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出征没带香，但半炷香的时间大家还是知道。李水音的话说完，在城楼上的许多唐兵，从腰间的布袋子中拿出一包椭圆形炸药。

    有少数人比较熟悉，这包炸药比刚才投到城楼上的要小些，直径和饭碗差不多大。筷子长的身上绑了许多麻绳，仿佛四周全是火绳，让人头皮有些发麻。

    唐军将炸药拿出来，顶在前方的秦军退了几大步。在中间观战的朱滔又急又气：

    “都别动，谁敢后退斩谁。他们的炸药威力并不强，不用怕。”

    刘赏实在忍不住了，靠近朱滔：

    “大帅，应该让众兄弟退回来些，让付方那一千人顶在前面，以防有人逃到对面去。”

    朱滔听得一呆，他虽疯狂，本身智商一点不差。转过头去正待发令，刘赏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顶在前方的一个年青骑兵浑身发抖，他们先被洛阳那边的唐军劝降，后又被更胜一筹的李水音连劝带威胁。山头和城楼已被占领，对方占据有利位置不说，还拿出那么多炸药，承受能力已经到达极点。

    他大脑一片空白，自己都不知道战马是怎么冲出来的，后面的人看得很清楚，他将座下战马又拍又用双腿夹，像冲锋似的冲出阵营。

    马冰一直在为李水音报不平，她这个公主姐姐说得太好了，居然没一个人投过来？见年青骑兵冲出阵营，拉着李水音惊喜说：

    “水音姐，有人投过来了。”

    李水音的惊喜不在马冰之下，一脸灿烂正要开口，突然朝冲过来的年青骑兵惊声大叫：

    “小心。”

    此时年青骑兵根本没听到李水音的示警，只顾逃走。后面一个壮年将领冷哼一声，接过后面一个亲卫的弓箭，动作毫无停息，满弦一箭扣出。

    “啊！”一支箭没入背心，陷入痴癫状的年青人终于清醒过来。他发出一声惨叫，手准备反到背后去摸插入他身体中的箭，可惜他此时力气全无，侧身倒下马去。

    壮年将领这个下马威，并没有能吓住在游走在投降边缘的众兵将。一个矮瘦的中年小都统大叫一声：

    “主帅无能，始有今日之败。如今大家逃降皆不许，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跟他们拼了。”

    小都统一脸杀怒，刚才那个被射杀的年青人是他的长子。要是年青人能平安逃过去，说不定他还不会反，在半路就被射杀了？他手中长枪一挥，后面的几百手下同时举起武器，朝刚才射杀他儿子的壮年将领冲去。

    壮年将领并不是怕死之人，他是朱滔的心腹，绝不会降唐军。如今这个局势，只能杀一个算一个，他没想到，唐军没杀到，自己人却朝他杀来。

    小都统领着四百多人冲出阵营，直朝壮年将领冲去。壮年将领左右扫了眼，大喊一声：

    “大家全力随我杀光乱贼。”

    对方冲来的速度太快，他根本没时间看左右之人的反应，带着七八个亲人迎上。刚冲到攻击范围，一刀劈向小都统。

    小都统为子报仇心切，没意识避让。长枪借着冲击之力，双手举枪朝壮年将领刺去。对方的大刀比他快一拍，一刀劈中他的脑袋。他手中力道飞快消失，长枪准头一偏，刺入壮年将领左肩。怒吼一声，不甘倒下马去。

    后面一群秦军看呆，谁也没有反应，就这样呆呆看着。中年将领这边只有九人，他又受了伤，被一群士兵围攻。一个士兵将他战马刺中，摔到地上没能撑住几招，死在众士兵之下。他的八个亲卫，只有三个还在苦苦挣扎。

    顶在前方的兵仿佛都成了看客，后面些的一些将领和士兵虽然有冲出去的想法，可见一个士兵都没有冲出去帮忙，他们也只好暂时按兵不动。

    朱滔被气出内伤，一缕腥红从他嘴角溢出。怒声大喊：

    “冲，给我将这些反贼杀光，一个不留。”

    他的话喊出时，最后一个亲卫已被群殴下马。缴获的八匹战马被他口中的反贼骑上，一点没犹豫，带着小都统父子的尸体，冲向对面的唐军。

    半炷香的时间已过，没人可能会在这时下令攻击。李水音终于不再怀疑自己的口才，爬在内墙边对堵在城口的神甲兵大喊：

    “下面的弟兄让开，让这些投过来的将士先到外面去休息。”

