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郗弯唇笑了，他歪着头看向秦霄，就从秦霄这具看似冷淡的话里，林郗听出了男人对他的一丝关心。

    不做什么，反正现在时间还早，不是吗？这句话是谎言，林郗没有伪装，看他的神色能够看出来，他现在眼瞳深处弥漫着冰冷的杀意。

    很奇怪，秦霄知道不应该带林郗过去的，在林郗没有温度的微笑里，什么时候点头的，秦霄意识到后，竟感到惊讶。

    林郗转过身往电梯方向走，他赤足走在前面。

    身后的人盯着林郗的背影，几秒钟后才跟上。

    走在林郗身后的秦霄，他幽暗的眼眸凝视着前方的林郗。

    他从林郗身上感到一种人鱼这类脆弱的物种似乎不该拥有的强者的气息。

    那气息让秦霄想去探究和了解，他有种预感，这个他从人鱼店带回家的人鱼，身体里藏有很多的秘密，等待着他去寻找。

    飞行器重新起飞，下一个目的地飞往棕色人鱼的人类买主住处。

    住处留有两名士兵监守，伤害人鱼罪在联邦法律上并不能入刑，而秦霄之所以会让人盯着青年，是他能够从青年伤害人鱼的行为里猜测到，看青年伤人的疯狂还有手法上的熟练，在这之前青年一定还伤害过别的人。

    也就是说青年不是初犯。

    秦霄另外派了人调查青年过去的犯罪记录，资料里显示青年这些年前前后后购买的人鱼超出了十条，那些人鱼最后都被青年给彻底毁尸灭迹。

    伤害人类的罪证暂时没有找到，不过人鱼价格向来不便宜，而青年又无所事事，于是调查方向改变，转而变成给青年提供金钱的对象。

    这一查，查到汇款对象，即青年的父亲是国会议员。

    巧合的是，那名议员在人鱼问题上，对外界的印象是他曾经提出过保护人鱼的法律提案。

    虽然说那条提案最后没有被采纳，议员却是凭借向公众树立出来的友善形象为自己博得了不少大众好感。

    可谁又能知道，正是这样一个民众认为是和善的人，居然会有一个专门以虐杀人鱼为乐的儿子。

    人鱼不是低价就能买到的，议员的工资虽说不低，但要供自己儿子隔三差五买条昂贵的人鱼来虐，杀，这些钱的真实来源，就有待怀疑了。

    查到这里秦霄暂时叫了停。

    因为他已经发现这些事，换成以前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他不是什么绝对正义的使者，惩恶扬善这样的事，他不插手，他有他的公事要处理，时间不该浪费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死几条人鱼，对于多数人类而言，就是死一些低贱的宠物而已。

    秦霄虽然不会觉得人鱼低贱，身为人类，掌控着这个世界，秦霄却没有觉得人类就一定比别的生物高贵。

    但人鱼对于他而言，就和路边生长的杂草差不多，在他这里没有价值和意义。

    因为林郗的请求，他吩咐人去救了人鱼。

    现在又和林郗往伤害人鱼的家里赶。

    这一切都不是过去的自己会做的事。

    秦霄清楚认识到了这一点，可就是这么奇特，秦霄感受到林郗对他的一种蛊惑力，他似乎很难拒绝林郗的请求，或者是要求。

    购买人鱼的买家住在一栋高档公寓里，一般人不能随意进出。

    秦霄的飞行器降落，他没有下飞行器，而是让卫兵跟随林郗上楼。

    他如果直接出现，身份就明显直接暴露了。

    卫兵身上带着有监控探头，因此发生什么事，秦霄这边全部都能够看得到。

    林郗仍旧是赤着两只脚，坐电梯上楼。

    电梯门一打开，林郗人鱼的本能就让他从空气里嗅到一丝难闻的血腥味。

    卫兵护在林郗身体两侧，几人走到一扇房门前，卫兵和里面看守的人通话，几秒钟后有人过来开门。

    在进门前警戒四周，没有其他人员注意到。

    这整栋大楼的监控器，应该说从昨晚开始，已经处于关闭状态。

    因为林郗他们出入公寓楼，不会被拍摄下来。

    走进屋里，客厅看着还干净整洁，但一踏进房间，刺鼻的鲜血味扑面而来，林郗眉头深拧。

    寻着血液散发出来的方向，林郗往右边一间房门半掩的卧室走去。

    来到卧室门口，还没有伸手推门，站在门缝前，林郗低眸朝卧室的地板上看下去，一地猩红渗人的鲜血映入眼帘。

    这一地浓稠的血液猝然同林郗过去的梦魇重叠。

    林郗以为的噩梦，原来不是梦。

    甚至于他梦里看到的一切，就是正在发生的事。

    拳头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亲眼所见，林郗差不多可以确认一个事实了，他的这具人鱼身体，似乎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

