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之母——黑猫白袜子(60)
一声因为过度疲惫而变得有气无力的沙哑女声从兄弟两人的背后传来。
林希和布莱斯都被吓了一跳,当他们回过头去才发现不知道艾丽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来到了他们旁边。因为睡眠不足的缘故,艾丽莎一直在痛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
不要卖关子了,亲爱的,直接告诉我们答案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什么袭击了林希?
布莱斯忍不住问道。
唔,我们并没有发现那种长得无比恐怖的恶心怪物总的来说,安腾博士在杀死自己孩子的时候下手还是很果断的。艾丽莎耸了耸肩说道,然后她望向了林希,我们检查了你房间里的那些血迹,那血迹属于人类。
人类?
林希皱起了眉头。
不我亲眼看见了,那只怪物的样子
萨姆。
艾丽莎直接给出了一个名字。
你还记得这个名字吗?萨姆。
林希所有的声音一瞬间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怎么可能不记得呢?那个疯子一样的佣兵,上一秒钟还在找他的麻烦,下一秒钟却以一种令人害怕的疯狂将自己的同伴殴打到差点死亡,再然后,他又在太阳神号内部制造出那样骇人听闻的惨案。
艾丽莎看这林希倏然发白的脸,她长长地叹了一口。
我们一直在找那家伙但说实在的,我可没想到那疯子竟然真的有胆量重新回到飞船里来。在你房间里留下的所有血迹都是萨姆的,我们在配电房的电线上也发现了一些他的dna,虽然完搞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想的,不过我想他这一次摸到你的舱室内,大概是想要泄愤或者复仇?
不,那不可能是萨姆,那些唾液那怪物的唾液甚至可以腐蚀掉我舱门旁边的控制面板!
林希下意识地反驳道。
他至今都还记得在脉冲枪的光速下,那在转瞬间映入他眼帘的景象。
那样无比恐怖的面容,还有那庞大畸形的身体。
哪怕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也不可能有那样的外貌,更不要说那些令他差点发疯的唾液,那黏糊糊的液体滴落在他肩膀上时的感觉,林希怀疑自己一辈子都忘不掉。
提到那些唾液,艾丽莎的脸皱了起来,她露出了一个作呕的表情。
啊,唾液,没错,我们的技术员检查了那些粘液,现在我可以告诉你那个恶心的事实,那些粘液部都是萨姆的唾液虽然我们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口水,而且不停地往你身上吐。但,数据是不会出错的,那就是萨姆。至于你说的那些被腐蚀的电子元件也很好解释,萨姆一定提前计划了如何破坏你的房门,他随身携带了酸液,然后一切都很简单,你刚从梦中醒来,那梦也许还是一个噩梦,然后就看到了萨姆那个混蛋,那家伙也许还戴了什么面具要恐吓你。艾丽莎说道,她停顿了片刻,然后看了看布莱斯,我真讨厌说这句话,但我还是要说林希,我没有别的意思,但在我看来自从你经历了那一场事故以后,你的精神状态就非常不好。你很可能看错了。
艾丽莎的语气平静而和缓。
在这样的叙述下,就连林希自己也变得有些不确定起来。
当时他的房间确实很黑。也许他真的看错了什么?
林希想道。
但每当他努力回忆当初看到的那一幕一幕时,他的灵魂深处依然会因为那怪物的容貌而战栗不已。
那庞大的,虫子的身体与那变态的皮肤
忽然间,一个模糊的念头掠过了林希的脑海。
林希的手微微一颤,杯中的液体顿时起了阵阵涟漪。
他忽然想到,在这艘船上,体型巨大而且外形格外狰狞的怪物其实就有一只现成地那只本应该在蛹壳里进行蜕变的星蝶,他的一号。
林希猛然打了一个寒颤,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在第一时间就否认了那个模糊的猜测。这太荒谬了,一号一直都在自己的蛹壳里,而且它是一只星蝶,一只星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变成那种半人半虫的怪物
但是,无论理智上可以罗列出多少理由来说明那个猜测的荒谬,林希的灵魂本身却一直在发出不安的预警。
那只怪物当初展现出来的虫子脸,好像它的眼睛也是红色的?
