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没事我瞎——青端(4)
宋淡没办法,只能安排医生住在附近。
鸡飞狗跳了一早,谢知深感疲惫。裴衔意的精力太旺盛了,不像个正常病人,倒真的像个小孩儿。
他一向耐心不足,最受不了的就是小孩子,被折腾得整个人都衰了。
偏偏裴大宝还踊跃举手:长官,陪我玩。
谢知就是饿死,从这二楼跳下去,都不想陪他玩。
他打开电视,思考了会儿,按着裴衔意现在的心理年龄,挑出《天线宝宝》,把轮椅推到沙发旁裴先生的轮椅坐着比沙发还舒服,不用挪换。
安静点,慢慢看。
谢知说完,抄起书,摸到落地窗旁的沙发上蜷着看书。
八月气温太高,午后总让人昏昏欲睡。谢知好久没这么闲了,躺了会儿,书没看进去,反而躺得浑身筋骨都酥软了,一动也不想动,干脆拿书盖住脸,挡着太阳闭上眼,迷迷糊糊睡过去。
睡梦里脸上的书似乎被人拿走了,他虚虚捞了一把,没捞到,发觉太阳没晒到自己,才又安心下来。
疲惫的午觉结束于一阵电话铃里。
谢知还没睁眼,手已经摸到了手机,接听着电话捏捏鼻尖坐起来,头脑昏昏沉沉的:喂?
窗外依旧阳光大盛。
谢知半掀的眼皮抬起,发觉面前笼罩着层阴影。
轮椅背对着他,露出截宽阔平直的肩膀,还有颗新换上绑带的脑袋和毛茸茸的发顶,恰好把阳光遮得一点不剩。
谢知愣了下,没听清电话那头说了什么。
裴衔意转过轮椅,拿着那本书,已经看了小半了,半边脸被阳光镀了层金边,立体深刻的五官英俊得有些摄人。见谢知睁眼了,他漂亮的桃花眼一弯:长官,你醒啦。
见鬼的啦。
谢知立刻把他难道恢复了的惊疑不定塞回娘胎,起身走过去拉上窗帘,回来摸了把裴衔意的头发,被晒得烫呼呼的。
董玟的声音还在响着:几个视帝视后也会上,这个综艺不亏,去不去?
谢知回神:抱歉,刚醒,再说一遍。
董玟又说了一遍,最后总结:就是得离开两个月。
裴衔意竖着耳朵听。
谢知沉吟着,屈指轻轻地敲了敲轮椅扶手。
董玟说:这个综艺第一季播出时热度就很高,没想到第二季导演会打电话过来问你的档期,机会太难得了,好处不用我说了吧。我看裴先生那边也不是非你不可,让宋淡多找几个保姆护工看着就行,他只是自我认知智障,又不是真傻了,离开两个月而已,没什么的。
谢知没吱声,垂眸和裴衔意对视了眼。
换做是午睡前或者说醒过来发现裴衔意帮他挡太阳前,他八成会同意。
可是想想醒来时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他的喉咙莫名哽了一下,手指无意识搭到裴衔意的肩上。
我再考虑考虑。最终,谢知没有立刻给出答案。
挂了电话,他半蹲下来,仰脸和裴衔意对视着,跟他打商量:我可能得出差两个月。
裴衔意:带我去吗?
不行。
裴大宝是懂事的孩子,将任性的话咽回去,漆黑的瞳眸湿润起来,浓睫低垂,委屈得活像公司破产了。
谢知微微叹气,敲了下他的脑袋,将电话打回去:《MM》杂志约拍是什么时候?
月底,董玟嗅出他的话外之意,那个综艺不去了?
嗯,最近就安排这类似的工作吧,出门时间最好不超过十二个小时,多排点也没关系。
董玟语气复杂:你这是
合格的父母会兼顾工作和孩子,谢知清冷的嗓音里能听出股奇妙的愉悦来,我是个好爸爸。
你最好别让裴衔意听到。
我是他自己承认的爸爸。
裴衔意没听懂这一来一往,歪过身子,手搭在轮椅上,下巴抵在臂弯里,仰头看着谢知:长官,你不去赚钱养家了吗?
