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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海棠花未眠 作者:当年海棠
都是去戏院听戏,留声机倒少用,这些唱片是淮宣他送的,都是灌的京剧唱片,他说……
顾寒瑞一听他说起旁人,心里就不痛快,劈手夺过这猫手里拿着的唱片,撂放在唱盘上,留声机的大喇叭里便渐漫响起乐音。
白文卿怕吵到外面休息的人,伸手想去把那留声机给关了,顾寒瑞拦住他,又去把隔间门关紧了,倚在门上笑着看他:
这隔间隔音好,外面听不到。
隔间里本来就暗,这再一关紧了门,连条光缝都没给留下,只有东边墙上那一扇小窗映着外面夜景,幽幽地在玻璃上泛着深蓝的海颜色。
借着这点幽光,白文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桌上的煤油灯,把挡风的玻璃灯筒从灯头上拿下去,又拧着旁边的小齿轮,把棉绳拧上去一点儿。
顾寒瑞从衣袋里掏出袖珍打火机,给这绳头点上火,又顺着火给自己点了根纸烟。
白文卿把玻璃灯筒罩上,煤油灯被推至桌角。
在这狭□□仄的小房间,一灯荧然,掺了点绯色的昏黄晕光像涟漪般圈圈散开,连摊开的白色纸稿上,也漫染了一点绯颜色。
顾寒瑞二指夹着烟,橘红色的簇亮烟头一明一暗,小房间里立即一片雾蒙蒙,白文卿皱眉看着他,说:
把烟熄了一一对身体多不好。
留声机还在唱着,顾寒瑞倚在门上听着,烟头又亮了一下,一抬眼,看见那猫满脸不满地盯着他,真是要上前夺烟的光景儿,不由得笑了一笑,自怀中掏出一支烟嘴来。
这烟嘴是用上好的玉石打造,长约三寸有余,尾部尖而扁,前面则是中空的圆筒形一一用来放纸烟的。
烟嘴是墨绿色,深绿泛乌,拿在手里转看的时候,玉上流光极快一闪,乌绿中透出些清朗光泽,温润的颜色。
顾寒瑞把纸烟塞进烟嘴前端,二指夹着烟嘴中后方,在尖扁尾部深吸了一口,笑道:
一郁闷就抽烟,老习惯了,改不掉,我用烟嘴抽。
我没叫你留在这儿,你郁闷了,大可以走。
顾寒瑞看着这猫笑:白先生,不许这样说,我不是为别的事郁闷,就是这唱片,你听听,唱的什么!
留声机里放的是玉堂春其中一折一一苏三起解。
西皮流水板:
人言洛阳花似锦,
偏奴行来不是春。
低头离了洪洞县境。
又,西皮慢板:
想起了当年事好不伤情!
每日里在院中缠头似锦,
到如今只落得罪衣罪裙。
……
白文卿听了,只说道:唔,你觉得这戏词不好么?其实都是戏,不必这样忌讳。
说着就把那唱片拿下来,另换了一张昆曲的。
却又偏偏是昆曲桃花扇。
留声机里唱着:
难寻吴宫旧舞茵,问开元遗事,白头人尽。
云亭词客,阁笔几度酸辛,
……
文章假,功业诨,逢场只合酒沾唇。
又:
老不羞,偏风韵,偷将拄杖拨红裙。
那管他扇底桃花解笑人。
当年真是戏,今日戏如真,
两度旁观者,天留冷眼人。
……
白文卿听着这意思越来越不对,只一路往悲里唱去了,索性关了留声机,把唱片一一收好。
不知怎么,忽然又想起那日来讨百家饭的老者给他算的命,只是,他只写文章,难道也惹得来灾祸?
当真是命?
无法可躲?
忍不住把这早已定好的模糊命运细究慢思一番,却始终是不得参透其中要领,他想,这可真是无法可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小年快乐,祝大家早日集齐五福福卡,再来个花花卡~
☆、杀书头
留声机关了,耳边乐音乍乍停下,周遭便轻轻地静了下去,房间里,煤油灯的绯色尽数投映在东边小窗子的玻璃上,衬着外面深蓝的夜景,像天上血月,又或是船上人点红蜡时候,海面铺着的那一汪红影子。
这色彩特别地显出夜的一种深沉来,偏偏又带一点奇异的妖冶感。
难以细究。
顾寒瑞端着玉色烟嘴,因为耳边终于清静了,有些畅快似的徐徐吐了口烟圈儿,从倚着的隔间门边走到书桌旁,又把烟熄了,烟嘴搁在桌边,去后面书架上随意抽着书看。
他真是随意看,抽出一本翻了几页合上,又顺手抽下一本,几本书下来,白文卿不叫他再抽书看了,只说道:
你这要是叫黄侃先生看到了,他要怪你杀书头的。
顾寒瑞一时有些惊异,什么杀书头?
不肯好好地认真把书读下去,只潦草翻个几页开头,可不就是杀书头么。
顾寒瑞明白过来,只笑着说:嗳,你们读书人真是一一哪里用得着说这么严重!用得上杀这个字!
说着他就把手中书慢慢放回书架,也不再抽下一本,含笑道:
我不敢再杀了,算啦!
他转过身,又回到书桌旁,一眼瞥见到两枚檀木印章。
这印章约三指来宽,二寸长,深褐的颜色,章身打磨得光滑润泽,幽幽地泛有一种古朴醇厚的光。
章壁一角,还有个小小的圆孔眼,上面缀一串蓝绸色流苏。
一枚朱文印,一枚白文印。
顾寒瑞拿起那枚白文印,只看着白文卿笑:这枚印章我要了,先生给不给?
白文卿不以为意,你要就拿去罢,我再找人刻一枚。
你舍得?
这有什么好舍不得?一一又不是什么稀罕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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