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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不夜天[穿越]——莫晨欢(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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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慎知道这事应当告诉王溱,提醒他是否要做出一些防范。但他如今不敢去见王溱,他无法对师兄说出一个不字,可也无法接受那样的感情。

    冥思苦想后,唐慎想到了一个主意。

    他特意打听到王溱某日被赵辅传唤进宫,于是在下衙后,唐慎趁王溱还没回府,赶忙登门拜访。

    管家道:回唐公子的话,我们家公子还未回来,请您去花厅中等着吧。

    唐慎时常会来尚书府拜访王溱,很多时候师兄弟二人就是一起吃个便饭。他们两家住得很近,走动十分方便。经常会碰到唐慎来了、王溱还没回来的情况,管家也没当回事,直接就想把唐慎往府中引。

    谁料这次唐慎却露出迟疑的神色,他道:今日我还有事,既然师兄没有回来的话,我就不叨扰了。我这有封信想给师兄,劳烦你为我转交了。

    管家愣了愣,将信接了过来。

    半个时辰后,王溱回府,听说了唐慎登门而不入的事。他挑起一眉,拆开信看了起来。看到唐慎旁敲侧击地告诉自己,二皇子似乎想要插手姑苏府的兵部银契庄的差事,王溱微微怔住,他定定地望着这封信,久久不言。

    良久,他叹气道:他是故意的。

    一旁的管家十分不解。

    王溱问道:他今日登门时,穿的是官袍还是常服。

    管家回答:官袍。

    王溱:你瞧,若他真心想来做客,怎的会穿着官袍就来了?他早就没想过多待,只是把信送到就好。他早早就知道我定然不在府上,才会提前准备好一封信。顿了顿,王溱忽然站起,他惊讶不已:这般重要的事,他不当只用一封信告诉我,哪怕是先前他总躲着我的时候,遇到这种大事,也该知道事态缓急,不可如此敷衍。

    在厅中来回走了两步,王溱语气坚定:他定然是知道了,他不再狐疑猜测,他肯定了。他怎会忽然如此肯定?

    许久,王溱哭笑不得道:那夜原来他听见了!

    次日,唐慎下了衙刚回到府上,正在和唐璜吃晚饭,就听奉笔突然跑进屋:公子,王大人来了。

    唐慎的筷子啪嗒一声落在桌上:哪个王大人?

    奉笔奇怪地看了唐慎一眼:王溱王大人。

    唐慎立即道:就说我病了,不宜见客!刚说完,唐慎又飞快地自言自语:不行,谁都骗不过王子丰,他才是骗人的祖宗。想骗过他,得先骗过自己。我真的病了,我病得很重,我快起不来床了。

    话音刚落,唐慎直接跑出大厅,奔向自己的房间。才跑到一半,他又跑回来:唐璜,你的胭脂呢?

    唐璜早已被唐慎这一连串的举动吓到了,过了半天她才呆呆地道:在在房间里?

    唐慎:借我用用。

    唐璜:诶?!

    唐慎以极快的速度跑去自家妹妹的闺房,从梳妆奁中取出一盒胭脂。随即他又跑回自己的房间,直接躺上床,盖上了被子。

    门外,王子丰穿着一件深红色的官袍,背倚轿子静静等着。他手中拿着一把锦面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掌心里敲着,显得清雅又雍容。

    奉笔跑出门,道:王大人,我家公子他病了,无法见客。

    王溱做出关切担忧的表情:小师弟竟然病了?那我更得看看他去。带路吧。

    奉笔原本还想说些什么,可一抬头看见王大人那温润雅静的笑容,他闭上了嘴,乖乖带起路来。

    公子,不是奉笔没用,换谁来都这样!

    第125章

    奉笔带着王溱, 一路来到唐慎的卧室门前。

    所幸这小书童还是识趣的, 虽然迫于王子丰的淫威, 不敢不带路,但是来到房门口,他还是敲了敲门, 提醒唐慎:公子,王大人来了。小的进来了。

    刚一推开门,阳光霎然摄入屋内, 一阵烟香袅袅, 白雾蒸腾。这屋中点了浓浓的香薰,是容易起烟的蜡木。奉笔一时惊住, 明明一刻钟前这房间里还什么都没有,怎的如今就多了这么大的烟。公子这是在作甚呢?

