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疾后我雇了个保镖——_吾涯(64)
他活了这三十年,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依赖谁。
不是个好现象,但也并不坏。
俞衡没再吭声,满脑子都是何砚之刚刚描述过的画面被困在车里且意识清醒的那一个小时,究竟是怎么样一种绝望?
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明星、当得了演员,当他事业正处顶峰时期,突然从云端跌落,忍受着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依然还能够顽强地爬起来,世间也难以找到几个这样的人。
说到底,正常人眼中的大风大浪,到了何砚之这里,恐怕都是小打小闹而已。
怎么了?何砚之有点迷惑,心说这人怎么还抱着他不撒手了,不是说好出去散步吗,再不走,天都要黑了。
走,这就走,俞衡开始帮他换衣服,你想怎么出去,背着?抱着?推着?
何砚之:
背着抱着才更奇怪好吧?
俞衡接受到他的眼神:那还是推着吧。
何砚之很想回他一句我轮椅是电动的我自己也可以走,但想想还是没说,视线落在对方拿来的衣服上:我什么时候有这件?
这我怎么知道?俞衡莫名其妙,你衣柜里的,怎么,换一件?
不用了,何砚之已经把衣服穿上,懒得再脱下来,可能是去年的,没什么印象,现在不太喜欢了,回头有时间再去买吧。
徐舟和杨新楠都不在,也没人帮他打点形象,俞衡的话估计不会下狠手买太贵的,至少对他自己。
现在他暂时退隐,没有大品牌主动来给赞助,他只能亲自出去一趟。
至于什么时间看他哪天心情比较好吧。
两人收拾好东西出了门,走到玄关的时候,何砚之还特意提醒:带钥匙。
俞衡:带了。
这货居然还记得上次没带钥匙搞出来的糟心事。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充足,有一点小风,吹得人非常舒服。俞衡推着他在小区里慢慢地走,边走边说:其实我觉得这里环境挺好,没事可以多出来转转。
何砚之并不想承认,他住到这里这么久,还从来没有注意过小区的全貌。
环境什么的更是没留意,最多也就是在他家客厅或阳台往外看看,以及偶尔乘车出去时,走马观花一般略过沿途的风景。
说来惭愧,他对这小区可能还没有俞衡了解得多。
大概因为这边都是别墅区,看着区域挺大,实际上一栋楼只住着一户人家,互相之间能碰面的几率大大降低,因此他们走了好几百米,连个人影也没看见。
何砚之不禁疑惑:这附近真的有人住吗?
有的,俞衡保持匀速驾驶,前面左转,再走一段是个广场,有不少健身器材,很多大爷大妈都喜欢去那里健身那边人多,要去看看吗?
不了不了,何砚之慌忙拒绝,这边挺好,就在附近转转得了。
开玩笑,就算他是个老明星,也还没进入夕阳红的行列吧?
这小兔崽子真是欠揍。
也就是他打不过而已。
俞衡推着他在家附近转圈,又问:我看别人家都带小花园啊,为什么你家没有?
何砚之:我特意买的没有的,不想打理,烦。
这理由还真是直接。
他在家门口一处花坛旁边停下来,往上垫两张不止从哪搞来的广告,把何砚之扶上去:在这坐会儿吧,这个点小学已经放学了,再往前走,每天都有几个小孩在那边踢毽子,我相信你不想过去。
何砚之:
还真是了解他。
俞衡挨着他坐下:出来透透气,感觉怎么样?
何砚之四下环顾:还好,就是有点无聊。
有人的地方你又不肯去,当然无聊。
两人正说话间,何砚之不知看到什么,忽然紧张起来:有人。
俞衡一抬头,只见远远走过来一个遛狗的大妈,牵着一只哈士奇。
何砚之本能偏头往俞衡身后躲,谁料那大妈竟直接冲他们走过来,还打招呼:俞衡啊?这个点你怎么在外面?咦,这位是
崔阿姨又出来遛狗?俞衡把那位一心往他身后扎的大明星拉回来,十分简短地说,家里人,不太爱出门,您应该没见过。
我还以为就你一个人住。崔阿姨打量了一下何砚之,估计在推测他们的关系,她牵着的哈士奇则对停在旁边的轮椅产生了兴趣,东闻闻西嗅嗅,好像想搞清楚这是什么。
没,他才是户主。俞衡没再多说别的,您这是要回去了吗?
