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不愉快的回归

    在南城门口，林立着一个四方阵型，站着的将士皆是一脸疲惫，却又忍不住的兴奋。何浩然骑在马上，看着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心里十分难受。

    除几个将领外，一共一千二百人，现在只有八百六十七人，百多人身上还有伤，有些伤重的只能躺在地上听他安排。这一战可以说是近年来，唐军少有的大胜，除几十个逃走的士兵，他们掳杀了四千人，并攻破一座城池。

    他们的伤亡主要在攻城上，最后一波，由于前面和城上的射击，死了一半，还死了一个将领。三百三十四个将士的尸体已经放在一起，至于敌人的尸体，他们等会也要处理。这不是何浩然心慈，所有将领都懂，尸体腐烂后一旦大起瘟疫，老天的惩罚不会选择人。

    “除受伤的弟兄，分五十个弟兄去城中造饭，一百个对受伤的弟兄包扎。记住，必须按我教的那样做，先用清水洗伤口，再用白布沾上酒精，多清洗几次。涂上金创药，这两部分人赶快出来做事。”

    他出征时准备得比较充分，所有将领和一些百夫长、什长之类的带有酒精和白布。分出最紧要的一百五十人，他安排剩下的一些事情。

    俘虏的蕃兵作用体现出来，押他们在城外挖了个大坑，将自己的战友填埋后，一些受伤的蕃兵也得到包扎。何浩然没有想带着尸体回去，他将三百多个将士名字记下，分开将其火化，带着他们的骨灰回去，交给对方亲人掩埋。

    用了大半天时间，才将事情全部处理清楚。在城中和四周的战马已经收拢，一共是一千二百多匹。这些战马他没想全部交出去，至少留下一半武装他的士兵。大家就在已经打扫好的城墙上吃饭，吴承雄问：

    “将军，我们已经在此耽搁了一天，怕是敌人的援军就快赶到。大帅如果派骑兵来助我们，至少还要一天的时间才行。这里看来只能放弃了，我们没必要带到这些俘虏走，这样会拖延我们回去的时间。”

    何浩然想了想说：“不能再等大帅的援军，他们必须带上。将他们的双手反绑住，一个弟兄带一个就可以了，中途还可以换马。可惜时间不够，要不然我们将这座城的城墙毁去才好，方便我们以后来。”

    他们将城内有用的东西洗劫一空，房屋并没有动。在走后近一天的时间，敌方数位将领出现在城头上。一位五十来岁、大头豹眼的蕃将看着仍有血迹的城墙，朝唐军领地方向大骂：

    “安西望，你这个蠢才，四千守兵，居然会输给一千二百个唐兵。不但你该死，你的家人一样该死。我要上报赞普，将你家满门抄斩。”

    ……

    贾处章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下九品武官。他武艺平平，但处事比较小心，能力还算有，何浩然让他和楚大为一起守城，留给他的是一百弓箭兵。

    两天一夜的时间，他和楚大为几乎一眼未眠。何浩然的领一千两百人，去攻击四千人的城池。两人私下谈过好几次，实在不知道何浩然哪里来的底气。

    他们已经想过最坏的打算，一千两百人，只有何浩然靠着几个强大的保镖逃回来，一路上有蕃军追赶。不说有多少，就算只有一千人，这座叶升县城也得易主，并且逃出去都很困难。

    此时两人又站在东城墙上，这里是叶升的主城门，看着远方，贾处章毫无生气地说：

    “去灵州报信的人起码已经到了三四天，按道理说先头援军应该赶到，为何到现在还未来？”

    楚大为比他聪明得多，在心里有许多猜测，但没敢说出来：

    “现在别指望援军了，希望何将军能平安归来。唉！他这样的人，军营并不适合他。”

    “何将军要是大败归来，你说朝廷会不会降罪于他？”

    楚大为看了贾处章一眼，笑着说：

    “这你应该不用担心，左右不过一千余人，去年他为朝廷做的事，岂只值这些？就算有些人从中作梗，我想皇上也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大不了贬到其它地方去，远离了战场，对他为尝不是件好事。”

    他的话刚说完，一个士兵指着前方大叫：

    “两位大人快看，有一大队人马赶来。”

    两人吓得差点站立不稳，双手撑在城跺上，很快看见朔方的军旗，心里松了口气，走出城门没过多久，三千人的队伍赶到。

    “参见牛将军。”

    领兵前来的是李怀光手下大将牛名俊，是个满脸络腮胡、高大魁梧的中年人。他跳下马急声问：

    “怎么只有你们两个，何将军呢？他莫非真去进攻瞿靖了？”

