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游射之法

    郑杰的问话呆让大家有些发懵，徐卫毫不考虑说：

    “怎么不会？眼看对方剩不了几座城，我们的计划就要圆满，郡王定不会放弃最后几座城池。”

    “糟了，搞不好宗赞了原也会和哥舒怀志一样，先用骑兵拖住郡王。”李山河的话如警钟，将大家震清醒过来：

    “土蕃并不缺战马，哥舒怀志兵不满四万，就有一万五马战马。那边的宗赞了原有六万人，战马绝不下两万。要是派骑兵先行，郡王那边怕是有大麻烦。”

    郑杰看了眼惊忧中的众将，点头叹声说：

    “说不定哥舒怀志这样做，就是宗赞了原授意的。他们双方同时出骑兵，我们被拖住根本不能支援。现在离太原已经很远，就算李将军出兵也没用。选在这里用骑兵阻击，对他们来说非常有利，我们唯有从左边逃才有生路。右边是成德的地盘，从那里逃也有些冒险。”

    事情摆在眼前，他们终于猜到对方的意图。曲靖紧了紧手中长枪：

    “那还等什么，我们先将这一万五千人杀光，再去与郡王汇合。”

    “不可小瞧哥舒怀志的弓骑营，我们计划一下，最大限度减小损失。”郑杰说出一番话，再一次让他们信服。

    下面的哥舒怀志没小瞧对手，见城楼上的人消失，知道对方等不得了，翻身骑在马上：

    “摆八卦阵。”

    所有蕃兵都在地上休息，一些人还在给自己的爱马喂食。哥舒怀志的命令下达后，全都骑上战马。这些骑兵不愧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速度快而不乱，全都很有目标朝自己的方位跑。没过多久在城外，一个很大的八卦阵型组建好。

    这个阵全是骑兵组成，最外围是手拿刀枪的士兵，第二三层是竹杆兵，第四层又是刀枪兵，层层循环经过一半后，里面全是一个个手拿长弓的弓骑兵。

    毕竟要比对方多一半人马，哥舒怀志并不是很怕城里的队伍。这个八卦阵是他最好的兵阵，可攻可守，就算对方有几百个神甲兵，一旦陷入里面也难全身而退。可等了好一会，安排在另一个城门监视的士兵跑来：

    “将军，那些卫州军从北城门突围了。”

    搞了这么个大阵仗，对方居然不见面逃了？他气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怒声大喊：

    “给我追，一定要追到他们。”

    ……

    何浩然现在才知道小瞧了宗赞了原，在他前方至少有两万骑。宗赞了原站得比较靠前，四周全是身穿护心背甲、头戴铁盔的士兵，他知道，这些士兵就是对方最厉害的狼卫。

    宗赞了原对他的顾忌，已经超过郭子仪。他的每一仗几乎都离不开用计，最善长打人伏击。要不然宗赞了原早就先派骑兵前来追击，就是害怕中他的计。

    一路来赶得非常急，居然没遇到伏击之类的，此时的宗赞了原全身轻松。他只有七千几百人，八百多副神甲，笑着说：

    “郡王的大名听得我耳朵起茧，只恨一直没机会与郡王会面。为了能与郡王相见，我连许多士兵也顾不得，一路追随到此，唐秃还请郡王见谅。”

    宗赞了原一说完，四周的士兵同时响起他说的话，阵阵声音传得十分远。这样不但让何浩然能听到，还能给他一个下马威。

    不用何浩然吩咐，在几个将领安排下，他们的圆锥形大阵已经组建完成。他正在想能有几分胜算，被对方这一打岔，做出一个令双方都不理解的决定。

    “攻击。”

    宗赞了原呆了呆，无论是怎么样的对手，起码出于尊重，总得先说几句话废话吧！对方二话不说一来就开干？他当然理解，这是何浩然见他们战马身上还在冒汗，知道是急行自此，想趁人马困乏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前方的尉迟奉先没有如往常一样快速插入敌阵，骑马一步步走向方形阵营。对方的阵型很快改变，中军快速朝后退去，左右兵马向两边斜斜散开，形成一个倒立的“只”字型兵阵。要是他们再这样走下去，很快会进入对方张开的口袋中。