而它在离开时瞥向林希的那人性化的一眼,也
面对原本就已经足够疲倦的艾丽莎和担心不已的布莱斯,林希最终只能强迫自己接受萨姆就是那只怪物的说法。
然而当艾丽莎和布莱斯都离开之后,林希却倏然绷紧了表情。
他蹑手蹑脚地从医疗室里溜了出去,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走向了自己的温室。
第54章
唰
温室的金属大门顺畅地在林希的面前打开。
只不过这一次林希却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迈开步子走进去。
他的肩头还披着毯子,但他依旧感觉很冷那种冷意似乎完是从他的身体内部传递出来的。
温室内部依旧是林希记忆中的样子,一号那变了形的蛹壳也如同他上一次见到的那样,堆积在昆虫培养槽的角落。
林希打开玻璃槽然后走了进去,他蹲在了蛹壳旁边一前所未有的认真仔细地打量着面前这堪称丑陋的东西。
在龟裂的蛹壳缝隙中,那一层薄膜依旧还在那里,只不过一号似乎已经换了一个姿势,林希这一次并没有看到它的眼珠。
在明亮的灯光下,那团蛹壳以不仔细看就很难察觉的缓慢规律上下起伏着,这是一号正在茁壮成长的迹象。
呼
在亲眼目睹了一号蛹壳那毫无异状的模样后,林希总算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
他忍不住自言自语道,原本不自觉绷得紧紧的肌肉部放松了下来。
我简直就像是一个精神病患者,你觉得呢?
他对自己说着,然后揉了揉隐隐有些胀痛的额头。一旦亲眼确认了一号的正常,再回想起他之前那些让他紧张到极点的猜测,林希甚至觉得自己的一切行为都变得又可笑又神经质。
天知道他倒地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亲手养大的苏努星蝶最后竟然会变成那种半人半虫的怪物,而且还为此惶恐了那么久。
一号这个时候大概还在休眠之中,薄膜下方并没有特别的蠕动传来。
这多少让林希感到有些失望。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要像是初次养小动物的小孩那样蹲下来轻轻戳一戳一号的薄膜,但就在这个时候他的个人终端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林希一怔,然后点开了个人终端。
布莱斯带着些许气急败坏意味的声音立刻就从终端的那一头传了出来。
你还好吗?!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等等,你到底在哪里?
林希看着布莱斯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还有些迷茫,不过他很快就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布莱斯一定是错过了他的留言。
我,我在温室里我只是想来看看这里的情况。
林希连忙解释道。
终端那一头的布莱斯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林希几乎可以看到凸起的血管在布莱斯额头的皮肤下方跳动。
该死的,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那个叫做萨姆的疯子很可能就在飞船里四处游荡,等着找你的麻烦呢!在这件事情被搞定之前,你好歹也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安你的温室里除了那只丑陋到让人发疯的虫子之外还有什么,比起担心那玩意,你跟应该关注你自己!
林希在布莱斯连珠炮一样的咆哮中缩了缩脖子,他压根不敢反驳对方。
我马上回去我发誓我不会再乱跑了。
他小声地说道。
然后就那样裹紧了自己肩头的毯子离开了温室。
而林希永远也不会知道,当温室的金属门在他身后关闭之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滴答
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粘液,从原本是蛹壳的位置滴滴答答涌了出来。
紧接着,原本在林希的视野里一切正常的蛹壳开始逐渐变淡,扭曲。
如果林希能够看到那枚蛹壳真正的模样的话,他大概会大吃一惊蛹壳已经彻底的破碎了,它干瘪了下去,像是一团已经腐烂的毯子皱巴巴地堆积在地上。而一号伤痕累累的身体就伏趴在已经失去了功效的蛹壳上方。
它维持着一个十分别扭的姿势好让自己那有好几个洞的翅膀能够铺展开来。林希之前所见到的一切都是那翅膀表面浮现出来的拟态。
只不过在那拟态之下,它新生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血流如注。
