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二章挖敌墙角

    有些小县，为因一两个名人、或是一两次事件而闻名于世，奉庆县就是其中之一。

    天下的县城太多了，能被当世人记住，又能在史书上留下大名的没有多少。在几年前，李豫因组团来这里接沈珍珠，间接导致长安轮陷。这座县城已经闻名于世，以后还要闻名于史。

    何浩然占领长安后，长安附近的城池也跟着遭了殃。各城在第二天就接到消息，陆续有从更远处被召来的军队进入城内。虽然大家都知道，仅这点人马绝难阻挡何浩然的神甲，人多起码胆子要大些。

    此时的奉庆县，比抓义王府的人时管理还要严格。就算是官员的家属，进出城也不准带武器。在城内卖肉的屠户损失最大，所有屠户都在家里将猪羊肉砍好，推肉出来叫卖。那些刀也要搞什么实名制。有些记性不好的屠户，人刀俱收，至今都没能放出来。

    管理越来越严格，长安事发的第三天。不但能伤人的武器会被没收，连纸墨也要强行搜走。一个头戴秀才巾、长得也比较像秀才的文弱年青人骑着小驴，刚来到东城门就被几个士兵挡下。

    “骑到一边去接受检查。”

    年青人一脸怒意，他掏出来的路引对方只看了一眼，被强行带到一边后，唯一的包袱被士兵打开，几件破衣服被翻得更破。这些人连驴子也不放过，弯下脑袋在驴下面看了一会。一个中年士兵指着他：

    “将外衣脱了。”

    “你们、你们简直是欺人太甚，”年青人涨着脸说了句。正当大家都以为他会来一番义正言辞，大家傻眼了，只见年青人将他身上那件灰色长衫解开，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转了一圈：

    “怎么样，你们到底要找什么东西？”

    这些人总算还知道点礼义廉耻，没让年青人脱光。中年士兵挠了挠后脑，有些不服地说：

    “怪事，你是个读书人吧！怎么没带纸笔？”

    可能是听到对方这番话，将年青人的文人之气激发出来，年青人冷笑道：

    “我只听说长安被洛阳郡王收复，现在周边的城池检查很严，不准带武器的人入城。连扁担竹杆之类的也不准带，刀能杀人，扁担竹杆也能致人死亡，这些禁止我可以理解。我觉得你们大人还是不够小心，人的四肢同样能要人命，真要是怕唐军派人混入，何不将进出之人绑了？真不知他们为何下令不让带纸笔，莫非纸笔也能杀人？你们能不能告诉我原由？”

    年青人的话说完，一个壮年士兵看了看对方的四肢，心想这个主意不错，对中年男子说：

    “蒋头，听说有些利害的人，一个能对付十个手拿武器之人。我看他的提议不错，不如我们去给大人说说？”

    “闭嘴，”中年男子狠狠瞪了眼这个白痴手下，将散乱的包袱扔给年青人：

    “问那么多干吗？我看你皮痒了。要不看在你是个不通世理的书呆子，让你去吃几顿牢饭，快滚。”

    被对方一番教训，年青人没再求教，骑在驴上收拾包袱。在后面一个好心的老者怕他吃亏，停在他旁边提醒：

    “你们读书人可要小心了，这两天城内到处有人张贴告示，惹急了官老爷。下令城中暂时不准人带文房四宝，连卖也不行，要是被抓住，轻者没收，重者罚款收监。”

    “多谢老伯想告，”年青人朝老者行了一礼，慢悠悠走进城内。

    老者说的事年青人早就知道了，不过是戏弄一下这些守军。年青人叫张明重，张万福的孙子，今年十八岁。原本像他这么大的人已经成婚，被囚禁到现在才救出来，将婚事耽搁了。

    张明重随父母到江家进出过几次，已经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春妮。他至今没敢给任何人说。以前江则祥姓张，虽改回原姓，他怕婚事难成。他探过春妮的口气，对方并不讨厌他。只是春妮必须要等十八岁才成婚，他的父母不一定会答应。

    这次何浩然派一些人去各城办事，他毛遂自荐，人聪明，很轻松通过何浩然的考验。想立下功劳再去江府求婚，到时候还可以请何浩然帮忙说上两句。只要何浩然能帮忙，双方家里都不是问题。

