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有恙(GL)——玄笺(3)
木枕溪朝她扑过来,啪嗒啪嗒掉眼泪,哽咽难言。
肖瑾说不出话,嘴唇张合,虚弱、缓慢地做了个口型:我没事。
木枕溪泪如雨下。
肖瑾眼珠很慢很慢地上下转动,仿佛是在仔细端详她,确认她安然无恙,如释重负似的,再度昏迷了过去。
木枕溪擦了眼泪,用力地掐着自己的腿,让自己镇定下来,从包里摸出手机打120急救。
交警到场最快,拉开了警戒线,接着一个交警拉开了木枕溪这边的车门,要来扶她出来,木枕溪摆手拒绝,她自己脚步发软地下车,紧盯着躺在车里一动不动的肖瑾。
她那边车门损毁严重,人挪不出来,用上工具费了好大劲才将人小心翼翼地搬了出来,紧急包扎后送上了担架,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人快跑着上了车,木枕溪跟着上去,救护车在夜色里呼啸而去。
肖瑾到哪木枕溪就跟着到哪,一直到肖瑾被推进急救室,护士将她拦在门外,木枕溪才如梦初醒地扶了一下墙,踉踉跄跄地在长椅上坐下。
护士过来喊她。
木枕溪茫然抬眼。
护士说:你脑门上肿了个包,需要包扎一下。
木枕溪才摸了摸额头,刺疼,轻轻地抽了口气,又看护士一眼,摇摇头,出口的嗓音跟含了把沙子似的,沙哑异常:我等手术结束再去吧,谢谢你。
护士表示理解,再次提醒她不要忘记了,谨慎起见,还得拍个片子看一下。
木枕溪垂着头等待,仿佛能听见时间在极其缓慢地流动,钟表一样。
咔,哒,咔,哒。
寂静的长廊里偶尔响起脚步声,附近的病房的咳嗽声,甚至是走廊尽头的风声,都会让木枕溪像惊弓之鸟一样抬起头,然后再失望地低下。
手术进行了数个小时,灯灭了。
木枕溪霍然起身,疾步上前,焦声道:医生。
医生拉下口罩,笑着说:一切顺利,放心吧。
木枕溪险些喜极而泣,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谢谢医生。
医生温声道: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还有些事情要交代一下,你是她的
木枕溪连忙道:她朋友。
医生看了看她身后:她家属不在吗?
木枕溪半猜测地回答:她刚回国,父母都在国外。
这样。医生沉吟着,说,那我跟你说吧。她主要伤在头部,比较严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能有后遗症,但具体是什么,得等她醒来以后才知道了
肖瑾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进了观察室,木枕溪停在观察室门口,久久未动,转道去给自己做检查,检查结果出来:轻微脑震荡,转弯太急被磕了一下,脑门上贴了块纱布。除此之外右肩有些酸痛,木枕溪脱了衣服检查,发现有一片淤青,应该是撞车的时候她肩膀跟着不小心撞到了车门,让医生开了两瓶药水涂,总的来说没有大碍。
肖瑾应该没事了,等她醒了就能联系上她的父母,自会有别人悉心照顾她。木枕溪没再回去,给医院预交了一大笔医药费,回了家,洗了澡,可躺在床上一闭上眼都是肖瑾枕在血泊里的样子,彻夜难眠。
到天亮她才恍惚有了睡意,刚要入睡就被手机吵醒了。
木枕溪吗?那边是一道庄肃的中年男声。
木枕溪睡意全无:对,我是,你是?
一小时后,她赶到了交警大队。
例行问询做了笔录,木枕溪被送了出来。交警和她握了下手,放开,说:路上有摄像头,事实很明确了,对方酒驾、超速、闯红灯,全责,但是人也在医院躺着,关于索赔事宜我们在积极联系对方家属,到时候有进展了我会再通知你。
辛苦您。木枕溪礼貌地道了谢。
交警上下看看她,带了一点笑意,说:你算运气好的,车撞成那样,人一点事没有。他说到这轻轻地叹口气,和你一起的那个就无妄之灾,希望她早日康复,过两天她醒了,我们会再去趟医院。
木枕溪心头浮上了一个疑问。
木枕溪征求对方意见:交警同志,我能不能看一下车祸现场交通摄像头录下来的视频?
交警面露难色:这个
木枕溪会意,善解人意道:那您能根据拍下来的影像给我复述一下吗?
