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霸主[重生]——糖风大作(23)
邢伯鸾!楚心乐喊出声,因为身上的病还没好,一路上又是风吹,声音里是股子嘶哑。
另一个身影听见楚心乐的声音攻击明显顿下,紧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尘凡往后撤几步,邢雁鸿手握利刀上前一步,被楚心乐拦住。
阴云飘散开,月亮完整地露出来,几人终于瞧见彼此模样,皆是一愣。
尘凡似乎早就知道,只不过并没说话,站他身旁的人看一眼邢雁鸿,又瞧一眼楚心乐,将剑收回,面上的诧异自然地收起来,露出一副平静来。
楚心乐朝霍刚拱手行礼,之后走到尘凡身边,看见他脖子上缠绕着被血浸透的布衣条,鼻子有些发酸。
邢雁鸿也走上来。
霍刚注意到两人的目光,开口解释说:我到的时候见他被四个人包围,脖子上的口子有些深,伤到喉咙了,看来得养些时日才能大声说话。
楚心乐颔首,竟然直接面朝霍刚跪下,邢雁鸿作势要将他拉起来,楚心乐没肯,朝霍刚说:霍先生救尘凡的命,就是救我的命,大恩大德,我定铭记于心!说罢弯腰触上冰凉的雪地磕下一头。
尘凡抬手胡乱抹一把脸,将楚心乐扶起来,替他拂干净额上已经化水的积雪,见到自家主子没事,竟然没忍住抱上去,像兄弟一样拍拍楚心乐的背。
楚心乐回拍他的后心,安抚下他。
多亏伯鸾兄,才能保住这条命。楚心乐侧首看向身旁的邢雁鸿,笑起来。
尘凡心中对邢雁鸿总是有所芥蒂,毕竟第一面的印象就是要剁他两只手,所以一直到现在,尘凡也不愿意和邢雁鸿缓和下来。
不过这次邢雁鸿救下楚心乐的命,他也确实对人刮目相看,瞥他一眼,单膝下跪朝邢雁鸿抱拳,便迅速站起来,就算是谢了。
邢雁鸿又恢复那副懒散模样,尘凡自跪下到站起来,他都没做任何态度。
别站这了,刘台牛还在山洞里等着呢。霍刚打破这尴尬又说不出滋味的气氛,引楚心乐和邢雁鸿朝不远处的山洞过去。
邢雁鸿跟在楚心乐身旁一言不发,眼见到山洞门口,见着里面正迎出来的刘台牛,他停住脚步,瞧向霍刚,满脸笑意地问:霍先生可是当年云庭柯身旁的贵人,怎么去燕都了?
霍刚看向他,并未回答。
邢雁鸿脸色沉下去,嚣张压抑的氛围扩散开,刘台牛跑到尘凡身边,毕竟一同经历过生死,刘台牛从前没见过尘凡,也瞧不上,现在觉得这个瘦子有些能耐,打心眼里佩服,转头看见楚心乐,正想握住手说说话,被这突如其来的对峙冲愣头脑,伸出的手没来得及收回,呆在一旁。
我们临时改掉回程路线,霍先生,又是怎么得知的呢。邢雁鸿终于问出这句沉默一路的话。
尘凡和刘台牛这才反应过来。
他们一路上并没告诉过任何人要回程的路线,而霍刚恰恰在那时出现,救下两人,若说是巧合,那未免太巧了。
霍刚看一眼楚心乐,叹口气,径直走进山洞,坐火堆旁烤火,楚心乐也跟着走进去,见几人还愣在外面,才说:傻不傻?天寒地冻的,不进来?
霍刚抬头看向他们,突然笑起来,说:你们不是想知道吗,进来坐下暖热乎了,我跟你们慢慢说。
邢雁鸿这才抬脚走进去,挨着楚心乐坐下,刘台牛跟着尘凡进去,等几人都准备好,霍刚这才把腰间的佩剑取下来,剑鞘上还有云家的蝴蝶图腾,在火光里似乎扑扇开翅膀。
回程的路,是你们主子告诉我的。霍刚看看尘凡和刘台牛,又瞧上邢雁鸿。
什么?!刘台牛不了解自己这位新主子的行事作风,只觉得这般贸然把路线告诉一个摸不清底细的人是大忌。
不过众人里也就只有他一人面露吃惊,尘凡仅是皱眉,他跟在楚心乐身边也有一段时间,虽说自家主子总会做一些置自己身处险境的事,不过他总有自己的想法。
邢雁鸿甚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毫不在意地歪歪脑袋。
不是,这个,额,怎么......刘台牛一介武夫出身,愣是绞尽脑汁也转不过那么多弯,要说的话烫嘴似的,愣是支支吾吾说不出来。
尘凡摁住他乱指的爪子,严肃沙哑道:别乱问。
刘台牛这才找回神似的问他:你知道怎么回事了?
尘凡没回答,冷酷地摇头。
......
