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娃想了一会儿，道：“哥，行，我听你的，我这就和那贱人提离婚。”

    段小涯急忙拦住李二娃：“现在不急，等你爸的病好了再说。”

    李二娃恍然大悟：“是了，我爸这一次医疗费估计也要一大笔，我要去借钱，也要这臭婆娘替我分担一半的。”

    段小涯微微一愣，他本来想的只是李保现在的情况，不能受到刺激，如果知道李二娃和陈翠花离婚，没准老头急火攻心，又闹出其他什么动静，对他康复很有影响。

    但李二娃一心想要报复陈翠花，段小涯也就随他去想，如果他的心里能好受一些的话。

    俗话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可是段小涯现在想想，这婚姻其实也没什么，不过就是一张纸，纸有多薄，婚姻就有多薄，该养小三的还是要养小三，该偷汉子的还是要偷汉子。

    虽然为道德所不齿，但在法律上是没有罪的。

    一纸婚姻，除了财产，到底还能保护什么？

    如果闹的和李二娃一般，由于巨大的经济压力，离又离不了，一辈子活在阴影之中，性格越来越偏激，只会造就更大的悲剧。

    刘雪娥的孩子没了，田桂花疯了，李保又住进了医院，段小涯觉得这一切已经够了，他曾经遇到无数的生死关头，都没有比这样的婚姻让他觉得更加可怕。

    不久，李保出了手术室，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李二娃和陈翠花留下照顾，王金龙和周小妹回到村里，段小涯却继续在县里逗留，因为还有一件事没有办。

    段小涯来到地下赌场，这个赌场随着洪爷的逃亡，已经被警方关闭，段小涯找到从前的一个马仔，问了大磊的住处。

    段小涯想起大磊临终的嘱托，要他帮忙好好照顾他的老母，虽然大磊是个混混，但总算和他相识一场。大磊是讲义气的，虽然讲的只是小义，但这世上无义的人太多，小义也是难能可贵了。

    段小涯也是义字当头，取了大磊放在床头的一张银行卡，又从他的出租房找到他家的地址，是在雁城小镇的某个地方。

    次日，段小涯就赶往雁城小镇，找到地址，房门紧闭，敲了敲门，半天才有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出来开门，口里念着：“大磊，是大磊吗？”

    段小涯注视老人的双眼，果然正如大磊所说，她是双目失明的，段小涯心头一酸，按照大磊的说法，家里是没有其他人了。

    如今大磊已经死了，这个老人在世上可怎么活？

    段小涯扶住老人枯瘦的双手，艰涩地道：“妈，我回来了。”

    老人愣了一下：“大磊，你这声音咋变了呢？”

    “妈，前段时间嗓子出了一点毛病，做了一个小手术，现在声音还没恢复过来。”

    老人一惊：“啊，都动手术啦，严重吗？”

    “嗨，妈，一点小手术，没事的。”

    “来，快进来坐。”

    老人拉着段小涯进去，段小涯打量一下屋子，没有多少摆设，估计是因为老人看不见的缘故，怕她磕着碰着，里外倒也收拾的整洁。

    老人拉着他的手，说了好些好些的话，说大磊已经有三个年头没回来了，她又是如何如何地想念，又说起大磊小时候的事，眉眼微微地荡着一层笑意。

    段小涯并不了解大磊这些往事，所以也就不敢搭腔，怕老人发现他不是真的大磊。

    之后，老人摸索着到厨房，给段小涯做了一碗米面，段小涯看着米面都有一些发霉，但是老人看不见，所以一直也没发现。

    段小涯心里有些难受，他也是家里有老人的人，想到一天比一天老的父母，段小涯总觉得能够孝顺他们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段小涯吃完那碗发霉的米面，然后出门打听雁城小镇有没有什么养老院。

    他没办法留在身边照顾这个老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送到养老院去，由专门的人照顾她，这样大磊地下有知，也能够安心了。

    可是雁城小镇没有一家养老院，段小涯忽然想起林雨静的福利院，上次段小涯救了福利院两个被火烧伤的孤儿，和林雨静还算有些交情。

    段小涯随即回来，和老人商量，道：“妈，我接您进城去吧？”

    “进啥城呢，我在家里住着挺好的。”

    “妈，你看，我在城里忙，都没时间回来看您，你跟我回城里，我看你不也方便吗？”

    老人叹了口气：“孩子，我不给你添麻烦了，你忙你的事业去吧，到时候给我娶一个媳妇，我就心满意足了。”

    “妈，我已经有媳妇了。”

    老人喜道：“你有媳妇了？咋不带回来呢？”

    “妈，她这不是忙吗？她想照顾您来着，我这一次就是来接您的，把您接到城里，让她好好地照顾您。”

    “儿媳妇是做啥的？”

    “她开了一家福利院，把您接到她身边，她也方便照顾您。”

    老人总算有些明白：“你要把我送到福利院去？”

    “妈，您别多想，您看您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到了福利院那边，有媳妇照顾您，我也能经常去看您，这不是两全齐美吗？”

    好说歹说，终于还是说服了老人，段小涯帮她收拾了些东西，搭车就往苍城的福利院过来。

    林雨静亲自接见段小涯，望向一旁的老人，道：“这位是？”

    “这是我妈，媳妇，来，我有话对你说。”

    “媳妇？”林雨静愣了一下。

    段小涯对她使了一个眼色，林雨静已经发现老人双目失明，料想段小涯必然有话不便当着老人说，于是笑道：“好，大妈，您先坐一会儿。”

    段小涯呵斥：“倒霉媳妇，叫妈，什么大妈？”

    “是，妈，您先坐。”林雨静扶着老人在办公室的沙发坐下。

    然后，随着段小涯走了出来，问道：“段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哇？”

    段小涯大抵讲了一些情况，道：“林院长，你们这里是福利院，可以收容老人吗？”

    林雨静知道情况之后，又对段小涯高看一眼，笑道：“段先生，你真是一个好人。”

    “是吗？”段小涯也不确信，他自己到底算不算是个好人，这世上的善恶，本来就很难分的清楚，只有少数的价值观，服从多数的价值观而已。

    他以前作为一个村霸，人人喊打，可是现在，整个村里对他都是毕恭毕敬，不是因为他是一个好人，而是因为他的能力太强，没有人敢和他作对。

    以前，就算他真做了一件好事，也没人去搭理他，反倒怀疑他有什么阴谋诡计，处处提防着他。

    说白了，他做什么并不重要，但是身份很重要，以前穷的时候，就连亲戚都不待见他，现在凭空也不知道从哪儿冒出那么多他不认识的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