    唐慎躺在床上, 重重地咳嗽了一声:进来吧。

    奉笔行了一礼,侧身让王溱进去。

    王溱站在门前, 他望着这屋内好大的烟,先是笑了笑,再踏步进入。

    屋中一片寂静, 只听得唐慎时不时的咳嗽声。房间原本不大, 但是被白烟一遮,盖得到处都看不清,反而显得缥缈阔远。王溱顺着声音来到唐慎的床前,他低头一看,只见唐慎满脸潮红, 他用手捂着嘴,想不咳嗽。随即一个剧烈的咳嗽,唐慎松开手,掌心鲜红。

    王溱吓得一瞬间失了神,他急忙上前一步,又忽然定住。

    他直直地看着唐慎那双清明的双眼,心中觉得又好笑又无奈。

    唐慎挣扎着想起身,道:我偶感风寒,一下子病得太重,就不起床迎接师兄了。师兄快快走吧,别让我过了病气给你。

    王溱语气真诚:小师弟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同是出门在外,又是同门师兄弟。我是你的长辈,你如今生了病,我怎能不关心你?

    唐慎心道:你是我的长辈?可你分明就没想做我的长辈。

    王溱坐在床边,看着唐慎脸上的颜色。又看了眼他鲜红的掌心。

    唐慎被他看得大气不敢喘一口,生怕被王子丰看出异样。他特意在屋子里弄了这么大烟,就是为了遮住点,不被发现自己装病。可他却没想到,如今他屏住呼吸,一下子又不咳嗽了,和刚才疯狂咳嗽的模样又成了鲜明对比。

    良久,王溱伸出手。

    唐慎心跳一顿。

    王溱抚摸着唐慎的脸颊,指腹摸索着。

    唐慎被他摸得心跳加快,脸上哪怕不用胭脂,恐怕也是绯红不已。王溱摸了会儿,他看了看自己的指腹,将手指放在唐慎的眼前,笑道:红了。

    唐慎:

    王溱露出关切神色,义正言辞地为他解释道:莫非是刚才咯血时,不小心沾染在脸上的?

    唐慎:

    求求您别说了!

    所谓掩耳盗铃,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后,唐慎干脆直接闭上眼装睡,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王溱看着他这模样,也不说话,他笑着继续抚摸唐慎的脸庞。从那秀气的眉眼,抚弄到白嫩小巧的耳垂。接着他摩挲上了唐慎的嘴唇,他刚轻轻地碰了一下,唐慎刷的扭开头,避开他的动作,让王溱的手停在半空。

    王溱愣了片刻,他沉默半晌,长长地叹了声气。

    小师弟。

    唐慎不敢回答。

    王溱又喊了一遍:小师弟。

    唐慎依旧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王溱沉着嗓子,低声道:唐景则。

    唐慎心中一紧,他仿佛感觉到了一股逼人的视线,他睁开眼,只见王溱神色平静地望着他,眼底寂静无波。那一瞬间,唐慎的心脏用力地抽痛了一下,他避了那么多天,躲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躲得过。

    唐慎轻声道:嗯

    王溱:你瞧见了吗?

    唐慎:什么?

    王溱淡然道:我的一颗真心。

    唐慎双目紧缩,他张了张嘴,却是哑口无言。

    望着唐慎的表情,王溱已经明白了一切。他自嘲地笑了声,道:你自然是懂的。如初次见面时,你便知晓我是谁,却装作不懂。他一把将手按在唐慎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被子,唐慎感觉自己的心跳都被按停了。你是在害怕我?

    唐慎说不出一个字。

    王溱:还是在害怕你自己?!

    心底那最深处的东西被人狠狠戳穿,唐慎浑身一颤:师兄!

    王溱用食指抵住了唐慎的嘴唇,轻轻地嘘了一声。你不必说了,我自然全是明白的。你的答案,早在这些日子里全部告诉给了我,只是我始终不敢信,也不愿去信。王溱温雅地笑了,可谁也不敢说他此刻是喜悦的,他尽量用欢快的语气说道:我怎会逼迫你呢?

    唐慎被他看得头皮发麻,他竭力想说师兄我不是这样的,可他说不出口。王溱抵在他唇上的那根手指宛若压着孙悟空的五指山,烫得他心头滚热,眼眶都要红了。

    王溱轻轻地叹了声气,他用那个被胭脂染红的手指,细细地描摹着唐慎的眉毛。他的动作温柔缱绻,如一个夫君在为娘子描眉作画。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既然病了,那便好好养着吧,莫要操劳了。

    王溱起身便走,唐慎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忽然他起了身,夺门而出想要去追王溱。可王溱这次动作快急了,唐慎就犹豫了一小会儿,他的轿子就跑没影了。唐慎站在门口,怔怔地望着空荡荡的巷口。他甚至想过要不要现在就去尚书府,他想告诉王溱,哪怕两人不能在一起,他依旧是最敬重、最仰慕王子丰的。

    但唐慎没敢去。

    次日,还没上早朝,唐慎悄悄来到两品大员所在的宫殿外,他伸长了头想找王溱。可几个大臣鱼贯而出,愣是没瞧见王子丰的踪影。等到下了朝,唐慎又找了找,竟然还没见到王溱。

    唐慎猜测:难道师兄他告假在家,没来上朝?

