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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关小黑屋(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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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擅工笔画?十二年的画功,你多大年纪了?”程卉芳曾让人为她画过不少画,大都是丹青画像,工笔人物……还真是头次遇上。

    “回小姐,我已二十有四,到年底便虚岁二十五了。”顾相思一路上看似是目不斜视,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很严肃。

    实则,她一路上都在眼睛乱转,左瞧右看,只是因为有白纱遮掩之下,不曾被人觉罢了。

    “二十四岁了啊?听着声音倒很年轻。”程卉芳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后头也就不再想说话了。

    顾相思识趣的也没有再多嘴,一路随着这位程小姐,走得腿都酸了,才到了一条两旁开满牡丹花的石板路上,不远处就是一座飞檐斗拱的精致小楼,上面过了红框黄底绿字的匾额,上写着两个字——墨楼。

    黑牡丹中有一种品种,她记得是叫墨楼争春,为牡丹花中的花魁。

    呵呵!这位程小姐,倒也是够自视过高的。

    进了小楼,程卉芳便去二楼闺房更衣打扮了。

    顾相思在楼下准备好了一切,摊开的画卷,笔大小笔墨齐整挂在笔架上,摆好砚台、颜料小碟、印章、印盒、水盂、笔洗、笔筒、镇尺等等。

    之后,就是坐等这位大小姐打扮好下楼了。

    女人打扮起来,那可是真耗时。

    顾相思在这儿托腮等了程卉芳将近一个时辰,她可算是打扮好下楼来了。

    程卉芳换了一套大红色的白牡丹花大袖衫,戴了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眉心是落梅妆,艳红的唇娇而小,臂弯挂着披帛,长裙曳地,走出小楼,来到了牡丹花丛中。

    顾相思这才现,这些个牡丹花,竟然是全是假花,是绢布做成的,真是美的以假乱真。

    “你可以开始了,这样可以吧?”程卉芳手拿一把蝶恋花罗扇,在牡丹花丛中的她,真真是明人。

    顾相思在婢女把案几搬到外头石板路上,她盘膝坐在锦垫上,执笔开始描绘程卉芳的脸部轮廓……

    程卉芳倒是真不怕辛苦,她就这么摆着姿势一动不动,中间还对顾相思提了几个羞耻的要求道:“画师,你把我这个胸吧!画的好看一点,懂吧?”

    “呃?懂,懂!横看成岭侧成峰,对吧?”顾相思真是汗了,这位守寡的程小姐,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横看成岭侧成峰?嗯,这个好。”程卉芳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是很满意这位女画师的话儿。

    女子间说话就是方便,这要是个男画师?她得多不要脸,才敢提出这种羞耻的要求啊?

    顾相思连勾都给她画出来了,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位程小姐也是够拼的,大冬天穿这么单薄,她也不怕生病。

    瞧瞧这抹胸……啧啧啧!这位程小姐是够波涛汹涌的,腰肢也细,前凸后翘,模样还好,是个尤物。

    看来,给她配对不能找老实人了,得找有钱人,这样别人才养得起她,纵容得了她啊。

    “画师,我这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你要画的白皙圆润些,腿的线条也要修长好看,头也要看着乌黑浓密,如泼墨瀑布般的柔顺又长。”程卉芳的要求还真多,完全就是整容式的绘画玉像要求。

    “懂懂懂,就是要玉指素臂,腰细雪肤,乌如云,红妆粉饰,对吧?”顾相思特别善解人意,她也真的这样画了,其实,这位程小姐虽然没有这么完美,可其实也是没差太多,就这样凑合着画了,也不算是欺骗男方吧?

    “哎呦!你真是个伶俐懂事的画师,莲儿,回头重赏,重重的赏!”程卉芳一高兴,这赏立马就翻倍了。

    顾相思嘴角抽搐一下,这位小姐的赏钱,也未免太好赚了吧?

    今儿阳光很明媚,光线好,这画完成后,光影明暗对比度也比较好看。

    程卉芳站的是腰酸背痛的,可当看到画后,她可真是太满意了。立马连声唤来人,重赏了顾相思,三片金叶子,绝对算是重赏了。

    “程小姐,这画我得拿走,回头需要拿给别人瞧,所以……”顾相思见这位小姐对画如此爱不释手,她真怕这位程小姐不愿意让她把画带走了。

    “哦,这可以,好好收着,等以后我这人家定了,你可得把画送回来给我,大不了我重金买下它,你们可要给我保护好,别损坏了啊。”程卉芳今儿高兴,说话都是似嗔似笑的好娇媚。

    “是,我们到时候,会将画送回给程小姐您的。”顾相思算着时间也差不多了,那群混账东西也该回家来了吧?

    程卉芳很满意的点头笑了笑,便吩咐人送顾相思离开了。

    ……

    顾相思带着绘画工具箱以及那卷画,很快就随着婢女,回到了之前的花厅。

    果然,这群混账东西回来了。

    兆林真的情急之下伤人了,还是伤的这个府里的嫡出少爷。

    顾相思摘了头上戴的幂篱,扔出丢向一个人后背,一脚踏进门槛,进了花厅,没理会那几个骂骂咧咧的少爷,过去一把拽走兆林,走到罗汉床边松开手,转身落座一拍桌怒喝道:“放肆!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欺辱本王妃金雁楼的人!”

