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侦特组——鉴字如面(55)
房子有一个不大的院子,大门上了一把最大号的锁,但开锁人员不到半分钟就解决了那把只中看却不中用的锁,大门被推开,院子里放了一些陈旧的杂物,正门的房子也被紧锁着,这次的工序有点繁琐,铁链缠了一道又一道,上面大大小小加了七八把锁,很显然,屋里没人。
邢楷没耐心等开锁人员一把一把把锁打开,直接把门栓砸了。
最快的途径,两个开锁人员拿着专业的工具跳过那些锁链,砸开了门栓,链子锁头哗哗全都掉在了地上,邢楷一脚踹开了门。
下午四点左右,太阳还半挂在天上发着刺眼的光,可屋里却漆黑一片,窗户屋顶,凡事能透进来一点光的地方,全部被水凝砖块封得死死的,踹开的门后面居然还挂着一个厚厚的黑色窗帘,把门缝里透进来的一点亮光也挡得严严实实的。
空气好像凝固了一样,铺面而来的是一股浓浓的潮湿味,屋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邢楷用手机打开照明,才避免一屋子警员人工追尾翻车的惨剧,找一下屋里的开关。
屋里人四散开来,摸摸索索在墙上找到一个开关,打开了一个吊在半空中的白炽灯,视线才总算恢复过来,仔细搜。
往里屋走去,房间很窄小,摆设简单,就一张破床和一个有年代的衣柜,邢楷脚刚迈进去就发现不对劲,感觉到脚下的地板往下陷,虽然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变化,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他蹲下来敲了敲地板,空的,陆铭和他对视了一眼,摸索了一下地板的形状,大概有一平方米那么大,找到一个缝隙,把地板用力抬起来,下面是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很小,容纳两个人都显得拥挤,里面就摆放了一个展览柜,那估计是这整个房间里最新的东西,展览柜有很多大小均匀的隔间,用玻璃隔开,里面整齐摆放了八个被砍掉的人手,七个已经是白骨了,骨骼形状棱角分明,还有一只血淋淋的,被轻微腐烂的血肉包裹着,一看就是最近刚收藏的,墙壁上一层摞一层,贴满了不同年份的报纸,裁剪下来全都是关于这些被害人的案件报道,带血的衣服和刀具还随意地被扔在地上,没人收拾。
看来凶手就是他了。邢楷还没来得及进一步搜查,就听见屋里传来陈陌的尖叫声,两人又立刻跑了上去。
正在搜查的陈陌走到柜子面前,刚打开柜子的门就从里面掉出来一具尸体,正对着陈陌整个砸下来,硬邦邦的无异于一块五十千克的大石头猝不及防怼在她身上,陈陌和这具尸体一起倒在了身后的床上。
被砸得晕头转向也就算了,关键是尸体和陈陌脸对着脸,来了一个亲密接触,恶心就算了,关键是这一具尸体,被保鲜膜裹成了粽子,肉和血夹杂在一起,看不出是男是女,只能看到一双睁的老大的眼球,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陈陌,怪瘆人的。
即使是办过很多起凶杀案,见过五花八门尸体死亡模样的陈陌,看到这样的场景也忍不住骂了句,shit, 这一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万恶之源
陈陌费了好大力气才把身上那具尸体推到一边,抬手拉起身后的被子,就把那双渗人的眼睛给盖住了,做完这一切还有点后怕,一时无法冷静下来,背后直冒冷汗。
邢楷和陆铭从地下室出来,就看见陈陌在那双手抱头看起来有点崩溃,又看看她身旁的一句尸体,大概明白了什么情况,没事吧?
陈陌长舒了几口气,没事,这还一具尸体。
叫法医过来。
郝幸运车还没开到目的地就接到了邢楷的电话,人不在家这边,抓人靠你们了,现在可以确定凶手就是高勇,不要让人跑了。
郝幸运话没回油门倒是一下踩到底,明白。车子一溜烟很快行驶到了目的地,一所初中学校,正是大课间休息的时候,小卖铺里挤满了人,一个个都忙着搜罗着货架上小零食,顾念恩从冷冻柜里拿出两瓶矿泉水走到收银台,算账。
收银员头也不抬一下,拿着水一一扫码,五块钱。
顾念恩没有拿钱结账,而是拿出证件递到收银员面前,我说算算你杀人的帐,高勇是吧,跟我们走一趟。
高勇忙碌的手突然停顿了下来,依然没抬头,也没任何动静,就这样僵持了几秒,忽然拿起手边的水和零食就开始一股脑往顾念恩身上砸,然后撒腿就跑,连续撞倒了几位学生,引得小卖铺一阵骚乱。
郝幸运带人已经把小卖铺包围了,准备和顾念恩来一个里应外合,不过都没用得上他出马,高勇在跑出门外的下一秒就被顾念恩从后面拉住衣领,用力向后一顿,又踢了他膝盖一脚,高勇整个人直接跪在了地上,双手被顾念恩从后面用手铐铐住:我看起来很好欺负要欺负也只能给队长他们欺负,还轮不上你来砸我。
哟,小顾可以啊,身手不错。郝幸运挽着胳膊在那看好戏,眼睁睁看着高勇扑腾一下给他来了一个下跪大礼,哈哈笑着还不忘鼓掌夸奖一番,顾念恩脸一红,挠挠头话又说不利索了,我那个好歹也是也是受过正轨格斗训练,在警校学了四年的人,逮他还是没没问题的。
知道,队长精挑细选招进来的人,还能没两把刷子我们小顾都能独当一面了,走,带着人跟队长交差去喽。
高勇看起来很不起眼,是那种放在人群中刻意回头看几眼也不会被注意到的人,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老旧外套,半秃着头顶,稀疏的头发泛着油光,慌乱只出现在刚才逃跑的那三两分钟,在认清自己被抓到现实之后,脸上始终保持一个表情,再没有变过。
邢楷从高勇家赶回了警局,手里拿着的是短时间内了解的线索,毕竟现场搜查是个细致活,但这并不影响他询问凶手,高勇很平静地坐在审讯室里,听到开门的动静才稍微抬起头,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鄙夷,诧异,还有一点慌张,不屑鄙夷是觉得我们警方无能这么多年才抓到我,诧异慌张是因为不敢相信警方过了这么多年居然抓到了我,我说的没错吧?
