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要渡我的和尚弯了——Ayzo(82)
他转了个身,引着大家的视线,到面前这个明显不属于无正门人的和尚身上。
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子安向他轻轻点了下头,而这种时候,他虽然不知道池罔的计算,却安然若素。不得不说,这一派高僧气度,在这个时候很是稳得住场子。
池罔心中愈发安定,子安法师在佛门的地位不容小觑,佛门掌门固虚法师颇为器重于他,他更是在年初剿灭鞋教一事中立下大功,就连朝廷都有封赏,不过已被禅光寺推拒了。他是方外之人,自然恪守戒律,不造口业,所谓是出家人不打诳语,以他的身份和立场,不需要为我说谎。
那些被池罔拿住了小辫子的长老,不知道池罔掌握了多少信息,一时心虚没开口,只得被池罔掌握了节奏,子安法师会将他所看到的,与在阴阳盘内第一格锁着的绘卷进行对比,绘卷由长老们亲手取出,在全场门人的监视下,共同完成这次比对。
池罔说话的时候,子安的眼睛却只注视着他,但当池罔落在这个停顿时,他也知道自己该站出来表态了。
缘起无自性,戒定慧才能消除烦恼。佛门六度,修行之人当持不妄语戒说到这里,子安抬眼看了一眼周围的人,发现很多人都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只有静静站在那里的池罔,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想,池施主总是在嘴上说讨厌和尚,可是他度过的佛经,领悟的禅义,怕是多年修行的僧人也不能相比的。
但他依然选择在红尘里独身行走,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是什么坚持他走下来的。池施主并不脆弱,但子安看着他的时候,总会心生怜惜。
这便是他修行不精,即使是不妄语,也生了妄念。子安想,他应该放一放自己要做的事,暂回禅光寺寻一处禅房打坐参禅,平定池施主带来的影响,今早放下心中的杂念。
只是眼前的困局,已然牵扯上他,既然沾了因果,就该将它圆满。
他继续解释道:不妄语戒,即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要说实话,无论这些话对自己带来的影响是利还是害,都不得故意欺骗、文过饰非,须得真实面对,方能从无明痛苦中解脱。
子安是个年轻的和尚,但当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场上的人都安静下来,自愿听他说话。他气度不疾不徐,在这样气焰嚣张的局面下,人们满腔的烦躁紧绷,都仿佛被一阵舒爽温和的清风拂过,心头变轻松安定下来。
他们想,虽然这外人是个和尚,模样看起来也年轻,却是个有修行的高僧,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
池罔不动声色道:子安法师,这边请。
房流回过神来,正要抢上前去为池罔带路,却发现池罔对无正门总坛的道路、机关极为熟悉,全然不像是第一次过来的人。
果然是门主,对无正门了如指掌。就连他刚才突然出现,走的都是无人知晓的通道,连一个人都没有惊动,这更让无正门人对池罔多了信心。
池罔进了一处隐秘的屋子,就要把房流撵出去,房流两月没见池罔,已是非常思念,可是当他见到这阴魂不散的和尚依然跟在池罔身边后,心中的喜悦之情便淡了。
那是一种遇到危险的直觉,他还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他对和尚渐生的敌意。
在广场上与门人对峙时,池罔便单单点了这个和尚,要与他一同验证第二件门主信物。虽说为了公正起见,把与他立场相同的房流排除在外情有可原,但房流依然满心不舒服,此时见他要和这和尚,更是愕然,小池哥哥,连我都不能待在这里吗?
池罔语气不重,却传递出一种坚决的严厉,出去。
房流不敢忤逆,只得瞪了和尚一眼,走出密间时带上了门,亲自守在了门的另一边。
狭小的密间里烛火通明,而里面的两个人,却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
和尚至今也不知道池罔在打什么算盘,但是既然已身入局中,顺其应变便是。
池罔却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决定迈出这一步。他看着子安的双眼,认真道:空色皆寂灭,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你可是想超出三界、脱出生死轮回的出家人,你眼前看到的都是假的,这个可是要时时记在心里的。
子安沉稳的眼神看着他,虽有不解,却没有发问,只是平静的等待池罔接下来要和他交代的事。
池罔不再迟疑,低头解开了自己的衣服。
眼前之人的动作,让子安一阵心慌:等等池施主,你这是在做什么?