    这里除了程天富的嫡子和庶子以外,还有他侄子和外甥,以及他妻子的娘家侄儿。

    四五个人,一个个吊儿郎当的纨绔样儿,一看就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一听这貌美女子自称本王妃,又想这个少年的确是金雁楼的人,金雁楼也真是镇国王妃开的。

    所以,他们还真不敢上前了,怕真冒犯了镇国王妃,回头被镇国王爷报复,他们这皇家茶商可就做到头儿了。

    顾相思见他们真被震慑住了,她也看到有下人偷偷跑走去,这就好,她等着他们能当家做主的人来见她,给她一个说法。

    兆林吓得小脸惨白,到现在都没缓过来。

    他们这几个之中,也有那胆大之人。

    可对方刚脚下一动想上前,便有一把匕首穿破地摊,直挺挺的射入了青石板地面里去了。

    “啊!”他们几个欺软怕硬的东西,被暗卫一吓唬,他们几个就吓得抱在了一起。

    暗卫小姐姐运用内力射出那把匕首,其他暗卫大哥就拉住她,憋半天……不太好吭声啊。

    可是,暗卫不经主人召唤,主人不遇上危险,是不能乱出手的啊!

    这个小姐姐已经擅自出手好几次了,上回在蔷薇花苑,就是她出现带着王妃飞的。

    顾相思坐在诸位的罗汉床上,面对他们一群怂包,她没兴趣,扭头看向兆林关心问道:“没事吧?”

    “呃?我、我没事。”兆林之前是有点害怕,可如今有王妃在,他就不害怕了。

    顾相思觉得这小子胆子也是挺大的,给他一把刀,他就真敢出手伤人了。

    不过这样也好,硬气点儿,省得被人欺负。

    程天富带着所有人都来了,镇国王妃驾到,他们家有失远迎,这不是存心要被人家治个怠慢之罪吗?

    顾相思见他们这些人都来了,她也就扶桌起身,走出三步,望着最中间,最最前头的中年男人,抬手抚掌勾唇笑说:“程家可真是个龙潭虎穴啊!本王妃不过是想来见识一下,没想到啊!本王妃不过去为你们家姑奶奶画了一张画像的功夫,你们家这些个少爷,便敢如此欺辱本王妃金雁楼的人了?怎么着,你们程家是不满皇上委托金雁楼为鳏寡男女配对之事,因此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我们金雁楼的人吗?”

    “不不不,王妃您息怒,息怒啊!就算给小民一百个一千个胆子,小民也不敢对皇上的圣明之举,有任何不满之处啊!”程天富是真吓坏了,这要是接了这顶帽子,他们全家可都要因欺君之罪,满门被灭了啊。

    “本王妃觉得,你们全家胆子都不小,一个个的全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金雁楼派来的媒人,也敢一次又一次的怠慢,一次又一次的戏耍欺辱!”顾相思暴怒起来,也是很唬人的。

    毕竟,这几年的镇国王妃不是白当的,自然就养出了一身的王妃威势。

    “王妃娘娘恕罪,恕罪啊!”程天富已经吓得扑通跪地,连连磕头,这位镇国王妃本身是没有多可怕,可她背后是镇国王爷,镇国王爷背后是皇上啊!

    金雁楼是皇上支持开的,为官媒之下,第一大私媒楼,谁要是敢无故欺辱金雁楼的人,那不就等于是打皇上的脸吗?

    当然,之前也有不少人家怠慢金雁楼的人,可也是只是淡冷了点儿,谁也没像他家几个混账东西,敢这样欺人太甚啊。

    顾相思今儿既然来了,就不可能白跑这一趟。她双手背后,冷睨着跪地的程天富冷声道:“这一次本王妃就轻饶了他们,手本王妃先不砍他们的了。可是这错?他们却必须得负荆请罪,在金雁楼门口向兆林磕头斟茶,赔礼道歉。”

    “是是是,这都是应该的,小民明日就准备好一切,让他们几个负荆请罪,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去金雁楼向兆林公子斟茶赔罪。”程天富已经是吓得一脑门子汗了,这些个混账东西,真是要害死他们程家了啊。

    “爹!”程文章一听他爹让他明日负荆请罪,三步一跪,五步一拜去金雁楼,当众向一个玩物道歉,他才不干。

    程天富被他这混账儿子起的猛然站起身来,抬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怒指着他大骂道:“你个混账东西,明日若是敢不去向兆林公子赔礼道歉,老子就打断你的腿,把你逐出家门去!”

    “老爷不要啊!章儿可是您唯一的嫡子啊!”程夫人就是个头长,见识短的深闺妇人,她哪里知道顾相思亲自登门问罪,是件多么严重的事啊?

