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说他一直就想有个弟弟，在网络上看到人鱼的图片，看着他棕色的鱼尾，一瞬间就喜欢上了。

    小人鱼成为他弟弟的话，他会用整颗心来对小人鱼好的。

    青年给小人鱼取了名字，和他自己同样的姓，小人鱼于是有了自己的名字姜冉。

    姜冉最开始以为自己真的遇到了和善的人类，他叫人类青年为哥哥。

    青年却是把姜冉捧在手心里无微不至地照顾了几天。

    然而屈指可数的三天转眼就过去了。

    一天夜里青年突然跟瞬间变了个人一样，变得异常冰冷和残暴，在姜冉叫了青年一声哥哥后，青年一巴掌甩过去，把姜冉左边脸颊给打得高高肿起来。

    也是从那天开始，先前的所有温馨变为了残忍。

    姜冉还不知道这一切怎么发生的，他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从出生到现在，接受的信息里面没有任何人和他说人类原来有这样残酷的一面，他将过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一被打就连声说道歉。

    而姜冉的道歉不仅没有让他远离伤害，反而让人类青年更加变本加厉。

    姜冉所在的狭小封闭的鱼缸里，有血丝浮在水面上。

    从玻璃缸上他看到自己映在里面略微模糊的影子。

    两只伤痕累累的手臂紧紧环抱着自己身体，姜冉鱼尾上有些地方的鳞片都在人类的伤害下变得残缺，姜冉睡梦中会下意识喊出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被走过来的人类听见。

    人类一把将姜冉给从水里拽出来，青年狠狠掐着姜冉的脖子，阴森质问姜冉：你刚刚叫的小黑是谁？

    姜冉咬着牙关，明明只要人类一生气，他立刻就道歉，但在这里，当被质问小黑是谁时，姜冉突然就不说话，不仅不说，他甚至满脸的拒绝和倔强。

    人类怒从心里起，谁都想离开他，他没有多的要求，只是想做他们的唯一，为什么连这一点小的要求都不肯满足。

    青年掐着姜冉的脖子，把姜冉从鱼缸里拖出来。

    神情冰冷，对于处于弱者地位的人鱼丝毫没有同情心，他提起一脚踹上人鱼的腹部。

    饱受摧残的人鱼在青年的残忍对待下，这一次终于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昏迷过去前，人鱼视线眺望远方，他看着灰雾蒙蒙的天空。

    他想见林郗一面，当初都说好了，就算分开也要记得彼此。

    恍惚里，人鱼好像真的看到眼前站着一名少年，少年一头漆黑的短发，他眼瞳深黑，黑夜一样深邃迷人。

    你来了吗？

    人鱼向少年伸出手。

    少年站在窗户边一动不动，他黑眸低垂，平淡的视线里有着是怜悯和同情。

    我错了，我以为所有人类都是善良的。

    人鱼扬起的手臂缓缓坠落下去。

    在他陷入一片黑暗之前，窗户边的身影也渐渐变得模糊。

    城市的另外一边，花园的鱼池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全部修建好了。

    清澈透明的河水引入鱼池，从天台上的鱼缸转到鱼池里，进入鱼池的那一刻，林郗认为自己算是自制力比较好的，没意料到，宽阔的鱼池对他的吸引力会那么大，如同当初第一天吃到久违的人类食物一样。

