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熙熙,独为清寒来——未见山海(42)
司马卫侯道,这不是顾及黎民百姓吗?我总不能把你们这些玩意儿甩人家无辜百姓的屋子里去。
司马卫侯跳下了马来,跟着韩离推门进了酒楼。
一楼倒是确实砸的不成样子,连死人的尸身都是横七竖八的摆着,司马卫侯刚一捂嘴,身后的侍从便立刻明了的跟上来收拾。
顾则笑捆了穆飞云,推着人跟着进来。
今天休息,明日再追人去。话毕,司马卫侯一拽韩离的胳膊,两个人也不走那砸坏的楼梯,一个旋身径直上了三楼,进了某一个房间去。
第60章
莫南风背上背着林悦心,身后带着林老爷和林岳孝一路狂奔,他倒是脚程快,可却是实在难为了林老爷那个老人家,林岳孝本是扶着自己的爹爹跟上一路逃跑,可是林老爷年纪一大把,体力有限,跑到最后也不得不催促自己的儿子说。
岳孝,别管爹爹了,你快跟着莫公子先走。
看见韩离倒是没什么可怕的,可是看见司马卫侯,那是不是从侧面印证了嬴嗣音也很快会追到这个地方来呢?
江湖上都说是孝文侯灭了林家满门,这事儿闹的沸沸扬扬,不管有没有当事人的亲口认证,可碍着嬴嗣音这厮一贯的做事风格,若是知道了林家还有余孽,那必然是会痛下杀手的。
想着自己一把年纪的死不死也不重要了,可林家的唯二的两条血脉是必须得要留下时,林老爷便停下了自己的脚。
莫南风背着人在前边闷头狂奔,跑了一阵儿发现不对劲,一回头才瞧着自己身后根本就没人在了,若是身边有穆飞云,这个时候必定会要求莫南风扔了这姓林的丫头,然后两个人速速离开这个地方才是上策,但偏偏这时候穆飞云不在,莫南风又是个心软的脾气,顾不得身后危险,又折回头去找人。
林岳孝拽着林老爷的手臂道,爹爹,这冀北的人还没追上来,如今连危险都谈不上,哪有让我留您一个人在此的道理?
林老爷道,爹爹一把老骨头,跟着你们逃命也始终是你们的一个累赘,反正是颗没用的废棋,你还是早些弃了的好。
林岳孝急的不得了,自己也没练过什么功夫,比力气竟还比不过一个长辈,遇着这种让人头疼的事儿,他也只能用蛮力拽住,然后努力劝说道,说什么废棋不废棋的,咱们是一家人,妹妹得活,您也不能死啊。
莫南风一来听见这俩的对话就是一阵头疼,真是有这废话的功夫都不知道能逃出去多远了,林老爷和林岳孝拉拉扯扯的,一个脚底打滑,一个被人推开,只听见林岳孝喊了一声爹爹,那林老爷便顺着山势险峻的斜坡咕噜咕噜的往下滚去。
眼见着林岳孝也想跟着往那山坡下滚去救人的时候,莫南风便是一个飞身上前,他把林悦心丢到了林岳孝的怀中,沉声叮嘱一句道,抱好你妹妹。
莫南风身姿矫健,三步两步便跳到了林老爷的身边,伸腿一拦然后手指头一提那老家伙的衣领子,一个旋身又将人重新带了回来。
林岳孝将林悦心放好,匆忙赶上来看自己的父亲。
莫南风皱眉道,这样危险的时候,你们一家三口再这么胡闹,我可一个也不管了。
林岳孝道,多谢公子多次出手搭救,只是父亲岁数大了,实在是跟不上我们的脚程。
莫南风往后看了看,道,没听见有人追上来的动静,我看这冀北不是冲着你们林家来的。
林岳孝为难道,只是穆公子他
莫南风也正在为难这个事儿,要说冀北的人做事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准狠,绝不拖泥带水,更不会买一送一,说是要杀你,那就绝不会杀你养的一条狗,若嬴嗣音要的是林家的这三条人命,那韩离肯定不会丢下自己的主要目标,而玩闹着跟穆飞云纠缠到了一块儿去。
何况莫南风离开的时候还看到了顾则笑和司马卫侯的身影,他们都是一个看着比一个悠闲的主儿,不像是有抓人的任务在身。
莫南风道,我的朋友还在城内,所以就不能再继续保护你们了,林少爷,你带着你的父亲和妹妹先行离开吧,若是没地儿去,倒是可以往漠北临安走,去了只肖报我的名字,我爹爹定是会出手相救的。
林岳孝道,莫公子是要单枪匹马的进城救人?
