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江山美女谁更重

    留玉宫中，碎玉瓷片撒了一地。汪婧指着关子期大骂：

    “就一个拉肚子你们也治不好，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

    关子期有些冤枉，小孩拉肚子是常有的事，当下还没有任何一种药，一吃就能见效。他面对太多的皇氏，自然知道如何回答：

    “洁妃娘娘，陇王的病主在肠胃，下官在这方面实在不精，要不换个太医看看？”

    “安儿怎么了？爱妃何故发此大怒？”

    进来的是李豫，这次没有人通报，汪婧眼泪涌到眶里，硬是没让它落下来，朝李豫拜下：

    “陛下，臣妾以前那些下人好好的，被这一换，全都不合适。安儿早上吃了点粥，拉了一个下午。皇上要是还不肯来，臣妾就准备冒死到大殿上见你了。”

    她心里也知道李豫怀疑那晚的事，那晚何浩然最后也不知发什么疯，居然会那么疯狂。李豫闯进来的时候，两人外表看起来绝对不正常。

    被换那些太监宫女，她也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下场，她与何浩然两人都没被处罚，她知道，何浩然在李豫眼中的分量，远远超过她的想象。

    从上次起，李豫就从未来过留玉宫。对此事她可以完全无视，但对另一个男人的寄托，让她将生死置之度外。她不惜还在危险期，以治病为由传何浩然入宫，只是对方没有理会。

    李豫先是看了眼睡在床上的李安，对关子期说：

    “你先退下吧！其他人也都退下。”

    屋内只有她们两人，李豫问：

    “安儿的病，你觉得谁能治好。”

    “何将军能力非凡，他一定可以治好。”汪婧也是脑袋发晕，一点不避讳。李豫盯着她很久，长叹一声，将话挑明：

    “你已进宫四年，宫里的规矩早就熟知。何爱卿与你有多大的仇，非要将他置于死地不可？”

    汪婧呆了片刻，双手紧握缓缓说道：

    “陛下，你要是有什么怀疑，随时可以处死我与何浩然。我和他无仇也无恩，只是认为他有本事，没有他做不了之事而已。”

    “没有做不了之事，莫非你还想让他扶安儿当上太子不成？”李豫将最后一张纸捅破，吓得汪婧一脸苍白。对方的表情让李豫终于明白，从床上站起来。

    “都是朕的孩子，朕不会让他们兄弟骨肉相残，也不愿失去何爱卿这样的臣子。你认为何浩然会帮你这样做，那好，朕今日便叫他来。我不会逼他，要是他真愿意帮你，那就凭你们的手段了。”

    ……

    可怜的何浩然昨天被太子叫去，上了一晚上的思想政治课，睡得正香，很快接到圣旨：

    “宣陇右军振威副尉何浩然立即进宫。”

    接到圣旨没让他有过多想法，洗漱完毕，正要随传旨的公公走出家门，对方拉着他说：

    “将军，皇上在留玉宫。”

    传旨的公公不是别人，正是一厢情愿当他手下的吴垢。他听得最后一点睡意都醒了，知道对方早就有投奔他的意思，问：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垢四周盯了好一会才说：“皇上处死留玉宫十多人，正是将军在留玉宫为陇王治病的第二天。此事已为宫里禁忌，谁也不敢说。将军此去，可要多加小心。”

    “完了，”他在心里暗自说了声。吴垢在宫里并不得势，连他都知道了，其他太监还会不知道吗？

    他现在反而不怕李豫，本来就对不起人家，大不了有死而已。知道不少太监对他有很深的敌意，要是被那些太监大做文章，此事一旦传出去，恐怕会惹得李豫也是一身的骚。

    一路上也不知怎样走到皇宫的，进入留玉宫才回过神来。见李豫和汪婧两人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

    李豫将人遣散，对汪婧说：

    “今日无论说什么，朕都不会加罪于任何人。他来了，你心里怎么想的可以对他说。”

    漂亮的汪婧此时在他眼里，简直比毒蛇还要毒几分，汪婧在看他时那双充满说不清的眼神，他自动过滤掉。

    不知是不是受到他的刺激，汪婧的眼泪终于流出。一串串晶莹的眼泪，美妙的嗓音也大受影响：

    “何将军，那晚我让你来为陇王治病，陛下误会我与你之间有不清楚的关系，还将我留玉宫的手下全都换掉。你给陛下说清楚，我们有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以前何浩然在穷理穷词的时候，常常想到自己身处之地会突然塌陷，那时全世界都清静了，什么道德对错都与他无关。现在他不想那些，只想这是一场梦，一场永远也不愿提起半个字的恶梦。

