐的心仪之人!
难道,这就是二姐绝望哭泣的原因么?心爱之人娶了自己的妹妹?
南宫静女本想为姐姐拭泪的,双足却犹如生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面对。
二姐莫哭,我这就进宫去见父皇!即便君无戏言,她也要求得父皇把自己嫁给陆仲行,将齐颜还给二姐!
南宫姝女猛地扑了过来,抓着南宫静女不放,眼泪大颗大颗的滴落:别去
南宫静女大为不解:为何?
南宫姝女哽咽着说:圣旨已下,君无戏言。妹妹你就听姐姐这一回罢!父皇父皇他是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南宫姝女哭的更凶了,她的绝望不单单是因为已对公羊槐产生了朦胧的感情。
更是在哭诉命运的不公,哀叹自己的不堪;明明有一千一万个不愿意,却永远都不能像自己妹妹那样洒脱,甚至南宫静女要为她出头的时候,她想的居然是怕受到殃及!
南宫姝女很清楚:她与南宫静女虽是同宗姐妹,身份却天差地别。
父皇是不会惩罚眼前这个妹妹的,甚至会断定求情之事是自己在背后怂恿,那就是她的灭顶之灾了。
她从不是一个人活着,她的母妃在宫中并不受宠。若是因此遭到牵连,自己就是万恶的罪人!
嫁罢,嫁罢!
这就是她南宫姝女的命了。
二姐求你了,别去,别去我,我嫁!我愿意嫁给他!
齐府内,桌上摆着已经凉透的餐食。而齐颜却瞪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已经在床上躺了小半月,只用过几餐稀粥。
哀大莫过于心死,从岁撑犁部遭难;十年来她生命的每一日靠的都是这份仇恨的支撑。
哪怕面具人如何严苛,齐颜从未生过一丝怨言。只要能报了这份血海深仇,这又算什么?
她忍着心中的仇恨和厌恶去学习做一个渭国人,毫不犹豫的服下了穿肠奇药将自己变得人不人,鬼不鬼。
从童生试伊始,揣摩着考官的心思品性,带着心机去写每一个字!
接近公羊家,与南宫望集团虚与委蛇,机关算尽步步为营。
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却因一道圣旨付诸东流,大仇未报却面临着灭顶之灾。
突然,齐颜的眼中划过一丝狠厉的决然:据说南宫静女是南宫让最疼爱的女儿。那么大婚之日就是她最后的机会!即便不能手刃所有仇人,也要让南宫让尝一尝痛失至亲的滋味!
笃笃笃。婢女敲响了房门:老爷,宫里派了御医来,已在前厅候着了。
齐颜强撑着坐了起来:快请。
御医很年轻,穿着御医院碧蓝色的罩衫身后背着药箱,来到齐颜面前撩袍跪下:驸马爷,陛下听闻驸马爷身体抱恙十分忧心,派小人来给您请脉。
多谢陛下恩典,有劳了。齐颜将手伸了出来又对婢女说道:你先下去吧。
是。
直到听不见婢女的脚步声,一直垂首的御医抬起了头,嗔怪道:你真的病了?
齐颜扯了扯嘴角:别来无恙。
原来,这位年轻的御医正是阔别四年的丁酉。
当年二人先后出谷,丁酉奉命参加五年一度的御医院的民间考核,凭借精湛的医术取得了第一名的成绩,如今已经从一名药童熬成了御医。
齐颜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坐吧。
谨防有人来,我还是跪着吧。先给你看看
丁酉切上了齐颜的脉搏,皱着眉叹了一声:急火攻心,也难为你。
齐颜冷笑一声,颓丧的说道:万事皆休,你自己小心吧。
听到一向冷情的齐颜在危急关头还关心自己,丁酉心中一暖。压低了声音说道:传主子口谕。
齐颜挺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道希望的光芒。
丁酉继续说道:主子让我告诉你:越是强大的城池越容易从内部瓦解,驸马之事福祸相依望你好自斟酌。
齐颜的表情显出一丝松动,喃喃道:可是我
丁酉往前挪了挪,继续说道:据我几年来的观察,南宫老贼对这个嫡女的宠爱甚至要高过皇子。你能成为她的驸马大有裨益,至于你的身份我也想到了救急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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