莫南风道,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趁着嬴嗣音不在,那司马卫侯我倒是想同他交交手。
林岳孝道,可司马卫侯毕竟江湖排名第四,莫公子是晚辈,怕是占不到便宜啊。
莫南风笑道,我曾听我爹爹说过,上一辈江湖恩怨的精彩程度,嬴嗣音这个人仅凭一人之力便能将上一辈的武力值排名再拉出一个巅峰,十七岁那年称霸江湖,堂堂正正的靠着一把剑坐到第一的位置,除却性格诡异之外,他对江湖的贡献也不能算少,我确实讨厌他这个人,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他是突破顶峰再创辉煌,集武学之大成于一身的厉害前辈。
林岳孝愣了愣,表示自己不理解莫南风突然夸这一波的意义何在。
莫南风继续道,嬴嗣音这个第一厉害,但是第二第三第四还差的他远,我如何也能算新一辈中排名第一后生晚辈,是要取代前辈们创造的辉煌盛世有力候选第一人,若是连个前头的第四都干不过,那这个后继第一的名头,我也不配再带在身上了。
林岳孝这才明白,莫南风这是铁了心的要回头救人。
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后,林岳孝道,莫公子有情有义,在下自然也不能阻拦你前去相救自己的朋友,只是冀北侯府的人行事毒辣,莫公子此番前去,还望不要莽撞才是。
莫南风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林岳孝道,莫公子暂且不要这么早同我们告别,如今家妹重伤,我必须得要找到药仙谷的大夫替她取药治伤,这样吧,我同莫公子约个地点,等我救了家妹之后便去其地等候,若是等得到,我们便一起离开,若是等不到,那我便去漠北替你搬救兵。
若是被嬴嗣音擒住,搬救兵又有个屁用,那家伙从来不会给任何人脸面,这么多年在江湖上做事都不讲道义,想什么做什么全凭心情,要杀便是一个杀字,哪里会给你机会还等人来救?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莫南风又没办法拒绝人家的好意,便也只能先应允下来,他道,那就劳烦林少爷了,十日之后,我们城门口碰面。
告别林岳孝之后,莫南风拎着剑又走了一次回头路。
入城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早上城内闹腾了一出事儿,所以夜里家家户户闭门都闭的早,那栋三层的大高酒楼是冀北孝文侯嬴嗣音的地盘,这是当地人门都知道却又不敢说的秘密,所以来来去去入住的都是外地旅客。
早上砸了店,死了人,大伙儿生怕哪个倒了血霉的撞到了那位邪门侯爷,自然是一个二个都乖乖的在家里躲着了。
酒楼内一二三层全都灯火通明,莫南风挂在窗户外来来去去跳了好几趟,终于找到了司马卫侯下榻的房间。
三楼最西侧靠外的一间房,因为不能轻敌所以莫南风特意屏住了自己的气息,他翻身上了楼顶,悄悄挪开一片瓦往里瞧去。
司马卫侯和韩离面对面坐着,韩离拿着扇子给自己扇风,司马卫侯则是动手煮着茶,茶香四溢,看不出来这家伙除了杀人外还会做这么高雅的事儿。
韩离道,也就是说,我们家侯爷好不容易甩开了一个头疼的嬴景文,结果现在又来了个要命的沈清寒?
司马卫侯摇头笑道,没办法,天生的情种,拦不住。
韩离无语道,真是,所以你还打算继续替他卖命?一身的抱负全部拿出来帮人家哄男人?换个旁的人若是能有他嬴嗣音一半的本事,那也能闯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天下来,你再瞧瞧咱们家里这位
司马卫侯笑道,人各有志嘛,他本来也就对这江山权利的东西没兴趣,比起这些,咱们侯爷年轻的时候反倒是更向往江湖,不过没办法,前半生被嬴景文拖累了。
韩离道,那你呢?侯爷被嬴景文拖累,你倒是好,你就活生生的被他给拖累?眼睁睁看着人家把到手的江山送出去,这么多年大家的努力和血泪比不上嬴景文的一句枕边话?六年前一声不吭的离开皇都后,咱们冀北的人散在江湖里一个个都得夹着尾巴做人,司马卫侯,当初拖我下水的时候,你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
司马卫侯道,侯爷于我,是救命之恩,是知遇之恩,是这辈子从生到死都还不干净的情义,在我被人踩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时候,是他朝我伸的手,他教我抬头,教我大声说话大声笑,教我不再受人欺负,教我站到如今这个高度不用再向别人低头,所以这些年的风风雨雨我陪他走,陪他看,他心里想什么要什么,我比谁都清楚,人人都道他嬴嗣音是个坏人,可谁又知道,就是这样一个人,一辈子都在努力的去爱别人,他没得到过爱,所以也不知道如何去爱,是,嬴嗣音的性格阴晴不定,喜怒无常,暴虐成性,可他也不是生来就是个怪胎。
韩离道,合着你还挺心疼?
司马卫侯顿了一顿,他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抬眼望向韩离,一字一句,认真无比的回答道,是,我心疼,所以不管他做什么,我都绝不可能离开冀北侯府。
韩离把手中的折扇一合,然后重重的敲在桌案之上,他怒道,你这样,又和那侯爷一根筋的对嬴景文有什么区别?