    所以，如果他早一点知道这个事情，是不是就能在那只人鱼遭遇迫害之前将对方给解救出来，从变态买主的手里解救出来。

    握着门把，林郗缓缓推开门。

    随着房门的打开，墙壁上那些血痕同样进入林郗的视野。

    阴郁的目光将整个卧室给仔细扫量了一番，跟着定格在被绳索捆绑，瘫到在床脚的人类青年身上。

    青年身体瘦干，眼窝凹陷，看着跟吸,毒多年的重度瘾君子一样。

    就是这样看着瘦消的人，将买来的人鱼给惨无人道地虐待欺辱。

    林郗盯着这个人类，他曾经为人过，知道世界上存在有那么一些人，准确来说，只是披着人皮的禽兽畜生。

    专门以虐待别人为乐，别人的痛苦哀嚎不会让他们生出任何怜悯心，反而只会让他们更加愉悦和潮高。

    这样的人，哪怕曾经林郗身为反派，也完全不屑他们。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理智，受规则约束。

    完全无视规则行事的人，不配为人。

    没有在意一地粘稠刺鼻的鲜血，林郗走了进去。

    第十四章 预知能力

    鲜血已经冷了，脚直接踩上上面，那种粘稠和冰冷，径直往林郗身体里钻。

    这些鲜血是此时躺在医院重症监护室里的人鱼身上流出来的，一明了这个时候，林郗身体内就有股压抑不住的暴戾，让他想当场就把这个人类给宰了。

    来到被捆着双手双脚的人类面前，林郗眼帘低垂，他微微歪着头用睥睨冷厉的视线俯视人类。

    人类似乎听到点动静，幽幽地睁开眼。

    他试着挣了片刻，意识到自己还被捆着，挣扎了一夜，都没能挣开，这会很快就选择放弃。

    眼前意外出现一个人。

    青年目光最先落到来人那双倮露没有穿鞋的脚上。

    那是一双精致雪白的脚，脚踝纤细，叫人乍看之下，就备受蛊惑和引诱，想去模模它的触感。

    一定非常的美妙，倮在外的脚趾也可爱得让人心动。

    此时这双脚踩在一地鲜血里，脚的边缘沾染上一些血液，那些血液在白如冬雪的皮肤上，如同盛放的鲜血。

    这一幕极度地吸引青年，青年手臂被捆在身后，导致他无法伸手。

    因此他坐起身朝那双脚爬了过去。

    他喜欢绝美的身体，光是这双脚就这样完美，拥有脚的人类肯定也有着艳丽绝美的脸庞。

    青年视线顺着林郗的脚往林郗脸上看，当他终于看清林郗的脸庞后，青年犹如浑身被电击一般，在颤抖了一瞬后，整个人怔住了。

    天使，这才是他一直都在追求的最完美的脸。

    青年之所以会花高价购买那么多人鱼，除了他喜欢虐杀之外，他更是想找寻到他的天使。

    如果能够将纯洁的天使给浑身都沾染鲜血的话，他相信那一定是这个世界上最绝美的画作。

    青年缓过神来后，再次陷入癫狂，他嘴里发出野兽一样赫赫赫的声响。

    哪怕四肢都被绑着，却还是蠕动着朝林郗靠近，像条可怜的虫子一样蠕动着爬向林郗。

    眼看着他的脸就要贴到林郗脚上，青年眼底全部都是疯狂，林郗几乎可以肯定，如果他继续站着不动，青年的嘴唇会親到他脚背上。

    被这样的人親，不对，哪怕是被这种垃圾碰到裤脚，在林郗看来都是不可忍受的事。

    就在青年准备拿舌头舔林郗的脚背时，林郗浑身一阵恶寒，他猛地抬脚，踢向青年身体。

    那一脚用了极大力气，直接把青年给提得撞上墙头柜。

    嘭一声闷响，青年身体飞出去撞到柜子，跟着又滚落到地面。

    林郗嘴角紧紧抿着，胸口因为愤怒而起伏幅度较大。

    他控制着在暴走边缘的怒气，而当林郗视线随意往地上的青年腹部下瞥了眼，林郗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

