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外星人说——石头羊(20)
他有说有人什么时候能回来吗?
没有,人家也说不好究竟什么时候,就说住对面楼,那个窗户和监狱一样朝外反锁着的就是,听说这人还欠着好多乱七八糟的债呢,故意耍无赖欠着半年房租不交,都快要被女房东拿扫帚赶走了。
司机答。
听他这么说,眼神略带疑问的符白龙也往外看了眼。
见不远处那排陈旧的居民楼里真有个两扇窗户从外面被反锁的死死的,和一般人家不一样的破屋子存在。
他一时间也说不出这出租屋有哪里不对劲。
如果硬是要找形容,或许就和司机口中说的那样,像个要把里面关着的人活活锁在里面,只能逃不出来绝望等死的笼子里。
这个形容给人的感觉可真有点怪,所以一时间符白龙也皱眉挪开了自己的视线,又听着司机接下去往下道,
符先生,您看,我们接下来是怎么办?继续等也没事,但就怕耽误您时间,而且大晚上在这儿也不知道这人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您也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白等那么久。
司机这话乍一听上去说的其实也没错。
但想到自己今天要是真白跑一趟,下次还要原路来一趟找这人,符白龙还从心底立刻拒绝了。
因为他今天原本找过来的目的,就是这次之后就和李邪这个来路不明的名字划清界限的。
所以无论如何,今天他都把自己欠的东西给还了,然后从此以后都不和这种人扯上关系。
因为这个想法,符白龙当下也在心中做了决定,而这么想着干脆望了眼后座那个被他一路带过来的东西,他还是如此开口道,
不用了,你把车在旁边停一停,别挡着附近人的正常走路,我去楼下等,你在巷子外面等我。
符白龙的这种态度,不得不说是贯彻了一个强迫症精神完美主义者的核心。
因此即便很不耐烦要坐在这种地方没目的性地等人,紧接着他还让司机把车开到附近停好,自己单独下来往前面破旧脏乱的单元楼那边去了。
对此,任何事肯定还是要听他的司机也不好说什么。
见自家老板这位龙江市人人都恨不得主动巴结的年轻首富冷着脸拿起放在后座那个也不知道装了什么东西的白色纸袋子就这么下去了,也只能先退到巷子外面去等着了。
而对于符白龙而言,要在这种居住环境相当脏乱差的老居民楼底下等人本身也挺奇怪的。
因为相对于说平常,这还是他第一次近距离如此贴近普通人的生活。
楼道外看着着实挺乱的。
两旁单元楼里有油锅炒菜的声音传来,还有年纪颇大的妇女在居民房中一直大声和家里人吵架。
他本身有洁癖,又有点动不动就不分场合发作,完全不会考虑他人情绪的公主病,一时间只觉得周围每一丝气味微妙的空气都让他觉得浑身不舒服起来。
可偏偏今天这件事又是他自己完全自找,无论如何他就也怪不了别人,所以可想而知,完全心血来潮一场的符总的心里是有多烦躁后悔了。
此刻脚底下的地面一眼望去真的很滑很脏。
对面垃圾处理站传出来的恶臭味道也是从不知名的地方一点点地折磨着他。
大晚上的,楼道里黑漆漆的,还有从不知名地方的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
加上他这次见鬼地又没吃晚饭就跑来找人,所以可想而知,这么多事情凑在一块又多不巧妙。
而感觉时间一点点流逝,手上拎着的那个一路拎过来的那个纸袋被自己捏的都快变形了。
外头楼道的天也渐渐黑了,但有个大半夜不知道在外面做些什么的无业游民却还是不回自己家。
亲眼望着手表上的时间从六点一点点移向七点,又开始向着八点无止境地前进。
耐心一点点被消磨干净的符白龙眼看着就要当场发火,直接扔下手里的东西不管不顾地干脆走人了。
他等的那个人竟也刚好回来了。
第22章
不得不说, 李邪今晚回来的时机还真挺凑巧。
差一点,这天生八字不合,每次撞见都没好事发生的两人今天就这么直接擦肩而过了。
可八点五十刚过,从外头回家的他就从巷子口一个人拐进来, 正好就这么赶上了符白龙没走成。
原本他这两天是有首都航天局那边留给他的正经活儿在身的。
加上这段日子陆一鸣那边找他,他都没来得及回,所以今天晚上一开始他压根没打算那么早就回家。
自打上回的那一场秘密远程联系后, 首都那边的任务接头人把张氏和原子研究所的部分信息留给了他。
李邪原本就是要完成这次的临时任务,自然是想着尽快抓到人最好,也就没和他们客气,一股脑上手全用了。
为了找出那一晚那个人体变异化的流氓王强, 这几天他动用了航天局留给他的一些安全信息网。
