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天街踏尽公卿骨

    和韩王府一样的遭遇，正在几个王侯府上演。朱泚不过四万多兵马，四城就派了两万，剩下的分在数十个需要堵守的地方，一个地方哪能派多少人。

    所以李豫在城中时他不敢起兵，不说那些禁卫，像郑王召王等，每家都有六百个侍卫，加上太监能战的有七八百人。李豫在时如果硬拼，他几乎无胜的可能。

    这次出去接沈珍珠，自然要将那些公主子女全带着，留在府中的侍卫极少。那几座府，他连一个围堵的兵都没派。

    郑王李邈府，两个身穿盔甲的侍卫半睁着双眼，身体紧靠在左右门墙上，看样子要不了多久，就会进入睡眠状态。

    夜晚的京城冷清不下于其它州府，颜頵上台后，经过一番大力整治，治安比起以往好了很多。连这些守值的侍卫也可以偷偷懒，没有以前那么累了。

    一骑从大街一头飞快驰来，快到王府大门口，两个侍卫才将眼睛睁开。来人他们认识，是新任禁军大都统浑瑊。

    浑瑊原是郭子仪部下，因出了窦文场一事，郭子仪将他从新兵训练营中调出来，推荐给李豫。李豫也听说过他的威名，对他颇为重视，一来就让他管理一千个禁卫军，并负责训练一半的禁卫。这次出去有飞虎军保护，没让他跟随，负责宫里的安全。

    不待两人询问，浑瑊拿出一张公文递给一个侍卫：

    “张相和曹国公有令，所有侍卫和内侍跟我到宫里集合，暂时遣散宫女。朱泚谋反，京城危在旦夕。”

    “啊！”两人惊叫一声，接过公文的侍卫展开，可能连上面写的什么也没看清楚，赶忙推开大门，惊声大喊：

    “快敲钟示警，朱泚谋反，大家快到大门口集合。”

    古代一些大家族，因为要应对如火灾、抢劫一类的事，会有钟锣等东西示警，以便能快速招集人手。很快郑王府中响声一阵阵沉重的钟声，没过多久，数十个宫女哭着逃离王府。浑瑊带着一百侍卫，朝街头的另一方走去。

    大家都骑着马，很快来到徐王府。此时的徐王府已是火光冲天。在外围还有不少泾原兵围着，浑瑊没敢靠近，对身边一个侍卫长说：

    “看来没出去的几个王爷都遭到攻击，我们不要耽搁，去与其它几路联系的兄弟汇合，快些到宫里去。”

    守徐王府之人，是朱泚手下大将梁廷芬。梁廷芬是个带着几分文人气息的中年男子，武艺并不显，但智谋绝对一流。

    李纯含泪与一群妃嫔道别，带着近九百个侍卫太监，从后门逃出，兵马出来近半时，一大群兵马从左右冲出，将他们堵住。

    梁廷芬做得很绝，连劝说也省了，让手下全换成绑上脂油的火箭。一次数百支火箭朝他们射去，哪怕人能挡住，下面的马也受不了。九百人虽几次冲入大军中，对方不过损失四百余人，将他们全部留下，李纯也死于乱箭中。

    湘王李响同样没有屈服，他府上有九百多个能战之人。狠下心来将侍女甚至妾氏留下，在众人的保护下，死伤一半，带着四百多骑冲出湘王府，同样朝皇宫方向冲去。

    李响逃出来后，一路马不停蹄，走最近的路线朝皇宫赶，跑到一条宽敞的大街口，这里已经尸横遍野，一大群人在这里战斗。

    这群人中有手拿武器的家丁、有身穿盔甲的侍卫、还有许多是身穿普通服装的男子。这些男子一个个看起来虽孔武有力，其中还有人高马大的昆仑奴。但与那些侍卫和家丁拼，多数二三个打一个也不是对手。

    后有追兵，李响哪还敢择路，看到他们厮杀的情况，心里松了口气，领着几百侍卫冲杀过去。

    这里是条富贵街，在民间有人称为侯爵街。这条街左右住的，十有七八都是有爵位之人。如李晟、李抱玉等等。

    他们中多数是军人世家，就算一个守门的残废老头，其武力值也远非是普通人能比拟的。朱泚兵力不足，他在京城养了不少黑道人物。因为这条街的侍卫不多，他派了三千多个混混来此围堵。