    奉庆县的大街上，一副大战前的场景。大街上士兵多过行人，一队队士兵像防贼似的，在行人身上不断扫视。张明重暗自冷笑，走过几条街，来到一家两层楼的小客栈前停下。

    这家客栈有一掌柜三伙计，见他到来，三个闲着的伙计赶忙跑到面前：

    “客官，你是住店还是吃饭？”

    他朝四周看了眼，七张桌只有两桌四人在这里，皱了皱眉头说：

    “你们这家生意不怎么好，我还要考虑一下。”

    这下连掌柜也出来了，年过半百的掌柜来到他身边，朝他拱手一礼：

    “小兄弟有所不知，唉！现在外面你也知道，像这样搞法，一般的行商也不敢进城。不是本人吹牛，在几天前，我们这里人客满坐。兄弟这时候来，怕是已经没有空房了。”

    被经验丰富的老掌柜说动，他走到一张空桌前，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张开放在桌上：

    “给我定间普通单间，我要在这里休息两日。来半斤包子，三两羊肉。”

    没过一会，他的菜上到，还未吃到一半，从后门进来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男子来到他面前：

    “小兄弟，做不做些小生意，五十文铜钱。”

    “什么生意才五十文铜钱？”

    中年男子叹声说：“到我房中来，给我写信家书。我满大家找，连个写书的先生也被他们清光。耽搁不了兄弟多少时间，不知意下如何？”

    张明重收起扇子，跟着中年男子走进一间厢房，这里已经坐了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带他进来的中年男子介绍：

    “我叫王林，是长安派到奉庆县办事之人。这位叫尚正隆尚老板，他是香平府守将尚方的亲弟弟。”

    尚正隆脸色有些不爽，连基本的拱手礼也省了：

    “年青人办事就是不牢靠，我们等了你一个早上。你有时间，我的家人却是耽搁不起。”

    张明重笑了笑，他是任务的参预者，又是张万福的后代，何浩然没有对他隐瞒。江则祥提出招揽周边的守军，大家一番商量，由江则祥几人整理出一份名单，名单上不但有周边将领，还有将领一些亲人，并且这些将领的家人多数在京城。

    何浩然没像朱泚那样大方，再小的伪官他也不能私自释放，必须要由朝廷审理，大不了到时候给对方求求情，让李适从轻发落。至于像尚正隆这样的伪官兄弟，本来他打算放的，这些人同样有罪，几个大臣劝他暂时不要释放。江则祥的名单理出来后，刚好让这些人出来立功。

    何浩然承诺，谁要是能劝说自己的哥弟亲人投靠过来。他们的连带罪全消，亲人将会转成清白之人。有关军事上的，这个何浩然能作主。谁要是无法劝说成功也有好处，可减轻一部分罪。但出卖那里的细作之人，将会被灭九族，这句话何浩然说得异常坚决。

    这些人全都怕了，他们是伪官的直属亲人，真要按律法来办，全部难免一刀之罪，能抵一部分罪，死罪应该能免。何浩然大胆放他们出来，将他们的家人扣下。就算这些人劝说不成功，起码也不敢反水。

    张明重向两人赔了个礼后问：“尚方那边联系得如何？”

    “我哥哥他说可以答应投唐，”没等张明重高兴，尚正隆将话一转：

    “但我说的话他不是很相信，你也知道，这么大的事，牵涉到的东西太多。我做不了主，他想见见洛阳郡王派来的人。你要是能作主，今日我就将你带到他住的地方去。”

    张明重没有回应尚正隆，问王林：

    “经过几天的宣传，城中兵将的反应如何？”

    “查得越来越严，昨天晚上连单子也没敢张贴。”王林叹声说：

    “听说潼关那边派了个伪官来此，现在城中尚方和这里的钱县令说了都不算，全由那个姓曹的文官作主。目前奉庆县已经聚集了两千多兵马，大半是从香平府调来的。要是尚方能投过来，至少能拉一千人过来。”

    张明重想了一会，对尚正隆说：

    “事不宜迟，我跟你去见尚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