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章说忠义的人

    在东城外，李贤面临一个何浩然以前的难题。

    七千几百个朱李兵将，在尚兴举这个影帝的带动下，全都无条件投降。现在这七千多人，正站在他们面前。站在面前也无所谓，主要是他们一个个骑着马、手里还有家伙。

    李贤十分为难，按他们以前的做法，先要让这些人缴械，再将他们绑了。可一群将领，就连田百破几个何浩然旧将也不好意思开口。正待想办法，何浩然夫妇带着一些亲卫赶到。

    即使何浩然和李水音经历的大事多得难计数，也被现在的场面震憾到了。他们出来，有大半人转身看着他们。近半人脸色松驰平和，小半人带着羞怒之色，还有部分一脸不甘，提武器的手也有些发抖。

    此时他们还未卸妆，穿的也是普通衣服。激动的李水音准备在城门口就开始演讲，被何浩然抓住，绕道来到李贤旁边。

    七千多个秦国和朔方兵将，只有王圭的待遇最特殊，被反绑在马上，后面还有穿着秦兵军服的郑鼎几人押守。王圭的嘴角和胡须上还有血迹，也不知是被人打伤还是气伤的。

    见他们二话不说来到李贤旁边，王圭终于又猜到一个秘密，有气无力地说：

    “你们是混进来的奸细？”

    来到自家阵营中，何浩然松了口气。现在就算这些人再有什么想法他也不怕，刚才在城门口，又没穿神甲，要是对方突然反水，他们会极度危险。

    “王将军，你可听得出我的声音？”

    “啊！”王圭和一些对何浩然熟悉的人惊叫出声，王圭的身子动了动，发现不能用手指着对方，震惊看着他：

    “你、你是何浩然？”

    王圭将谜底揭开，一阵更大的惊呼声叫出。无论是平和的人还是羞怒的兵将，一个个像看鬼似的看着他。

    “何浩然、他是何浩然？”

    “他们什么时候来汪县的？”

    数道质问声传出，王圭将目光移到尚兴举的身上，此时他才完全明白。尚兴举在外面兜了几天，并不是被唐军追，是落在何浩然手里了。

    不甘和愤怒全出现在王圭脸上，看着正在扯假胡须的何浩然，旁边还有个在卸妆的李水音。他再也忍不住，脑袋一热大喊道：

    “这是你们的阴谋，你勾结……”

    “王将军别说了，事到如今我们只能认命。”无论出于何种考虑，尚兴举都不想让大家知道他是叛徒。王圭说到紧要关头，被他强行打断：

    “定远侯说得对，我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家人着想。唐军又有神甲又有炸药，就算蕃军来了又如何？”

    王圭瞬间凉快了，他以前还不怕死，越老越不中用。不但怕死，还贪财好色。他在朔方娶了几十个妾，生了一堆儿女。

    他可不比这些同僚，他是被人挟持的，怎么扯也扯不到深明大义之列，现在只能靠坦白从宽了。唯一能救他的人就在眼前，他居然还想揭人家的老底？

    心里凉快，汗水却一头都是，看着何浩然正想说些好听的话，已经知道安全的李水音开讲：

    “各位将士，你们能诚心投靠过来，我大唐一定不会辜负你们。大家放心，以后你们再也不是反贼了，是我大唐的将士。现在大家听我安排，暂时将武器扔到一旁，我们回城后再发给大家。”

    李水音现在脸皮越来越强壮，一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她的话虽比不得何浩然，比李贤起码要管用得多。尚兴举第一个拥护：

    “圣贤公主说得是，我们投过来，总要有些过程要处理，我愿意交出武器。”

    尚兴举说完，和几个亲卫出列，将自己的武器扔到众神甲兵面前。很快后面的人赶上，只剩下三百几十人还在原地不动。一个朔方中年将领问：

    “我们不愿从军，只想回去耕种为民，不想再加入任何一方。”

    “可以，”有李水音在，何浩然能省很多口舌：

    “你们先将武器交出来，随我们回到长安。待战乱平息，不愿从军为官的一律放回去，绝不强求。”