刘台牛眨巴一双大牛眼,没阖上的的嘴抿成一条无辜的直线。
是我。楚心乐将裹在大氅里的手伸出来放到火堆上方,炙热的烘烤感随掌心将冰冷一寸寸吞噬,一路的寒风凛冽终于在此刻得到舒缓,他放轻声音,面上虽温和,但却没笑。
霍刚自始至终就一直盯着他,纵使他跟在云庭柯身边已经有十来年,可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看不懂一个人的心,这位从未出过门施家二公子,比他想象的更加难缠。
你为何这般信得过我?霍刚问。
尘凡跟刘台牛看向霍刚的眼齐刷刷转了个弯,看身边的楚心乐。
楚心乐面上逐渐化开笑意,没看霍刚,垂眸瞧噼里啪啦的火光:人生在世,哪那么多十拿九稳?说着抬眸看对面的霍刚,火光放肆地蔓延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他精致明丽的眉眼:不赌,就是无,不过......
他将手又缩回邢雁鸿的大氅里,肩上被冻僵的伤随热而开始隐隐作痛,他坐直身子,胸有成竹地说:霍老,我赌赢了,不是吗?
人又怎么能一生都在赌呢。霍刚没回答他,像是感慨又像是在问他。
邢雁鸿听见这句话,才稍有些动静,侧眸看身旁的楚心乐。
他垂下的眸子隐藏了其中晦明晦暗的情绪,嘴角的弧度并没消失,一半是火的橙红,一半是雪的蓝白,他就在这道仓促又诡异的分割线上平静端坐,像一幅动人心魄的水墨画。
霍老说得对,人不可能一生都在赌,那和春冰虎尾没有区别。楚心乐开口的声音如水轻灵,在这个小山洞里回荡,可又那般孔武有力,莫名震撼每个人的胸腔。
可做人也绝不能畏畏缩缩,没有十成的把握便不做,拼一把,机会总要大些。楚心乐掀起眸子,其中清明坦荡,眼尾的挑又显得混色,让人辨不出到底哪句是发自内心的话,而哪一句又是客套别人的话。
这种思路在霍刚这是无法理解的,霍刚是保守派,从云庭柯那离开,跟随楚心乐,算是他迄今为止做过最大胆的两件事,不过这不代表他能够认同楚心乐的所作所为。
等他们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外边的天也已经朦朦亮了,柴火也已经烧见底了。
几人又聊回来。
知道那些人哪来的吗?霍刚问。
楚心乐颔首,瞧外面蟹青色的天:差不多吧,除了他,也没人想要我这么个废物的贱命了。
几人站起身要走,洞外天空飘来一阵长鸣,空灵飘渺。
邢雁鸿站起的身子稍作停顿,便立刻先他们一步出山洞,只见自天空中俯冲下来一只金雕,看羽毛成色和体型应该还未成年,它蹬出两只利爪又狠又准地落在邢雁鸿伸出的手臂上,虽还未年,但体型已经接近邢雁鸿宽阔的肩背,压迫的气势同邢雁鸿十分相像。
楚心乐走过去,面上瞧不出害怕,不过还是离那只金雕隔开些距离,问:你来汝南还真是都带齐全了,想不到不只一头狼呢。
邢雁鸿显得有些严肃,蹙紧的眉头自金雕飞下来就没展开过,不过还是故作玩笑地怼回去:要是让你知道了,那关进去的可就不止阿翡了,你做事太绝,不给你三公子留条后路,我总要自己留。
楚心乐没回他,话锋一转,问:出事了?
邢雁鸿呼出气,神色凝重,话语里却极尽轻松:不算什么大事,施甄冥那孙子应该是听到什么,要去找我玩。
......
楚心乐突然笑出声,看笑话似的瞧邢雁鸿,说:哦,不算大事。
第31章 年关
寒风凛冽,硬是削起地上一层积雪。
凛皓拦在门外,施甄冥刚才试过硬闯,很可惜,他和阿雷两人都不是凛皓的对手,只能僵持在此。
我说这几日没见过邢三,原来是病了,在汝南,我可算是你家主子的亲人,说到底也该来看一看,怎么?这还拦着不让进?