    下了早朝,唐慎这次没去御史台,而是去了勤政殿。他在门外踌躇许久,还是敲门进屋。这屋子是王溱和礼部尚书孟阆一同使用的,如今王溱的位子上是空的,孟阆倒是在屋内。他看到唐慎,惊讶道:唐大人?本官记得,你如今不在勤政殿当差吧。说完,孟大人眼珠子一转:来找王大人的?

    唐慎硬着头皮道:是,下官有事想找户部尚书大人一说。

    孟阆哪里知道最近几天这两师兄弟发生的弯弯绕绕,他哈哈一笑:那可真不凑巧,你难道不知道,昨晚上王大人递了折子进宫,说要回乡探亲。昨晚就连夜出城了?

    唐慎:啊?!

    唐慎又去户部衙门、尚书府,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王子丰真的离京回金陵去了!

    唐慎瘫倒在椅子上,呆若木鸡。

    他生我的气了,他一定是生我的气了。

    可我也未曾做错什么。难道我真要和他一起,可可这不应该啊!

    过了一日,唐慎心中想:我未曾做错,我只是不忍心当面拒绝师兄而已。

    又过了一日,唐慎又想:不,我错了,无论如何我不该装病欺骗他,还故意用胭脂呕血,他那时看到了说不定心疼了。

    再过三日,唐慎幡然悔悟:他对我极好,他明明知晓我在调查梁先生的死和三十一年前的宫廷政变,可他非但没有揭发我、阻拦我,而是在帮我。他对先生说,他想为我扫平前路波折,荡清身后烦忧,而我却始终自以为是地欺骗他。

    师兄

    王子丰!

    江南金陵,琅琊王氏。

    自从十二年前王溱高中状元,在盛京当官后,除了过年,他很少回金陵府,更很少回这么久。王氏的孩童们原本山高皇帝远,家中的两个积威已久的当朝权臣王诠和王溱都不在家,他们时常玩乐,对功课只求做完,不求做好。

    这下好了,王溱突然回来了。

    王家孩子们各个苦着脸,一个个穿着乌衣,吃饭时说错一句话,就被多加一道功课,真是苦不堪言。

    王家四叔王慧拿着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来到王溱的院子,叔侄二人品茶交谈。

    王慧自知他只是一个商人,心没有这些当官都脏,根本玩不过他们。于是他开门见山:子丰啊,你已经回家五日了,怎的还不用回京么?朝中无事?你不回去,别说那些子侄们心里苦,他这个当叔叔的每天也过得不是很舒坦啊!

    王溱:许久未归家,四叔是觉着我待得太久了?他露出伤心的表情。

    王慧心里骂了句就你会演,嘴上却道: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只是你寻常公务繁忙,怎的这次有空闲在家中休息这么久?

    也不是全然在休息。

    王慧一愣:嗯?

    王溱吐出两个字:姑苏。

    王慧立即反应过来,他压低声音,小声道:莫非你这次回来,和二皇子在姑苏想做的事有关?王慧对兵部银契庄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所以才能这么快联想到姑苏的事。

    王溱悠然一笑,没有回答。

    王慧这下明白王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表面上是回乡探亲,其实暗地里在姑苏府安插人手。行吧,这样他更不能赶人走了,只能让那些子侄继续痛苦一段时日了。

    王慧想到:对了,你与那唐景则如何了?这都过去两年了,怎的还没有一点动静。这可不像你啊。

    王溱拿着茶盏的手微微顿住,他垂着眸子,道:此次回来,也与他有关。

    王慧:啊?

    王溱:总是浓情蜜意,哪来的对比反差,如何让他知道,我对他到底有多重要。

    王慧何等聪明,尤其是情场上的事,他可是各中老手。一听这话,再加上王子丰这些天回家的表现,他明白过来,笑道:子丰说得也没错,只是你这样做,可舍得?你家那位小师弟如今远在盛京城,怕是想你想得茶饭不思,恨不得飞来金陵府寻你吧?你狠得下心看他这样?

    王溱长长叹息,放下杯盏。

    舍得与不舍得,狠心与不狠心,又能如何。他明明是心悦我的,那眼中的情意我如何看不出,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又不愿承认。

    什么时候能见到王子丰这种表露心绪的模样,四叔大呼惊奇,兴奋地看了好几眼。

    王溱瞥了他一眼,声音温和:四叔。

    王慧缩了缩脖子,他咳嗽一声,站起来:我想起铺子里还有事,便先走了。他走到院门口,忽然又被王溱喊住。王慧回过头:嗯?子丰还有事?

    王溱默了默,道:十日后,我回京。

    王慧愣了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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