    身体一滑进鱼池里，林郗就没控制住，摆动着巨大的黑色尾巴在鱼池里畅游了起来。

    鱼池相当宽阔，从一头游到另外一边，林郗来回游了数圈，虽然鱼池也算半封闭，但相比鱼缸来说，完全就像新天地。

    没有束缚，穿到这个世界后，林郗终于体验了一把在水里畅游的乐趣。

    身体里的灵魂二十多余，这具人鱼身体却只有十多。

    林郗就像真的少年一样，欢乐地在水里畅游。

    游到有点累了，林郗才往鱼池边上靠近。

    那里给他修建这个鱼池的男人沉默矗立着。

    男人告诉过林郗他的名字，于是林郗知道他临时的主人叫秦霄。

    不过林郗没有把自己的名字告诉秦霄，宠物店的人鱼不会给自己起名，他们的名字由第一个购买他们的主人赐予。

    但在这里住了几天，秦霄还没给林郗去名字。

    林郗不会特意去提醒，这样其实正好。

    趴在鱼池边上，林郗仰头自下而上仰视高处的秦霄。

    谢谢。这一声谢谢发自真心，不是虚假的。

    自己为人鱼做的这些，换来人鱼一句简单的谢谢，秦霄沉甸的目光盯着人鱼少年。

    那双深黑眼瞳看着琉璃石清澈，秦霄却有感觉，少年伪装着，他看不到少年真正的内心。

    在这里你需要什么尽管直接说，但离开不行。人鱼少年没有自保能力，离开的结局只会是被别的人给抓捕到，然后售卖给其他人。

    思索一下人鱼少年对其他人类微笑，秦霄觉得那幅画面他不怎么喜欢。

    林郗往左边歪脖子，老实说他最想要的还真的就是离开。

    除这以外的，他基本都得到满足了。

    美味的人类食物，巨大的鱼池，这种生活换成任何其他人鱼，肯定再满足不过了。

    那就没有了。林郗嘴角弯起的弧度压了下去。

    他的笑就维持了几秒钟时间，淡漠的神情才是他的常态。

    作为宠物人鱼，就算秦霄对他再好，林郗让人不会对秦霄摇尾乞怜。

    人类施舍一点好意，仅仅只是因为他们眼里，人鱼是低级的宠物。

    就算真的喜欢，这种喜欢也不平等。

    道过谢后，林郗水底的鱼尾轻轻一摆，他整个上半身从水面浮出来，身体骤然后仰，咚一声闷响，林郗身体砸进水里。

    水花四溅，水面上涟漪一层层快速扩散。

    池水清澈，站在鱼池边上，低眸能看清池水里的一切。

    一条有着漆黑鱼尾的美人鱼在水中游动，娇小柔美的身躯，人鱼上半身时人类形态，两条纤细的胳膊并在身体两侧。

    和人类在水中的姿态不同，人鱼游动时不会借住手的力量，他们身下那一条巨大的鱼尾，仅靠鱼尾的摆动，人鱼就能在水底急速畅游。

    凝视水里人鱼雪白的背脊，秦霄手指指腹悄悄摩挲了片刻。

    他还记得先前搂着人鱼时触模到的感觉，人鱼的皮肤比丝绸还要顺滑。

    第十一章 挟恩图报

    房屋周围的防护措施太严密，而且林郗也不好做的太明显。

    加之目前这个发展，秦霄经常不在家，多数时间是在外面。

    就算回了家，也不会特意走到林郗面前。

    毕竟林郗在鱼池里，一人一鱼这样上下说话，怎么看都挺怪异的。

    偶尔秦霄会站在阳台上往下眺望，眺望新建的鱼池里黑色人鱼在水中自由地畅游。

    有了大鱼池后，林郗就不怎么变成人类形态在地面行走了。

    也不是说不变，而是秦霄在的时候，他不怎么变。

    秦霄不在家的时候，林郗会变成人形到花园里坐着看书，或者去楼顶天台。

    关于之前秦霄说有什么需求直接说就行了，林郗没怎么客气。

    苏日安说宠物要有宠物的自觉，林郗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宠物。

    他让人送了个舒适的吊椅过来。

    吊椅上放着柔軟的坐垫毯子。

    坐在柔軟的坐垫上，林郗卷缩着双腿，嫩白的脚趾则舒张着。

    有的时候林郗看书看累了，就直接窝在吊椅里睡觉。

    这个地方给人一种相对的安全感，林郗知道不会有不速之客过来。

    至于说秦霄，林郗更多的是把秦霄当成一个屋檐下的同居对象。

    睡着时同居对象出现，林郗逐渐放低了对秦霄的戒备。

    他自认看人还是比较清的，男人某种程度上，算是好人。

    若是林郗不是人鱼身份，而是人类，林郗想自己是愿意加入联邦军部的，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和秦霄这样的人共事，林郗相信会是件愉快的事。

    只是这一点，从根本上就不可能。

    联邦军队不会让武力值低下的人鱼做他的士兵。

    睡梦中林郗梦到了前世的一些场景。

    那时的他作为人类，家境殷实，身份地位造就了从来都是他命令别人，还没有人能够爬到他头上。

    林郗作为反派，经常会和书里世界的男主对上。

    有的时候林郗非常好奇，他做的准备万无一失，要对付男主，分明不是什么难事，可偏偏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一些差错。

    那会林郗只是想不通，觉得男主是不是运气太好了。

    等所有一切都结束，林郗自己在家里拿枪自杀后，意识猝然觉醒的他才意识到，男主之所以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因为他身上有男主光环。

