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一十八章赵岳之死

    赵岳趟在一张还算完善的板床上，上面被单一件不少，只是有些破烂。他看着上方黑沉沉的石顶，心思不知飘到何处。

    来到这里五天，何浩然来看过他一次，对何浩然他非常感激，一直在为他开脱。从对方口中得知，保命是没什么问题，如果不出意外，皇上会答应，将他打回原形，到边城去戴罪立功。

    已经超出他的预期了，因为有何浩然打招呼，他的家人进来探望过一次。想到家人，他长叹一声回过神来。左侧墙角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

    “赵兄弟睡没有？”

    这道声音很奇怪，像是从马桶中传出来的。他笑着摇摇头，走过去将马桶取开，露出一个半只拳头大的洞。在洞的另一头，是一张毛茸茸的大嘴。

    “牟大师有何事？”

    大嘴兴致勃勃，一点不嫌这个洞的味重：

    “你给我说的那个何将军，真有如此大的本事？不但杀了当朝宰相之子没事，还可以娶公主做三婆娘？”

    “小声点，你想死我还不想呢！”为了将就对方，他干脆将马桶搬远，对着鼠洞说：

    “当然是真的，连皇上都说过，他文武之才无人能及。别说杀了宰相之子，就算将宰相杀了，皇上太子也会力保他无事。”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老头长叹一声。这个老头叫牟大海，更喜欢人家叫他牟大师。从他来这里的第二天开始，对方就通过这个洞与他谈天说地。

    可能受到刺激，老头好一会没出声。他又将马桶搬回原位，趟在床上。没过多久，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年青牢役提着一只大桶走来：

    “开饭了，快将你的碗递出来。”

    牢房他没呆过，但也知道，一天能两餐吃饱，要是上面没人，这根本不可能。看着盛得满满的白米饭，里面还有些肉丝，他奇怪地问：

    “多谢了兄弟，今日是加餐吗？怎么会有肉？”

    这只大桶并不止他一人享用，牢役临走时回他：

    “不是谁都能吃上肉的，你小子福气好，有贵人罩着。”

    贵人是谁不说他也知道，心里更加感激。匆匆吃过饭，没过多久，他感觉大脑越来越沉，在床上深睡过去。他的眼睛闭上没多久，刚才走的牢役带着两人走来。

    “两位爷，听上面说他是何将军要保的人，你们可要想清楚啊！”

    “闭嘴，”一个身材略高之人扬起脑袋，露出一张中年人脸孔：

    “老子们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办完这事你的儿子就还给你。不要给我们耍什么花样，此事若你口风不严，不但你要死，你的家人也难逃一劫。将门打开，去替我们把风。没事，这种事我们做得多了，只要你嘴巴紧，没人查得出来的。”

    牢役没有离开，双膝一软朝男子跪下：

    “两位爷，我什么都听你们的，此事办成一定要放了我儿子。我敢指天立誓，绝不会将此事说出去。”

    “小声些，你想让隔壁的犯人听到吗？”中年男子看了眼左边座牢房，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来。

    他看了眼左边牢房，轻声说：

    “他是个疯癫老头，没事，已经睡着了。求求你们快些，我今晚就要见到儿子。”

    随着一声轻响，关闭几天的牢门被打开。进去的两个男子将赵岳绑在腰间的裤带解下来，中年男子点点头，反手固定住赵岳的双手，另一个男子将裤带套到他的脖子上。

    晕沉沉的赵岳被剧痛惊醒，突起的眼睛看见控制他双手的男子，刹那间明白过来。可惜手不能动，连声音也无法传出半分，死死盯着面前的陌生男子。

    “兄弟别怨我们，有人花银子想取你性命，我们只是为钱办事而已。到了地府，会给你上几炷香。”

    巨大的力量绑住脖子，很快让他陷入昏迷。乱踢的双脚突然伸直，身体一软倒在床上。两人将他的身体处理一番后离开，过了许久，牢房中传来一阵惊呼声：

    “赵岳上吊自杀了。”