    楚大为看了他一眼没回话，贾处章比他更急：

    “牛将军，你快去救救何将军吧！他已经去了七天。瞿靖的守兵我们已经打听清楚，有四千人，他只有一千两百人，攻城完全是去？”

    “唉！”牛名俊拍了拍脑门：

    “开始我们并不相信他会如此做，调动将士慢了些。待大帅回过神来，让我带三千人来接应何将军。怕敌方反攻，让王将军带五千人镇守崇兴，这一番调遣又耽搁不少时间。我的士兵现在又累又饿，此时去也没办法。还是先到城中造饭，吃过大家才好去接应何将军。”

    这种借口都能说出，楚大为已经肯定心中所想，怒声说：

    “牛将军，何将军在前方生死未知，你们就算不全部派去，至少也可以派几百骑先行，在马上吃干粮也不耽搁时间。有可能你们这一去，就能帮何将军一把？要是来而不发兵，岂非惹人闲话？”

    “哼！你一个小小文官，怎知行军打仗？”牛名俊瞪着他：

    “派数百骑？我可不是何浩然那种莽撞的年青人，将手下的生死置之不顾。数百骑去有什么用？给敌人送战功吗？进城，待我们吃过饭休息好，自会前去救他。”

    楚大为也很有脾气，对在一旁愣着的贾处章说：

    “现在牛将军已经到，城防任务自然是他来管。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我们带一百弟兄去接应将军。”

    贾处章看了眼一脸不在意的牛名俊，点下头来：

    “好、我这就回去准备。”

    两人转身还未进城，上面的士兵喊声传来：

    “将军回来了，是将军回来了。”

    下面的人全呆住了，楚大为和贾处章一脸大喜，他对牛名俊说：

    “将军、快、快去接应何将军。”

    此时的牛名俊还在发愣，待他惊醒过来赶忙大叫：

    “布阵，快布阵。”

    三千士兵赶忙移身换位，没等他们将阵型摆好，一大群兵马从另一条官道中走来。

    再一次将他们看傻了，只见大批战马和一大群将士，何浩然和几个将领走在最前面，脸色没有一丝紧张，也看不出喜怒。在他们队伍中间，还有些是两人一骑，坐在前方的是双手反绑着的蕃兵，还有许多马上驮着一袋袋东西。大堆人还在呆望，楚大为两人已经跑到何浩然身前。

    “何将军，你们总算回来了，他们？”

    这一路上何浩然的心情很不舒服，虽然大获全胜，可死了三百多人，在路上又有七个伤势过重的弟兄死去。酒精不是万能的，再说他的酒精并不纯，只是度数非常高的烈酒。

    还好的是这样的烈酒同样能杀菌，现在并没有后世那么多的细菌和怪病，只要能用酒精清洗，一般的伤都不会有问题，许多人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来的时候一直没看见援军，大家谈论好几次，见一大堆人在城门口，以为是要去接应他，心情稍稍变得好些。

    “这些是瞿靖的蕃兵，我们攻破了瞿靖。”

    “啊！”当谜底被揭开，连许多士兵也惊呼出声。贾处章将后面长长一串看完，问他的另一个同事陆辉：

    “陆辉，方平呢？他在什么地方去了？”

    贾处章是以前叶升三位将领年纪最大的，三人共同了好几年，关系非常好。陆辉看着他，一脸悲伤地说：

    “方平在攻城时被箭射中，他的骨灰我们已经带回来了。”

    陆辉说完，将一个布包递给贾处章，众人正在沉默，牛名俊走过来问：

    “你们真攻破了瞿靖？那里的四千守兵呢？”

    大家听这话有些不喜，何浩然挥了挥手：

    “将瞿靖守将安西望带上来，给牛将军看看。”

    安西望肩背上的伤已经包扎过，他的伤没什么事，只是打了个大败仗，精神十分不好。被带到牛名俊面前，他看过牛名俊的画像，朝对方冷哼一声：

    “牛名俊是吧？上次我悔不听郝伊之言，为这阴险小人所乘。四千将士的血债，我土蕃很快会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何浩然说的牛名俊还有些怀疑，但敌方主将说的却绝对没错。牛名俊看着何浩然，竟生起一丝害怕。他们以前将何浩然想成一个内政奇才，没想到对方居然在军事上有如此天赋。一千二百人攻四千人的城，不但被攻破，还能带回八九百人？

    他心里很是不服，问出最后一个疑问：

    “何将军，莫不是你们有援军，配合攻取的瞿靖？”

    说到援军大家皆是一肚子火，要是对方的援军早到，他们恐怕全都得留在路途。在一旁的楚大为说：

    “何将军几人刚打了一场恶战，真正是人困马乏。先让他们进去休息，有什么事等会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