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过气天王——落落小鱼饼(56)
陶函前倾身体,拍了拍徐以青的腿。
嗯?徐以青转过头来。
他梳了个心形刘海,两边的鬓角剪得略短,一件黑色短袖外套内搭了件长袖,胸口刺着蓝色的logo,下面配了一条修腿的裤子,显得他支棱着的两条腿又细又长。
穿着普通衬衫牛仔裤的陶函看了眼他的打扮,忽然有种徐以青还比他小个好几岁的感觉。
陶函盯着他看得出神,都有点忘记眨眨眼。
不好看么?徐以青低眼看。
帅。陶函轻轻拍手,这身也太年轻了吧。
是么。徐以青左右看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眼陶函,这是我私服,我还穿过几次,你忘了?
陶函完全没印象,只能对着他摇摇头。
行吧。徐以青笑笑,我自己搭得是多不出彩。
你还有私服?陶函撇嘴,你私服不就是冬天大衣夏天T恤,搭配棒球帽和口罩吗?还有别的?
徐以青收回腿,不让他把手靠着了。
开玩笑的。陶函把椅子挪进了些,徐以青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宣传册,从他手中拿过来,翻了几页。
今天应该能见到这两位。他手指指了指一页上的白发外国老头,罗杰导演,拍了好多电影,每一部都是经典,我一会见到他一定要和他合照。
我知道他。陶函没想到还有他,我俩小时候还在台里看过他电影。
嗯,就是他。徐以青挑眉,你还记得这件事?
记得啊。陶函说,当然记得,你非常喜欢他那部电影,在家里披着被单扮演电影里的男主骑士,还非要我当女主和你对戏。
徐以青道:披着被单?不是吧,我这么傻么,你瞎说的吧?我记忆里没有这一段。
你记忆里没有就没有了?陶函说,正视自己傻也是种进步啊哥哥。
徐以青把宣传册翻页,无奈道,明明再说罗杰导演,怎么开始翻我黑历史了。
徐以青翻着翻着翻到了自己的背。
陶函掀起眼皮看他的反应,徐以青面无表情,手指一翻准备装作无事发生地翻过去。
陶函眼疾手快,用手指摁住了纸张。
怎么了?徐以青说,我不信你刚刚没读过。
读是读了你翻这么快干什么。
省的你发表什么意见,比如问我怎么减肥的。
陶函吓一跳,差点没从椅子上掉下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徐以青:哥,你偷学了读心术啊?你怎么知道我要问什么。
所以你别骗我,我什么都知道。徐以青笑起来。
那你是怎么减肥的。陶函问。
如果你是问这张的话徐以青手指敲了敲纸张发出哒哒的声音,其实这是化妆的阴影打的
陶函:
为了让明暗更分明,画面冲击感更强,用阴影打出了这种油画质感的明暗。徐以青说,懂了吧。
懂个屁。
虽然不可否认化妆的功力,但听徐以青这语气就是不想和他深聊这个问题,怕他听了难受也好心疼也好,就想让它成为过去。
徐老师。高高小步跑过来喊,车来了。
好。徐以青冲她点点头站起来,对着陶函道,我先过去了,你和陈珏一会跟着其他人从后面过来。然后我们一起进现场。
剧院就在酒店的隔壁,他们区别于主创人员,只要从特殊的通道进入就可以了。
徐以青还有很多的任务在身,短短半个小时内,要接受采访,合影,签名等等等等,通常主创人员的发布会会在点映之后,于是进入了剧场之内,陈珏就引着他走到了星阁固定的位置上。
这边。陈珏微微弯腰,指着前排的位置到,我就在旁边,然后是你的位置,再旁边是
谢谢。陶函道谢,直接坐了下来,他们周围没有人,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剧院里也不敢大声说话,我发现你现在还挺像模像样的嘛。
我昨天来这里看过一次,就怕到时候坐错尴尬。陈珏说,不过好在我不用接待大人物啊,否则我得吓死。
他们什么时候进来?陶函左右看看。
还早,一个主创团队呢。今天应该都在,导演编剧制片人,还有两个主演,在外面都要说挺久呢陈珏指着他们前面那排,前面应该是坐着评委和主创团队啊,我想起来了!