    他看向李豫，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正要一怒冲动说出，汪婧开口了。

    “没有吧？我不知道他们为何有如此想法。是，我知道宫里的规矩，妃嫔与其他男子皆不能单独相处，可那时你在医治安儿，不想受到任何打扰。我让太监宫女出去，完全是为了安儿的病。我知道你是个忠心的臣子，也知道你虽有本事，却是个不拘小节之人，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汪婧说完朝他行了一礼，他一点避让的意思都没有，仿佛成了一个傀儡。

    “陛下今日说，我是不是想让安儿当太子。说实话，谁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当上太子，我想，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替安儿争取。但我没想过让将军扶安儿当太子，绝对没有。今日陛下让你来的意思，是想让我问你，会不会辅佐安儿竞争太子之位。”

    汪婧非常聪明，以为何浩然会一口否认两人之间那些事，等了半天他不但没反应，看意思还准备向李豫自首，赶忙将话接过来。

    说的话也很有意思，在郑王手术取得成功后，听到他对众人说的那些话，当时文武百几乎都像学生，被他说得一句反对的话都没有。再一次领教到他的能力，从那时起，汪婧就生出让自己孩子一争太子之位的野心，最大的筹码就是何浩然。

    等了好一会，见李豫没有开口的意思，何浩然第一次如此发自内心演讲：

    “太子只有一个，就是当今太子李适，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臣从陇右回来还未一月，发生的事太多了，也太累了。以前还认为当大唐的官，可以为大唐做很多事，可以用自己一身所知，改变大唐，让大唐成为我华夏永远的朝代，没有后者。

    臣以前在困难时，总会说自己是人，人就有无法完成的事。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只是个人，一个同样拥有七情六欲之人。人都会犯错，都会有力不能及之事。皇上，请恕臣无法完成以前的许诺，从此臣辞去所有职务，做我大唐之民。”

    他向李豫叩了三个头，在两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出留玉宫。

    并不是以退为进，就如他所说，来京城不到一个月，发生的事太多了，其它事都好摆平，和汪婧之间的事，将会成为他心中的一根刺，永远取不下来的一根刺。

    李豫站起来，冷漠地看向汪婧，淡淡地说：

    “以后在留玉宫，好好将安儿带大吧！不要生出那些不着边际的想法。”

    李豫没有处罚汪婧，三人他此时算是最高兴的，一个几乎被封神之人，居然被他无形中逼到如此地步，名利之心皆死。一个连名利都不要之人，还会惦记当皇上吗？

    从汪婧招何浩然入宫时他就知道，汪婧有没有野心他更清楚。当时他也犹豫好久，最终他比自己的爷爷要聪明，江山比美人更重要。

    五更天，那时正是准备上朝的时候，他根本不会为了一个孩子小病耽搁时间。就算是郑王发病，那时他也不会去。

    进去看见两人脸色不正常，衣衫略乱，头发更为凌乱，他当时很想将何浩然推出去问斩。只是江山的重担，再一次将他的冲动压下。

    如今的大唐，绝不比安史之乱好。那时还只有安禄山史思明，现在不知有多少个？他知道不少人都有安史那样的想法，这才大肆封赏节度使、国公甚至郡王。可惜人心没能封赏住，惹得危难更甚从前。

    好几天不见汪婧，现在见到已心生厌恶。汪婧已经在他心里被打入冷宫，要是不有个何浩然，他真会这样做。

    一切的主事者，可以说都是他李豫。像何浩然那样的年青人，绝对受不了汪婧的诱惑。他成功了，将何浩然逼上一条快当和尚的路。

    何浩然没能走出皇宫，被他的贴身老太监莫琛拦住，直接进入御书房。现在的场面和刚才有些相似，只是少了个女人。

    “何爱卿是个不轻言放弃之人，为何对朕不守承诺，要辞官做个平民？”

    可怜的何浩然，永远不会知道真相。此刻他处于极度的内疚中，内疚自己没有经受住美色的诱惑，差点给李豫带了绿帽。

    “皇上，我对不起你，我……”

    “爱卿不要再说，永远不要将此话说出来。”李豫赶忙将他打住：

    “女人和国家谁更重要？”

    李豫将江山变成国家，让他有些不好回答。要是江山，他肯定选择自己的女人，可上升到国家的高度？

    他没作多想，知道对方已经有了答案，顺着说：

    “当然是国家。”

    李豫满意地点点头：“不说朕的妃嫔多，哪怕只有一个，要让朕选择，也不可能选择女人。国家之事大如天，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何爱卿的忠心朕知道，永远不会怀疑。只要有忠心，这点足以弥补所有错误。朕不允许你辞官，从现在开始，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朕现在给你下第一个任务，那群土蕃使者由你去摆平。好好做朕的臣子，有朕在，有太子在，你只要有忠心，无论你犯多大的错误，朕和太子都会保你一家平安。”

    他终于将眼泪流出来，这样的上司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跪在地上说：

    “臣绝不负大唐，绝不负皇上，绝不负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