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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作者:鳖壳鱼梓酱
可真是太像了!——然后这时他又想,昨夜汪氏夫妇看到了月色不曾?他们有没有透过昨晚的月,提前见到今晨冉冉升起的朝阳?
不轻弹的泪,噼里啪啦坠下来,叶鸯眼睫之上凝结的红雨受了热泪的感化,粘稠地往下流淌。他伸手一抹,眼角晕开红痕,活像是效仿女子,在面部上了妆。
他上了妆也不好看,总不如师妹这真正的姑娘家柔美漂亮。
汪姨心心念念要看女儿出嫁,没成想这竟变成了终其一生无法实现的愿望。
她本可以……他们本可以!
叶鸯深深吸气,想遏制住夺眶而出的泪水,然而那眼泪一意孤行地决了堤,哗哗向下流淌。它淌得凶,淌得急,直令叶鸯喘不过气,胸腔内一颗心剧烈跳动着,难掩的恨疯狂鼓噪,他咬紧唇,齿缝间弥漫上血的味道。……那血确是甜的,甜到令他发慌,甜到令他迷乱。他如梦初醒般收回剑,手指按压在唇上,强迫自己冷静,不要在此刻走出林间。
鸟又静了,人又静了。这树林子里遍布静谧,静谧带来了死亡的讯息。
叶鸯面无表情,独自站在满地横尸当中,将脊背挺得笔直。
他收起佩剑,沿来时路离开树林。
林深深处,距他的家远了。他想回家去。
江州在同叶景川对弈,翠玉貔貅被他们丢到一旁,弃如敝履。那玉确是上好的玉,雕工精湛,表面光滑,兽的形体大气亦不失优雅,千真万确是好东西,可惜它并非江州所求那物。人哪,就是这样的,不论眼前摆放的东西有多好,只要非他所需,他就永远发现不了其精妙之处。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道理,拿到此处来用亦不算错,江州瞅着北叶的财宝,忽略面前的许多,岂不正是被“叶”挡了眼,所以望不见高山么?
树林里红雨纷纷的那处离山巅远了,虽远不了多少,但仍是远了。叶鸯走走停停,时不时倚在树干上,坐在草地上,依靠短暂的停歇来缓解周身的疲乏。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身躯的疲惫,但这也许是好事,尚能感到劳累,说明他还活着,不至于要跨进鬼门关。
距山巅更近了,石桌旁影影绰绰晃动着江州的面容,晃动着师父挺拔的身姿。叶鸯站定,藏身树后,侧耳倾听着棋子哒哒叩响,好似马蹄。他棋艺不精,就算走上前去,旁观对弈的那两人,一时也无法判定谁胜谁负,非得等到某一方被杀得片甲不留之时,才能够看穿完完整整呈现在眼前的结局。
他在等。
棋盘之上,大军压境。
当年魏军兵临城下,诸葛孔明端坐城楼抚琴,潇洒自在,悠然自得。
那时,孔明先生怎样想?
这时候,叶景川又怎样想?
叶鸯等待许久,空中没有一只白鸟经过。
压抑,憋闷,窒息。紧跟着失望赶来的,是一丝丝绝望,然而当他看到叶景川如松如竹的背影,却忽然觉得,哪怕是天堑横亘在他眼前,他也要去试着飞跃。
诸葛孔明守一座空城,城中尚有老弱残兵。
他们守一座空山,这山当真是空。
棋盘上密密麻麻遍布棋子,黑与白连接成大片,遥遥望去,好像一只又一只眼睛。那些眼珠零落、四散,与躯体分离,坚硬而寒冷,如石,如冰。阳光照在平滑细腻的棋子表层,一点一点明亮闪烁,整个棋盘蓦然间化作天幕,珍珑则成为满天星斗,挂在那里,眨着慑人的眼,映照人间丑恶,所有罪孽,在毫无感情的审视下无所遁形。
叶鸯打了个寒噤,猛地从幻象中惊醒。
没有漆黑的天幕,没有夜空中的星,那石桌附近,不过叶景川与江州两人。
浅浅地抽一口气,错眼瞥见地上雕工精湛的翠玉貔貅。专属于死物的眼眸中透露出十足的轻蔑和嘲讽。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说法,在无名山上不存在。师父的棋艺,比徒弟强了太多。
白子得胜。敌方溃不成军。
这局棋,是叶景川赢了。
“承让。”
江州闻言,却仍在笑。
叶景川侥幸赢了这一局棋,此乃小气运,而他的大运势,谈不上好。
方鹭师徒迟迟未至,这时,无名山真真正正是座空山,叶景川陷入孤立无援之境。
“原来真是唱了一出空城计。”江州笑得阴毒,“你再能拖延,又能拖延到何时?”
“你若不挑在年节作乱,我又何必效仿孔明?”叶景川道,“谁都有家,只你没有,所以你的城不空。”
巨响震撼整座山头,拦在两人之间的石桌轰然崩碎成数块,就连那棋盘棋子都遭了殃,顷刻间被慑人气劲碾磨成粉。
惟有那只翠玉貔貅,还好端端地蹲在地面上,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叶景川抽身后撤,同江州拉开相当一段距离,叶鸯移步上前,欲拔剑相助,却被师父拦去身后,护得严实。他周身浴血的模样,自己全看不到,叶景川却瞧在眼里,他清理林中藏匿的南江暗卫,已耗费不少气力,如若这时放任他与江州对阵,无异于送死。
事实证明,叶景川选了对的路。就在他护住叶鸯不久后,江州的攻势如暴雨般侵袭而来,他清清楚楚感受到了身后之人的震颤。江州多活过那么些年,可不是白白活着,数年积累的功力,非是叶鸯一名小辈可匹敌,叶鸯的剑固然锋利,但要想同江州硬碰硬,他还不够资格。
“快躲到林间去。”叶景川低声道,“你原不该出来……你一出来,他便盯上你。”
“他想杀我是必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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