碰巧那个和他一直有联系的房二大学时代就是网络安全专业出身。
所以李邪就让他和自己一块来回查找了一圈那天晚上龙江市地面生活区所有的监控录像, 一番折腾下来,还真就让他找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原来,那天在老城区外面抢劫伤人之后, 这个闯下大祸的目标王强曾在大约晚上9:45分时, 独自一人惊慌无比地出没于一家叫做阿香发廊的小理发店。
这家地处偏僻的发廊离事件的第一发生地点有一定距离,暂时在网上能查到的工商局注册信息是一个叫做陈阿香的外地女人。
她和王强一直以来是非法同居关系,那一晚走投无路的目标王强也是在第一时间去找了她。
也因为这个缘故, 当时正对马路的一个已经废弃多用的监控摄像机刚好记录了下这一幕,也将狼狈逃窜的王强当时已经接近非人类的怪异样子掐在某一瞬间拍了下来。
这张透过监控摄像机中截下来的那张模糊的深夜光线图, 可以隐约看到镜头里的那个人形直立生物更偏向于某种科幻电影里的外星来客。
它的身体呈现出奇怪的灰色, 身上不着片缕, 头颅骨骼膨胀开来, 一种类似母胎中天然产生的黏液也是顺着四肢在不断流淌下来。
它和人很像,但无论怎么看这幅怪异的模样并非是人。
可包括李邪自己的内心又很清楚地知道,这或许就是那个王强能够一夜之间爆发出异常人体基因化的真实原因所在了。
这就是目前官方定义下的亚种,就在半个月前的时候,首都也出过这样一件事,一个叫赵晓鹏的大学生在山里失踪了,失踪之前还有人看到山顶上有奇怪的飞行物划过,当时大学生希望之声和电视台都在帮忙寻人,可搜山人员怎么进去也找不到,后来让我们给在山里某个天然钟乳石山洞里找到了。
找到的时候,那大学生就和照片里这个王强差不多,样子变得很奇怪,就像是电影里的外星人一样,我们把他带回军区医院秘密救治,但他却一直凄惨地哭嚎着要走,还说要立刻回到山里的洞穴去,等着天神下一次降落的时间点回来接他,不然他就会死在地球上。
我们开始也不信,而且放他回去谁也不能承担责任,可两天后,亚种化的赵晓鹏真的在某天凌晨突然呼吸困难,不到两分钟就抢救失效了,我们用了医学上所有可能的办法去救治他,但当时他的身体已经不能说是人类了,药物也对他几乎失灵了,事后我们在征求他家人同意后安排医生进行了死因调查,发现他的基因发生了一种奇怪的变化,有将近百分之四十一夜之间被转化了,只剩下百分之六十还和人类相似。
对了,他还称呼那些天神叫,atatal,说自己是七天神的后代之一。
Atatal,这个词一下子就把李邪脑海中的某些尘封的记忆给唤醒了。
一瞬间他抬头望着灰色监视器里那个王强变异的样子眼神真的很沉,像是透过这张照片想起了很多,但片刻后他还是一语不发地继续起了连日来调查的工作,什么也没说。
眼下刚有了那么一点线索,自然乘胜追击才是最重要的。
但偏偏赶在今天又是个本身对他而言还挺不一样的日子,所以,原本还和房二在一块试图寻找出那个的他还是决定先动身回家了。
而一开始同样也没留心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
见李邪人这都快走了,隐约想起来点他从前发生的事的房二才后知后觉的望着终端电脑下方的时间愣了一下,又有点欲言又止地问了一句道,
喂,今天是那个日子吧,你一个人这么走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一副没事人样子的李邪回答。
我以为你心里至少会还是会留有一定伤疤,毕竟这事放在任何一个正常人来说,都是一辈子都难以走出的阴影,从心理学上角度而言,面对突如其来的重大灾难,最好的化解方法是应该及时发泄出来,愤怒也好,暴力也好,哭泣也好,总之需要一个正确的出口。
但我听说,你自从五年前受伤退役之后,连上头专门给你请的心理医生都拒绝了,单独的身体复健也是一次没正经去过,你这样去一直想办法逃避有些事,其实很不利用走出那件事,真正开始新的生活,有些人有些事你早晚要放下的。
这番话,和他关系不熟,但出于同事角度还是想提醒一句的房二说的很小心翼翼。
这种像是在诚心劝告的语气一时间给李邪的感觉有点耳熟。
仿佛好多年前,在那间白惨惨的病房里,也有一个打着专业角度的人在他面前用诱导性的语气在和他说着同样的话。
你应该想办法发泄出来,你应该愤怒,你应该喊叫,扔东西发火打人怎么样都好。
你明明已经失去了一切,正常人都会崩溃了,为什么你现在看上去都不难过呢?
