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后我渣了龙傲天[穿书]——明韫(83
哪怕那个要被牺牲的人是魔族也一样。
顾迟笔已经知道了,她是在说祸世的事情,再告诉自己。
叶非折垂下眼想。
毕竟这一次,魔族扮演的是全然无辜,被迫顶锅的角色。
就是因为祸世迟迟不应,所以天道才把这场灾祸降到了魔族头上。
站在自己立场,拿自己偏袒楚佑的心来看,他当然觉得楚佑无辜,不该遭此飞来横祸,断送大好前途乃至于性命。
但是魔族这件事情里何尝做错过什么?
累得几人入魔死去,一场风波惊吓,连带着魔王也担惊受怕,向他赔罪。
这次走火入魔的几个魔族,我一一看过,皆是杀孽深重,死有余辜之辈。
顾迟笔若有深意道:因此不必很放在心上。但是等下次,等下下次,就不知了。
年少相识,叶非折了解顾迟笔。
她这次没有追究楚佑的事,甚至愿意在明面上装傻掩盖,除却魔族几人死有余辜之外,就是看在两人的交情,两人师长的交情份上。
但是祸世之劫,举世存亡,不可能只应这一次,也不可能只有这点规模。
假如祸世迟迟不觉醒,等下次、下下次应在旁人身上时,就很难说被应的人无不无辜,活不活该。
到时候顾迟笔不可能坐视不管。
我知道了。
叶非折觉得他心里憋得慌,堵得慌。
若是按他的性子,当然是直接拔剑,直接光明正大告诉全天下楚佑就是祸世,就是他要罩的人,谁都别想动他一根毫毛最快意。
但是人生在世,是很难那么快意起来的。
他早不是那个可以任性,可以胡作非为的叶家少主,玄山首徒。
顶着仙首这个名头,受天下人的朝拜恭敬,自是得将仙道,得将这天下一起挑在担子上。
他得给顾迟笔、给魔王、给天下一个交代。
因此叶非折也只能说那么一句我知道了。
顾迟笔见状,不再紧逼,只简略说了一句:那就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
哪怕他们两个曾经也相谈甚欢,此时此刻,却是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交代完该交代的,叶非折便转身离开。
楚佑已在外面等着他。
看见叶非折出来,他主动上前问道:师兄你可是,有什么事?
不怪楚佑这样问。
叶非折现在的状态,着实奇怪。
一半是压抑到极致,沉冷如冰;另一半却滚烫炽烈得好像随时会喷发。
没事。
叶非折尽力回忆着平时的状态,对楚佑笑了一下。
可惜这回他笑起来也不对劲,像是最快最利的剑锋吻过的一枝红玫瑰,鲜艳欲滴,又杀机四伏。
阿佑,你抱我一下。
一下就好。
他抓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第64章
楚佑身体微不可查地僵了一僵。
他衣袖抬起, 藏袖子里的手指张了又蜷,最后并未如他心意所想的那般去榄那个人入怀, 反倒是后退两步,做了一个推拒的姿态。
简简单单两步而已。
原本温情脉脉的氛围被打破, 满是尴尬和疏离,能将人逼得无处容身。
楚佑垂眼低声道:师兄,我不敢逾矩。
不敢逾矩。
叶非折玩味地将这四个字品了一遍,心情几乎是漠然的。
好一个不敢逾矩。
那上一个世界里,楚佑诸般所作所为又是什么?
楚佑。
叶非折殊无波动唤了楚佑一声, 楚佑便看他,眸子黑黝黝的, 冽如冰雪,一眼望过去就觉冷戾而难以亲近。
叶非折冲他展颜一笑,攒起的眼角似桃花潭粼粼的一弯水痕:不敢就不敢, 何苦在我面前撒谎,拿规矩遮遮掩掩?
他本是惊人的美人,笑起来时更宛如神话里栩栩开了几千年永不凋谢的神花,哪怕隔着天上人间, 隔着奇诡险境,隔着生死深潭, 艳美花色也能叫人抛开一切,奋不顾身。
楚佑压下心底微涌的热意, 声音淡淡, 答非所问道:师兄说得没错, 我的确不敢。
不是不敢逾矩。
而是不敢赌那所谓的命数天定。
楚佑有什么不能够给叶非折?又怎么会吝啬在叶非折需要时,合宜地给他一个拥抱?
