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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出师 作者:鳖壳鱼梓酱
发慈悲,准备放过自己,才刚松口气,忽又听得他张嘴讲话:“那你先给自己捏捏脚,然后洗了果子自己吃。”
叶鸯脸色一变,慌忙转身拔腿欲逃,没迈出两步,身后狂风大作,树叶纷纷而落,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恰好拦在他面前。抬眼一看,躺椅上那懒懒散散的家伙改换了神色,倒还真有几分正人君子的模样。
正人君子一本正经,一板一眼地教训他:“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个道理,你现在可懂得了?”既然自己都不愿意先捏脚再洗果子,那么在给别人洗果子之前,就不能先捏别人的脚。
他说得很有道理,然而叶鸯只觉得他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那你不愿意洗果子,凭什么叫我去?”宽于律己严以待人,叶景川这做法实在不可取。
“好得很,知道举一反三。”叶景川点点头,突然折扇一合,往徒弟脑袋上重重敲下,“凭我是你师祖。”
叶鸯怒极,无奈至极,自那捏脚洗果事件之后,他几次三番想要反抗,只可惜寄人篱下,孤立无援,薄弱的反抗少不了被镇压。叶景川功夫极高,无愧于大侠名号,叶鸯想跑跑不得,想忤逆他倒是有胆,却总要遭到报复。叶大侠可真是厉害,他杀人不见血,想折腾人也不必亲自动手,只需一杆笔,一本书,一把剑,就能硬生生消磨掉叶鸯半条命。
他罚叶鸯抄书,罚叶鸯练剑,他管束这小混账比其亲爹还要严厉几分。见叶鸯呜呜哭,他不心软,反倒骂人个狗血淋头,又将人赶回去抄书练剑。叶鸯曾怀疑过自己是此人私生子,又或者此人是被叶氏先辈逐出家门的不肖子弟,结果后来听闻叶大侠身世,这才忆起天下姓叶之人何其多,同姓之人不一定有血缘关系。
再后来,亲眼目睹叶大侠和女人吵架,更不觉得此人能讨到老婆。
“天煞孤星!你今生今世都没女人,更没桃花运!”叶鸯曾这么骂过他一次,结果自然是挨了打,屁股肿得老高,三天下不来床,没法爬树掏鸟蛋,更没法下河摸鱼。叶景川自知下手狠了,从那以后再没真正揍过人,而叶鸯得寸进尺,知道他不敢动手,竟变着法子说他没老婆没女人。
但叶景川不生气。
别人不气,他也不气;别人生气,他还是不气。
太阳一晃一晃,画面推进到今时今日,叶景川拖着徒弟大步走回山脚,一边走一边同他清算:“你自己说说,今儿偷偷下山,跑去青楼喝花酒,跑去茶楼听说书,这罪加几等,罚抄几遍?——日头太毒,练剑就免了,待哪日天气阴凉,你自去补上。”
说得好像是大发慈悲,然而个中深味,只有叶鸯这饱经摧残的倒霉蛋可怜虫方能体会。叶景川罚人抄书,尽是些枯燥无味的典籍,而那练剑,至少练上三个时辰。听闻“练剑”二字,叶鸯死命挣扎,喉间发出呜呜之声,眼里装模作样挤出些泪花。叶景川又一挑眉,抬手把他眼角泪珠子拭了,佯装无意地提及些陈年旧事:“怎的,不想给你爹你娘报仇了?听说书听得乐呵,旁人倒也瞧不出你是被杀光全家的那个。”
叶鸯一时无话,不敢接他的腔,只抬手在他身上软绵绵捶了一下,没什么力道。
这一推,就给了叶景川抓住他弱点大做文章的机会:“好啊你,和什么人学坏了,竟敢欺师灭祖。血海深仇你敢忘,师祖你也敢打,真是养出个小白眼狼。”
谈话间,高山已在眼前,长路蜿蜒盘山而上仿佛一条巨龙,满山郁郁葱葱遍地香花野草。正是人间春夏之交好风景,万事万物朝气蓬勃的时候,叶景川这混球偏要提及那煞气腾腾的东西。叶鸯撇撇嘴,只觉满山的花不香,满眼的草不绿,满山的树倒还是挺高,高得好像叶景川个混账王八蛋。
无名山。
此山无名。
叶家老仆奔赴千里,将叶鸯送至此地,他存了怎样的心思,是个人就能看破。江湖恩怨,哪有那么容易就消减?叶家还剩个活人,尚有反败为胜的希望,那老仆是盼着小鸳鸯快快长大,好追到江家去大杀四方。
叶鸯沉默一会儿,突然说:“我爹娘和我哥哥都死啦,江家又不知道还有我这个人,我眼巴巴跑过去干嘛?送死啊?”
“你学艺不精,此时前去寻仇,当然是送死。你且先认真练剑,待过些年出师——你干什么去?!”叶景川眼神忽地一冷,伸手按住叶鸯的肩膀,将人按在原地。叶鸯肩上一麻,随后腿也软了,半寸也挪不动,只好叫师父提溜着上了无名山。
“师父,师父,徒儿错啦。”叶鸯不能动,但嘴巴尚可讲话,眼看着山路十八弯二十八弯三十四十八弯在叶景川脚下掠过,他愈发喋喋不休,絮叨不肯停歇。叶景川听着他哭天抢地,一会儿说与花魁有约,一会儿说要去看鲤鱼妹妹绣花,实在烦不胜烦,揉揉耳朵,干脆把哑穴也给他点上。叶鸯呼吸一窒,那张嘴终于消停,不再念着鲤鱼妹妹,也不再念着青楼花魁。
他安静了,叶景川满意了。
这臭小子,前几日刚过了生辰,在房中柱上划了第十八道横杠,就急着偷师父的钱袋,跑下山到青楼一掷千金。叶景川时常会想,是不是自己管教无方,又或许无名山上太寂寞,憋坏了一个大好少年,才导致叶鸯口无遮拦,放浪形骸,成了现下这副欠收拾的模样。
无论如何,叶鸯身上背着叶家的仇。那仇怨比江海更深,下头连通着十八层地府,中间挂着几百人命,容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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