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请吃虎肉

    现在在大明宫最高的一座塔式建筑上面，他最坏的假设已快成立。朱泚再次登上这座望天塔，这次和他登塔的只有六人，除三个禁卫官，长孙有悔刚从朔方赶到。

    在长孙有悔旁边之人，是个身着土蕃文官服的中年男子。这个男子叫布伦，是土蕃派在长安的驻扎大使。和以前派在大唐的大使不同，布伦是以二品官员的身份被派在这里，是历届官职最高的大使，有一定独立发言权。

    再有发言权也不能作大军调动的主，所以朱泚此时才又兴奋又着急。将目光从他暂时拥有的繁华城市收回，对布伦说：

    “布大人，时间不等人啊！越早对我们越有利，你土蕃到底什么时候派兵来？”

    布伦带着一丝苦笑，他一直在长安，对这里的情况很清楚。现在李怀光被拉进来了，何浩然被阻于洛阳，大唐国内兵力空虚，前景一片大好。可土蕃离这里不近，再顺利也不可能大军此时就赶到长安。

    “皇上，长孙宰相已在朔方将这边的消息传到我土蕃，我们那边有飞鹰传信，朝廷已经收到消息。出兵毕竟是大事，我们现在出兵的粮草也难凑齐，只要你们将银粮运到我土蕃边地，大军一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来。”

    听到这里，朱泚的怒火更盛。原本长孙有悔让李怀光运些银粮，到对面的土蕃去。当时他们答应李怀光的东西都没收到，对方哪可能反拿东西出去？结果李怀光以大军出征为由，只承认土蕃大军可以从朔方通过，东西一点没有。

    没办法，长孙有悔只好先快马让人带信回来。现在那些银粮还未到朔方，朱泚想快速解决何浩然的计划，只得暂时搁浅。

    “纵是李怀光的兵马赶到，也难将洛阳攻下。如今他们得到粮草补充，又不知能撑多少时间。王叔，难道非要等土蕃兵马来我们才攻洛阳吗？”

    朱泚心太急，有布伦在，长孙有悔一些话不好说：

    “我们不一定非要攻洛阳，只需在潼关留七八万人，就能将何浩然死死拖住。等土蕃大军一到，我们可以兵发石州，将西水府攻下后，攻檀易等州。用不了多久，卫州也会落在我们手中。”

    “对啊！我们现在只需守住何浩然即可。”朱泚恍然大悟，他的军事能力并不弱，只是当上皇帝后，想的事情太多，有些事根本想不过来。

    “何浩然可以说进退两难，要是率大军去救卫州，洛阳会轻松落入我们之手。就算我们暂时攻不下卫州，东面的大门打开，我们可以长驱直入，那些地方根本无还手之力。布大人，你们大概能出多少兵？”

    布伦只是文官，对这方面不熟，半晌没作答，禁卫带着一个身穿蟒袍的壮年男子登上塔楼：

    “拜见皇上、宰相大人。”

    “李爱卿平身，”朱泚亲自将对方扶起：

    “李爱卿有什么事？”

    来人是李默的儿子李钦，现在算是李默的大儿子，早早就被封为郡王。李钦带着一脸笑意说：

    “昨日父王从奉庆县高价买得一只老虎，可惜这只老虎已被那些猎户打死。父王想今日宴请皇上和宰相大人，还请届时去府上会宴。”

    “虎肉？”朱泚爽朗大笑：

    “朕好久没吃虎肉了，好，到时候我们一定参加。相请不如偶遇，布大人也在这里，等会我们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皇上你们吃好。”布伦身为文人，自有几分傲骨。没被邀请不肯去，被他逃过一劫。

    ……

    投靠朱泚的大唐旧臣，只要接受封赏并办事积极之人，大多数都被解除家禁。这也是没办法，对于这种很有可能忠心之人，如果还搞禁锢，说不定会影响一大堆人。有个人这些都做到了，没能解除家禁，这个人就是赵卫。

    并不是赵卫特殊，他的飞鸽传书，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朱泚没有将他斩了，算是他家祖坟冒烟。

    朱泚在京城呆了几年自然知道，赵卫在大唐时代的飞鸽传书，成功率能达到百分之六七十。这已经是非常高的数据了，鸽子毕竟不同于鹰鹏之类的，有不少天敌。所以对于他这种工作效率，他本人可以自由，到现在家人也在朱泚派的士兵保护之下。