这个倒是可以。交警说:那辆小货车车速很快,你
木枕溪说:我朋友。
交警重新组织语言道:当时天色有点晚了,咱们林城树多你是知道的,路灯一照,地上有树影,给人的判断造成障碍,货车速度又那么快,等你朋友看到已经来不及了,往右急打方向盘避让,最后两个车头撞到了一起。交警用两只手模拟两辆车比了一下,是货车的车头和宝马的左车头亲密接触。
木枕溪眉眼不惊,想了想,问:行车记录仪我可以带走吗?
交警:可以的,车就在这里。
木枕溪拿了行车记录仪走,回家连上电脑看。由于事故发生得太过突然,不过两秒之间,木枕溪十指交叉,抵在下巴上,放慢了倍速看。
行车记录仪显示:红灯,肖瑾的宝马好好地停在停止线前,变绿,车速慢慢加快,一直到这个时候行车记录仪里都没有出现小货车的影子,可见对方速度之快。宝马提速到接近正常行驶速度,左侧出现了一道虚影那辆小货车,即使调慢了倍速,依旧是一瞬间的事情,录像里画面旋转,接着一阵剧烈抖动,归于静止。
木枕溪把视频往回拉,到货车出现虚影那段,一帧一帧地看。
在撞击发生之前,录像里的画面向右急速转动,说明当时驾驶座上的人当时是在往右急打方向盘,也因为这样,本来是要两个人直面承受的撞击,被驾驶位的人承担了绝大部分。所以肖瑾昏迷不醒,她安然无恙。
是巧合吗?面对突发事件的正常避让反应?通常驾驶员在遇到意外事故时都会向左打方向盘保护自己,可她为什么往右打呢?
回想起肖瑾昏迷前的眼神,木枕溪不愿意设想是那个原因。
木枕溪把那段画面来回播放,坐立难安。
她猛地按了暂停,拿了手机和钥匙,急步出了门。
肖瑾还在观察室里,中途没有醒过。
不管是什么原因,于情于理,木枕溪想,她也应该等到对方苏醒,确认没事后再离开,最好是联系上她的父母,亲手把人交到对方手上,毕竟
木枕溪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像是怀念,又像是怅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小姐,不该受一丁点儿苦。
等她有别人照顾了,自己就走。
木枕溪眼神慢慢坚定下来,下了决定。
她换上无菌衣进去,坐在床边看着对方。其实从重逢到现在,她都没有仔细地打量过肖瑾,眼下对方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头上包了厚厚的纱布,可并不妨碍她的美貌。
她像是宣纸上一方写意的白山黑水,清淡古雅,不经意间悄然洇开在眼前,乍一看并不惹眼,第二眼、第三眼才能觉出其中蕴含的韵味来。
睫毛浓鼻梁高唇珠甜,木枕溪喉咙滑动,偏开视线,落在她吊着点滴的手背上。木枕溪一根手指压上去,觉察到了凉意,避开输液针小心地给她捂了会儿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两天后,肖瑾被转移到普通病房。
木枕溪坐在床边的椅子里,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眼角余光突然瞥到面前的手指动了一下。
木枕溪猛然惊醒,喜出望外,连忙按了床头的呼叫器叫医生,自己则一眨不眨地盯着对方的动静。
就在肖瑾眼睛要完全睁开之前,木枕溪想起什么,刷的往后倒退了三步,收敛所有情绪,站直了身子。
肖瑾一醒过来,就看到一个陌生却又透着强烈熟悉感的漂亮大姐姐,站在她一米开外,双手抱臂,目光清冷。
肖瑾懵了下,这人怎么长得和木枕溪那么像?但木枕溪没有她成熟,也不会染这种颜色的头发,更没有钱买看起来就很昂贵的裙子。
她神色一凛,问: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木枕溪:来,请开始你的表演
下一章,啪,她真的失忆了?我开始方了[惊恐得满地乱爬.gif]
ps:十年长相变化很大的,发型和五官都变啦
滴,肖瑾苏醒中警报,苏醒故障,需要清除部分记忆是否选择清除十年记忆是记忆清除中,清除成功,请确定是否再次重启是重启成功,欢迎获得高二初恋女友一枚
第4章
肖瑾目光凛冽:你是谁?
木枕溪把床边的椅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坐下,冷笑:你说我是谁?
肖瑾迟疑着喊了声:这位姐姐?
木枕溪掀了她一眼,啧了一声,眯眼道:你占我便宜?自己明明比她还小。
两人四目相对,电光火石间,肖瑾从对方熟悉的神情和语气里,辨认出了对方,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木同学?
