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kaiji(32)
一个退圈明星的自白 作者:kaiji
天还未亮,校园迷漫着白雾,在朦胧的水汽中,教学楼上第三层的教室隐约亮着灯,方书云已经来了。
五点三十二分,祝拾肆走进教学楼,五点三十三分,祝拾肆到了教室。
这一分钟的间隙里,他一边上楼,一边纠结着一件事。
倾诉欲怂恿祝拾肆把关于自己的新发现告诉方书云,但他仅仅用了走上三个阶梯的时间就打消了这个危险的念头。
方书云,看了你的《似水柔情》,我发现自己是个同性恋。
把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告诉他吗?太神经了。
楼梯间的声控灯灭了,祝拾肆冷笑一声,灯又亮了。
他纠结的并不是要不要袒露萌芽的性取向,而是自己竟然像个告密者一样,试图把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告诉一个才结交不到一周的朋友。
为什么会这样?是方书云太独特,还是自己有毛病?
走进教室,方书云正在打扫饮水机的水槽。
祝拾肆的脚步很轻,他默默走到倒数第三排,拉开凳子,方书云才注意到他。
今天怎么来晚了几分钟?
睡过头了。
昨天休息得晚?
不晚,很早就睡了。
那怎么会?
我偶尔也要赖床,祝拾肆打断方书云,你别问了,我要学习。
方书云擦拭着水槽,侧身对着祝拾肆,没有看到他不自在的表情,也没有看到祝拾肆手上的那本《似水柔情》,他放轻打扫的动作,不再说话。
教室里一下变得非常安静,祝拾肆摊开英语书,却一点也看不进去。他把《似水柔情》压在教材下面,指尖碰到它硬硬的装帧棱角,心里生出独享秘密的微小愉悦。
几分钟后,他忍不住开口:方书云。
方书云应了一声,擦去手上的水,坐到祝拾肆旁边:怎么了?
他外面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袖校服,里面是那件板栗味道的毛衣,祝拾肆本打算把书还给他,但他看见这件毛衣,就想到昨天下午二人共读这本书的情形,祝拾肆一下改了口:打扫饮水机是值日生做的事,为什么我总看见你在做?
啊?方书云对祝拾肆的疑问略感意外,他很快笑起来,我的座位离饮水机近,顺手就打扫了,谢谢你关心我。
祝拾肆捏紧英语书下的《似水柔情》,敷衍地嗯了一声,目光回到课文上,眼睛却定在同一个段落上不动。
方书云察觉了他的异常,靠近祝拾肆:你今天有点奇怪。
热源袭来,祝拾肆僵着上身,隐隐往旁边倾斜:那是因为你来得比我早,我有种有种挫败感,我不爽。
这样啊方书云看着祝拾肆红红的耳朵,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到教室也没有看书,你先学习五分钟,我再学习,这样你会不会好一点?
没想到自己扯的谎竟被方书云当了真,祝拾肆埋下头,耳朵更红了:要学就一起学。
他把纸和笔放在方书云面前:来默写上周学的英语课文,看谁写得快。
祝拾肆飞速写起来,尽力掩饰着自己的不自然,方书云在一旁写了两行,放下笔:其实我想跟你说件事
笔尖停顿,祝拾肆开始紧张,难道方书云发现了藏在英语书下的《似水柔情》?
什么事?祝拾肆往下继续默写,但速度明显慢了很多。
就是方书云有些犹豫,这让祝拾肆更加紧张,你下学期可以不去上补习班吗?
不上补习班?祝拾肆放下笔,后背凝聚的冷汗消散了,为什么?