哪怕是有一点点,一个小小的缺口能为自己发泄出来也好。
这样你心里无穷无尽的痛苦折磨和负罪感也会减轻,你才能尽快从悲伤中走出来,把那些糟糕的事情赶快忘掉。
那么,自己当时的回答又是什么呢?
那句他佝偻着身子面朝着墙壁亲口回答主治医生的话,因为时间太久远的缘故,现在好像也已经记不清了。
但他本来就是性格孤僻,又十分不好相处的人。
现如今整天也都是得过且过的,所以一路上回家的时候,他就直接把房二的话当做一个屁一样彻底忘在脑后了。
进老居民区前,门口那个卖烟酒的小超市都已经关门了。
他余光有注意到门口停着辆不太眼熟,造型但挺暴发户的黑色豪车停在那儿,但他也没看清楚具体车牌。
他当时第一反应是想,这车哪个缺心眼的给专门停在这儿的,怎么和钱多的没处花的似的也不怕被附近小孩划了。
但左右想想这也不管自己的事,自己还穷困潦倒,吃不起饭的李邪同志也没多想先回家去了。
可他没想到他从楼下上楼,还等他完全走上灯坏了的楼道,远远的他就看见有个人杵在他家门口。
而一瞬间汗毛一竖,差点以为是他那位房东今天特别堵在门口要断他水电了。
身为堂堂城市英雄,其实也会提防房东的李邪同志正准备赶紧想个办法也度过今晚这一劫,他就这么对上黑暗中那人的脸了。
你今天怎么会在这儿?
某句话脱口而出的话响起的刹那,两人面前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一下。
楼道里站着的李邪和今晚等他好久的符白龙两个人一时间好像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间表情也都一个赛一个的精彩。
而率先回过神来,赶紧又抬头看看不远处墙上的门牌号。
差点以为走错地的李邪先是松了口气,又打量了这位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又找上的冤家路窄。
见明显已经在暴躁边缘的符总本人不仅脚旁边放了个热水壶,手上捏住的纸袋隐约还能从轮廓中看出来是什么东西,脑子里一下子搞懂对方为什么来的他顿时也不吭声了。
李先生,请问你现在明知故问吗?
医药费,赔偿金,还有你的东西,这些都是你上次留下来的,我之后都没办法正常联系上你,听说你最近十分繁忙,连你弟弟都找不到你,所以出于礼貌和尊重,我才会站在这儿浪费那么多时间希望感谢下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希望以后有人再拿这件事戳我的脊梁骨,或是使些小把戏用所谓的回报威胁我,但麻烦你自己也好好想想自己说过的话,不要随随便便地开无聊的玩笑,然后就很不责任忘在脑后!这是对自己,也是对旁人的尊重。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你们这里周四的热水是晚上九点准时停的,如果你有一点公德心,就应该早点回家避免给别人热水房留下麻烦,下次也别麻烦别人。
这么一通劈头盖脸的暴风骤雨。
今晚回来前,还因为某些事而心情不好的李邪从头到尾都表情怪怪地没敢吱声。
他觉得面前的符白龙好像真的生他气了。
但本质上他俩也不太熟,撇开陆一鸣和自己的那层关系,陈臻和他的那层关系,他们俩就也有过那么几次交集吧。
可他现在这副冲着自己无缘无故发脾气,还要自己去道歉哄他的诡异态度,自己还真的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么想着,原地干站着没动的李邪顿时也开始怀疑人生了。
可看看脚底下那瓶他帮自己去大费周章打的开水,又看符白龙明显真的等了自己很久的样子,他心里那点每逢今天,就会再次一股脑的负面情绪好像也突然散了。
而左右想想,也无非是放低姿态哄一句的事,放在平时,压根不会这样的李邪也干脆沉默了下,又抬头望着对面突然开口道,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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