木枕溪晃了一下神,跟着沉默,眼里闪过一抹浓重的自嘲。
她和同学这个称呼已经搭不上关系十年了。
鼻间充满了消毒水的气味,肖瑾要转动脑袋,被木枕溪严厉喝止:别动。
肖瑾保持着不动的姿势,眼珠上下转动,打量着周围雪白的布置,心里漫上重重疑惑,这是医院?她怎么会在这里?
还有面前的这个木枕溪,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长成这样了?
生理和心理一起,缝了针的脑袋开始隐隐作痛。
木同学。肖瑾选择问她最亲密的人,声音低软,我们不是要去看电影吗?
木枕溪不咸不淡应她: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要看电影了?
肖瑾看她一眼,自己心里也觉得奇怪,但还是根据她现有的记忆回答道:昨天啊,今天是放寒假的第一天,我们约好看电影的。
木枕溪神色微变,她们一起看过不少场电影,可约好在寒假第一天看的那部,是最有纪念意义的一部,因为那是她们在一起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约会。
木枕溪走近两步端详她,肖瑾皮肤白皙,眼睛却生得深邃,眼里沉淀了某种又静又深的感情,凝望着木枕溪的脸,是她前些年午夜梦回,曾经无数次希冀能够再看到的眼神。
什么时候开始失望的呢?大概是从寄出去的那么多封信都石沉大海,杳无回音开始;又或许从她一个人咬牙扛过那段浑浑噩噩的痛苦日子,很久之后才从旁人口中得知她出国的消息开始;更或者是慢慢地,日子久了,习惯了不再抱有希望。
木枕溪只觉得难过和讽刺,她不想要了的,现在给她,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主要伤在头部,比较严重,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可能有后遗症,但具体是什么,得等她醒来以后才知道了。
木枕溪耳旁突然响起医生的话,她回了神,收敛心绪,朝肖瑾点了下头,神色淡漠道:你躺着别动,我去叫医生过来。
刚到门口,医生便推门进来了。
王医生。
木小姐。
两人互相点头打了个招呼。
王医生先给她做了个初步检查,问她有没有感觉头晕想吐,肖瑾说有,目光时不时看向旁边面无表情的木枕溪,眼神深处透着恐惧和脆弱。
王医生:有吗?
肖瑾:什么?
王医生又问了一遍,肖瑾不答话,直勾勾看木枕溪。
王医生:???
木枕溪叹了口气,坐过去,把手掌摊开,肖瑾安心地抬起右手放进她掌心里,唇角无声地翘了起来。
木枕溪面露无奈,看向王医生:您继续问吧。
肖瑾此人,大小姐出身,娇生惯养,乃是个十足的事儿逼,怕冷怕热怕疼怕痒怕虫子怕体型大的动物。
高二有一回上体育课,肖瑾膝盖蹭破了皮,木枕溪背她去医务室,医务室里的大夫给她上药,她死活不肯,木枕溪急得不行,和大夫轮番上阵劝,不管用。
肖瑾倾了倾身子,勾住木枕溪的手指,仰头望她,目光漾着柔情水意。
木枕溪微怔,轻轻咬了咬下唇,将她手牵到身后,借着后背遮掩,十指相扣,心跳渐渐过速,磕磕巴巴地对大夫说:您给她涂药吧。
肖瑾听话了,但还是怕疼,把脸埋进木枕溪小腹,木枕溪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哄她:不疼不疼,马上就好了。
大夫上药的时候她神情紧张,眉头皱得比肖瑾还要紧:您、您再轻点儿吧。
大夫看看抱在一起的两人,满脸揶揄,打趣道:小姐妹两个感情真好,要不你来?
淡淡的绯色从木枕溪薄白的肌肤洇起来,她垂下眼不敢直视对方,肖瑾则转过脸,故意用温暖指尖勾勾她掌心,嘴角噙着笑,意有所指道:对啊,我们俩感情特别好,要在一起一辈子的。
面前的场景有一丝暧昧,王医生没多想,笑着说:你们俩感情真好。
木枕溪眼里闪过怅然,转瞬即逝,冲王医生淡淡笑了一下。
肖瑾则再次习惯性挠了挠木枕溪的掌心,细微的痒,木枕溪没回头。
肖瑾又动,木枕溪依旧没回头,掌心包住她手指。
那个王医生莫名觉得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问肖瑾,你还记得今天是哪天吗?
肖瑾毫不犹豫答:2007年1月21日。在一起的第二天,她怎么也不会忘。
王医生记录下来,接着问:你昏迷之前在做什么?
肖瑾对答如流:我从家里出来,步行去电影院,遇到红灯,我就停下来等红灯后来的记忆她不清楚了,但看自己眼下的处境,不难推测出来,我出车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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