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于是开始不受控制地思索起一些早已被他放置在一边的问题。
    比如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什么触碰到李亮时会头痛晕倒，又为什么会被顾玲主动找上门。
    这些问题之中，有些他想出了答案，而另一些却无论如何都找不到好的解答。
    这让沈瞳心情更差了。
    你大可以回去。他从沙发上爬起，我的事我自然有我的解决方法。
    这可不行，我们签过合同的，记得吗？
    顾玲瞥了沈瞳一眼，淡淡道，我以为你该是那种为了上位愿意采取任何手段的人。
    毕竟能让林总这么惦记的人，你可是第一个。
    以前是。沈瞳指的是原主，为了接触林重山不择手段。
    不过他可不是这么个人，虽然他大部分时候的确没什么原则，但现在不是了。何况他也没惦记过我。
    坦白讲，见到你之前我在心里做了很多假设。
    沈瞳看过去，眼里写着淡淡的疑问。
    比如，你是林总藏在金屋里的情人，或是被他辜负了的前任。
    但在见到真人之后，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顾玲摘下了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你的性格绝不会在感情上吃亏。更不会委屈自己去做什么情人。
    演技很好，性格管理到位，长相出挑，
    她顿了顿，你该是哪怕没有人捧着也会大红大紫的人。
    我对你很有兴趣，仅仅基于你这个人而产生的兴趣。
    要不要当我的艺人？
    顾玲的神色比那天在医院时要随意很多，但是浑身的气质却严肃了不知多少。
    即使没有这份合同，我有信心在两年内捧红你。
    要试试吗？
    乐意之至？
    那就说定了，顾玲展颜一笑，我看过沈导那里的安排表，明天上午没有你的戏份。
    九点前到我办公室，我们来看看除了演技，你的其他素质如何。
    第二天一早，沈瞳如约到了风娱楼下。
    依然是手里拿瓶酸奶，打了出租来的。
    等到站在接待大厅，沈瞳才恍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并不知道顾玲的办公室在哪里。
    现实。
    他整了整发型，跑到前台接待那里问顾玲的办公室。
    介于每天慕名来找顾玲毛遂自荐的人总有那么几个，接待自然而然把他视作那些人之一。
    接待总觉得沈瞳这张脸在哪里见过。
    旁边那位接待暗地里用手肘怼了怼她的小肚子，小声道，这个是沈瞳吧？之前在网上和方少野关系不错来着。
    ！
    她男神小可爱！
    接待本来都伸出来准备摆啊摆的手瞬间收了回来。
    她左右看了看周围的工作人员，等一瞬间没有人看过来时，才语速飞快地小声道，东边电梯上15楼，出来向东走，就在北面中间的第三个房间。加油啊！
    把他当作是来找顾玲毛遂自荐企图走捷径的人了吗？
    沈瞳心照不宣地冲她眨眨眼睛，谢谢呀，我会的。
    等到从电梯里出来之后，他才知道正等着他的是什么。
    现实终于对他这个小可爱下手了。
    哪边是东啊。
    这和一楼东边的电梯位置分布不一样啊qaq
    沈瞳先探头看了看一边的长廊。
    空荡荡，但是不远处有一间屋子开着灯。
    就是它了！
    沈小瞳迈开腿就往那边走。
    可惜，他并不知道，顾玲身为一名业界知名的金牌经纪人，和她的能力一样闻名整个圈子的，就是她的守时绝不早到一秒。
    所以真正的办公室是绝不可能开着灯的。
    那另一边开着灯的办公室里坐着的是谁？
    沈瞳轻轻敲了两声，门就打开了。
    从逐渐增大的门缝中露出来的，是时景经纪人的那张脸。
    时景？
    是来找阿景的吗？经纪人向他摆摆手，他等等就来了，沈瞳你先进来等。
    沈瞳本来百分百笃定这是顾玲的办公室来着。
    可时景经纪人的那张脸一出现，他就泄气了。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自己分什么东南西北。
    得，等一个经纪人的指导吧。
    您好，我其实是
    先进来先进来，时景马上到，你别急。