然而叶非折了解楚佑在说谎,楚佑也了解叶非折拥抱后的意思。
叶非折要的绝不仅仅只是一个拥抱,更是隐藏于拥抱后的无声支撑,无言承诺。
心里想的再多,转过的思绪再纷繁,楚佑说出口的依旧是寡淡无趣的几个字。
这几个字他一个个说得很认真:师兄,命数天定,何苦多做强求?
叶非折也不知道他在强求点什么。
人家祸世都在那边心甘情愿认命了,必要时还愿意舍身取义救世,对仙魔两道对谁都好,皆大欢喜,皆大团圆。
他有什么好不满?有什么好强求的?
最终叶非折轻轻一声笑:你说得都对。
多得体,多顾全大局?
饶是叶非折自诩仙首,也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案。
可从小到大,我想要做的事情,我一定要去做,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也一定要得到。
这个世道对我来说,就是这样,只要敢想敢做,最后我必定得到自己想要。
楚佑是为他着想不假。
可惜楚佑还不够了解他。
叶非折睨过楚佑:就算是自作多情,我也偏要勉强这个自作多情。
叶非折知道,自他不要脸地将自己少年时那些执拗拿出来说事的时候,他已经输了。
毕竟好汉不论当年勇,没谁撂狠话还要翻个旧账。
但输就输吧,叶非折想,反正他说的是实打实的话。
比如说偏要勉强这个自作多情。
说罢他第二次转身拂袖离去,不再搭理身后楚佑。
楚佑慢慢地收回了手。
刚刚有一瞬间,他是很想拉住叶非折,将叶非折顺势圈入怀中后,认认真真,尽十分真心告诉叶非折
不是自作多情。
他也很想,很想好好地抱一下叶非折。
可是那是叶非折。
可以以骄矜得理所当然的姿态,说他想要的东西最后都能得到的叶非折。
人和人之间要扮演的角色从来不一样。
叶非折应当被世道,被天下所厚,快快活活过他最光耀,最意气的一生。
而他应当隐忍。
******
走了一圈深渊,我倒是有些收获。
江墨斗放下手中茶,向叶非折道。
对此,叶非折仅仅是撇他一眼,自己一言不发,一副爱说你说的架势。
江墨斗清清嗓子道:我发觉这一次的魔族动乱,并非是魔族自愿导致。
叶非折如今一听到魔族动乱、祸世、天道一类的词就心烦意乱,重重地往桌上一搁茶杯,顺手折了两折袖子,免得被溅出茶水打湿:
如果你想说的是这次和祸世有关,不消你提醒,我全知道。
叶非折说着讥讽一笑:我实在是烦透了那套今天你说,明天我说,后天他说的天下皆知戏码,轮番轮番地来我这里轰炸。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多好。
江墨斗敛起笑意,两人沉默之间,有着另一种形式的剑拔弩张。
最终是江墨斗一叹,打破这个寂静氛围:方渐鸿、绍孤光、怀霜涧、顾迟笔、临云鹤这几个人中,我是与你最早相识的。
叶非折搪塞般地胡乱点了两下头。
江墨斗说得没错。
叶家虽说是隐世,到底有那么两门旧交在互相往来,好巧不巧,坠青天便是其中一门。
他和江墨斗年幼相识,那会儿他未曾拜入玄山,自然不认识之后的几个人。
江墨斗看着他,口吻出乎意料的心平气和:
早在我认识你时,你还没开始练剑,叶家家主愁得唉声叹气,长老们愁得头发一掉一把,和我师父诉苦不断。偏偏你就是有主意,说不学便是不学,说学就要学天底下最好的剑,谁也劝不动你,打动不了你。
叶非折依旧是随便应了两声。
他也不明白,江墨斗翻这些呀自己都快忘记的陈年旧账出来是为了什么。
江墨斗说:那时候我便知道你一定是个麻烦缠身的人。
心比天高的总是比脚踏实地的麻烦多,事事要尽善尽美的总比安之若素的麻烦多。不巧的是你两样全占,两样全做到了极致。
那时候我便知道,单论麻烦,恐怕全天下没几个人比得上你麻烦。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
叶非折目光不善,嘴上却懒洋洋的,好像没精气神一般道:所以我呢,劝江宗主离我最好远一点,免得被我身上的麻烦波及到了。
不是这样说的,叶非折。
叶非折十次里有十次见江墨斗,都是面容严肃,不苟言笑,不是在训人,就是在训人的路上,独独这次神情可以称得上柔和:
当时我明知道你会麻烦缠身,还是选择和你做了朋友。
叶非折忽地一愣。
那些少年的时光太过久远,久远得叶非折都快忘了,江墨斗在他记忆中也活成那个肃穆端方的坠青天宗主。
但倘若仔细回想
他惹出的祸事不断,得罪的人无数,似乎也是江墨斗替他摆平的争端,背负的黑锅,顶下的师长问责。
江墨斗道:那我自是该将你这个朋友,和你身上的麻烦,一并接过来的。
所以祸世的事,倘若不涉及到旁人,我乐得帮你瞒下来。
又是和顾迟笔大同小异的说法。
但一旦涉及
江墨斗叹道:叶非折,人生在世,哪里能事事顺遂如意?