是啊,崔阿姨朝他摆摆手,一拉狗绳,回家了撒撒。
阿姨再见。
何砚之看着她走远,这才长舒一口气,低声道:撒撒?狗名吗?怎么这么奇怪。
那是小名,大名叫撒手没。
没毛病。
何砚之扭头看那一人一狗,觉得那只二哈确实长得就像撒手没,回过头问俞衡:她谁啊?你们好像很熟?
你邻居。
我邻居?
俞衡伸手指向斜后方一栋小楼:她家住那,跟你家相距不足两百米,你说算不算邻居?
何砚之:唔。
那就算吧。
我们就是早上买菜偶尔会碰到,她起得早,经常我刚出去她已经回来了。俞衡说,这房子是她儿子给买的,但她儿子儿媳工作忙,很少来看她,就买了条狗陪着。
何砚之:没想到你跟我邻居混得还挺好
俞衡点头:毕竟我帮她找过三次狗。
何砚之:
等等。
半年找三次?
这个丢狗的频率是不是有点高?
第88章 复健打卡
何砚之还没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就听对方接上后半句:这还仅仅是我参与的,我没参与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次。
哈士奇,果然不是普通的狗。
何砚之感慨道:果然还是养猫好。
其实一般的狗也不会这样,俞衡说,主要二哈它就是那种,特别容易丢的那种。
何砚之冲他比了个停的手势:我懂了,你不用再解释了。
俞衡站起身:太阳快落山了,早晚还是有点凉,回家吧?
好。
何砚之被他扶回轮椅里,忽然说:其实,这轮椅能承重两百五十斤。
俞衡:?
我的意思是,你根本不用推着我,甚至可以坐我腿上这么好的代步工具为什么不物尽其用呢?
俞衡联想了一下那画面,觉得实在辣眼睛,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您不嫌丢人现眼,您还是自己玩吧。
他说完,把轮椅后轮上的转换器一拨,从手推转为电动,然后双手插兜,往前溜达走了。
何砚之被他扔在原地,有点茫然地眨了眨眼,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用行动向他表达你自己玩吧。
无言以对。
他把轮椅扶手上的摇杆一推,追上了俞衡。
两人回到家中,天色已经开始暗了,何砚之坐等吃饭,顺便玩了会儿手机,并更新微博动态。
【何砚之v:刚刚出去散步了,车祸以来第四次出家门[捂脸]
我居然还没发霉,真是个奇迹,回来先给俩祖宗伺候上[图片]】
他给大橘开了个新罐头,又给自动喂食器里倒满猫奶糕正在吃减肥餐的大橘暂时享受不了高级产品,闲置已久的自动喂食器就被他拿去给小猫用了。
他把喂猫的照片po上微博,并发现一个神奇的事情只要他的微博里有猫,那么这条微博底下不和谐的声音就会少很多。
可见,人们对小动物的包容性永远比人强。
发现这一点后,他决定以后每天都要让自家猫出镜。
他现在跟以前相比简直不要太温和,也懒得天天在网上跟谁互相问候全家了。
很快他就收货了一大票点赞,粉丝们在底下评论:
【我决定了,以后我要住在这里,请拿猫片砸死我谢谢】
【我永远爱白猫!白猫都是天使!不过爱豆你有去给你家喵喵检查听力吗,它的眼睛如果本身就是蓝色的话,有可能耳聋诶,我家跟你这只同款的猫就是小聋子】
何砚之很快留意到这条评论,回复道:【它不聋,之前在宠物医院检查过了,它叫小幸运,是另外一只猫捡回来的】
【大猫捡小猫?居然真的有这种事?我家猫只会给我抓蟑螂】
【蟑螂算什么,我家猫抓回过老鼠,我把老鼠尸体扔了它还跟我委屈】
【老鼠算什么,我家猫抓过蛇】
何砚之:
话题似乎往奇怪的方向走了呢。
他听着小幸运嘎嘣嘎嘣地嚼奶糕,忽然心血来潮,又发了一条微博,设置禁止评论并置顶。
【写给新关注我的粉丝们:
1.这个微博以后将变成我的个人博,我会时常在微博更新自己的日常,如果不喜欢看的请尽早取关我,大家好聚好散
2.在任何地方都不需要为我洗地,洗不白的,我就是黑红上位,但我以我的头发担保,任何从我这散播出去的消息都是真实的,诸如某某家暴、某某出轨、某某吸毒,没有证据的话我不会乱说,如果不相信请咨询警察叔叔
3.我不卖任何人设,也请不要强行给我加任何人设,我就是疯子神经病,不过以后我尽可能少发疯,只要你不来我这蹦跶挑事,我都不会理你
4.我是个演员,虽然基本已经告别演艺事业了;也是个明星,虽然过气了。希望大家给过气老糊逼一点关爱,不用太多,问候我全家的时候别带上不该带的人就行,否则您后果自负
5.有男朋友,有猫,上公交车有老弱病残孕专座,有伤残证明可以领低保
6.在恢复了,别催,急不来的】
他发完这条微博,长舒一口气,安静等着自己掉粉。
结果等来等去,居然什么动静都没有,粉丝数量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咋回事儿啊?