高勇眼神闪过一丝诧异,他感觉面前的刑警好像真有什么读心术似的,完完全全看出来自己内心的想法,好像自己心里那点沾沾自喜的杀人成就,那么一点引以为傲的变态心思这么一眼被人看穿了,变得无处遁行。
他不抬头看邢楷,邢楷同样拉拢着眼睛不去看他,我们在你的住处找到了八只不同年份被割下来的左手,全都送去鉴定了,结果我想没什么意外吧?你家柜子里的尸体我们也发现了,被保鲜膜包裹着,里面还放了活性炭,除臭措施做的不错,人都死一个月了,屋里还闻不到尸体腐烂的味道,身份我们查了,是你的妻子吧,看来是老婆也没什么用,杀起来也没见手下留情,死了也没落得个全尸的下场。
高勇听邢楷讲这些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像在听一件事不关己的事情,果然是杀了九条人命的人,心理素质就是不一样,听我阐述你一桩桩丰功伟绩的时候是不是还在暗自偷笑呢?你不打算说两句吗?不过你说不说都不重要了,铁证如山,你苟活的这二十年多现在也该还回来了。
邢楷是在激他,虽然目前证明他就是杀人凶手的证据很充分,但二十年过去了,杀人的细节,杀人的动机,受害者临终时的遭遇,这些细枝末节只能从他嘴里才能了解,因为很多受害者家属会同样质问警察,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家孩子?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邢楷也想知道为什么。
高勇还是没反应,邢楷想,这人应该是没有心的,拿杀人来取乐的人,是没有心的,那真是太遗憾了,邢楷语气里透着惋惜,看来你要把你的这些陈年旧账带到坟墓里去了,那你就带着这些藏在心底里二十多年的秘密去死吧,你的尸体会腐烂生蛆,最后慢慢化成一堆白骨,和那些无辜被你杀害的女孩一样,不,我不该拿你你和她们相提并论的,那是对她们的侮辱,没人会听你那所谓的杀人乐趣,就这么烂在自己的心里吧。
不对,不对,高勇的脸上渐渐露出厉色和变态的笑容,你懂什么?你一个破警察懂什么?你们不过是一群无能的东西,你们整个警局的警察都是废物,有什么资格替那些死去的人在这质问我?你们要是早点把我抓到,她们不就不用死了吗?说白了还不是你们没用,你们和我有什么区别?还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二十年前你如果遇上我,我一定把你送到死刑场上。邢楷直视着高勇的眼睛,目光笃定,当然,现在我照样也会把你送到死刑场上,怎么,杀了人侥幸逃脱警方的追捕就是这么值得自豪的一件事情?不过你说的也没错,警局没有百分百的破案率,永远有悬案,永远有在逃的凶手,永远有死不瞑目的受害人,但这真的是警察的错?如果这个世界上不再有害人的那一方,我们警察很乐意失去存在的意义。知道我为什么就觉得高你一等吗?因为我是正,你是邪,邪不压正。
队长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我们不说话。一旁观察室的郝幸运忍不住感叹。
身边的顾念恩疯狂点头,啧啧惊叹,这样下去凶手估计被队长激的什么都交代了,队长气场太强了。
是啊,这个男人,人格魅力太强大了。
你想问我们到底怎么抓到你的郁闷,想不通是吧?觉得自己作案天衣无缝不可能被抓住把柄是吧你的确很狡猾,现场找不到和你有关的任何线索,住在那么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断绝社会上所有的交流,从来不走有监控的地方,窝在一个学校的小卖铺里,即使我们掌握了你的DNA样本,二十年了也没在警方信息库里找到你,多亏了你那远方的堂兄弟近期犯案,我们顺藤摸瓜才找到了你,不过主要还是第七个受害人的功劳。
高勇眼睛微眯,回忆着脑海里杀过人的面孔,像过电影一样,每每这个时候,他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跳动,看起来异常兴奋,啊,那个女人啊,我记得,印象还很深刻,我脸上这块疤就是她抓的,到现在都没有好,她和其他的女人不一样,其他女人刚开始也挣扎,但她挣扎的更厉害,鱼死网破的那种,又撕又蹬又喊又咬,她也会向我求饶,但其他女人都会说我求求你饶了我吧,说可以给我钱,甚至愿意让我睡,只要让我绕了她们的命,那个女人不一样,她说让我放了她。
高勇嗤笑,说还有孩子在家等着她,说她的孩子还很小,不能没有妈妈,你说这人奇不奇怪?他妈人都要死了,最后一刻脑子里想的居然不是自己,不过也多亏了她心心念念的孩子,我还没得手,就听见远处有孩子的哭声,居然有人在到处找她,我只好临时收手匆匆忙忙离开了,现场都没来得及清理,她不是想自己的孩子吗?我想死之前最后的一刻,她一定听到自己孩子的哭声了,啧啧啧,真是感人。
