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词 作者:雨阶

    秋词这次连头也不回，只是伸出手往后摆了摆，推开门向外走了去。

    船舱的大门在她的身后发出一声巨响，“砰”的一声关上了。

    花船外面乱成一片。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一些黑衣人和护卫的尸体，有殷红的血液不断从他们体内流出，透过花船滴落到湖面上，整个望龙湖充斥着一阵血腥味。

    秋词放在身侧的手紧紧擤起。

    她已经很久不曾经历过这种场境了，想不到今晚竟然会在这里遇到。

    那这种情况之下，先前要杀她的那个黑衣人，应该不是宁延意安排的？或许这是个巧合？可为什么那黑衣人却说是宁延意要取她性命？这件事有太多的疑问了……

    秋词还来不及细想，头上一阵破空声划过，她猛的俯身，右手从地下捡起一把长剑回挡了过去。

    黑衣人似乎很意外，这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能挡过他的攻击，而且看这手法，也毫不生疏。

    他回过神又是狠狠的一剑劈过来，秋词翻身避过，落在他的身后，手起剑落，一剑便刺破了他的胸膛，黑衣人甚至没有来得及哼一声，就被秋词了结了。

    两次交手，秋词觉得这些黑衣人的武功并不算高强，这不是明摆着来送死吗？

    可是这么多的黑衣人，如果武功皆是如此，那他们又是怎么杀进来的？

    难道说，武功高强的人都到另一边去了吗？

    想到这里，秋词眉头紧紧蹙起，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另外一条花船。

    皇帝，在那边！

    ……

    此次百花楼袭击事件虽然死伤严重，六皇子赵景胜也被人伤到手臂，可最后黑衣人仍然不敌大周的士兵护卫，统统被抓了起来。

    在被抓的最后关头，这些黑衣人全部咬碎了原本就藏在嘴里的巨毒，一命呜呼。

    “皇上，人抓到了。”赶来救驾的护卫回禀道。

    皇帝脸色凝重。

    “人呢？带上来！”他说道。

    回禀的护卫以头点地，“回皇上，人都死了。”

    “什么？！”皇帝震惊的站起来，“都死了？！怎么死的！”

    “他们的嘴里都藏了巨毒，被我们抓到后，全部咬毒自尽而亡。”

    皇帝勃然大怒。

    “废物！他们都死光了，那还怎么查出幕后指使？”他骂道，“你们都是废物吗？！明明已经抓到手了，却还眼睁睁的让他们自尽！”

    那官员低着头沉默，任由皇帝痛骂。

    就在这时，有内侍急急的跑进来。

    “皇上，皇上，宋大人抓到人了……”内侍跑得急，说话更是急急忙忙的。

    皇帝颇感心烦，刚才都已经抓了几十个黑衣人，后来都死了，这才是最让他烦心的！

    “抓到又如何！”皇帝怒道，“都是死的！”

    “不是不是……”那内侍急忙说道，“抓到活的，没死……”

    皇帝的瞳孔猛然收缩。

    “没死？”

    “没死。”内侍欢喜道，“宋大人正在审讯呢。”

    皇帝身体放松往后一靠，松了口气。

    还是宋煜能做事，这些废物没一个有用的。

    “抓了几个？”皇帝问道。

    “两个。”内侍回道，“宋大人让奴婢来给皇上通报一声，一有结果就会马上禀报皇上。”

    “嗯。”皇帝点点头，“摆驾回宫吧。”

    今晚在这儿受的刺激也真是够了，事前一点儿风声也没收到，他的命差点就搭在这。

    若是被他查出那个幕后指使之人是谁，定饶不了他！

    …………

    五城兵马司。

    那两名被抓的黑衣人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刑罚，都拒不开口，已经一天一夜了，一点消息也得不到。

    宋煜黑沉着脸，对付这些死士，他还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即便是被抓到人，即便用尽了严刑拷打，即便把他们身上的肉一块一块的割下来，这些人就是不肯开口。

    那边皇帝等着答复，而他这里抓到人与没抓到人也没什么区别，反正问不出来什么。

    ……

    中秋晚宴过后，京都依然一片冷清，与往年中秋过后的热闹不同，这次的百花楼事件牵连甚广，沿街的商铺全是关闭的，虽然街上有不少官府挂上的大红灯笼，可却没有行人行走，偶尔出现几个人，也是因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行色匆匆而过。

    整个京都关门闭户，几乎没有人外出。

    而在私下里，民众们见了面，议论最多的，仍然是中秋节百花楼遇袭一事，随着议论越来越严重，朝廷使用了雷霆手段镇压，不让民众讨论此事。

    虽然在明面上能镇压下去，可私下里，民众们的悠悠众口，却是堵都堵不住。

    整个京都一片人心惶惶，而这惶惶一传十，十传百，更像是野草一般的疯狂蔓延。

    “是不是金兵打进来了？”有人惶恐的问道。

    “百花楼被血洗，皇帝差点命都没了……”有人想起仍然心有余悸。

    “很多人受了伤，六皇子的胳膊还被砍断了。”

    “不是吧？这么恐怖……”

    “这就叫恐怖？你不知道那晚上死了多少人，望龙湖的湖水都是红的……”

    “我看十有是金贼做的，京都肯定有金兵的奸细。”

    ……

    这种议论声越演越烈，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京都有金兵奸细潜伏，只待时机一到，就要血洗京城。

    面对这人心惶惶的京都，查出幕后指使更是迫在眉睫。

    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是金兵！

    263 突然

    皇帝最终把那黑衣人交给大理寺审讯。

    在孟必顺的审讯之下，黑衣人终于有所交待，只是这交待结果却令人骇然。

    中秋节血洗百花楼的幕后指使竟然是十二皇子赵景恒！

    御书房内，皇帝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站在一旁的太监汪德尖声喝断正在说话的孟必顺。