    她只知道儿子是她的命,她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夺走她儿子,或者是将她儿子拉离她身边的。

    “蠢妇!都是你慈母多败儿,再敢多言,老子就把你给休了!”程天富怒红了眼睛,看着可是真吓人。

    程夫人这下是不敢再为儿子亲情了,程天富只要是红了眼睛,谁再敢多言,他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其他几个混账也就吓怂了,一个个也不敢吭声了。

    顾相思见程天富是真懂事,她也就真不为难他们程家了。临走前,对程天富说了句:“这样的事,下不为例。”

    “是是是,小民以后会管教好府内之人,再不会让他们不懂规矩礼数了。”程天富暗松了口气,点头哈腰的送了顾相思离开,一直带着一大家子,把人送到了大门口,还行了个大礼:“小民,恭送王妃!”

    程天富都行跪拜大礼了,他身后的这些个人,就更得跪了。

    程卉芳到现在都很难以置信,镇国王妃居然为她画了一幅画像,还画的那么好。

    可她却也是糊涂了,究竟那个才是真正的镇国王妃啊?

    为她画像时,是那样随和好说话。

    可刚才在花厅的时候,又是那样的威严摄人。

    所以,哪一个,才是她真实的一面呢?

    ……

    顾相思之所以今儿个以权压人,就是为了敲山震虎,省得这些个自视过高的人家,一而再再而三的给她金雁楼的人难堪。

    兆林一路上都没敢吭声,因为,他也被王妃之前的威严摄人模样吓到了。

    顾相思带着兆林回到了金雁楼,让花缘君今儿暂停业一日,她有些话要对他们训教。

    花缘君没有任何异议,立即吩咐人,向客人道歉,笑呵呵的给了一点小礼物,把人一个个的都送走了。

    金雁楼关上了八扇槅门,他们一群人去了后院。

    后院里有条长廊,顾相思让他们一个个的两边美人靠上坐好。一手拿劫持,在长廊里来回踱着步,严肃开讲道:“以后,无论去谁家,你们都给本王妃把腰杆子挺直了。记住,你们是金雁楼的媒人,咱不缺钱,背靠的是官媒,官媒上头的老大是皇上!咱们是为皇上办事的,怎么能奴颜婢膝的丢了皇上的脸面?都给我记住了,以后谁要是再被人欺负不敢还击,回来我就饿他(她)一天,把他(她)关小黑屋里去,都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一众小伙子大姑娘的,异口同声一声吼,还真是蛮声势浩大的。

    顾相思他们孺子可教也!满意的点点,继续讲道:“以后,向女家跑,就女的去。向男方跑,就男的去。这也是为了你们好,也是为了男女双方方便。比如今日,程小姐向我提了些羞耻的要求,要是换做男子,她就没法儿开口说了。同样的,男方要是对你们这些姑娘问些羞耻的话,不是这人脑子有毛病,就是存心耍流氓,这就于你们不好了。”

    花缘君之前就不太明白,为何顾相思找来许多绣工极好的绣娘,这时候,他总算明白了。

    绣娘绣花会画图样,她们点画功不会差,反而是一笔一划都很精谨细腻。

    因此,由她们来当女画师,训练两三个月,也就没搭问题了。

    顾相思仔细想了想,还有一件事要说:“对了,还有一件事,你们以后都给我辰时起床,然后练功一炷香时间,不准缺席一天,不把人你们一个个都练结实了,打架都没人家有力气。”

    一群小伙子大姑娘,都严重怀疑是他们耳朵有毛病了,居然听到王妃说什么,给人家做媒的他们,还需要和人打架啊?

    “这事就交给沧海你了,你要是给我教不好人,回头我也把你关小黑屋里去。”顾相思手里的戒尺指向一脸阴云密布的水沧海,这姿势是真霸气。

    水沧海觉得他很倒霉,花缘君有事找他帮忙,王妃有事……还是得他能者多劳。

    “行了,今儿这训教就到此结束,明个儿也不用急着太早开门,等有人负荆请罪上门,你们再给我搬把太师椅出去。兆林,你给我坐好了,摆出架子来,好好喝了那杯……啊!小心驶得万年船,还是用咱们自己的茶吧。”顾相思吩咐完这件事,她便把将戒尺随手丢给了花缘君,然后,她人就潇洒的挥手离开了。

    花缘君一手接住戒尺,目送这位有点喜怒无常的王妃离开后,他便起身对大家温和笑说:“都回去好好休息,记住王妃今日的训言,就行了。”

    他们这些人都挺喜欢温和爱笑的花缘君的,礼貌行了拱手一礼,他们也就一个个的都离开了。

    金雁楼后院很大,住个几十口子也宽敞,他们这些人,几乎都是一人一间房,比以往在家里舒服多了。

    “你说这样的生活,真是我们想要的吗?”水沧海已经严重怀疑,这真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我很喜欢,希望一辈子都能是这样,平淡喜乐。”花缘君如今真挺喜欢当媒人的,促成一段美满姻缘,这是多大的功德啊?

    水沧海仔细想想,以前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的确是挺让人恶心的。

    可如今这种枯燥的日子,也是让他觉得有点无趣了。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花缘君一手拍下水沧海的肩,勾唇一笑,拿着戒尺潇洒的走了。

    水沧海也觉得,他真是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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