    沈瞳被经纪人一把拽进了办公室，和对面办公桌后坐着的人大眼瞪小眼。
    林重山？？
    时景的经纪人和林重山？？？
    这什么神仙搭配。
    沈瞳试图皮笑肉不笑，林总好。
    林重山却暗地里皱了皱眉。
    沈瞳和时景有什么联系？
    他嗯了一声，心里分神想着这档子事，声音听起来难免冷淡了些。
    经纪人坐林重山对面，继续和他商讨时景续约的合同问题。
    沈瞳自知避嫌，便在两人开始商谈后，自觉坐到了离两人最远的沙发上，闲得无聊，便开始戳上耳机看网上up主剪辑时景的各种视频。
    时景演技巅峰的一场抒情戏，他抿着唇，默不作声地望向屏幕。
    那双眼里仿佛藏了漫天星海，深邃、漆黑，却在不经意之处闪耀着细小的光芒。
    像是会说话一样，说着不要走。
    如果能被这样注视着的话，无论再冷血的人，肯定都会当场丢盔卸甲的吧。
    沈瞳这么想着，不自觉模仿时景的神情，做出眷恋不舍的神色。
    手机屏幕上的影响被林重山眼尖地捕捉到。
    见不到人还要偷偷看视频？
    他决定把气撒在自家老朋友时景身上。
    于是时景才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林重山表面不动声色实则杀气满满的表情。
    怎么了？时景笑，随手摘了口罩，沈瞳也在呢？
    合同谈怎么样了？他问经纪人。
    意料之外的，经纪人摇了摇头。
    你亲自谈吧。林总看起来心情不是很好，经纪人冲时景使眼色。
    还有什么事是能让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林大总裁生闷气的？
    有趣。
    他闷笑一声，我可不谈，合同什么的还不是走个过场，内容不重要，不重要了。
    时景说完，扭头便坐到了沈瞳身边。
    看我视频呢？
    沈瞳点头，指指屏幕，这个近景推的时机刚好，你是我见过表现力最自然也最强的人。
    时景就稍微凑近了些，哪个剧？我应该还有印象。
    他余光留意到林重山又黑了一个度的脸色，还有不自觉停顿住一秒的话语。
    有猫腻啊。
    沈瞳对此浑然不觉。
    他为了让时景看清楚屏幕上的画面，甚至还主动凑得更近了一点。
    小点声，他们谈工作，我们不打扰。
    这是林重山能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之后沈瞳和时景的交谈全部成了窃窃私语，看在林重山眼里颇有些奇怪的色彩。
    算了算了，眼不见心不烦。
    两方就合同的问题很快在林重山这种搅和的态度下达成了一致。
    时景跟着经纪人一同从座椅上起身，看沈瞳测验去呗。
    他刚说等等和顾玲去试一试表演之外的其他素质，一起看看去？
    经纪人面无表情：不去。我还拟合同呢。
    那我们林大佬呢？
    去呗，关心员工啊，人家刚分的经纪人，不得看看工作情况怎么样？
    嗯，那一起吧。
    第27章
    到了这时，沈瞳才表明自己为什么会在时景的办公室。
    问路。
    时景哭笑不得:你走错方向了，
    而且来这么早，顾玲是不可能在的。
    为什么这么确定？
    自然是因为顾玲守时的这个特点已经是众人皆知了，经纪人插嘴，说好了九点见的话，她绝对不可能会早到的。
    沈瞳:居然是怪他来得早吗？？？
    几个人在办公室里等着顾玲来上班，经纪人率先出门，去找相关人士拟定合同。
    余下沈瞳和另外两人坐在办公室大眼瞪小眼。
    对了，刚刚就想问了，时景说，沈瞳和我们林总认识吧？
    唔，上过一张床的话应该算不上认识？
    最多也就是个皮肉交易，
    更不要说林重山又是扔卡又是给他找经纪人的，说不是肮脏的那什么交易沈瞳自己都不相信。
    不算。
    一般。
    沈瞳和林重山同时开口，说出的确实截然相反的话。
    而有趣的是，往常被不知多少人当成香饽饽攀交情的林总，在沈瞳眼中却摇身一变成了个巨大的包袱，恨不得甩的越远越好。
    时景微笑，看来是见过几面吧？
    沈瞳是不是忘记了？
    沈瞳看看微笑中的时景，又瞅瞅在认真浏览手机、状似对现况毫不关心的林重山。
    到了顺着台阶下的时候了！
    他学时景微笑，不是啊。
    唔，沈瞳沉吟了一会儿，如果非这么说的话，倒是有点关系。