    “大胆！。”他喊道，“无凭无据竟敢妄言……”

    “皇上，臣不敢妄言。”孟必顺立马跪到地上，“据黑衣人交待，血洗百花楼的真正目的，原是为了杀六皇子赵景胜，不巧皇上那晚也在百花楼……”

    御书房里人并不多，这不是上朝，也不是所有的大臣都在，只有几名重臣在此，皇帝急召他们过来，也猜到有可能是百花楼一事有所眉目，没想到听到这么令人惊骇的消息。

    听到孟必顺的话，旁边的大臣们都陷入了沉默。

    平日里赵景恒确实行事嚣张，态度恶劣，现在他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肯定是罪无可恕。

    “十二皇子悖逆，请皇上重罚！”有大臣开口说道。

    同时也有不同的声音发出。

    “皇上，此事尚未查明，切不可冤枉了十二皇子。”

    马上又有人反斥。

    “黑衣人已然说出实情，怎么会是冤枉？十二皇子就是被你们这些人宠坏的！”

    “你胡说八道！”

    ……

    坐在高位的皇帝忽然大喝一声，“住口！”

    他们说赵景恒是被宠坏的，意思不就是说，是他宠坏了赵景恒吗？！

    皇帝面色阴冷，“孟必顺，你来说，有什么证据？！”

    孟必顺说道，“回皇上，据黑衣人所说，他们曾经有过约定，事成之后，在城郊一破庙碰头，自会有人付以他们重酬。”

    “什么时侯？”皇帝问道。

    “今晚子时。”

    今晚子时！皇帝目光渐渐变得阴沉，他要看看他养出来的儿子，是否真是这次血洗百花楼的凶手！

    由于事关重大，知道这件事的所有大臣都被关在宫里，不允许再踏出御书房半步，其中也包括宋煜。

    ………………

    秋词从百花楼回来后，足足三天没出门。

    当然，贺秋雪更为严重，她回来后就病倒了，躺在床上好几天还不能落地。

    “雪姐儿怎么样了？”老太太很是担忧，“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把她们都吓坏了吧。”

    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千金小姐，任谁遭遇了这事，都会被吓死。

    “要不要找些法师回来驱驱邪？”老太太又问道。

    贺昌明安慰她，“不必过于担忧，大夫都说只是风寒入体，又受了惊吓才会一时半会起不来，再吃两天药就好了。”

    老太太仍然有些担心，“这都多少天了，雪姐儿还是这般躺着。”她说着又想起了秋词，虽然秋词回家后三天没出门，可吃喝却是没有丝毫耽误。

    “还是沅姐儿省心。”她说道，“果然是我侯府的嫡女，胆量气度都要比常人大些。”

    贺昌明微微一笑，他极乐意听到老太太夸秋词。

    ………………

    “事情很古怪。”秋词回来后，就一直在想着中秋节在百花楼发生的事，古怪是古怪，可是她却说不出来古怪在哪里。

    从她遇到袭击开始，这事就有说不出的古怪。

    那黑衣人到底是宁延意派来杀她的，还是巧合？这点她真是说不清，也想不清楚。

    黑衣人是什么来历？为什么而来，她回来后想了三天，仍是没有得出定论。

    而这段时间，宋煜也没有来找过她。

    他肯定是要忙的，忙着抓刺客，忙着保护皇帝，还忙着给皇帝解释。

    但今天，她却出乎意料的收到宋煜的信。

    说是信，其实只是一张字条，字条很短，只有寥寥数字。

    “天冷，早歇息。”

    字很简单，意思也很简单，就是说天气转凉了，让她早点休息。

    八月末的京都，天气也确实开始转凉，特别这几日还添了一些细雨，夜幕来临时，似雨又似雾，纷纷扬扬的飘散在空中。

    但秋词觉得，宋煜的意思不止是字面上这么简单。

    他怎么会突然关心起她的作息？

    稍微想了想，秋词便明白了过来。

    宋煜叮嘱她不要出去夜行，京都这两天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因为她有个习惯，晚上子时都会出去逛一逛走一走，但是这几天因了百花楼一事，她还是躲在家里看书，哪里都没去的。

    宋煜是担心她会出去乱跑吧……

    可是，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他越不让她去，她就越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远处的山岱隐入暮色之中，天上稀稀疏疏的出现了几颗星星，庭院中的古树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偶尔有几片落叶随风飘落，孤独的黄叶，似彩蝶飞舞，又似大海中的孤舟。

    灯火明灭间，夜的帷幕被迅速拉开。

    秋词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避开宋煜安插在侯府外的人手，似只猫儿似的逃了出去。

    宋煜太了解她，而她也太了解宋煜。

    既然他来字条让她别乱跑，肯定也会安排了人盯着她。

    但她要逃，就肯定有办法避开宋煜的人手。

    夜已降临，整个京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明黄的宫灯在大街上随风摇曳，长街两旁空无一人，昏黄的树叶在宫灯下忽隐忽现，更为这孤清的夜晚添了几分诡异。

    秋词趴在一棵大树上面等了半天，临近亥时，一道人影踩着屋檐直奔东直门方向而去。

    秋词呼吸一滞，她等那人走远一些，拉开了些许距离后，这才悄悄的跟在那人身后。

    ………………

    城郊外的一座破庙，庙门破烂不堪，似乎被风一吹就会破，其间摆放着的一座佛像也爬满了蜘蛛网，看样子是很久没有人打扫过了，地上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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