    原本大家虽不敌，胜在人多互有死伤，湘王府众侍卫的加入后，战势一边倒，很快被清除一条血路，来到李晟门前。

    李晟这边有些诡异，他成年的家人都在军营和禁卫中，甚至未成年的人也去了太原，家中护卫下人不过三四十人。他们到来时，李山河的父亲带着十几人守在门口，双方都没有攻击。

    门口的人更多，起码有一百多个，一个个手拿武器堵在门口。外面的尸体不少，多数是这些混混的。

    不用李响吩咐，顶在前方的七八个侍卫，冲上去就是一番砍杀。李山河的父亲一见大喜，手拿一把两米多长的大头枪，率先冲出大门，朝最近的两个中年男子攻去。

    两人早有警觉，没敢硬接，朝后方退开。见后面一大群骑马的侍卫，哪还敢生出拼杀之心，大叫一声：

    “他们人多，大家快去禀报大帅。”

    他们跑得再慢李响也不敢去追，见李晟的夫人陈氏立在门口，急声喊出：

    “夫人快叫家人出来，快上马随我去皇宫。”

    李晟现在又结一个小妾，跟着他在太原。李雪韵的母亲崔氏、蒋氏去了卫州，她们还将一家老小全带到卫州。

    她们并没去多久，上次窦文场的事发生后，在家里的李雪韵和舒小红聪明一回。何浩然给她们说过长安可能会再渡轮陷，她们不放心，带信回来，说长安现在是多事之秋，浩然心中不安，无论如何也要大家离开长安，暂时到卫州来住一段时间。

    以何浩然的名义说事，包括李晟也深信不疑。一大家人暂时在卫州，只有陈氏因为身体不好，不益长途走动，一个人留在京城。

    陈氏开始有些不太相信何浩然的预感，暗自在心里对这个女婿一番佩服，在几个护卫的帮助下骑上马：

    “多谢徐王相救，李家现在除了我，剩下的就这些人，我们走吧！”

    李响向前跑了一段路，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回过头看了眼她后面的二十几个丫鬟下人，也不管左右还跟着一批公侯，问陈氏：

    “崔夫人她们莫非去了卫州？”

    “雪韵想她母亲和众弟妹，被她接到卫州去了。原本这个月返回，哪知出了这种事。”陈氏知道他想什么，一句话将他堵死。他想了想也觉得不可能，朱泚叛乱，要是何浩然事先有警觉，朝廷哪还会发生这种事。

    旁边一个蓬头散发，手中大刀还在滴血的老国公看了陈氏一眼。不知是不是怀疑，叹声说：

    “朱泚反贼叛乱，洛阳郡王在京城中几座厂怕是要落在他手里了。米酒琉璃还罢，那酒精配方要是被朱泚知道，将会对我大唐极为不利。也不知道洛阳郡王有没有这方面的准备，不让反贼得到配方。”

    ……

    明镜庄外，两百个身穿军服的步兵，在一个壮年男子的带领下，正与二十几个男女对峙。这群男女以中间之人为首，手拿武器毫不退让。

    “戴姑娘，不要再反抗了。只要你们配合随我们走，我们绝不动明镜庄分毫。要是不配合，那我只有下令将你们绑上，到时候伤到什么地方，以后见到洛阳郡王不好交待。”

    这个男子一点杀气不带，脸上带着笑意，比他这些手下的耐心好多了。戴尤娜还在想，旁边的管家丘兴怒声说：

    “左右不过一死，朱泚此贼逆天而行，迟早要被我家老爷抓住正法。”

    “丘伯说得是，绝不能让他们踏入明镜庄半步。”海琴更激动，提着一根棍子就要冲出去，被更会演戏的戴尤娜抓住：

    “留得青山在，不怕以后没报仇的机会。大家没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以后郡王定能救出我们，大家出去吧！”

    众人看着戴尤娜一脸惊讶，大家没想到她会屈服，她苦笑道：

    “如今贼军势大，就算郡王在，我想他也会选择暂时退让。”

    李雪韵和舒小红为了何浩然以前的预言，还发生一些争执，其中就有明镜庄这些人。舒小红的意思是通知所有朋友亲人，至于离不离京是她们的事。

    毕竟只是何浩然以前的预言，怕闹大了到时长安变成空城，李雪韵只通知了自己的家人，顺便以何浩然的名义，向李豫写了封信。

    何浩然和他几个老婆不在，戴尤娜就是主人。戴尤娜踏出第一步，其他人虽心有不甘，也没什么好办法，只得一同走出去。男子十分友好，派人叫来几辆马车，将她们请到里面去。

    “戴姑娘放心，我们不过是怕你们在动乱受伤害。现在就将你们送到军营，这明镜暂时由我们代其看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