    被林郗踹飞的青年，居然兴奋了，以虐待别人为乐的垃圾，在被林郗踹了脚后，竟异常兴奋。

    林郗抬眸回看青年的脸，青年一双眼没了先前的痛苦，反而全是令人难以想象的亢奋和病态愉悦。

    眉头拧紧，片刻后林郗又舒开眉头，因为他发现自己要是表情越惊愕，青年就越兴奋。

    对付这样的变态渣滓，林郗嫌弃会脏了他的手。

    但就这么真的只是过来看一眼，什么都不做，林郗又觉得不合适。

    他饲主的卫兵站在门外，卫兵奉秦霄的吩咐保护林郗，就刚刚林郗踹人时，卫兵没有阻止。

    林郗想他在做一件事的话，应该也不会被阻止。

    就要不被允许，他也要做。

    这个房间里窗户关得严实，而青年嘴巴上没有封住，但不见青年叫喊求救，林郗猜测可能是青年根本无法发出声音来。

    林郗嘴角扬了扬，笑容一闪而过。

    这间房间里放着很多工具，地上凌乱的被单上都有。

    很多都沾染了血液，血液凝固，变得黑红。

    赤足踩在血里，林郗从地上捡根臂长的棍子。

    提着棍子他回到青年身前。

    青年一脸抖m式的亢奋，甚至还艰难爬起来主动跪坐在林郗面前，青年扬起头，等待着拥有天使容颜的少年往他身上挥舞棍子。

    棍子落下来，和青年预料的不同，着力点不是青年上半身某个部位，而是他腹部底下的一个位置。

    啊！最为脆弱的地方被一棍击中，青年发出惨叫。

    门口的卫兵疾步走到林郗身旁，在林郗挥舞第二棍的时候一把扣住了林郗的手腕。

    林郗偏头瞥了卫兵一眼，那一眼分明冰冷，可由他做出来，却显得有丝异常地勾人。

    林郗的眼睛就如同一把细小的钩子，被瞄了眼的卫兵只觉扣着的那只手好像变得滚烫起来。

    他忙松开手，并且往一旁撤了半步。

    监控探头后他的上级军官还在看着，卫兵心脏砰砰砰急速跳动，他垂下眼，突然就不敢和眼前的人鱼少年直视了。

    能够在十多天时间里就把秦霄给迷惑住的人鱼，卫兵知道这条人鱼有他独有的蛊惑力。

    包括刚刚被人鱼瞥的那一眼，士兵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甚至他差一点没控制住，把林郗手里的棍子夺过来，然后代替林郗往青年身上击打。

    这不对，这当然不对，作为一名士兵，应该是听命令行事，而不能靠自我主观意识。

    卫兵视线没有和林郗直视，他看到脚下踩着的血液，提醒林郗：快到时间了。

    下飞行器的时候秦霄给了个时间限制，林郗上去的时间不能超过十分钟。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纵容，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存在，让秦霄纵容，突然间冒出来一个，该怎么说呢，秦霄觉得这种感觉还不错。

    好友谢宏明不是经常说他生活里没什么别的爱好，现在这个爱好他认为可以长时间保持下去。

    离开去公寓楼里的两个人在第九分钟的时候返回。

    林郗双脚净白干净，在走出卧室之后他就去洗过脚了。

    在他洗脚的过程里，卫兵则将木棍上林郗的指纹给清理了。

    其实不清理也可以，这间房屋，在不久后就会被彻底清理干净，为防万一，卫兵还是多做了件事。

    回到飞行器上，林郗坐到了椅子上，他眼瞳里的光暗沉，一双黑眸墨石般没有光泽。

    从医院到公寓楼，林郗都是自己走的，这点路倒没有让他身体感到多疲惫，但突然间林郗就想睡了，那些亲眼目睹的血液，地面上的，被单上的，还有墙壁上的，甚至让林郗怀疑，是不是人鱼全身的血液都在那里了。

    林郗心底似有只手紧紧地揪着，他微张着嘴唇呼吸，飞行器里面的氧气意外变得稀薄，林郗靠在椅背上，他勾着左边唇角。

    除开这个之外，林郗内心深处还生出一种共感。

    走进卧室之后，林郗忽然间好像能感受到那些落在棕色人鱼身上的伤害和疼痛，棕色人鱼的绝望和悲伤，林郗同样能清楚感知到。

    那种共感所带来的后果就是林郗被动地开始思考起其他被售卖出去的人鱼们。

    这样的变态虽然少，可不表示就这一个。

    身处宠物地位的人鱼，没有权利，他们的生死，在被售卖给人类之后，就归属于人类。

    人类可以对人鱼做任何事。

    这不单单是仰人鼻息过活，而是完完全全地被控制着。

    林郗脑袋里一团乱麻。

    他本来认为自己不算是真的人鱼，虽然他是人鱼的身体，但他灵魂是人类。

    可这个世界里，除了林郗自己认为自己是人类以外，其他所有的，都将林郗当做人鱼看待。

    林郗将眺望天空的视线拉回来，他看着自己露在外面的脚。

    那是由鱼尾变化出来的。

    他是人鱼。

    不是人类！

    就在这个飞行器里，在空中飞行的途中，林郗突然认识到了这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林郗头颅朝左边歪去，人也好人鱼也好，都无所谓，这并不是阻碍。

    他最初的想法和现在的想法不会有多大变化，顶多是增加了一些。

    自身具有预知未来的能力，这一点林郗不打算透露给任何人知道。

    这种能力一旦被人知晓，林郗深知人类的劣根性。

    那个时候，恐怕他自己想追求的自由就会离他很遥远的。

    加上目前林郗还算是秦霄的宠物，他丝毫自保能力都没有。

    回去后林郗没有去花园的大鱼池，而是上了楼顶，楼顶的小鱼缸还放在那里，没有因为花园鱼池的修建就被撤走。

    因为林郗时不时会到鱼缸里带着，宽敞的环境是让人身心放松，狭小的空间，在某种意义上，却能给人一种约束感。

    也能带给林郗安静，让林郗可以沉下心来更好的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在保证他的预知能力不被别人知晓的同时，如何正确有效地利用它。

    甚至林郗的想法是让他体内的预知力由被动的变为主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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