不去了。谢知挂了电话,反正你养得起自己。
裴衔意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长官,陪我看动画片。
谢知推着轮椅坐回沙发上,看着《天线宝宝》沉默了下,想换个台。
裴衔意这时候真成了个宝宝,固执地道:就看这个。
谢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两个身高腿长的大男人挨在一起看着幼儿动画,画面弱智得感人。
谢知忍了十分钟,终于没忍下去,趁着裴宝同志看得入神,抄起遥控器就换了个台。
裴衔意被打断和那群宝宝的天线交流,怒而抗议,抢回遥控器,刚要切回去继续看他的《天线宝宝》,电视上画面一变,出现了谢知的脸。
是谢知以前主演的电视剧,泡沫校园青春片,剧情脑残清奇,几度成为某站鬼畜混剪区的素材榜首。
裴衔意好奇地瞅了两眼,警惕地把遥控器藏到怀里,认认真真地看起来。
我为什么要在这儿,为什么要陪着名义上的前夫看自己以前演的脑残片。
谢知有点绝望,他一点儿也不想再见到这部片子,起身想走,又被拽着衣角坐回来。身边的宝力气比他的还大,打不过。
对比了下刚才噗噜噗噜不知道在干啥的那堆宝宝,谢知揉揉眉心,勉强欣慰。
行吧。
总比那堆五颜六色的袋子宝宝强。
晚上睡觉前,裴衔意又要听睡前故事。
谢知涨了经验,去书房拿了几本正儿八经的睡前故事书,提前预习做好准备。
结果裴衔意张口就来:昨晚的故事还没讲完。
手里的童绘故事本一时千钧重,谢知很想朝着裴先生的脸呼过去,没准能把他直接打醒。
他木着脸盯了对方的帅脸几秒,拉过轮椅坐下来,声音毫无波澜:日复一日,国王越来越苦恼了,因为他每天都在脱发,形成从农村包围城市的局面,渐渐秃顶。
裴衔意莫名从这个一点也不儿童的儿童故事里听出了点恶意:
谢知:为秃而愁的国王偷偷遍寻名医,打听到在遥远的一处深林里,有个巫师,专门研究魔药水治疗脱发。
然后呢?
谢知:没想好。
对上裴衔意大狗似的眼神,谢知故技重施:明晚再说,你该睡了。
裴衔意哦了声,很听话地躺回去,然后道:晚安吻!
谢知心想你家气氛真温馨,爸爸天天给儿子讲睡前故事还带晚安吻的。
反正亲一下也不妨事,他像昨晚一样,又轻又快地啄了下裴衔意的额头,正要直起腰离开,腰上陡然一紧,他被拽进了宽厚温暖的怀里。
裴衔意以指节扫开他过眉的碎发,薄荷味的晚安吻落在他的额头上。
晚安,长官。
作者有话要说:裴宝:你不可以侮辱我的宝宝!
晚上见~
第6章
谢知是在微信轰炸般的提示音里醒来的。
天才蒙蒙亮,谢爸爸最近作息正常,被这么有违人性的叫醒,久违的起床气爆发。
他冷着脸睁开条眼缝,抓过手机,拉黑名单,调静音,翻身继续睡。
一气呵成。
再醒来时是早晨八点,阿姨做好早餐,来敲门让吃早饭。
谢知迷迷瞪瞪地揉揉睡成鸡窝的头发,坐在床边醒了会儿盹,刷牙时还在沉思。
好像忘了点什么。
吃完早饭,谢知才想起忘了什么,摸出手机打开见鬼的微信一看。
被拉黑的是失踪了一天的黎葭。
他把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往上滑了滑看消息。
【撤回】
【撤回】
【撤回】
满屏幕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的提示里,硕果仅存一条:
【黎葭:公众人物,严谨一点】
谢知:
这他妈都说了些什么。
正想着,又蹦出条消息。
【黎葭:你妈的,拉黑我,我都是为你好!】
【撤回】
谢知由衷地怀疑自己和黎葭不是一个维度的生物,实在不敢想象这两天下来,黎葭到底经历了哪些心理历程。
他捏捏鼻尖,头痛地回复:我没儿子。
【黎葭:是个女儿?】
【黎葭:女儿好啊!小公主!贼拉可爱!】
【黎葭:[图片][图片][图片]你看这些小裙子,多适合小姑娘穿】
谢知沉着脸重重敲屏幕。
【谢知:留着你自己穿吧】
好不容易解释清了自己没儿子更没女儿,谢知觉得精神疲惫。
旁边的儿子叫他:长官,吃樱桃吗?