    这天赵卫抱着一个美艳的青楼女子，坐在马车上准备外出秋游。这个叫绿珠的青楼女子，是一家二流青楼的头牌，他已征得家的几个老婆同意。几个老婆觉得没能陪他出城郊游，让他自己去找个代替品。要不是娶回来又被禁锢，他早就给对方赎身了。

    两人一路调情走到一条大街上，马车放慢速度，很快停下来。过了好久没反应，赵卫不耐：

    “赵松，前方有那么多人过街吗？”

    “老爷，前面围了好多人，好像是义王府家要办喜事。”

    “义王府家办喜事？”他拉开左边的窗帘，见一大群人围在大街上，义王府大红门前，几百个侍卫和禁卫在维持秩序。大门上张灯结彩、石阶地有一条红色地毯，一直铺到街上。绿珠是青楼头牌，哪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脸羡慕说：

    “义王府满门受宠，女儿又被封为贵妃，这份恩宠，在现在的长安之地，连幽范两地那些旧臣也比不过。”

    “恩宠？现在的恩宠，只怕是以后的刮骨刀。”赵卫冷笑道：

    “走吧！他们的边我们尽量不可沾。”

    马车还未动，又传来马夫的声音：

    “老爷，皇上他们来了。”

    “真是晦气，”这下赵卫不能直接走了，他本就惹得朱泚大火，要是碰到圣驾不下马，说不定家里几个黄脸婆也难保住。想了想还是从马车上下来，来到被驱散的人群前，朝身穿一件崭新龙袍、气派非凡的男子、和一个十几岁，脸色还有些幼嫩的美女跪下：

    “臣赵卫拜见皇上、洛妃娘娘，参见宰相大人。”

    朱泚看着这个让他又器重又失望的臣子，还是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扫对方的面子：

    “赵爱卿平身吧！看样子赵爱卿比起以前轻闲得多，又准备在哪里去游玩？”

    赵卫的面微微一红，朱泚一点没说假。他以前忙得不可开交，现在无心办事，许多东西都交给手下去做，又加上朱泚的地盘太小了些，自然时间多出很多。

    “臣见明日是旬休，准备出去看看城外的训养林，看看那些鸽鸟如何了。”

    朱泚听得直翻白眼，旁边有些心事重重的长孙有悔，被他这番话说得露出一点笑容：

    “赵大人真是勤于政事，连旬休也不忘工作。这样吧！今日义王请吃虎肉，只请了皇上、洛妃和我，外面也没个官员维持。明天还有一天不急，不知赵大人愿不愿意在这里维持一下秩序？”

    “维你娘的头？”赵卫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见朱泚和洛妃也带着一脸笑意看着他，哪敢不答应，忍着怒火说：

    “当然愿意，臣一定尽量维持好秩序，你们在里面尽兴。”

    赵卫当了个见证人不提，朱泚三人还未走进义王府，李默两兄弟领着几房妻妾、和一大群下人走出大门，朝朱泚跪下：

    “拜见皇上，见过宰相大人。”洛妃毕竟是李默的女儿，李默又是王爷，没有拜洛妃。洛妃赶忙来到李默夫妇面前：

    “父亲母亲快快请起。”

    一番礼见完，朱泚踏步走上第一个石阶，长孙有悔好奇问：

    “义王、郡王，怎么？原州侯他们莫非在里面忙活？”

    长孙有悔不得不好奇，平时朱泚来此，李默巴不得将孙辈的婴儿也抱出来见礼。这次除了身后的李钦外，竟一个儿孙都没有。

    李默行了个赔罪之礼笑着说：“琛儿的外家翁过两天满六十大寿，他们昨天就已经出发去了丰州。丰州才被我们收回没多久，大家好久未去过，除了我们几个糟老头，全都跟去了。他们已经向朝廷请了假，宰相大人才回来可能不知道。”

    “此事我知道，”洛妃有很多事不知道，一大家人去丰州她倒是听哥哥说过：

    “他们去散散心也好，若是能将洛阳收复，我也想去那里散心。”

    朱泚挽着洛妃，两眼充满爱意：

    “倩儿不用等多久，你很快就能去洛阳。”

    洛妃叫李倩，这几年朱泚在长安只新娶了两个老婆，喜新厌旧是许多人的毛病，朱泚对李倩十分宠爱。

    一群人在大门口唠叨一阵，终于走进森严得有些压抑的义王府。在大门对面喝冷风的赵卫看着长孙有悔的背影，向天发出一声惊人的诅咒：

    “长孙老狗，祝你走着进去横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