池施主下定决心做的事,就不会拖泥带水,他的动作很快,将左边的衣服直接从肩头拉了下来,露出冰玉一样雪白细腻的皮肤,直到露出左边胸口,才停住向下拉扯衣服的动作。
大概是因为他的肌肤太过滑润,那件外袍没了衣带的束缚后,轻轻一拉,就直直从肩膀掉到臂弯处,松垮垮地堆在他的胳膊上。他伸手把自己的乌发挽到另一边,让自己露出在在烛光下几乎闪烁着珍珠色的锁骨,那黑与白的对比妖娆得让人心慌,而这幅模样却愈发显得惊心动魄。
刚刚才坚定过修行之心的出家人,猝不及防地见到这样眼前的景象,没有一点点提防的心魄,便出其不意受了一击重拳暴击。
子安:
池罔勉强维持着面无表情,冷冷地望着和尚,而站在他身边的人,甚至不知道此时手该往哪里放。
是该掩在自己的眼上,隔绝这近在咫尺的暖玉生香?还是该走上前去,替他将衣服重新拉起来,告诉他池施主不必如此?
怪不得池施主提前和他说五蕴皆空的道理,在这样兵荒马乱的时候,子安都不知道自己该想些什么。
一片混沌中,《般若心经》的经文冲进脑海,这仿佛让溺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他眼前的皮相骨肉、血肉身躯,不过是一切色法中的一种,正如这屋里的蜡烛、烛台,看着真实存在,本质上却都是空无所有,自己怎能为此迷惑?
子安闭上双眼,开始默诵经文,平息自己体内翻腾的气血。他体会到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每一次吸气、呼吸,都带来更多的躁动,等待的每一刻过去,都只会让他更加神魂惊动。
池罔也极不愿在别人面前坦露身体,此时虽然是情势所迫不得已为之,但他的心里总是有什么东西高高地悬了起来,迟迟不能落地。
但现在的窘迫慌乱,池罔偏偏不愿意让人看出来,于是只得板起脸来,掩饰住自己此时的难为情,这让他本就惊心夺目的容颜覆上了一层冰霜,只是配合他此时衣衫凌乱的模样,这样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度,效果适得其反,反而让人心生更多的欲望。
池罔也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慢过,他等了片刻,见和尚还是没有丝毫动静,终于冷着脸直视过去。
却看见和尚红着脸紧闭着眼,嘴唇微动似在念经。
池罔:你在做什么?
子安深深呼吸好几次,才终于成功开口,池施主,你不必这样。
话一出口,子安才发现自己声线都有点飘,不得不用力压低声线,压住声音中的慌乱,便是拿不出信物,池施主也不需如此贫僧不做伪证,修行之人意意志坚定,不接受这样的诱惑,你快把衣服穿好。
池罔:
子安不敢睁眼看,但是闭上眼后,一切听觉、嗅觉、触觉都变得无比敏感。
池罔没有立刻说话,反而是双脚轻盈的落在地面上,发出细微的衣襟的摩擦声。
而那声音却似乎是冲着自己来了。
池罔常年与草药相伴,身上居然也带着药草的清苦香气,鼻端这微不可觉的香此时却聚在了一起,变得更浓郁了些,却好闻得让人发疯。
子安额头的汗流了下来,他从没觉得自己这样热过。
池罔靠近了他,声音里透着古怪,所以,你以为我脱衣服,是要以此交换,来让你作伪证,是吗?
看着和尚默不作声的默认了,池罔瞬间怒从心起,当即踮起脚尖,对着和尚的光脑袋拍了一巴掌,大怒道: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就算是真想找人,我也不会来诱你一只秃驴给我睁开眼睛!我身上的纹身这么大一块,叫你看的是这个,这都看不见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被打的和尚:你刚说什么!?你还想找别人?
