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微火 作者:木枞染

    学校没什么人，田径场更是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周遭的树枝在风的带动下沙沙作响——学校环境建设一直做得不错，连珠串似的高大林木整齐划一的排列在一起，彼此作用。脑袋顶上、脚底下全是树叶，一踩就是一个声音。

    俞定拂了拂头发，毫不意外地掉落两片枯叶。

    程白走向跑道外的休息区域，随便找了根高低杠靠着，说：“现在不是有两个了么。”

    话音刚落，身后的角落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轻不重，但足够他听清，被风一吹，让人的神经立刻敏锐起来。

    程白回头看了一眼。

    操场休息区不大，水泥地面、干干净净的，有什么东西基本一览无余，而绕着围栏的那一圈地方收拾得就不算太好，杂草丛生，大小石块凌乱的堆砌在一起。

    刚才声音就是从那儿传出来的。

    程白皱了皱眉，转头问道：“听见了吗？”

    “听见了。”俞定懒洋洋地长吁一声，似是无奈，“怎么每次跟你在一块就碰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倒打一耙。”程白说。

    俞定啧了一声，不和他继续争辩，先一步走上前查看情况。

    这块地方在晚上格外空寂，一点细小的动静都被放大数倍。

    俞定竖起耳朵仔细分辨了几秒，还没走进便猜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回头看了看站在原地的程白，奇怪道：“怎么，你害怕？”

    “你以为我三岁小孩儿么，”程白还是没动，两手插在裤兜看着俞定，“我在这都能听见声音，一只猫。”

    “哦，”俞定应了一句，片刻后忽而反应过来，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程白，“你怕猫？”

    程白的表情看上去没有丝毫不自在，他还是那副懒散的模样，从容道：“没，不过确实有点烦。”

    又撒娇又粘人，还爱掉毛，跟伺候祖宗似的。

    俞定边说边小心翼翼地将那只藏在树丛里的小猫抱出来，听到程白的话不禁愣了愣。

    这只猫俞定见过不止一次。

    体型不大，神出鬼没的，偶尔会窜到教室串个门，混个脸熟，导致俞定对它不算陌生，不过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

    黑灰色调的皮毛让它几乎隐入整个黑夜，看起来应该呆了有一会儿了，好在毛发还算干净，抱在怀里也不觉得脏兮兮。

    俞定垂眸看向怀里有些弱不禁风的小黑球，虽然谈不上多好看，但也不丑吧，实在想象不出哪里烦了。

    不过他也算有良心，见程白迟迟不动作，想必是真的不太喜欢，也没硬把怀里的东西塞人手上，只不过自己也没撒手。

    于是这只猫就像个瘟神一样，虽不至于将程白吓跑，但也让两人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谁也不靠近谁。

    像较劲一样。

    “你不会打算一直抱着它回家吧。”程白终于忍不住说，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俞定撸了两下猫毛，感觉手感还不错，转头望着他轻挑眉毛：“放心，不会让你抱回家的。”

    话音刚落，他便把猫换到左边怀里，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扶着栏杆，脚蹬在上面，借着力三两下便跳上去坐在双杠上，低头俯视着下面的程白。

    “上来吗？”俞定说。

    一人一猫坐在上面，其实画面还挺和谐的，程白内心有点纠结，两相权衡之下还是分辨不出谁胜一筹，只能问：“上面的空气是好很多吗？”

    俞定：“还行吧，站得高看得远。”虽然他现在是坐着的。

    双杠还挺长的，程白想了一会，换到另一头上去，和俞定拉开至少三个人的距离。

    俞定看着发笑，没忍住说：“不是，我以前见过怕狗的，还是第一次见这么怕猫的。”而且这猫就跟个小不点一样。

    程白双手撑在后面的架子上，整个人重心向后仰，面无表情地睨了他一眼：“我说了不是怕。”

    这两者区别是很大的。

    “明白明白。”话是这么说，但俞定的语气相当敷衍，显然没听进去。

    程白又补了一句：“就像有的人喜欢香菜，有的不喜欢，不是很正常么。”

    不喜欢香菜的俞定：“......”

    手上的猫也玩得没几分意思了，见程白满脸抗拒的意思，俞定顺手一松，将小猫轻轻往下抛。灵活小巧的身姿一跃而下，没几秒便跑得不见踪影了。

    俞定看着头也不回的小猫，咕哝道：“真够无情的，怎么说我也抱了它这么久。”

    程白坐在两米远处轻笑一声：“只是抱了两下，又没给它吃的，凭什么要记着你啊。”顿了顿又道，“谁都能抱它，抱完又不给点好。”

    怀里陡然少了个东西，轻松不少。

    俞定歪着头看了身边的人许久，久到一般人都会感觉不自在，但程白完全没有，他只是回头以同样的方式回视着俞定，也不说话。

    良久的沉默在空气中不断蔓延。

    直到俞定率先打破僵局，开口道：“你看我干嘛？”

    “明明是你先看我的。”程白说。

    不用想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对话，俞定没忍住低头笑了起来，搞得程白倒是愣住片刻。

    “你这人，说话就好好说话，怎么有事没事就突然笑。”

    “没什么，”俞定稍稍收敛神色，但一圈笑意还是挂在脸上久久未散，他抬起头，凝视着寂寥空旷的夜空，和独自耀眼的一轮皓月。

    夜是黑的，但月是明的，周遭树影风动，拂过脸颊，田径场闪烁着一块又一块的光晕。

    俞定有点走神，在许久没声音后，忽然说：“今晚月色真美啊。”

    第38章 38

    过了将近一周的舒服日子，五一收假回学校俞定也没太多不适应的地方。倒是程白，一如既往地趴在桌子上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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