    ……

    快到晚上，何浩然才从国子监出来。这次国子监之行他十分满意，办报这种事以前想过，但在他的复兴计划中并不占主要。

    以前对古代文人的印象，觉得他们固执不说，还十分团结，他并不想在这件事上，与庞大的文人集团作对。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标点符号，会引出他办报计划。更没想到大家非但不反对，办报的兴趣比他还要高得多。

    一家人吃过饭，聊了一会抱着李水音进入西苑。他安排得很公平，三个老婆一人一天。李水音十分兴奋，非要侍候他洗澡，连素英马兰代劳也不行。两人抱到一起不知睡了多久，外面的新管事丘兴传来赵岳死亡的消息。

    李水音比他醒得早，帮他穿好衣服，一抱将他抱住：

    “将军，我也去。”

    今天晚上本来该陪人家，没办法，只好叫上铁手刘雄，匆匆来到刑部牢房。

    此时牢房中已今有不少刑部官员，大家朝李水音见过礼后，刑部尚书简阳说：

    “杵作正在验尸，看样子像是自杀，用他自己的腰带吊在牢栏上。”

    赵岳在蕃俘那件事上罪不致死，最后的招供算是立有些功，所以何浩然才会保全他。前两天来看他时，还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充满了求生欲，根本不像是要寻死之人。何浩然想了想，对李水音说：

    “你就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尸检他看不懂，也没什么好看的，随简阳几人进去后，一个年青牢役走到他身边，指着牢栏上还吊着的一条布绳：

    “亥时五刻左右，小人检查牢房，看见赵岳就吊在这条布绳上，当时他已经没气了。”

    里面还算整齐，马桶放在一侧，被单张开，将床板盖住。其它空无一物，空间有些阴暗潮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他仔细检查了一遍那条灰白的腰带，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问牢役：

    “今晚是你在此当值？”

    “正是小人刘松和韩进两人在。”

    韩进是个中年牢役，带着惶恐来到他们面前，未近身就能闻到一股酒味。简阳皱了皱眉：

    “今日是你们俩当值，居然喝如此多的酒。给我将他拿下，回头审过后再行定罪。”

    “小人知错了，求大人原谅小人这一回。”韩进扑通一声跪下，哭喊着求简阳，待两个衙役将他的嘴封住后，何浩然盯着刘松看了一会，看得对方一脸苍白才开口：

    “这两天有没有人来看过他？”

    “没、没有，”刘松根本不敢与他对视。他根本不相信赵岳会自杀，传来守值的两个士兵，得到的结果差不多，今天根本没人来探监。

    何浩然的举动惹得几个刑部官员有些不满，如果是重要的钦犯自杀，他们有责任。像这种待定罪的犯人自杀，对他们基本上没什么影响。一个身穿五品官服的中年男子说：

    “赵岳怕是想不开自杀了，何将军，不管他杀还是自杀，我刑部自会查明真相。将军事务比我等更加繁重，这些小事就不用理会了。”

    被人家一通呛，他摇头苦笑道：

    “赵岳虽有罪，最后招供也算有功。那件案子是我所办，见他是个人才，想让他去边城戴罪立功。两天前曾与他谈过，从他的言语中没发现想寻短见的意思。各位大人不要误会，此事我对事不对人，无论牵涉到谁都会查到底，给他和他的家人一个交待。”

    简阳暗自叹了声，好意提醒：

    “将军要查案我们自不会阻拦，但恐为一些人误会，生出不必要的事端，令皇上朝廷为难。”

    在场几人都知道简阳的意思，他才将元恕杀了，虽然说得好听，谁也不相信，当时他没有办法保住元恕的命。一旦当时不杀，元恕最多是流放。现在出了这种事，如果赵岳真的是被杀，十有八九的人都会怀疑是元载干的，为他儿子报仇。

    他没有从那方面想，在心里也没将元载想成不得了的敌人：

    “我做事只需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会因为对方是谁而改变。无论是谁，只要牵涉其中的我都会秉公办理。”

    他的话还回响在大家耳边，从左边牢门方向传来一道声音，打破黑暗的沉寂。

    “何将军，我知道赵岳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