谢知敷衍:不吃,你多吃点,能长高。
黎葭奔波了一天,已经坐飞机回来了,坐在保姆车里给谢知分享最近的经历,消息刷得飞快。虽然用词跳脱,不过可以想象出西藏一行的辛苦。
谢知靠在沙发上,回话很少,无意识地抿了抿唇,有点渴。
最近贴心助理小D不在身边,不太习惯。
一颗冰凉的东西蓦地贴到唇边,谢知偏头避开,裴衔意拿着颗红红的樱桃凑过来,眼睛亮亮的。
他和对方对视几秒,张嘴吃了,吐了核,矜持道谢。
瞧着红红的樱桃隐没在那颜色偏淡的唇齿间,裴衔意殷勤地拿过水果盘,准备一颗颗喂他:长官多吃点,就有我高了。
谢知张了张口,滚。
再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不想搭理这人,低头继续看黎葭分享的西藏一行小作文。
裴衔意丝毫不受影响,凑过来想跟着看,看到黎葭的名字,当即大怒。
可惜这次他敢怒不敢动,只能拍着轮椅叫嚣:拉黑他!
谢知看他一眼,打开相机对着他录像:拉黑过了。
这话取悦了熊大人,他满意地点点头,在相机下做了个正常人。
谢知遗憾收手,重新戳回黎葭的消息,心中忽然一动,直视着裴衔意的眼睛:你讨厌黎葭?
讨厌,裴衔意已经忘了怎么管理表情,情绪外露非常严重,坏人,跟我抢长官!
跟你抢爸爸?
谢知沉默了。
片刻,他缓缓道:放心,一般也没人管我叫爸爸。
谢知的睡前小故事还在继续。
第三晚是国王出发去找巫师。
第四晚是国王半路遇到调皮的精灵,被变矮了几公分。
谢知不动声色、云淡风轻地将小心眼藏在故事里,一则小故事讲到久违地出门工作那天也没讲完。
拍一组图也就几个小时的事,时间预约在下午,不在原定的棚内拍,回来大概会有点晚。
裴衔意明天就能拆石膏了,咕噜噜熟练地转着轮椅送谢知到门口,眼巴巴的:早点回来啊。
谢知嗯了声:尽量。
骗人,裴衔意嘀嘀咕咕,老失约。
谢知正俯身换鞋,闻声动作一顿:失约?
裴衔意趁机告状:说好一起吃饭的,没有来。
谢知心想我天天跟你一块儿吃饭,哪来的这一出。
转念一想,现在裴衔意的记忆错乱,说不准是在说他亲爹。
大概是裴衔意这事太清奇,宋淡暂时还没联系裴家人。谢知觉得让正牌爸过来,效果会比他这个冒牌的好。
宋淡听到建议,却脸色诡异,摇头不语。
俩人结婚三年也没见过长辈,谢知对那边略有好奇,不过见此也没多问。
八点前要回来哦,裴衔意伸出小指,拉钩。
谢知:你贵庚?
说完才想起面前这高大的男人身体里是个五六岁的灵魂,只好耐着性子跟他勾了勾小指,扬扬下巴:你的《天线宝宝》开播了,去看吧。
关门前他心想,回来给裴衔意换个《海绵宝宝》吧。
都是宝宝,这个也许比较容易看懂。
小D和司机在外面等着,翘首以盼,见谢知来了,赶紧开车门迎接。
外头天太热,他递来罐冰可乐,眼睛不住往车窗外瞄:谢哥,怎么又搬回来了?您和裴先生和好了?
没决裂过。谢知喝了口可乐,补充,他生病,我过来照顾照顾。
小D哦哦两声,想起那天听说裴衔意给倒塌的墙砸了就害怕: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知喝了两口,拿过帽子戴上,拉低帽檐,闭目养神。
地址是约好的,提前一个半小时出发,路遇堵车,到时正踩点。
临时休息棚已经搭好,只是八月的太阳能把人烤化,杂志方负责人拿着手帕不停擦汗,闷得几乎没兴致客套,挤出个笑容:谢先生来了,来这边换衣服,摄影老师也才刚到。
周围的人满脸热汗,唯独谢知依旧干干净净,俊秀冷白的脸上毫无变化,薄唇淡红,穿着T恤,像是冰雕玉琢的。
小D笑眯眯地跟负责人寒暄了两句,他垂下眼皮,调整状态。
换了拍摄的服装出来,化妆时,谢知的余光瞄到摄影师,有点眼熟。
小D比他先注意到,脸色微变,等化妆师走开了,压低声音:靠,那不是上回占您便宜被您摔飞的死流氓吗,怎么还活着,我还以为明年清明得给他烧点纸祭奠下呢。
谢知:嘴下留德。
小D上下嘴皮子一碰,换了个方式:不知道他改邪归正把下面那根切了没,我这刚接到小广告,切两根半价,送他和带他回来的那个傻逼一起开团领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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