    整个世界法则都在给男主服务。

    像他这样被设定出来的反派，就是男主走向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

    林郗不甘心，相当的不甘心。

    那种被安排出来的命运，让他做别人的踏脚石，林郗绝对不接受。

    大概是某个谁听到了林郗身体里的声音，将林郗给送到了这个世界来。

    比起上个世界林郗出生就如同天之骄子，在这里林郗穿成地位比人类底下的人鱼。

    不过没关系，正是因为这样，自由的生命才显得更加可贵。

    由自己努力正确来的自由，那一天，林郗相信一定会非常地美。

    秦霄不具有太大威胁力，林郗逃跑的计划就放缓了些。

    放缓只是表明林郗要收集更多对自己逃跑有帮助的东西，不是说林郗放弃逃跑。

    放弃是不可能的。

    林郗还想去大海里看看，想在大海深处去。

    成为人鱼，人鱼这类物种对林郗思维有一定影响。

    在林郗从人鱼店转到秦霄家里，日子就这样平淡地往前走着。

    林郗可以说过上了坐吃等死的日子。

    这样的生活晃眼过去了半个多月。

    这天夜里发生了一件事。

    准确点是林郗做了个噩梦。

    噩梦里他见到曾经对他笑容明媚的棕色人鱼浑身血淋淋地躺在地上，从人鱼身体里流出来的血将整个地面都染得鲜红。

    人鱼身下鱼尾上的鳞片到处都残缺不堪，很多伤口甚至能够看到底下猩红的血肉。

    棕色人鱼一张娟秀的脸青紫红肿，细嫩的脖子一个红的发黑的掐痕。

    人鱼一只眼睛青紫，已经完全睁不开了。

    他用剩下那只可以睁开的眼睛看向林郗，明明是在梦里，林郗却觉得好像棕色人鱼是真的遭遇了被人残忍虐打的事。

    人鱼眼睛望着林郗，他朝林郗伸出手，浑身都鲜血淋淋，可人鱼仍旧在对林郗微笑着。

    小黑！他在呼唤林郗的名字。

    林郗收到声音的呼唤走了上去，可当林郗想蹲下.身握住人鱼的手时，那只布满恐怖伤痕的手臂咚一声砸在了地上。

    砸在了人鱼自身流出来鲜血里。

    鲜血开始蔓延，悄无声息地急速往林郗脚下蔓延。

    血液有生命似的爬上了林郗的脚，冰冷的毒蛇一样缠住林郗。

    林郗抽了口冷气，在呼的一道急促喘息里，林郗猛地从梦魇里惊喜。

    身体微微摇晃，林郗像是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他正卷着身体窝在吊椅里，肚子上放着本书。

    好像有种说法，肚子上压东西的话很容易做噩梦。

    把书给拿开放在一边。

    林郗撑着吊椅边缘走了下去。

    光倮的脚踩在柔軟的地毯上，但就在林郗直起背的时候，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头晕目眩。

    小黑冥冥中有道微弱的声音在呼唤林郗。

    林郗抓着吊篮，闭着眼睛缓了缓。

    缓过那阵晕眩，林郗重新站直身。

    对不起，我、可能见不到你了！

    这次声音更加明显和清晰，像是有人在林郗耳边悲倾述。

    林郗瞳孔骤缩，他再次往四周看。

    整个楼顶就他一个人。

    耳边的声音林郗再清楚不过，是那条棕色人鱼的声音。

    那声音里林郗能够感受到无尽的悲伤。

    林郗弯曲手指，他看向握起来的掌心。

    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这个异常真实的梦。

    呼吸间林郗好像还能闻到一丝鲜血味，刺鼻的，令人难以平静的。

    天空阴沉沉的，似乎随时要下暴雨。

    林郗从楼上走下楼，到花园外的鱼池旁。

    应该只是梦，不可能他做个梦还能梦到真实了。

    那样一来不就说明他这具身体有特殊的能力，肯定不会是这种情况。

    褪了衣服林郗跃进水里。

    和之前在水底游的时候不同，林郗心中始终笼着层阴霾。

    鱼池的水在某个瞬间，竟也变得血液般鲜红，林郗猛地钻出水面，水变回清澈见底。

    深深拧起眉，林郗想到这会不会是一种预示，预示着会有事发生。

    或者说是第六感。

    在水里漂浮着，不管林郗怎么试图把脑海里棕色人鱼一身鲜血的画面给清除，却始终收效甚微。

    如果一直都这样，林郗他肯定很难睡得着了。

    思前想后一番，林郗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去确认一番。

    在某个方面，林郗同样有点私心，想知道棕色人鱼的境况。

    那样一名笑容如同阳光明艳的少年，这个世界应该对他温柔以待才对。

    关于这个梦魇林郗隐瞒了，总不能和当下的饲养员说他因为做了个不好的梦，就算梦醒来心神依旧不安宁，所以想知道以前朋友的情况。

    怎们看都听起来怪异。

    林郗折中了一下，就说自己和棕色人鱼在人鱼店里是关系最好的朋友，作为朋友，想知道对方过得怎么样，这一点就好理解了。

    当林郗把这个事主动和秦霄提了后，秦霄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林郗，他将林郗的神色给仔细打量。

    他还记得那天在人鱼店里见到林郗是的场景，似乎是有那么一条尾巴呈现棕色的人鱼。

    不过似乎那条人鱼对林郗的离开依依不舍，林郗这边却好像一副和人鱼不熟悉的样子。

    从林郗脸上看不出说谎的痕迹，要么是林郗情感掩藏的深，不善于表达，要么就是他的这条小人鱼在撒谎。

    无论是哪一条，秦霄都没打算拒绝。

    因为他确实想看看他如果给林郗找到那条棕色人鱼朋友，林郗会有什么表现。

    这是小人鱼住在他这里后，向他提出的为数不多的请求之一。

    之前林郗提了请求，但那与其说是请求，不如说是要求。

    人的情绪很容易被没接触过的新事物给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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