砰
一直坚持到林希的步伐已远,一号的身体重重地从蛹壳上方摔了下来。
它完不能习惯自己的新身体,虽然那是它自己在一开始就坚定无疑做出的选择。
那层柔软而敏感的皮肤给它带来的麻烦远超过好处。
它感到很痛,伤口的位置简直就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痛到几乎让它想要哀嚎。这是一种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如果它依然像是之前那样,林希手中的那把枪压根就不可能真正地伤害到它。但现在,它融合了人类的基因,长出了那娇弱的,敏感的神经和无比脆弱的外壳。那些伤口虽然并不致命,但前所未有的疼痛感却让一号异常地痛苦。
它用前肢撑在地上企图让自己爬起来,但是那些粘稠而温暖的血液却让它一次一次的打滑。一号摔在了自己的血泊里,伤口再一次受到了刺激,它在地板上抽搐了好一会儿才积攒起力气重新尝试一遍。
但总的来说,像是它这样的种族在对于新身体的适应上总是有得天独厚的天赋。几次尝试之后,一号已经顺利地掌握为了诀窍然后半坐了起来以类昆虫的外形做出这样的动作有点儿滑稽,但它的关节在这样的姿势下总算变得舒适了一些。
呜
一号的喉咙里发出了连他自己也感觉陌生的声音。
人类的声带很奇怪,能够发出来的声音非常局限,至少在一号自己听来,那些低鸣简直说得上刺耳。不过若是林希的话,从他的嘴唇中散发出来的声音却又是那样的美妙。
一想到林夕,一号的胸口就开始弥漫出完陌生的隐隐作痛。
这种感觉越是新的。
也许是它模仿人类的身体布局在胸口结出的那被称之为心脏的东西在作怪也说不定一些模糊的想法滑过一号的脑海。
也就是在完结合了两名人类的身体和一部分大脑后,这些古怪而复杂的想法才会莫名其妙地跑出来。一号那作为昆虫的本能对于自己这些时时刻刻都在变化不已的想法感到慌张而无措。
它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伤口。
那些都是林希用脉冲枪轰出来的。
虽然说脉冲枪的杀伤力远不如离子枪,但是脉冲光束还是在它的身上留下了好几个硕大的空洞,只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里,那些空洞已经被黑红相间的肌肉纤维和结缔组织堵了起来。新生的血肉在厚厚的粘液下方不断地生长着,而之前因为受伤涌出来的鲜血则在它的动作中扑簌簌的从血肉与血肉之间的缝隙中挤压出来。
一号试探性地伸出自己的前肢碰了碰伤口。
新鲜的疼痛感电流一般窜入它的脑神经。那种剧痛又一次地提醒起了它,也许它这一次确实蛹化出了一具失败的身体。
你的温室里除了那只丑陋到让人发疯的虫子之外还有什么
布莱斯之前在林希的个人终端中咆哮出来的话语仿佛又一次地响了起来。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那些人类当着它的面这么形容它了。
所以哪怕他努力对自己的身体进行了大规模的改造,它的身体依然是丑陋的吗?
这个念头在一号的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瞬间,胸口逐渐弥漫出来的沉重感又一次地让它迷惑了起来。
它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学到那个形容这种感觉的单词。
伤心。
林希林希
而对于这一刻的一号来说,它唯一能够做的事情,只是不断地重复着那个名字。
它是如此眷恋着那个脆弱而温暖的人类,从它第一次于虚空中得到意识那一刻就开始了。
再然后,它尝试着模仿起了林希在舱房里做的那些事情。
他看着墙角忽然闪现出来的那团光影,从眼眶中不断地挤出水来一号也学着林希那么做了。
当滚烫的液体顺着它的眼眶不断地往外面涌出的时候,它简直快要被那种奇怪的感觉给吓到了。吸收了人类的身体并且强行拼接在他身体内部的复杂器官带来了格外陌生的感受。
呜呜
古怪沙哑的呜咽从这只恐怖的怪物喉咙里滚落出来。
明明最开始只是在进行模仿,但奇怪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一号发现自己竟然怎么都停不下来那种灼热液体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的行为。
呜呜呜林希
哪怕它不断重复着那个可以让他感到安心和快乐的名字也是一样。
伤口的疼痛,被不断重复地丑陋的字眼,以及最重要的在这个晚上,林希盯着它时候冷酷无比的眼神还是那果断的射击
无数纷乱的片段堆积在了一起,沉甸甸地压在了这只年轻的星蝶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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