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三章以血还血

    宗赞了原不想来古交，他知道何浩然不会那么傻，还在这里等他。只是怀着万一的希望来此，等他赶到古交时，这里已经是座空城。

    他还不能离去，已经联系另一个手下大将哥舒怀志来此相聚。在这里发号施令，命所占城池的那些人马，四处打探何浩然的行踪，大半天后哥舒怀志才赶到。

    他们很像几天前的何浩然，在军营中开了个会。一大群大将商量半天，说的话对他几乎没任何帮助。

    大家都研究过何浩然，用的心还不少。对何浩然下一步的计划，有人说会进入太原，帮他岳父一起守城。有人说沧州方面紧急，朱滔的大军正在沧州地界，可能要回沧州。还有人说檀州已非安全之地，李豫应该去了卫州，他回卫州去保驾护航。

    大家说的不是没道理，他最想的是何浩然进太原。要是何浩然敢进太原，他不惜代赤德松赞，答应朱滔或李惟岳很多东西，让他们派兵来合攻太原。凭他这十万人马先围困，何浩然很难逃得出来。

    去沧州回卫州就麻烦了，如蛟龙入海，很难抓得住他。为了能打探到何浩然的下落，他派出五百狼卫，如一张网撒向各地。没过多久，这张网给他带来又一个噩耗。

    ……

    赤阳如火，能将许多东西烘干烤尽。一座高大的城墙上，一道道血迹在阳光的照射下变成朱红，一块块干裂仍紧贴在砖墙上。上面守值之人，仿佛已经习惯烘烤出来的味道，出了有些倦意，连眉头也不皱一下。

    这里是阳曲府，几天前才在这里上演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城墙上的血，是一万将士和几千守城百姓所流。因为哥舒怀志打的这次攻城战，根本没动用攻城梯。

    此时的阳曲府四城楼上，有一千个蕃兵。他们的主帅哥舒怀志才出去一天，为了能抓住何浩然，只给他们留下三千人守城。这并不算少，现在太原城虽未攻破，这里已经算是他们的主战场。像后面一些府城，里面只留一千士兵，完全是管理粮草所留。

    兵力再少也得有人在城楼上守值，大家得到经验，身体紧贴城墙，双手扶在城跺上，做出一副要攻击的样子。一个年青的小都统从城楼上走来，扫了眼攻击姿势的一排士兵，大吼一声：

    “全都给老子向后退几步，谁要是敢靠在墙上睡觉，今天就别想吃饭。”

    这声大吼将一些快要做梦的人也吼醒，全都机械性的退后几步。一个满脸胡须、站在城楼中间的老兵痞笑着说：

    “哈将军，反正又没敌人，让兄弟些靠着闭会眼不行吗？”

    哈将军瞪了对方一眼，这一眼瞪去，老兵痞还以为对方会说他几句，尖起耳朵听。见他定在原地，正觉奇怪，只听一声大喊：

    “那些是什么东西？”

    众人朝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在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很亮的光芒。大家看得出，这些光芒在动，方向是这边。

    “那是什么东西？”没人回答他，倒是有些人重复他的话。光芒移动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传来一声惊呼：

    “是军队，全是骑兵，那些反光的是盔甲。”

    大家呆住了，如此反光的盔甲很难得，一般的盔甲都是一片片组成，没这么反光。又过了一会，数道惊呼声响起：

    “好多盔甲兵。”

    “快去通知谷将军，这是何浩然的神甲兵。”

    城中很快陷入混乱，仿佛是几天前的重演。下面的军队有七八千人，主将正是他们口中的何浩然。

    何浩然有些不遵守打仗规则，一句开场白没有，连吩咐一声也省了。大军到城下后，尉迟奉先、田铁心、卫康三将各领一两千人，朝其它三面城门驰去。

    在城楼上的人被他这样的安排愣住，有些人想到逃，可三个将领都没发话，谁也不敢将这个字说出。没等到三个将领走到各自岗位，何浩然终于发话了：

    “攻城。”

    阵型已经站好，顶在最前方的是二百多个神甲兵，神甲兵顶得很过分，就站在护城河边朝上面射击。后面十分空虚，只有三架重弩，对着一架重弩狂轰滥炸。

    这下大家搞慌了神，原本攻破阳曲城后，得到七架还算完好的重弩。因为要对付何浩然的神甲兵，被自私的哥舒怀志带走五架，原本这架也要带走，守城的谷将军好说歹说，总算留一架给他们过瘾。