司马卫侯道,自然是有,我是真心留在冀北,真心要一辈子做侯爷的后盾,而那嬴景文,他只是把侯爷当做一把利剑,一柄工具,他或许有爱,可是他的爱比起他的野心来说根本微不足道。
韩离气的站起了身子,一只手指着司马卫侯抖个不停道,那你的野心呢?当年信誓旦旦的说要坐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呢?难道你的野心在嬴嗣音面前也不值一提吗?
司马卫侯道,我们如今坐到了啊,当今天下,哪个敢说他嬴嗣音是第二?我是有野心,但是有野心的前提是我还得有一颗心。
韩离道,嬴嗣音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
司马卫侯起身转过去,立场坚定,情义难断,他是我的主子,也是我一辈子的兄弟。
韩离道,所以我跟你,注定就是个炮灰?你这辈子要为他嬴嗣音生,为他嬴嗣音死,我就只能跟着义无反顾的陪着你生,陪着你死?
司马卫侯道,这样颠沛流离的日子,若是实在过不下去,那你便走吧。
韩离气的发抖,到最后竟也是不受控制的笑了起来,哈哈哈,好好好,好啊,好一个主子,好一个兄弟,哼,你就一辈子给人家做走狗吧。
韩离摔门而去,司马卫侯静静的站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坐回了桌案前,继续开始煮茶,谁知茶壶还没架上小火炉,那房门又被韩离一脚给踹开。
司马卫侯正勾唇要笑,韩离便是上前一把动手拽住了他的衣襟,瞪着双眼,恶狠狠道,说,你是不是喜欢上嬴嗣音了?
第61章
???
啥啥啥???
司马卫侯满脸问号,随后才反应过来,合着这小子根本没为冀北侯府这六年没干正事儿的事情生气,居然会怀疑自己和嬴嗣音这铁骨铮铮的兄弟情是旁的,司马卫侯也是哭笑不得。
我发誓,我对侯爷没有那方面的冲动。
那他对你呢?
人家喜欢的是嬴景文呸喜欢的是沈清寒那种倾国倾城款的,虽然本大学士也是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可是比起人家清寒小朋友来说,还差的远呢。
那沈清寒究竟长什么模样?若是不亲见一眼,我不能信。
如果要用一首诗来形容的话,那便是,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司马卫侯说完后笑笑,然后偏头朝屋顶上趴着的莫南风望去,两个人目光相接,司马卫侯脸上的笑意便更甚了几分,他道,对吗?莫公子?
Kao
莫南风脚下打滑,合着人家这一路耍着他玩呢。
勉强一个鲤鱼打挺的从屋顶上跃起来准备跑路,谁知道刚一转身便听见身后的人已经坡顶而出,顺便伴着几声武器划出的沙沙声响,听着就要贴近自己的后背时,莫南风无奈只得转身一剑将韩离打出来的叶子从中划断。
打掉这暗器,再一个转身想逃,脖颈之上便已经架上了司马卫侯的银色长剑。
莫南风险险停住脚步,幸好没有把自己的脖子送到人家的剑刃上来个亲密接触。
韩离道,这小子就是漠北临安的大少爷?喜欢沈清寒的那个?
司马卫侯调笑道,可不是,前段时日在幽州,还惹得侯爷翻了醋海,连着折腾了沈清寒好几日,才算消气。
莫南风皱眉,长剑拿在手上,怒气冲天却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韩离道,哟,惹着我们家侯爷还能活命,真是厉害,厉害啊。
司马卫侯道,沈清寒都跪着求情了,侯爷最见不得喜欢的人流眼泪,心一软,可不得就放人?
两个人一唱一和的,每一句话说出来都跟打莫南风巴掌似得,一下接一下,抽的人脸疼
韩离又道,不过我家侯爷惯常心狠手辣,沈清寒这么个好宝贝,他总不至于跟折腾以前那些似得一般粗鲁吧。
司马卫侯道,诶,我虽同侯爷亲近,但这毕竟是私密的闺房事,他还不至于同我细说。
莫南风脸都涨的红了,一个提剑,身形一闪便绕开了司马卫侯举起的剑刃,他口中骂道,不知廉耻后,直直一道蓝色的剑风朝外打出。
力道之大,震的韩离旋身跳走之前脚下踩的那片瓦顶轰的碎裂开来,司马卫侯也被这强劲的狂风吹的朝后晃了两晃,不过抬手一剑,也是游刃有余的能将这道充满怒意的剑气挡住。
韩离躲到另一间屋顶之上观望,见莫南风真起了几分杀心的时候,他一出手,食指与中指之间便出现了一片翠绿的树叶。
司马卫侯伸手阻拦道,不必,本大人一只手便能会他。
韩离想了想,这莫南风再牛逼也不过是个小屁孩,能翻起什么波浪来,司马卫侯要是连这小子都收拾不了,那还是别留在冀北丢嬴嗣音的脸,趁早滚回老家是织布耕田才是出路的时候,便也就将手放下了,然后彻底做了一个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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