    朱滔带着一些兵将已经冲到前方，可惜晚了。城门口的神甲兵涌进城，让出门口。冲在前方的几骑，已经冲出空荡荡的城门。

    李水音这个无意之举，给她的成功招降打下坚实的基础。本来还在降与留边缘游走的众人，见她们不但没有利用降兵当炮灰，还将那些人送到城外，一点没想为难的意思。终于有人又站不住了，大喊声传出：

    “不想再战的兄弟跟我一起冲过去。”

    一个中年将领大喊一声，带着几个亲卫率先冲向前方。前后左右的人再也忍不住，如进攻似的一拥而上。

    顶在前方的朱滔很快被冲击的人海淹没，十个亲卫紧紧护在他周围。四周一些兵将同样没敢出手，过去的人太多了，他们怕像刚才那位同事一样，出手伤一个，引来一大群人反击。

    城楼上下的众人兴奋中透出一点紧张，眼看几千人的队伍越冲越近，要是被对方打个突然袭击，他们会受很大损失。

    只有三女没这种认为，舒小红松了口气：

    “希望他们全部都能投降，免去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不可能全部，”马冰指着朱滔众人：

    “两位姐姐看，朱滔身边还有四五百人，后面那跟上来的一千骑，好像也没投过来的意思。”

    不用马冰说她们也知道，后面那些多数是身穿禁卫服的禁卫，应该不可能投降她们。朱滔身边的将领不少，那些人也不会投降。李水音冷哼一声：

    “他们不投就算，待这些人投过来我们就去攻击。能抓就抓，不能抓就杀。”

    让她小小失望一次，一千兵将上来后，不知和朱滔说了些什么，扶着马上的朱滔朝东面走去。

    “他们想与东面的敌军汇合一处，”何浩然对卫康说：

    “你带五千弟兄到城外看住那些降兵，顺便让弟兄些生火造饭，我们去城东清剿剩下的敌军。”

    ……

    潼关东门外，两万兵马仍在三百米外整装待发。前面是凌乱的战场，不少战友的尸体就在他们面前，此时却没人敢冲出去将这些尸体收回。

    这样的整装待发是兵家大忌，会大损士气，这里所有将领都知道。可他们没办法，不站在这里做做样子，怕敌人会去增兵西面，增加何浩然攻城的难度。

    李水音和曲盈盈已经回小院看过何庭芳，有一大群熟人相陪，何庭芳还算习惯。此时两人骑在马上，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和大军一样沉默了好一会。在大军左侧，一座简易的了望塔传来喊声：

    “王爷，左右两山有喊杀声传来。”

    这座了望塔是用几个攻城梯架出来的，在一个较高的地方，比城楼还高一截。无论声音还是视线，皆比下面的人要先听到。

    众将惊喜万分，曲盈盈抓住李水音的手：

    “姐姐，相公他们破城了。”

    李水音点点头，现在已经是午后，大战了几个时辰。就算没有声音传来，她们也相信何浩然已经攻进内城。没过一会，她们不但听到，也看到己方将士的身影。

    在左右两座山头，一队神甲兵，领着更多的普通士兵冲上山顶，与在那里的守军近身拼杀。她们看不见城楼，见从城楼左右，冲出大量敌军去山上支援。

    阵阵喊杀声传来，两山头的激战虽暂时分不出胜负，她们的失去士气瞬间恢复。一些将领纷纷请命：

    “王爷，我们攻城吧！”

    顶在前方的李皋十分感慨，他们这边五万，绝对要比何浩然的兵马多。何浩然比他们强的只是有神甲兵，但在那么多投石车面前，神甲并不占多少优势。再是神甲，也顶不住天上的落石。

    能冲到左右山上只有两种可能，一是将对方的城楼占领，二是已冲杀到关内。关内也有上山的路，要是冲杀到关内，说明城内防御的敌军，已经被他们消灭。

    李皋现在非常好奇，何浩然到底用什么方法冲到左右山上的？他正待下令，严震劝道：

    “王爷，现在冲击还不到时候。洛阳郡王的用意很明显，先帮我们占领两边的山岗，守城敌军将会失去所有优势。就算我们不攻城楼，城楼上的守军也会退到里面去。那时候攻进去，他们逃无可逃。”

    李皋有些为难，严震说得对，只是这样一来，何浩然那边的压力会不小。他看向李雪韵两女，李雪韵十分自信地说：

    “我相信相公能将敌军赶下城楼，我们再等等。现在攻击，我军又会增加不少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