    有李水音的保证，最后的三百多人没再坚持，将武器交出来。

    此时的王圭，比刚才尚兴举想立功的心情更迫切。让大家交出武器这些小功，做十件也免不了他的罪。他苦思冥想，终于被他想到一个可以赎罪的机会。

    ……

    城西的众唐将十分恼火，他们没有托儿帮忙，七千多人又全是朔方军非常齐心。无论他们怎么说，对方心可能是动了，但没有一个人跑出来。

    他们不知道，在里面的陆有志现在是坐立不安。

    在汪县城西，阵型和城东一样。城楼上有两千人，下面五千多人围成一个半圆，大家的目光全都盯着破烂的城门。

    陆有志已经知道曾应全被杀、王圭被挟持。暂时还不知大家举兵投降，尚兴举派人来报，说他们城东虽不妙，但军心还算稳定，目前内乱已经平息。王圭已经解释危险，大家都很平安。怕他不相信，李贤又派出几个自愿投过来的朔方兵将去报信。

    陆有志武艺不凡，脑袋也很聪明。何浩然离开朔方后才投到李怀光门下，对李怀光十分忠心。外面虽有唐将不断劝降，他在里面说得口干舌燥，总算暂时将军心稳定住。

    曾应全的死、王圭被擒，使得众人心里蒙上一层阴影。此时天色已经大亮，离唐军规定的时间不足半个时辰。可能是饿了，牛名俊不耐问道：

    “怎么饭菜还未送来？不管了，让弟兄些去看看，有什么吃的全抬来，吃饱了才有力气杀那些唐贼。”

    陆有志没有接话，任他安排人去找吃的，愁着脸对牛名俊说：

    “也不知王尚二位将领商量得如何，不如这样，牛将军你暂时守在这里，我去城东看看。”

    牛名俊正要答应，后面传来一阵惊喜声：

    “牛将军陆将军，王将军他们来了。”

    报信之人是才派出去催吃的士兵，陆有志和牛名俊刚转过头，惊喜声变成了惊呼声：

    “怎么会有神甲兵？”

    不用别人说他们已经看见，王圭、尚兴举和几个朔方将军，带着一些士兵和一大群神甲兵，朝他们这边跑来。大家都懵住了，没能有任何反应。

    全是自己的兄弟，又加上已经不怕二次挟持，王圭很大胆地向前走，一直来到陆牛二人面前。

    “朔方军众兄弟听我说，我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性命不保、家人的安危，我们得救了。”

    他这番话，使得原本就懵的众人更加懵了。王圭也不管他们有什么反应，让过身子，指着后面同来的何浩然小两口：

    “为了我们不再错下去，洛阳郡王、圣贤公主亲自来说服我们。他们承诺，只要我们重新投靠朝廷，不但一切罪责可免，还能保全以前的官职。大家都放下武器，接受唐军的整编。”

    城西这些兵将在发呆，同来的一些兵将看着王圭，比看见一堆屎还要令他们厌恶。

    只怪王圭自己，在曾应全的追悼会上，他将曾庆全伟得太大了，说的那番仁义忠孝可以作为教课书。并将第一个深明大义的张宝，可能连魂魄都被他骂得烟消云散。尚兴举暗自感慨：

    “要多无耻的人，才能有这番表现啊！连我也做不出来。”

    懵呆的人逐渐清醒，陆有志没兴趣看何浩然小两口，怒声质问：

    “王将军，大帅对我们如何，你是大帅几十年的战友，你心里最清楚。大帅如此信任你，在朔方，你的地位仅在大帅之下。居然为了活命选择背叛大帅，你还有没有一点忠义廉耻？”

    “陆将军，你说我为了活命？我这是在救大家，不想让大家再跟着李大帅错下去。”

    此时的王圭已经入魔，何浩然答应他，只要他立下大功，他和家人的罪责可免，但何浩然没答应他官复原职。官不官他暂时都不考虑，能将一家老小的命救下来，他暂时已经满足了。

    “我们是唐人，本就是大唐的官将。因被朱泚欺骗、被长孙有悔引诱，才一时酿成大祸。造反？造反有那么容易吗？大唐有神甲、炸药，更有像洛阳郡王这样的绝世人物。河北三家，田承嗣、李惟岳，哪家不比我们强上几倍？

    不说远的，城东的五千秦军和两千多个兄弟，已经全部投靠大唐。你们只剩下这点人马，再坚持，要面对的不只是五千神甲兵，是一万多人，你们可有一丝胜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