高勇的声音开始变得阴阳怪气,脸上青筋暴起,笑容越来越狰狞,露出一口黄牙,死之前一直跟我求饶,你说我能饶了她吗?她越是哀求我,越是挣扎,我越亢奋,我只会对着她的脸她的身体划更多刀,看着她气息越来越弱,看着她的血慢慢流干,然后慢慢死掉,你问我为什么杀她们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想杀就了,杀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为什么是她们怪只怪她们倒霉,怪她们该死,碰到了我而已。真是遗憾,你懂杀人的乐趣吗?知道奸尸的感觉吗?你不懂,那种血液刺激你的神经和大脑的兴奋感你永远都不会懂,她们在我面前是那么的卑微,那么的弱小,那么的不值一提,在他们面前我就是主宰。
邢楷看高勇的眼神冷若冰霜,他在思量,用脚踹面前的办公桌,桌子砸到高勇的身上,卡着他的脖子,把他整个人砸在墙上,这样一个过程自己需要在脚下用多大力才能一招致命,直接把人弄死,但最后还是压下了这个念头,你老婆呢?为什么杀了她?
那个死女人发现了我的秘密,居然要去告发我,还准备逃跑,她不是要跑吗?那我就打断她的腿,砍掉她的手,把她杀了塞进柜子里日日夜夜看着她,我看她还怎么去告发我!
没什么好问的了,等着被判死刑吧。邢楷从椅子上站起来离开,哐的一声关上了审讯室的门,小顾,你去通知所有受害者家属,就说凶手抓到了,结案。
☆、万恶之源
二十多年过去了,受害者父母有的已经离开人世,有的已经年过古稀,白发苍苍,但在接到警局的通知之后,即使行动不便,也还是千里迢迢来到了警局,他们要看着杀害自己女儿的凶手伏法,死之前一定要看到。
张建平感触是最深的,因为这些家属没有一个是他不认识的,二十年来一直都是他来接见的,岁月流逝人来人往,现在还能来到警局的人已经寥寥无几。
他们抱着自己女儿黑白色的遗照,哭得撕心裂肺,或许是因为迟来的真相,或许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孩子终于可以瞑目了,自己终于可以安心咽气了,他们腿脚不利索,却还是跪下来了,对着邢楷,对着张建平,不管是谁,见到办公室的警察就跪下来,嘴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谢谢你们。
真是让人头大的情况,邢楷拉起来一个,那边又跪下去一个,一时间整个办公室都是你跪我扶的景象,您先起来,坐下来慢慢说。
顾念恩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怎么都不肯起来的一对老夫妇从地上扶到椅子上坐下,老人用布满褶皱的手握住顾念恩,眼眶都是泪水,一遍一遍地问,什么时候判死刑,那个禽兽什么时候才能去死?
我们很快就会把案件送检,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对他进行判决执行。顾念恩一边忙着拿纸巾递给老人擦眼泪,一边又跑出去给他们倒水,拿着一次性纸杯在办公室和茶水间跑来跑去,走得太急没注意,一下子撞到了刚到门口的人,半杯水洒到了被撞人的后背,另外半杯水洒到了自己身上,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注意。顾念恩立刻道歉。
顾念恩抬头,那人转身,两人打了个正面,顾念恩一时语塞,爸?你怎么来了?来了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我现在正忙着呢,实在是走不开,你要不先坐一会等我一下,我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忙完,我不跟你说了,一屋子人呢,队长他们忙不过来。
说完顾念恩转身准备去再去接两杯水,却被顾慈拉住了,念恩,爸有事要跟你说。
爸,你等我这会忙完,马上我就去找你。
余沁受害人的家属来了吗?陆铭在嘈杂的人群刻意提高的声音短暂地把顾念恩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远远回了句,还没看到,副队。然后转身拿开了顾慈的手,爸,我真不跟你说了,你等我一会,今天上午应该能忙完,等会带你认识认识我的同事,然后再带你在警局逛逛,你还没看过我工作的地方吧,等着我啊。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