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电话接起的那一瞬间,路逸笙就知道是楚曦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所以才用了那一句万能的开场白。
    然而,在楚曦这一段话结束之后,两人沉默了一阵。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
    楚曦吸了吸鼻子,道:“你先说。”
    路逸笙叹口气,嗓音沉沉,“还是你先说吧。”
    楚曦没有想到,自己在活着的年岁里,还可以和路逸笙这般平静的对话。她拼命的忍,才能忍住眼睛中的酸涩,不至于让自己落下眼泪来。
    沉默半晌,楚曦淡淡道:“路逸笙,我最终还是决定去手术,你不用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
    “这样啊,那很好。”虽然路逸笙很奇怪,楚曦为什么会突然愿意手术了,不过这总归是一件好事,“手术的费用够吗?需不需要我……”
    “不需要了。”楚曦想也不想的便拒绝,随后又道:“路逸笙,手术之后我可能会去国外住一段时间,如果住的还算习惯的话,估计不会回江城了。所以,你和叶苏的婚礼我就不去了,不过我会让凌霄帮我把份子钱给带去,所以在这边祝提前祝你新婚愉快了。”
    楚曦的话一结束,电话那头又陷入无尽的沉默。她原本就想着,就要走了,说些开心的事情给路逸笙听,不过很显然,她又弄砸了。
    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沉沉呼吸声,楚曦知道路逸笙的心情并不好。
    又过了一会儿,楚曦道:“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挂了。”
    就在楚曦将手移倒挂断,正准备摁断电话的时候,电话那头却又传来三个。
    “等一下。”
    楚曦蓦地顿住了自己的指尖,静静地等待着路逸笙接下来的话。
    “楚曦,昨天医院通知我,说我找到适合我妈的眼角膜了,医院准备明天安排手术。”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楚曦却听得有些心酸,“是吗?那恭喜了。”
    “如果……我妈的眼睛好了,我或许会放下以前的仇恨。那个时候,我……我们……”
    察觉到路逸笙想说什么,楚曦急急的打断了他的话,“对了,帮我向阿姨问好,我替她高兴。不过真的很可惜,路阿姨手术的时候我可能过去不看她,记得好好照顾她。”
    电话那头,路逸笙似乎有些急躁,道“楚曦,我想说……”
    “时间不早了,路逸笙就这样吧,我想睡了。”
    说完,楚曦便不再等路逸笙回应,迅速摁断手机。
    电话挂断之后,楚曦原以为自己可以忍住,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楚曦拿出镜子,细细的看着自己的右眼,她长得本来就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灵动而又精致,可是很快,这只眼睛,就不属于她了。
    其实,楚曦也不知道路逸笙会不会因为这只眼睛而原谅她,或者打开一直以来的心结
    ,可是楚曦知道,自己一旦把这只眼睛还给,便真的不再欠路逸笙什么了。
    第二天进手术室前,苏久哲一脸心疼,道:“小曦,如果你后悔了的话,就告诉我,我现在去跟张主任说,还来得及。”
    楚曦摇了摇头,“久哲,别说话,趁现在好好看看我,今天之后我就要变成独眼龙。”
    都什么时候了,楚曦还开着玩笑,苏久哲着急,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傻姑娘,你怎么这么傻呢?路逸笙不喜欢你,真他妈没长眼睛。”
    情急之下,苏久哲爆了一句粗话。
    楚曦“扑哧”一声,破涕为笑,“不对。我应该感谢他没喜欢上我,像他那么自私而霸道的男人,喜欢上谁恐怕是谁倒霉。”
    虽然楚曦话是这么说的,可是苏久哲又怎么看不出来她内心的痛苦与无奈。
    很快,楚曦便被推进了手术室。
    走廊上,送路母前来的路逸笙在看碰见苏久哲时,还惊讶了一番,“久哲,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久哲看着路逸笙,目光深沉而又复杂,几次他想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可是一想到楚曦拼命哀求的眼神,还有那楚楚可怜的神态,苏久哲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路逸笙觉得自己这个大学好友有些怪异,便问道:“这手术室里面的人,你认识?”
    “不,我不认识。”苏久哲摇了摇头,“是小曦拜托我来看看,她说今天路阿姨手术。”
    听到“楚曦”两个字,路逸笙顿时沉默。
    良久,路逸笙道:“昨晚我接到电话,听说楚曦今天也做手术,她还好吗?”
    “她很好。”早就料到会有这番对话,苏久哲将编好的谎话说出口,“只是下午1点的手术,上午这会儿,正在做术前准备工作呢。”
    路逸笙点了点头,“那就好。”
    苏久哲看着路逸笙的神色,实在没有忍住,试探道:“逸笙,今天之后路阿姨的眼睛就好了。你现在还讨厌小曦吗?”
    苏久哲这一问,直接问到了路逸笙的心里。
    他对楚曦到底是什么感觉?
    这段时间路逸笙也不止一次的问着自己这个问题,可是他却一点都说不上来。
    见路逸笙沉默,苏久哲扬起一抹苦涩的笑,“路逸笙,你还真是绝情。或许小曦说的很对,你就是一个自私而又霸道的混账,根本不配她喜欢。”
    “原来楚曦是这么说我的?”
    路逸笙抬眸,眸光中泛着深深浅浅的波澜,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楚曦关于自己的评价,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但让他很不自在。
    这段时间,路逸笙只是觉得自己的内心像是空了一块,明明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早设想好的,可是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越来越远,正迅速的从他身边流失。
    路逸笙不断的安慰自己,只要母亲的病好了,那块空白总是会被填上的。
    “是啊,路逸笙,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绝情。”苏久哲感叹了句,“真的希望你以后不会后悔。”
    这句话就像是魔咒般,让路逸笙的心迅速的跳动了一下,“什么后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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