这届粉丝到底什么情况?
此时不取关还更待何时啊!
何砚之实在摸不着头脑,觉得自己大概是跟时代脱节了,已经搞不懂这群年轻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了。
五分钟以后,他放弃了挣扎,正要扔下手机去吃饭,忽然看到之前晒猫的微博底下有人评论:【爱豆今晚还doi吗,我想看你发色图[doge]】
何砚之沉默了好半天,这才敲字回:【我好像不是gv直播网站,i是不能天天do的,会出人命的[doge]】
发完这条,他果断把微博后台关掉,滚去吃饭了。
开玩笑,俞衡那小子就答应给他放一天假,再折腾一晚,他明天还活不活?
砚总说到做到,不doi就是不doi,这天晚上他不到十点就睡了,因此第二天早醒了半个小时。
然后他就听到家里有电钻在钻墙的声音。
何砚之:
他家迟早有一天得被姓俞的给拆了。
他带着点兴师问罪的意思去找俞衡,结果发现臭小子正在放复健器材的训练室忙碌,他一进去,再一次差点被晃瞎眼。
俞衡居然在往墙上装镜子。
还不是普通镜子,而是那种类似舞蹈教室用的、铺满一整面墙的大镜子。
镜子在平衡杠侧面的墙上,也就是说不论他往哪个方向走,都能从镜子里欣赏到自己的尊容。
何砚之眼睛都瞪大了,嗓音颤抖地问:你在干什么?你为什么要装镜子?你是怕我看不到自己的丑态特意来羞辱我吗?你究竟是什么人派来的魔鬼?
俞衡回头看他,十分好笑地说:怎么就羞辱你了?我明明是在帮你更好地调整形体,你不是还想回去拍活该2吗,不管你演什么角色,形体总得过关吧?
何砚之一听这个,立马不吭声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说: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也许两年以后导演都不想理我了,原班人马找不回来,光有我自己,也没法拍。
咱们先不谈那个,俞衡又拿起电钻,就算你不为观众,也得为了自己,不为自己,至少为了我吧?你这本来就比我矮五公分,再不好好扳直,不是差得更多了吗?
谁跟你差五公分?何砚之顶着电钻的噪音冲他喊,别给自己贴金了好不?最多三公分!
那你站直了咱俩比比!
你大爷!
俞衡并不理会某人在身后问候他并不存在的大爷,自顾自地把镜子装好。何砚之轮椅停在门口,只感觉自己在镜中无所遁形,羞耻得要命。
这种主意究竟是什么魔鬼才能想出来?
俞衡装完镜子,把梯子往旁边搬了搬,居然又开始在天花板底下一点的墙上打眼。
何砚之快被这声音搞疯了,继续扯着嗓子喊:你到底要干嘛!不是已经装完了吗!
俞衡装没听见。
四十分钟以后,他在装镜子那面墙上装上了一根挂窗帘用的横杆。
然后他还就真的在上面挂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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