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爪子一定要在上面(GL)——冰河入画(
宋爱卿,你吵得孤头疼。
这声音很有特点。带着少年仍未褪去的沙哑,音腔稍显懒气,尾调微微上挑和颤,听起来
有些轻佻的神经质。
暴君眼睛懒洋洋一瞥过来,开口满满地不喜。
此话一出窃窃私语和面红目赤都瞬间僵硬,焦灼和活跃的气氛仿佛被投入了寒冰。伴君如伴虎,座上人的杀意哪儿是下方能随意承受的。
商止新其实有一双大而修长的桃花眼,眼角细而略翘,可分明该是妩媚醉人的烟波浩渺,里面却只堆积着时刻跃跃欲试地杀气。
宋清礼一怔,满口的话忽然间全堵在喉咙里,僵硬地直跪下来:上主赎罪。
搁在别的地方,商止新这个狗皇帝应该是要被奏折骂死的。危急存亡之际,群臣都聚集在一起为了帝国出谋划策,你个皇帝不主持大局不说,竟然还睡觉睡觉不说,还骂赤胆忠心干正事的人吵你睡觉了,如此昏庸是送着要亡国的节奏
但事实却是,回想刚才的场景,其实就算是兵临城下朝臣们在如此危郑重的时刻的激烈争论,两派恨不得吃了对方的人,竟然却都有一个共通点
不约而同地,他们下意识地压低着声音只因为座上那个年轻的君主,在这时候自顾自地睡了。
那是积威以重的结果,在压倒性的暴力之下甚至他们都说不上敢怒不敢言。那是连怒火在心里闪过,都会瞬间被恐惧压垮。
由此可见年轻的天下共主无法很好地控制王朝,其实并非因为无能,更多的还有骨子里的暴虐。
有能力的暴君,还不如好摆弄的昏君呢。
好,念在你有心。商止新冷笑两声,拉长声音打了个响指:影卫。
群臣起身跪拜,都心有戚戚的模样。
商家养影卫,出必见血,见血必死人。暴君出就是要杀人,虽然仍旧压抑如鲠在喉,说实话,他们已经习惯了。
宋清礼闻言,也是脸色一灰。但好歹是敢于踏上奉天殿的人,结局如何,他早想过最差的情况。所以到这个时候他竟反而敢于抬头,甚至有些苦口慷慨:
上主赎罪,既然已时至今日,虽您可能不愿听老臣说这许多,臣是仍旧要讲的。
为君之道必先存百姓,当以仁义忠孝,方可八方咸服,万国来贺。而今上却恰反其言,暴戾无度、反复无常。上主这是您该改变的了!须知乱臣贼子打的旗,便正的是君心之残忍狠辣。
他再拜之后直起身,凉凉道:宋某虽一介书生,尚不把生死放在眼里,死在为我大夏苦谏,死得其所。
话音落后,殿前有一瞬间的沉默。
啪、啪、啪。商止新慢吞吞地鼓起掌:正君心?她一字一顿,咂摸一下这句话忽然露出雪白的牙,笑了:瞧瞧他们觉得孤的心需要正。
她的语调透露出毫不掩饰的危险意味:不过倒是宋爱卿啊,为王朝而死,你是不怕的,是吧?
宋清礼竟然忽然感受到寒气。可转念一想,却实在不明白他一个生死置之度外的老头,还有什么好怕的:是。
哈哈哈。暴君抚掌而笑,笑得众人寒毛直竖,才悠然停下,擦擦眼角。而后一句话才让她的臣子们明白,什么才叫做暴戾无度。
她说:孤当然不会杀你,宋爱卿我大夏风雨飘摇正值用人之际,少了你,孤在哪儿找尚书大夫呢?