嗯?陶函侧头。
你旁边坐的是白总陈珏说。
陶函在他话音刚落没多久,就感觉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头,说曹操曹操就到,白凡穿着一身合体的西装在他旁边掀开椅子坐下来,翘起一只脚打量他:陶老师,老徐还真把你带来了。
陈珏看见白凡大气都不敢出,还站起来鞠了个躬。
白总。陶函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有些不好意思道,给你添麻烦了。
我麻烦什么。白凡手搁在座椅的扶手上,点映来的人少,没人会注意到你的,你就在这里好好欣赏电影吧。
谢谢。陶函又道了谢。
快临近开始时间五分钟,陶函注意到他们周围已经陆续坐满了人,剧院里哪怕没有开始,灯光都比较昏暗,前方和后方的人都看不清彼此的脸,氛围倒是不错。陈珏知道区域位置,熟记了每一个座位上的人,低声和他说那一片是评委,那一片是外国媒体,最后一点时间,主创人员的团队进入,所有人都从座位上起立鼓掌,陶函他们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看见了站在最中间的徐以青,半小时内他又换了一身行头,是比较正式的西装。他旁边站着和他搭戏的那个叫楚令的年轻演员,他和徐以青差不多的高度,双手背在身后,一直微笑着和徐以青时不时耳语几句。
陶函心中有些吃味,但也不能表现,拍完手后他坐到了位置上,和徐以青隔着两排五六个位置,说远也不远,徐以青他们一众人要坐下之前,他转过头,远远看了一眼陶函。
徐老师在看你呢。陈珏低声说。
陶函看了他一眼,再转眼,徐以青已经坐好了位置。
白凡一直低着头在旁边用手机发着微信,等坐满了人,灯光暗了下来,他才抬头道:开始了吧。
嗯。陶函应了一声。
昏黄的画面拉开,照到了一只枯瘦的手。
几只苍蝇在那手边绕动了两圈,耳边都是苍蝇震动翅膀时的嗡嗡声,那手一动不动垂着。
像是死了。
镜头上拉,树影在他手臂上叠出影子晃动,静谧的提琴声开始由轻到重缓缓流淌而出,镜头到了一半定格,那手抬起来,无力地挥了挥苍蝇。
画面中出现了一个闭眼躺着的男人,他面无血色,似乎呼吸很浅,随时都会断气一般。
有人说,人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持续做着一件事,就是等死。
我曾经不以为意。
某天我做了一个美梦,在梦的尽头,我想把一切留住却无能为力,只能以死亡来终结。
但我发现,比死更难受的,是等死。
陶函坐在座位上抬头看着大屏幕,徐以青熟悉的声音在念着这一段旁白。电影院的立体声包围着他的前后左右,他又觉得从其中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徐以青的声音比平时更粗糙,更绝望得有质感,像在他心上拉弦,松开细线,一声铮响,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翻动起来。
画面中的人慢慢睁开眼,满眼血丝,他抬起另一只手,上面缠满了带血的纱布,他抬手覆盖在了他的双眼上。小提琴的声音愈发响亮悠扬,画面转向树影横斜的窗外,再重复转回到屋内,屋里的景象已经变了,床上赫然躺着一个用书本蒙住脸睡觉的青年。
手机的闹钟响了。
青年从床上弹起来,睡眼惺忪地左右看看,他跑到卫生间用冷水泼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
瘦高瘦高的个子,柔顺的头发,平凡无奇的白色T恤和黑色裤衩,还有下巴上冒出的杂七杂八的胡子。他的黑眼圈很重,发丝凌乱,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生气似的。
我叫齐止,今年大四。
旁白应声响起。
今天是我人生一场重要的面试,却被我差点睡过头了。
擦脸,梳头,仔仔细细刮胡子,齐止站在镜子前左右看看,终于觉得自己已经挺完美了,才走到门口拿起他的黑色背包出了门。
地铁的车厢里,一个个身着正装的人彼此紧贴,丝毫没有任何的缝隙。在摇摇晃晃的途中你撞我我撞你,所有人都低着头看手机听歌,等一站到达了,下去旧的人,上来新的人。
我在大学计算机专业,可能即将成为一名人们口中的程序员。
我已经三天面试了六家公司,平均一天两家,如果今天这家再不成,我可能会考虑回到老家去