    当时原主爬床林重山的花边新闻闹得不小，圈外人可能大多都是看个热闹，但对圈内的人来讲，记得他的脸的人绝对不会少，因此时景想起来绝对只是时间问题。
    与其等到时景想起再来问他，倒不如他自己说出口来的直接方便。
    爬过床的关系，算吗？
    时景发誓，他绝对看到林重山僵硬了一下。
    就在刚刚，沈瞳说爬床的时候。
    看来没能当成林总的情人呢，时景调笑，之后呢？没有交集了吗？
    不是啊，沈瞳耸肩，林总想要补偿来着，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无礼，转而对着办公桌后坐姿僵硬的林重山福身，啊，还没和您道过谢呢。
    虽然我个人并不是很需要以及很喜欢，谢谢。
    时景敏锐地察觉到沈瞳和林重山之间的隔阂。
    他若有所思，林重山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这人是个什么性格他再了解不过。
    至于沈瞳，沈瞳的脾气大多数时候都很有趣，虽说不按常理出牌，但如果用心去了解的话，他其实是个很好懂的人。
    两人的脾性互相吸引还来不及。若不是有什么误会，绝对不会是现在这样微妙的状况。
    还没正式认识过吧？他鼓动，正式点互相介绍下？合同都签了，以后在公司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没必要留误会。
    出乎预料的，竟是林重山率先开的口。
    你曾说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已经按你说的在对你改观。虽然不知道前段时间你为什么做出那种事，但补偿既然收了，这件事就算过去。
    我是林重山，很高兴认识你。
    说实话，沈瞳从他紧绷绷的脸上看不出什么高兴的情绪。
    说是仇家上门了倒还更贴切些。
    他唇瓣微张，对林重山的这番话显然有些惊讶。
    没想过这人会这么说。
    宿主。
    嗯？
    我数据是不是该更新了？我的听力系统出问题了qaq
    林重山是道歉了没错。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听得出，林重山在抱歉的，是事后对他的恶劣态度，而不是对原主做出的那档子事。
    对他本人道歉吗？
    阔以的。
    沈瞳抿唇，轻轻笑了笑。
    您说笑了。
    我是沈瞳，小孩子一个，见谅了。
    两人之间本就没有多大的矛盾，不过是沈瞳记惦着当时林重山的恶劣态度，林重山又一直把沈瞳当作那位痴汉原主对待罢了。
    而前段时间林重山一直默不作声来剧组看沈瞳拍摄这件事，早就让沈瞳对他消了气。
    虽然林重山从未表明去剧组到底是看谁，但剧组里谁都看得出，惟一能和他有所牵扯的，就只有男主角沈瞳了。
    更不要说只要沈瞳一上场拍戏，林重山就认真了十万百万倍。
    说不是为沈瞳而来都没人信的。
    沈瞳转而和时景聊起拍戏时遇到的趣事。
    提起拍戏，早已蝉联影帝的时景自是不缺话题。工作这些年来的趣事一件接着一件抛给沈瞳听，直让他笑得前仰后俯，连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酸痛。
    林重山不去插嘴，他只默默看着两人聊天。
    沈瞳一心和时景聊天，注意不到，但时景可是早就注意到了林重山一直留连在沈瞳脸上的眼神。
    沈瞳笑得眉眼弯弯的时候，大笑起来露出莹白牙齿的时候，那双乘着笑意的双眼偶尔扫过林重山时，他的心情就奇异的跟着轻松起来。
    你很有感染力，时景感慨，笑起来的时候，整个房间都想跟你一起飘起来。
    林重山同意这一点。
    他的生活总是过的很沉闷，也许这是他为什么总是不自觉关注沈瞳的原因，他想。
    是这样吗？沈瞳挑眉，那前辈有轻松起来吗？
    大概比起这个问题，去找顾玲测试更重要一点？时景起身，向他指墙上即将走到十二的秒表。
    九点整。
    三人一起出了办公室，走廊上正好遇到拎着包的顾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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