孤只是想起爱卿的独子宋家侍郎?昨日摔碎了东西不顶用的玩意,半点没有他老子才情能力,老先生风光月霁,这逆子可真为污点。
她咳嗽一声,声音随意到
阴森,
懒怠地朝影卫挥,要做什么要杀谁,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去,别让孤亲自见了血。
众人愕然惊恐,而睫毛下的桃花眼烟波迷离是吸血长大的树开出来的蕊。
是啊,杀人没技术含量,她只是喜欢看人绝望。
朝臣退下了,商止新反而觉得有些无。
她试着回忆一下宋清礼忽然腿软跌坐后那忽然灰败和绝望的神情,和众人奇异惊吓更加收敛的模样,嘴角勾出愉悦的弧度。
宋尚书年轻有为到年老都风骨卓越,简直是一切士大夫的标准模板,忠孝节义骨头硬脑子迂,把死谏作为最高荣誉。但他终究是个人。宋尚书老来得子,那是他唯一的软肋所以这才有意思啊。
商止新最近忙着研究楼客,没工夫磋磨他们,倒是让他们差点忘了自己的上主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的恶味在于让人生不如死。
阴云还是重新笼罩吧选择了这里,他们不会有一天不活在提心吊胆的恐惧之。
最终商止新还是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关于正事只用了杀人之后一句轻飘飘的孤心里有数。
不过这个数却不是很好的数如宋尚书所说,外面的大家虎视眈眈,共主势力却异常可怜。有句话是真的,大夏正值风雨飘摇用人之际。站在她这个皇帝身边的人不多,有能力又能用的人很少。
何况以她的作风,就算是站在她身边的人,心里也难免有疙瘩,有自己的计量。
但是她不管那么多,就算是因自己的罪恶而死,她也不会改变。
商止新从内侍里接了蛐蛐儿,揉着太阳穴,逗着逗着,忽然想起什么。她动动草根支着脑袋,又开始跃跃欲试想换个人接着霍霍:说起来,楼客呢?孤商议国事,她敢不来?
小内侍是才换的,没被吓习惯,听这话里埋着杀气,心脏跳得六神无主,扑通一声就跪了,战战巍巍:上主,楼将军不是不是在司狱熬刑吗
熬刑?熬什么刑?商止新一愣,记忆忽然有些模糊,颇为不满:谁让她去的?
这问题就纯粹欺负人,偌大个皇宫除了她商止新谁还有折磨人的癖好?苦了小内侍听完不知道怎么接,他若是直说您让她去的脑袋得搬家吧?
好在他僵硬这半晌,混蛋的记忆模模糊糊回来了:
确实因为楼客太烦人。要说这宫里谁最讨商止新的厌,那一定是楼客。
这人不知有什么毛病,仿佛没有恐惧这根神经,别人躲她都来不及,她明知道皇帝烦她烦得要死,还老往跟前凑。
迂腐而执拗,叩拜理全,嘴里全是上主,此于理不合彼于理不合。
搞得商止新想收拾她总之最近狱若是新出了什么刑,楼客应该是第一个知道的。
商止新偶尔心想,她是不是施虐癖她不确定,但楼客是受虐癖应该绝对没错吧?凑上来给她扇似的。
但这一回商止新已经是有些下死的意思了,把她推里面一天多,什么东西大概都已经在身上轮番滚了一圈儿,再不叫停,应该没气了。
但是一个臣子被玩没气,对她来说多大点事呢?
楼客和她渊源已久。她之前做的错事,依她自己说都是万死难辞其咎,欺君罔上可不是什么小事商止新为人胡闹,没治她的罪,她竟然反过来缠上了那还真是死有余辜。
仁慈在
商止新这里没有存在的余地但她能对楼客的欺君之罪置若罔闻,确因为性格变化无常,生死这种事只在她一念之间。
但她分明没有理由放过这玩意儿吧?可说出来的却是下意识不满的:叫回来。末了倒打一耙地念了一句:她到挺会偷懒。
内侍脸色仍旧是傻的:这他妈也太心惊肉跳了吧。
倒是说完她一皱眉,没想到自己竟让楼客出来了但也没怎么深思。她明白自己的性格,只以为是骨子里的反复不定作祟
商止新是个前无古人的暴君,名讳不说夜止小儿哭,也足够让人退避舍。那每个字都是由血肉和尖叫凝练而来的残酷,是狰狞獠牙上的冤魂恸哭。
商姓的血统交给她施暴的权柄和能力,而她本人也无愧冷血之名,狂悖狠毒而肆意妄为。退转一年的时光里,金銮殿朝上几乎日日带着腥气,她无时无刻不想把别人枭髌斩首剥皮抽筋、抄家灭族株连宗亲。
并且不是说说而已,商止新很乐意于亲自动给人上刑。她在折磨人方面无师自通,想出来某些方法的残忍让人不忍听闻。
血腥让她惬意,绝望是她最好的消遣可同时她并不是那种杀红眼恨不得泡在血缸里的天生恶魔,她做一切的出发点在于心智之的跳脱,所以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下一秒想干什么。