跟大家说一下,这篇文已经过三分之二了,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的进展没写啦。
解释一下色不异空,空不异色。
色身:佛家语。色,指有形、色、相的一切物,即所谓物质。肉身,即有形血肉之身,自四大(地、水、火、风)、五尘(色、声、香、味、触)等色法而成,故称色身。
色即是空:佛家语。指世家一切色法(物质)的本性(内在真实性)都是空无所有。
(以上解释引自百度知道的回答,原作者出处无法考证。)
谢谢冷茶的地雷~
1. 空色皆寂灭引用自:
唐陈子昂《感遇诗三十八首》
2. 色、受、想、行、识五蕴皆空、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引用自:
唐玄奘(译)《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第95章
池罔左胸处雪玉一样的皮肤上, 有着一处暗红的纹身。纹身正在心口之上, 位置位于胸前的两点樱红中间偏左处,那位置太敏感,让子安觉得若是自己离得过近,怕是连呼吸吹在他温暖的身体上, 都是不大合适的。
和尚只得侧过身, 在没有池罔身上药香的地方深深吸了口气,才转过头来屏息端详。
那纹在他皮肤上的纹身,看起来大约是一块玉的大小,像是被他描着轮廓边缘,镌刻在了自己的血肉上, 看上去周围肌肤没有红肿, 显然是已经纹上去有了一段时间。
和尚恍然回想自己那些记忆碎片,至少在他所知的时间范畴里, 池施主还是庄池的那段时间里, 身体上并没有任何纹上去的图案。
若是仔细辨别, 上面纹上去的图案, 并不是什么优美复杂的、刺青常见的图形, 似乎更像是药材?
和尚微微蹙眉, 心中也沉静下来,仔细观察着药材的模样,长叶抱茎, 白萼三片, 内复擎出白瓣, 形如蜂蝶,大瓣下又出一尾,长三寸许这是白蝶花,味甘、性微温,可用于疏肝散寒,补肾壮阳。
三片花萼的花,被纹身上的一条接近于水平的直线穿连起来,连起了另两种药草。和尚仔细辨认道:剩下的两个首乌藤,不凋木。池施主,我没有错认吧?
池罔冷着脸道:你没认错。
在全数辨出种类后,子安长舒一口气,他连忙退后两步,与池罔拉开了距离。眼睛看着地面,不再直视他外露的身体,等着他穿上衣服。
可是等了片刻,池罔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子安只得尴尬得催促道:我已经看完了,你穿上衣服。
池罔看他的眼光,似乎有一点隐晦的糟心,完什么完我背面还有。
子安:
可是他还能怎样?只得深深地、深深地又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着面前转过身的池施主。
他转过身,也是一样的不得了。池施主腰有多细多漂亮,子安梦里见过,现实里却不敢知道。
这个人的身体,音容,相貌,一切都对于子安有不同寻常的吸引力,按理来说修行之人不该如此轻易的受到美色诱惑,只是池施主段数实在非比常人。
和尚突然就不合时宜的想,这样的美人,估计很难会有他不能手到擒来的人,无论身份地位,无论是女人还是男人。
而通过那些记忆碎片,子安是看过他过去的模样的,年幼时他的眉目间虽多见青涩,但依然有着致命的诱惑,当年的庄衍曾经和他那样亲密过,也不知道到底是怎样舍得放手的,又或者池施主自己想离开的时候,其实没有人能真正留得住他。
而因为如今这个人背对他的缘故,和尚板得极辛苦的脸,终于稍稍泄露了些许秘密。
池罔为什么会把这些草药纹在身上?子安有些想问他,可是却问不出口。他感到这狭小的密室的温度愈发热了,他的心也愈发慌乱浮躁。
羽状复叶,小叶长圆形,叶下有稀疏的绒毛,生于短枝。子安将注意力集中在辨认池罔背部的图案上,他的脑袋都比寻常反应要迟钝了一些,气微、味甘,此为相思藤。
相思藤充斥着纹身的背景,而中间却有一枝树枝,在一团纹身中一枝独秀。
子安看了一会,却一时无法确定这是什么。他有些拿不准,想了片刻,才描述道:长枝网状半叶,花丝扁平,子房被毛,花萼包含胚珠,花心明暗两色的同心环这种药植,我倒是从没见过。
池罔半侧过头,绷紧的颈侧现出迷人的弧线,不满的看了他一眼,记住模样了?以后自己慢慢分辨吧。
子安的脑袋中突然疼了一下,关于这株植物的记忆,蓦然就从角落里苏醒,他问道:这可是传说的离魂杏?
池罔着实没想到这秃驴连这个都知道,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你居然听说过?
子安仔细思索了一下,似乎在某处见过相关记载,我竟然也一时记不得了。池施主,你
只是他说的话,突然间顿住了。他盯着池罔背面的纹身,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背后的图案,和胸前纹身的位置是一模一样的,甚至就连前胸图案上,那道药材相连纹出的直线,都在同一个位置。
在那一处位置下,便是心脏。
若是抛开周围的纹身,单独拎出身前和后背两条线的所在之处来看,更像是一道贯穿身体后留下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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