方书云坐正,认真地看着祝拾肆:我们是同一水平,一起学习比在外面补习效率高得多,也更有针对性,不会做的题先讨论了再去问老师,这样比依赖老师更好。
唔,也对
方书云说得有道理,补习班的费用很高,如果有既能省钱又能提高成绩的办法,尝试一下也不是不行。
你考虑一下吧。
方书云并没有给祝拾肆施压,教室里陆续进来了其他同学,两人靠着坐了一会儿,方书云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早上第二三节课的课间,祝拾肆给了方书云肯定的答复。
中午方书云就去向班主任申请换座位,因为两个人的个子都高,方书云没动,祝拾肆被调到了最后一排,稀里糊涂就成了方书云的同桌。
列与列之间是分开的,两人的桌子隔着窄窄的走道,即便如此,他们的距离也变成了有史以来最近的。
这件事在班里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同学眼中一直不对盘的班长和学习委员竟然坐在了一起,还经常在课间埋着头讲悄悄话。
除此之外,很长一段时间,总有几个女生对他们露出微妙的笑容,在他们互动的时候鼓掌,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小声起哄。
祝拾肆都是在很久之后才明白她们在开心什么。
那本让祝拾肆坐立不安的《似水柔情》,从那天起就一直躺在他的书包里,他在等下一个把它归还给方书云的机会。
*
高一上学期在日渐寒冷的冬风中结束了。
散学典礼的那天,祝拾肆难得地和四人小组一起出去吃了饭,还去KTV唱了歌。他没听过什么流行歌,干坐着看别人唱,时不时还把单词书偷摸出来背一背,方书云把话筒塞给他,他才勉强唱了两首儿歌。
结束后另外两人打车走了,方书云和祝拾肆同路,公交等了很久不来,索性凭着感觉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一月份的晚上比十二月初冷得多,祝拾肆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还戴了帽子围巾,方书云则是高领毛衣加大衣。
祝拾肆不懂品牌,但也能看出方书云大衣的质量很好,好看,应该很贵。
寒假有什么打算?方书云呼出白白的热气。
祝拾肆一路踢着小石子,不假思索答道:想办法把期末考试比你少的三分追上。
除了学习呢?有没有其他安排?
可能会跟爸妈去枫原的天文馆看看。
你真的很喜欢天文?
祖传的爱好,没办法。
祖传,有意思,石子滚到了方书云脚边,他踢给祝拾肆,我如果来找你玩,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但我更希望你带着作业来找我玩。
祝拾肆发挥自己稀缺的幽默感笑道,连他自己都觉得无聊的玩笑居然让方书云笑了起来,被特别捧场的感觉让祝拾肆有些高兴,还有些害臊。
之后两人都没说话,呼着热气,在空荡安静地街上默契地把石子踢来踢去,一直这样走到分别的岔路口。
再联系。
再联系。
*
祝明长发现祝拾肆变了。
寒假居然只上了一个补习班,其余时间连续几天都跟同学出去玩;除夕夜破天荒地没有关在卧室里写作业,而是跟着父母看了春晚;压岁钱除了买教辅,还买了一件毛衣和几本课外书。
不仅如此,他还从祝拾肆口中频繁听到一个名字:方书云。
说他如何如何受欢迎,如何如何博学,家里的书如何如何多。
祝明长表面上淡定,私下跟孟棠欣喜地感叹了好几次:没想到儿子这么轴的人也能交到朋友。
这时候孟棠通常会笑:他还不是学你一根筋。
祝拾肆的变化的确很明显。
高一下期开学后,他在方书云的带动下参加了许多校内校外的活动,一开始他还抗拒,到后来渐渐体会到学习之外的乐趣,人缘变好了,精神状态也放松了很多。
两人一起学习的效率奇高,祝拾肆的成绩不降反升,三次大考有一次和方书云分数持平,有一次甚至还超过了他。
祝拾肆明白,是方书云改变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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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神仙又在后面打架咯,你猜这次是班长第一还是学委第一?
应该是学委吧他挺好。
还不是班长故意让着学委,学委才考得过他,这次绝对又是班长第一。
你说班长让着学委?
时间很快到了高一下期的五月底,祝拾肆正在后面兴致勃勃地给方书云讲数学大题的四种解法,前排三人的对话清晰地传进了他的耳中。
不是吧,他们都很强啊。其中那个一直偷瞄着祝拾肆的女生反驳道。
我三月考试的名次不错,四月排进了第一考室,你知道我看到了什么吗?我看到班长在马上要交理综答题卡之前,把三个选择题的答案擦掉了,涂了其他选项!男生说完激动地拍了下桌子,周围的同学纷纷侧目。
方书云也抬起了头,三人注意到当事者向这边看来,讪讪地散开了。
祝拾肆放下了笔,垂视着草稿本,脸色不太好,上个月月考祝拾肆唯一一次超过了方书云,正是方书云错的三道理综选择题拖了他的分数。
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不是,方书云扶了下眼镜,没有看祝拾肆的脸,那几道题是我做错了。
那些题又不难。
祝拾肆拿起笔,继续在草稿纸上写解题思路,胡乱写了三行后,低头补充道:以后不要做错了这样我会觉得胜之不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祝拾肆听到了方书云的轻声道歉:对不起,下个月的期末考试我一定会全力以赴,对手,你要好好接招。
方书云的话里带着温和的笑,氛围没有因为致歉而变得僵硬,也不会因为他在笑而散漫轻佻,祝拾肆受损的自尊心被方书云充分安抚了,小声地说了句好,书写的思路也畅快起来。
等祝拾肆讲完四种解法后,方书云问:听说暑假你要去上物理竞赛班?