这就是更麻烦的一点:喜怒无常让商止新无法预计,她的残忍毫无章法、无迹可寻。
这种人却是天下的共主,真是妥妥反派配置。
大夏于内,商王恣睢而反复无度,天下苦之已久大夏于外,大姓之横空出世一名少女,以二八年华的稚龄坐上了联盟军的上席。
她倩影倾城名动无双,一瞥一笑似乎已经倾倒多名王公贵族能人雅士。但更绝妙的是其惊才艳艳颖悟绝伦柔软的姑娘名讳是与众不同的明庸良,不似女儿,却像个峨冠博带的男子。
她仿佛里捏着天道的规律,各种奇妙和前卫的思路接二连:人人生而平等法治替代人治立宪共和让人应接不暇。
要知道,这些完备和周密的定义和思想被提早太多来到这片土地,以撕裂时空的优越性给这些生活在皇权下的人们多大的震动和局促不安。
仿佛一柄重锤于古老森严的帝国之上,带来令人躁动不安的虚假希望。
这是旁话,帝都央的商止新都对此了解甚少,更不用说牢狱之的楼将军。
楼客其实年纪并不大,堪堪二十,身材纤细,生得挺拔而温润。她模样有一种干净利落的漂亮,但不引人注目,大约因为气质隐忍低调。
说是将军,她看上去更像温润如玉的公子或者儒生,眉目并无杀伐果断,反而沉和静谧,显得无害但如今这种无害不如说成是楚楚可怜。
因为楼将军如今双被束缚着锁在刑架上,夏日里单薄的白衣被血迹和污痕染得凌乱。
她浑身冷汗,倚靠着刑架和束的铁链站稳,低着头发丝乱八糟地贴合缺血的脸颊,半阖的眼帘睫毛安然。
她正在做梦,梦见的是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
温泉水滑的腔调,柔和并带着轻颤,初见眼眸羞涩而雪亮。
先生先生你叫什名字?
楼若素我叫楼若素。
那,我能叫你楼姐姐吗?
当然。
楼姐姐,
你为什么握着我的?
这女孩模样小心十足,但躲闪的眼睛里尽是喜悦的慌乱。
因为我喜欢你。
她压着声音那么回答。因为我喜欢你?
小丫头就像是所有坠入爱河的女孩,甜甜蜜蜜喜滋滋地围着她转。但世家食客和显赫贵女的结合实在太不伦不类,足够供人指指点点而要继续下这一段关系,某一方实在需要大花心血
楼客告诫自己,既然打算做了,就不能反悔,也不需要愧疚。
况且应该没问题的女孩她那么娇气显赫,被这么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就算没有她,她也能活得很好。
所以她选择牵起她的。
天真的声音仍旧在她耳边念:楼姐姐,若我和楼家一起掉进水里,你先救哪个?
紧接着那声音变得毫无感情地重复:你先救哪个?
回音一圈一圈地绕在她脑海里。
姣姣儿她紧闭眼睛,从喉咙里吐出几个音,但血痰太重,根本让人听不清。
楼将军楼将军!
最终是某个声音唤醒她,让她惊了一下,这才艰难地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了一眼身前的人。
至于那一场幻觉,消失之后她立刻便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梦。
您醒了就好,您醒了就好!您跟奴婢走吧,奴婢受命为您清理身体上主要见您。
侍者迅速地把锁链解开,不小心碰着楼客被刮擦的腕部伤口,让她颤了颤。本以为痛觉在这么多的折磨下已经麻木了,结果竟然还那么敏锐真要命的体质。
楼客听完侍者的话,脑子昏昏沉沉想不清楚。见她?见她干什么她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她疑惑地想了一会,也明白不了商止新的心思,只好配合着动动脚,想要从铁锁的牵制之挣脱开。
她现在虚弱,耷拉着脑袋动指头的力气都没有,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她情况有多糟糕她就算不是将军是敌方间谍,身体到了这个地步也该是先治疗再审讯了。
怎奈却碰上个主君想一出是一出,要见人就是要见。上主要见她,她就是死,也得爬过去再死。
不过也罢。大夏和商王本就是她要效忠的对象,为此她本该付出生命。
楼楼将军!
楼客没说话,在侍女惊奇的目光下自顾自地取走了她头上的发簪,颤巍巍地刺入自己的命官穴气流在体内瞬间被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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