    “快快放箭还击。”

    根本不用将领吩咐，众蕃兵已经在放箭射盔甲。没办法，远的地方倒是普通兵，可这些普通兵在装石头，看样子要堵护城河攻城。他们连三架重弩也射不到，只能射下面的两百多副盔甲。

    上次大战，何浩然又损失了三四百个神甲兵。这东西就和宗赞了原说的一样，谁穿上这身皮都是神甲兵。他带的这些手下大半都是精锐，要找个合格的神甲兵战士太简单了。

    他们唯一的一架重弩也不争气，一直被三架同行压制，付出三十几人的代价，射杀了三个神甲兵后。一支粗壮的弩箭再次射中弩架，彻底将其报废。

    重弩报废后，完全是一边倒的战斗。下面的神甲兵将弓和眼睛斜斜平等，双手又在软铁甲的保护之下。除非运气逆天的倒霉，才会被上面的箭射中额头或是眼睛。

    这是一场奇怪的战争，没有开场白，没有双方将领的对话，没有士兵的谩骂，什么都有没。有的只是飞箭，你来我往的飞箭。不公平的是上面之人不时中箭倒下，下面的只有些叮当声传出。

    很快上面就没多少人了，下面的神甲兵终于有所行动，他们将重心放在中间城门之上，一时间中间的箭手被清空，填河开始。

    另外三面几乎完全一样，何浩然在来的路上就商量好怎么打。在南城门，田铁心几个身穿神甲的将领站在中间，一脸无趣地朝上面射箭。田铁心是正宗军队教头出生，论射箭的本事，他比尉迟奉先、曲靖还要高出一筹。

    这对他来说太过无趣，一箭搭在弦上，左手锁定目标，然后右手指松开箭弦。搞定，目标倒下。在他这种神箭手的帮助下，他们这座城楼上的人消失得最快，他都不知道里面还有多少人，只知道他们已经在用一根粗壮的烂木头攻城，城楼上一个脑袋也没有探出来。

    全都被射怕了，这种极不公平的战斗，谁还会傻傻站在城楼上等着别人的箭？四城楼的蕃兵全都挤在城门口，等着近身与这些恶魔一战。

    最先攻破城门的也是田铁心这边，城门一破，不用他们冲，一群一手拿盾牌，一手拿刀枪的蕃兵冲出来。

    这些蕃兵的执着让他有些感动，翻身上马，本想大喊降者不杀。一见城墙上那些如水痕般的血迹。血迹虽已干枯，什么是血他还是知道。

    他一直就认为自己是唐人，这连朱泚自己也不能不承认。城墙上干枯的血是自己同胞所流，城楼上面积累的血一般不会浸到外城墙来，一定是城墙边的弓箭兵，被箭射中后倒在城跺左右。鲜血顺着城墙流下，一路路将城墙染血。

    看见这些干血，现在哪怕对方主动投降他也不认可。大刀一挥：

    “将他们杀光。”

    他的命令很快变成现实，三千蕃军没一个逃脱。大家进城后，搜出被关在一间间黑屋里的同胞，还有几具新被蕃兵折磨死的女尸。

    城外的尸体有士兵处理，里面的百姓多得让他们有些惊讶，一共有五千多人，几乎全是老弱妇孺。招集到军营中后，在操场上又给他们跪下。

    “多谢将军救命之恩，那些恶贼还会不会再来？”

    何浩然又头痛又心酸，大家都被蕃军吓怕了，一路来不断向众将士打听这个问题。有些人一脸痴呆，神经很是不正常。他招呼大家起身后，问一个看起来很是虚弱的老者：

    “老伯，那些年青人呢？莫非被蕃兵转移了？”

    他这话一问出，又传来不少哭啼声。老者抹了一把眼睛：

    “哪是被转移了，阳曲府被那些恶贼攻得利害，年青点的都去帮忙守城。最后城破，那些恶贼连动弹不得的伤员也没放过，全被拖到城外活埋了，坑还是逼我们去挖的。”

    “这些狗杂种，”尉迟奉先最先忍不住大骂出声，对他说：

    “以后我们也不要蕃贼的俘虏，他们怎么对我们，我们必须以牙还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