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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景雪尧 作者:郑花吐
吗?”
“……忘了。”
我买了药给他吃,又像哄婴儿一样哄他睡觉。病了的景雪尧格外黏人,我们在深夜里交颈而卧,他像没骨头似的窝在我怀里,腿也搭在我的大腿上,抱着我的腰不松手,软绵绵地说我身上有他喜欢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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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应该还有个哥哥或者弟弟,跟我差不多大,是我爸和别的女人生的……”他手指甲有些长了,掐得我腰上的软肉有点疼。我向来笨嘴拙舌,不懂如何安慰他,更不能为他排忧解难,只好伸手抹掉他眼角的泪水。“我妈在日本工作,他们俩聚少离多,婚姻早就名存实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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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因为这个难过吗?”
“不是。”景雪尧握住我为他擦泪的手,薅了一把我的卷毛,“是因为我妈开诚布公地告诉我他们离婚了,没有丝毫隐瞒,连骗我都不肯。她这么轻而易举就向我揭开这个残酷的现实,是不是我的喜怒哀乐在她眼里一文不值?或许在她看来,我已经是个可以承受痛苦的未成年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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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渐渐捉襟见肘,每天只能靠发糕和烧饼度日。景雪尧又想走了,这里的美景和美食都留不住他。
“你真把这当旅行啦?我们口袋里没钱了,现在需要找个工作……”
“我们回去吧。”我再三确认了他的意思,得知他走时已经给我们请好了假。
“如果不负责任跑路,那边早就鸡飞狗跳了,我可不想被警察叔叔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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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笑也笑不出来,他的负责和深思远虑把我蒙在鼓里,我还见鬼地去问了那家游戏厅的薪水。他闭口不言,让我自以为是两个人的冒险,原来只是我一个人的孤军奋战。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从始至终都不是我的共犯。我强装镇定地躲到浴室,想借着水声大哭一场,才发现自己身心俱疲,眼泪早已毫无知觉地流淌下来。我在他的若无其事里不经意间遭到了背叛,什么“逃亡”“私奔”都是我的异想天开,一厢情愿。我捂住自己滚烫又酸涩的双眼,他真是一如既往的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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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9月11日苏打绿发行了第六张专辑,里面有首我很喜欢的歌叫《蝉想》,那是我见到景雪尧的最后一个夏天。李艳如说他本来初中就要去东京的,因为爷爷去世了,就一直耽搁到高中。我们教室和楼道都被装上了摄像头,老安在办公室的电脑屏幕前盯着我们上课。钳工老师换成了一个老头,整天笑眯眯的像弥勒佛,经常带我们去实践操作。那时候要分钳焊专业,我们对钳工老师说选焊工,对焊工老师说学钳工,整天无所事事地坐在楼底下晒太阳,两门手工和书面作业都没有交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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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的花店事业蒸蒸日上,我休假也休想见到她。外婆戴着老花镜在炕上缝衣服,表哥翘着二郎腿在看《武林外传》,外公去地里挖红苕了。表姐工作很忙,我那天在县里的快餐店碰见她,对面坐了个秃顶的中年男人,手上戴了块劳力士。我们这里人结婚都比较早,舅舅给她约了很多相亲对象,她都不太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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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男高的校服都不好看,像灰朴朴的中山装。景雪尧经常在社交软件上发些照片,果然真正的帅哥都敢于直面镜头,他们无论是哭是笑,是贫穷或富贵每个角度都是令人愉悦的。听说他们校风开放,鼓励学生发展个性,接触多元文化。景雪尧在那边如鱼得水,他频繁地换发型,也经常染头发,最近灿烂又炽烈的金色很像海贼里的香吉士,不过他说是校园祭要cos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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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不会时常想起他,连梦到的时候都很少。日本的樱花开了,景雪尧加入了摄影社,相册里多了很多风景照和自拍。他外貌没什么变化,只是又高了点。我想起很久以前,我们沐浴着阳光躺在柔软的草坪上,他枕着手臂问我以后要做什么?周围嘈杂的人声和鸟儿叽叽喳喳,我们变成了两朵安静的樱花,就这样暂停在了十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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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的笑容温暖又明媚,像羽毛拂过我的心房,美好的并不真实。他说话也好,不说话也好;笑也好,不笑也好。他让我满足又无厌,心爱又心疼。爱让人魔怔,让人变得轻盈。想给他写一百一千封情书,折成不配他的小船,一艘一艘,沿着我家门口的小河漂到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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