    何浩然有些恨自己，论士气他的兵要超出对方一大截，面对两万多人仍是满贯。他要是能早猜到对方会派骑兵急行，怎么也要打对方一个伏击才对，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圆锥阵没有钻入口袋，令宗赞了原想不到的事情再次发生。何浩然的兵马在快到他阵口时，竟又退了回去。他巴不得这样，他们日夜兼程，虽偶尔也休息一下，人没事，战马已经是疲马。

    何浩然很过分，已经退到他们原来的地方，双方离了两三百米的位置，还在向后退。又退了一段路，突然加速朝他们相反的方向跑。

    众蕃兵蕃将全看呆了，谁都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何浩然，竟会不战而逃。对方的士气受没受影响他们不知道，他们的士气可谓大涨，宗赞了原一声大吼：

    “追击，绝不能让何浩然逃了。”

    一场令人想不到的追击战开始，何浩然的圆锥阵已经混乱，他们现在用了十分力朝后跑，哪能还保持得了阵型？

    他们现在是八百多个神甲军殿后，怕死的何浩然保持在最安全的中间。后面的宗赞了原气得两个鼻孔直冒热气，就算全力以赴下，也只能一点点将距离拉近，跑了半个时辰，总算射出第一箭。

    冲在前方的是六千狼卫，全都换了一张大弓。一个年青蕃兵拉满弓弦，瞄了一会竟不知射哪里？神甲兵背后全是钢甲，连脖子也在一层明晃晃的细甲保护下。马屁股也有一层细甲，他想了想，一箭朝一个神甲兵射去。

    他睁大眼睛观看自己的战果，没听到声音，只看见一点火花在这个神甲兵的颈间溅出，利箭软软跌落在地。

    这一箭仿佛是条导火线，很快在何浩然军中传来一声大喊，大军奔跑迅速降下一半。后面的八百多个神甲兵，全部完成在马上转身动作，一个个双手拿着军弩，最后面的百多个神甲兵扣响弩弦。

    双方的弓箭在这平坦的野外飞驰，一支支利箭在空中擦身而过。大家都在奔跑中，箭的准头都不高。神甲兵这边到处是火花点点，一个运气不好的士兵惨叫一声，捂住右眼跌落马下。

    何浩然已经背过来，他也看见了。要是此时将这个士兵拉起来，很有可能救活。但他不能下这样的命令，很快这个倒地的神甲兵，被后面一个手拿长枪的蕃兵杀死。

    后面的伤亡远非他们可比，百多支弩箭飞出，几乎没一支放空。他们现在走的这条路是官道，两边也比较平，但更远的地方石土成堆、起伏不断，很难行马。算上四周的平地，最多可以一百余骑并排走。

    此时双方人马，左右仅留几米的边缘，将能通行的地方堵得死死。当一百多支弩箭射来，就算没射中第一排的人，后面的人也很难避过。

    一阵阵惨叫声在后面传来，二十多人跌落马上，动作皆不一样。有些捂住脸、有些捂住脖子、小腹。还算这些狼卫的装备不错，胸前有一大块货真价实的护心镜，为他们挡住不少死亡之箭。

    “冲，”狼卫中一个豹眼大汉一声大喊，原本一些傻傻跟着神甲兵减速射击的狼卫，边射边发力猛冲，他们悲哀发现，无论如何冲，也不能拉近两边之间的距离。有些英勇的战友冲到离对方只有几米时，一两支弩箭将他们的英勇终结。冲得越近的，死得越快。

    何浩然的军队由于反着骑马，速度降低一半，这样能形成一个比较平行的阵势。前方百来个神甲兵将手三支弩箭射完，加速冲进前面，由另一排的兄弟顶上，只要还有箭，他们的射击就不会中断。

    在中间的宗赞了原拿起一副带血的盔甲，脸色犹豫不决。旁边一个中年将领说：

    “我们的伤亡虽大，不过一会就得到十几副盔甲，依末将看还是合算。”

    “合算个屁，”叫索图的男子怒瞪了他一眼：

    “大帅，不能再这样打了，他们的弩箭威力太大，射箭速度远胜过我们的弓箭，现在已有四五百个兄弟倒下。何浩然明显想用这种游射之法来拖垮我军，他们从娄烦县出来没多久，人马皆不累。再过一会我军人困马乏时，他们一定会反过来主动出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