凛皓拱手抱拳,恭敬有礼道:我家主子风寒太重,大夫说不宜见人,怕给外人也沾染上,还望施大公子见谅。
那就更要去看看了,都说兄弟同心,邢三这样,我这个做兄弟的也心疼,不见着他心里过意不去。施甄冥装模作样,瞧上去倒还有几分真心在其中。
......施大公子不注意身子也要为我家主子想想,要是因为他施大公子染上风寒,我家主子肯定过意不去。凛皓依旧低眉顺眼,面上全无不耐模样。
可施甄冥明显不耐烦,甚至不愿意再惺惺作态:你还知道我是施大公子,那就让开,你也只不过是邢三身边一条狗,主子的兄弟,也照样是你主子。
凛皓没回答,但也没让开身子,依旧笔直地挡在两人身前。
我看你家主子不是病了,是根本不在汝南!施甄冥一语道破,拔剑相向,身后的邢家军也顺势拔剑。
凛皓手握腰侧刀鞘,双眸凌厉,盯住眼前密密麻麻不断紧逼的人,话从牙缝里嚼碎了吐出来:施大公子,我家主子来你们这是受教,可由不得你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是关心邢三,可你硬要阻拦,你该死。施甄冥一字一句说得慢又重,胸有成竹不疾不徐。
周遭的风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胸腔的震动和呼吸在晃眼的利剑中显得尤为沉重,仿佛下一刻紧张的对峙便会消失,就会像凉水呲进热油里炸开锅。
那施大公子就别怪我得罪了!凛皓拔刀要扑上前。
凛皓!身后一声怒吼打乱这场还没开始的战争。
众人都朝里面望去,只见邢雁鸿仅穿里衣,外披一件大氅,面上毫无血色的走过来,在众目睽睽下停在凛皓身边。
主子......凛皓险些以为活见鬼。
邢雁鸿没理他,手握拳轻抵嘴边咳嗽两声,对施甄冥说:这一段时日也不见你来,今儿个风向是变了?平日里的大忙人有空来看我。邢雁鸿越过他往后看见密密麻麻的剑影,笑了:还带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来看我。
他说话总是痞气里夹带嘲讽,又因为高,看谁都有种居高临下的优越,虽然脸色惨白,可依旧压制不住他周身的戾气。
施甄冥反应也快,毕竟两人相处下来也不是一年两年,他笑着将刀收起来,身后的人见状也都收起刀,仿佛刚才紧张的对峙压根不存在过。
这不才听说了,担心你过来瞧瞧,谁知道你手下的狗挡路呢。说罢瞥凛皓一眼。
凛皓收起刀,默默无闻地站在邢雁鸿身侧。
你这不看过了,怎么,不和你意?邢雁鸿挑眉,觉得凉意阵阵,又将身上的大氅裹严实。
又瞎说什么昏话呢,生病就该治,成天窝在房里不出门,这不让人担心吗。施甄冥走近几步,不动声色地打量邢雁鸿,只见邢雁鸿忽然大声咳嗽起来,用力之猛,离他稍近的,都能感受到胸腔的震动。
施甄冥被他咳得心气烦闷,也没什么性子再去瞧他是真是假,迅速地撤回去,拿手掌在面前混不在意地摆两下,客套道:照你这般咳,五脏六腑都要震裂,罢了,回去歇着吧,我走了。
待施甄冥一群人看不见身影,邢雁鸿才停下,转身时把咳了满手的口水顺便全抹到凛皓衣衫上,自顾自朝回走。
......
凛皓低头瞧自己身上那块水渍,本能想低头去闻,不过半道停住,觉得有损脸面,抬眼看门口守着的两个下人,清清嗓子,挺直腰背上手跟上去。
这段时日里,府上的下人几乎全都换成自己人,这些全是邢家死侍,自小跟在邢雁鸿身边,邢雁鸿将他们训练成自己的铜墙铁壁,虽然不及老爹手下的邢鹰军,但对付其余世家也算是绰绰有余。
主子......凛皓跑上去想问,还没说完便被打断。
传信及时,得赏。邢雁鸿拢住大氅的手松开,一路紧赶慢赶被利风呼啸的惨白的脸也逐渐恢复血色:这事你记着,等回九原找老爹要赏。
邢雁鸿打开里屋的门,虽然这些时日不在,但为避他人耳目,还是每日照旧烧上火炉,屋里暖,地上堆满邢雁鸿急匆匆脱下的衣衫。
主子比预估时日回来要晚一日,可是中途出事了?凛皓问。
邢雁鸿颔首,倒一杯热茶暖身,说:被人摆了一道。
可知是何人?
邢雁鸿摇头,双眸直勾勾盯住前方,喝一口茶,指腹摩挲杯上的蛇纹图腾,说:这人啊,藏得深,谁都有可能。
楚心乐几人比邢雁鸿要晚,几乎黄昏时才到,霍刚由尘凡带着要从后墙悄摸着进去。
二人到后墙根时,却大眼瞪小眼,站在原地。
霍刚伸臂指墙角的狗洞,不可置信地问:钻过去?
尘凡颔首,面上有些尴尬,但想起自家主子严肃又正直的交代
你带霍老从后墙进,那里有个门,不过不是这种正常的门,要低很多,不过不用在意,从前我没腰牌的时候,都从那里出去。
他觉得这个不正常的门也许就是个破门,谁能想到,是狗洞!
尘凡佯装冷酷地回答:主子是这样交代的,说不用在意,以往他也是这样偷溜出去。
......是不是只要从这里进就行?霍刚问。
尘凡颔首。
霍刚二话不说,纵身沿高墙翻进去。
......
尘凡眼看霍刚身影消失,呆愣片刻,似乎感觉到寒冬腊月里,耳边有乌鸦鸣叫,他又低头看看墙角狗洞,垫脚纵身跃进去。
楚心乐连打两个喷嚏,心想一路被风吹得受寒了,又将施葭铭这破身子数落一番,认命地想回去后一定要先喝些药。
不过他没回自己院中,而是带刘台牛径直去施恩择院里。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运药,就惹出这么大祸端,应当去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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