叶非折说:你会动手。
他是陈述的口气。
江墨斗肯定道:这次的就算了,下次的我一定会动手,哪怕你恨我。
我不会恨你。
叶非折突兀道:就跟我想保祸世,你也不会恨我是一个道理。
他抵唇,敛下眼睫,眉目犹如淬满雪和血的锋刃:全凭本事,全看天意。
天意两个字尾音刚落时,远处便轰然传下了一阵雷响。
叶非折和雷天生不对付,被坑了几次后几乎要被劈出心理阴影来,当即起身推开窗:怎么回事?
江墨斗远没他反应那么大,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应当是伯父要飞升了罢。
与此同时,叶非折看清了窗外情形。
的的确确是叶家家主的飞升雷劫。
他抓着窗沿一侧的手五指死死扣在窗沿上,扣得用力到发白。
江墨斗见他如此,倒是诧异道:诶,伯父论修为,功德圆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应该飞升了,不过是不放心你,所欲一直留在这里。如今你成了仙首,伯父最大的心愿了却,虽说深渊不是个飞升的好地方,倒也说得过去,你难道对伯父飞升契机一无所察吗?
此间世界与先前楚佑世界又不太一样。
楚佑世界里有法则约束着,飞升之人只应有楚佑一个,飞升对于那个世界来说,自是比登天还难。
然而此方世界规则完善,阴阳平衡,只要水到渠成,渡过雷劫便可飞升,叶非折的师长一辈便是因此飞升了一大批。
江墨斗谈起飞升来,才会如家常便饭。
说到这里,江墨斗很是唏嘘。
真是人间不值得。
谁又能想到,叶家家主作为一个老父亲,对叶非折如此的关怀备至,换来的却是对方的漠不关心,连他的飞升大事也一无所知呢?
不过很快,江墨斗就停了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
他看见叶非折侧首,半张脸似纸一样的苍白,出口声音干涩:我不知道他会飞升。
至始至终,都不知道。
他上辈子几百年里,叶家家主都没飞升过。
江墨斗没去细究,单纯以为是叶非折舍不得,只道:我们快些过去吧,免得错过时机。
两人赶到时,叶家家主已经渡完了心魔劫。
修行向来是先修心,再觅道。
心魔不斩,谈何得道。
因此飞升第一关要过的便是心魔劫。
得过了的迎接后面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劫,过不了的就此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仙首,江宗主。
深渊是魔王领地,方便他施展神通,因此他到的比几人更早,招呼过两人,又说道:
叶家家主已然度过了心魔劫,接下去的便是天雷劫。不过我看叶家家主积蓄很厚,天雷劫目的只是考验,而非致人死地,仙首也不必很担心。
叶非折嘴上嗯啊了几声,实则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叶家家主能如此顺利过心魔劫,叶非折不是很意外。
毕竟叶家家主少年天才,随后接任叶家家主,权柄在握,人生过得一帆风顺,除了独子过分闹腾糟心以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成为他心魔的事。
当然过得顺利。
只是叶非折思及自身,试图回想他在天劫里遭遇过什么,心魔劫是什么内容,又是在第几道雷劫因为何等原因不支倒下时
发觉他对天劫内容一片空白,毫无印象。
短短五年而已。
更奇怪的是,叶非折之前没有特意去回想时,根本不觉得这一片空白有什么不对劲。
叶家家主比较重要。
叶非折强行令自己不去多想,将注意力尽数倾倒在叶家家主这儿。
果然如魔王所说,八十一道天雷,叶家家主也都顺利无虞度过了。
雷云散去,天幕放晴;仙乐骤响,百鸟来鸣。
虹桥拔地而起,由平地至天际,一眼望去望到眼酸都望不见底,是雨过天晴,海市蜃楼也不能有的壮丽开阔景象。
无一不是预示着叶家家主要顺利飞升在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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