嗯,我爸建议我走竞赛保送这条路,但是竞赛班学费有点贵,我还在考虑。祝拾肆隐隐捏紧笔头,表情有些窘迫。
以你的成绩还用走竞赛的路线吗?方书云的视线落在祝拾肆发白的手指关节上,只要保持现在的状态,什么大学你应该都能上吧。
我哪有这么厉害,不过是在学校里稍微靠前,跟市里省里的一比,说不定还排不上号呢。
祝拾肆一直对自身条件抱着消极的态度,不论外形还是天资,他总觉得自己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他的人生信条只有一个:勤能补拙。
你要相信自己,方书云无奈地笑着,转头提议道,如果不去上竞赛班,你要不要来我家?我们一起写作业,预习,剩下的时间还能玩。
好啊,我不去上课就来找你。祝拾肆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跟你提到的那个弟弟他暑假也要来,到时候我们三人玩的花样就更多了。
你有弟弟?祝拾肆惊道,他忽然想起刚才方书云说到了弟弟,自己心不在焉没认真听,便不好意思笑起来,堂弟?
不,他是我爸出国再婚后的孩子,去年他的母亲病逝了,我爸想和我妈复婚,打算把他也带回国。
祝拾肆没想到方书云的家庭关系还有一点复杂,另一方面又因知道了他不为人知的私事而开心:真好,我也想有个弟弟。
是啊,就算以后祝学委不理我了,我也有弟弟可以玩。方书云玩笑道。
班长,你玩心这么大,期末考试被我杀下马了可不要哭鼻子哦。
上课铃响了,两人边说边拿出这节课要用的书本,起立的时候,方书云低着头在祝拾肆耳边悄声说:什么时候也带我去你家玩玩吧,我很想看看警察大队的家属院是什么样子。
祝拾肆笑着用胳膊捅了捅方书云的腰:等期末考了再说。
*
祝拾肆觉得自己就是个傻比。
信誓旦旦要把方书云杀下马,结果期末考试自己先落马了。
而且落马的方式还是最蠢最绝的那一种答题卡填错位。
当时,最后一科考的是英语,考完基本就等于放假了,一想到暑假那么多天要去方书云家里过,祝拾肆从考语文开始就兴奋得不行,到了英语考试更是魂不守舍。
过度兴奋的结果就是频繁走神,刚好方书云的考位又在祝拾肆前面,他总忍不住抬头望向方书云的后背,半小时过去了,他才做到完形填空。
往常的英语考试,祝拾肆做完加检查通常还会剩半小时,这次他涂完答题卡后只等了一分钟,考试结束的铃声就敲响了,他并没有来得及检查。
这种反常的状态,祝拾肆没有太放在心上,只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提醒自己考试要认真。
他能察觉到自己浮躁的心情,心理和生理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膨胀感,就像去年冬夜在家偷读《似水柔情》的感觉一样。
它仍是陌生的,但祝拾肆并不讨厌它,或者说没有察觉到它的危险信号。
任由这种感觉支配的直接结果就是,英语不及格。
这是祝拾肆有史以来第一次不及格。
第一次掉出前两名,落到第三名。
第一次比方书云少了五十分。
七月,暑假开始,祝拾肆只出过两次家门,一次是方书云约他出去吃饭,另一次是和孟棠去医院看望小姨。
其余的日子,祝拾肆都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关在卧室里看书。
考试失误对他的打击很大,同龄人也许只会纠结一两天的事,他郁闷了近一个月。
在他眼中,第三名和倒数第一名并没有区别,而且他知道自己填错答题卡的笑话已经在年级上传遍了,他成为了别人的笑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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