在这里呆上一天,我就会觉得我的精力被消磨掉了一点。想到那些大学时候无忧无虑的时光即将离我远去,我就会对未来充满了焦虑。
他脚步踏出地铁,进入公司,下一个画面出了办公室,他对着办公室的门鞠了个躬,又把挎包往上提了提,向着公司的电梯口走去。
旁边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和他反方向擦肩而过,只能看见他脸上颇为落寞的神情。
我也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里。
我妈希望我在这里尽快找到工作,把她也接到这个城市来。她在老家已经给我物色好了一个姑娘,愿意来这个城市照顾我的起居生活。她希望我们安定下来后,尽快结婚,有个孩子哪怕生活过得苦一点,有了后代之后,就好像有了奋斗的动力。
可她哪里知道,我根本不是个会有后代的人。
画面中,齐止已经走进了学校里。和刚刚地铁中和公司中的画面不同,春日的学校包裹暖意,连色调都变得舒服而浪漫。
齐止走过校门口不远的操场,不少男生已经在上面打篮球,他的目光越过交错的网之后,聚焦在篮球场上一个高挑的身影身上。
我是个同性恋。
齐止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双眼熠熠,似乎温柔要从眼中流出。
对,我是个同性恋,这是个秘密。
周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连我最亲密的朋友也没有说过,不过我并没有什么真正亲密的朋友。
我还有个秘密,就是我有个暗恋的人。
背景音乐的提琴声忽然拔高,影像之后出现了一排字《无法拯救》。
导演:何欢。
主演:徐以青 楚令
影片从这里,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陶函单手撑着自己的太阳穴,手肘放在扶手上,先前感觉到白凡站了起来,他本在想他这会出去做什么,却不想错过大荧幕上一秒钟的徐以青而没有回头。
徐以青演的齐止,之前陶函是在现场看见过的。当时他就感叹过,徐以青演二十来岁的小青年确实绰绰有余,穿上白衬衫之后,那扑面而来的少年感真是让人惊叹,但当这个人物跃上屏幕之后,又是另外一种感觉了。
简言之,徐以青是个很容易把你代入戏的人。
他的每个小动作,小眼神,在你试图去捕捉时,已经跟着他一起进入到了角色之中。
陶函盯着屏幕看时,忽然感觉到旁边手一暖,熟悉的手把他的包裹着握在了手里,他不用转头都知道是谁。
即便如此,陶函还是靠了过去,调笑道:不知道的以为白总拉我手呢。
那你失望了吗?徐以青用气声问。
怎么敢失望他晃了晃,拉着,别松了啊。
好。徐以青说。
荧幕上,几个主演的名字播完,一声球鞋和地面摩擦的响声传来,男生间此起彼伏的吼叫声,球和地面接触后的碰撞声,男性荷尔蒙一触即发之际,从中高高跃起一个人,双手扶着球投射,一声入篮的声响,下方跟着尖叫起来。
网后的齐止也跟着笑笑,不自觉地捏了捏身上的背包。
少年进完一个球落地,在一群臭汗的男人中却白净又清爽,龇牙笑着举起手叫道:再进一个!
漂亮啊黎明!另一个男同学喊道,再进一个!!!
他走到篮筐下,几个女生坐在那边看着他们的衣服水壶,他拿起自己的那瓶灌了两口,目光落到了不远处的网外。
齐止没有想道王黎明会看过来,愣了一下,只能微笑着对他点点头。
王黎明回报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举起手臂对他挥了挥。
他就是我另外一个秘密。齐止内心的旁边响起,他叫王黎明,是比我小一届的学弟。
王黎明喝完了水,把水瓶一丢,镜头从他还有汗珠的下巴到脖子,再到锁骨,手臂肌肉和小腿,最后往上慢慢倾斜,照了他整个后背。
齐止的喉结滚动,他慢慢转身,牵着包带向前走。
阳光可爱,率真活泼,身体每一处我都喜欢。
我每天走过操场,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从眼睛到手臂到脚
天知道我多想shang他。
徐以青的台词读出最后一句话后,陶函的手指颤动了一下。
这微小的动作也是被徐以青捕捉到了,抓着他手紧了紧: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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