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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载云烟 作者:高三正当年
莺不想这新接回来的二小姐竟真是心儿,一时愣住了,半晌,才轻声说道:“这几日听她们说二小姐长得和从前的小丫鬟心儿一模一样,我不信,便过来瞧瞧,不想竟真是你。”
心儿忙将她拉进屋内,上下打量着她,她已不是丫鬟的打扮,穿着一身簇新的窄袄长裙,还披着一件鹅黄的锦缎斗篷。心儿瞧到她,也不免有些感伤,只说道:“当时走得匆忙,未来得及向两位姐姐打招呼。”说到这里,她忽想到了黄鹂,不由得问道:“怎么没有瞧到黄鹂姐姐?”
黄莺抹了泪,说道:“去年黄鹂她家人将她赎了出去,她便离了沈府,听说已经嫁人了。”
心儿点了点头,瞧着她的打扮,便问道:“那姐姐可是也嫁了人?”
黄莺红了脸,一面低头轻轻抚了抚肚子,一面说道:“也没什么嫁不嫁的,不过在二爷身边伺候久了,也惯了。”
心儿瞧她的神情,又瞧到她那微微隆起的肚子,忽明白过了,拉了她的手,轻声说道:“二哥的性子姐姐最清楚不过了,在二哥身边也是好的。”
黄莺笑笑,只瞧着她,说道:“今日瞧到你,忽想起从前这府里的丫鬟们了,当年我们一起的几个,秋露离了沈府,春雨没了,冬雪被撵了出去,只黄鹂和夏晴最好,被娘家赎了出去,都已嫁了人,如今留在这府里的,便只有我与素心了。”
听她提到素心,心儿忙问道:“素心姐姐还在府中?”
她点了点头,说道:“心儿你或许还不知道,素心早已嫁给了大爷身边的周顺,如今已是有了两个孩子了。”
心儿闻言,也便替她高兴,说道:“周顺哥哥最是可靠,素心嫁过去,是最好不过了。”说到这里,她忽想到了冬雪,便问道:“听说冬雪被撵了出去,可还有她的消息?”
黄莺想了想,轻叹了口气,说道:“冬雪打错了算盘,竟一碗药要了春雨母子二人的命。后来事情败露,她知逃不过,便索性连夜离了沈府,本以为再没她的消息了,可不想前些日子竟听说,她这些年竟去了那爷们们寻欢作乐的地方,你瞧,她这不是糟蹋自己吗?”
心儿不妨她这么说,吃了一惊,黄莺瞧到她脸上的神色,便接着说道:“别说是你不信,我们也不信,听说还是在那都城最热闹的楼里。”
心儿回过神来,只问道:“姐姐你如何知道这冬雪的下落的?”
黄莺叹了口气,说道:“前些日子都城出了一桩事,只说秦五绑了别人家的小少爷,想换银子,后来被官府抓了去,如今还没回来呢。她娘秦大家的只日日替他喊冤。”
“他娘只说是那冬雪不知在那青楼认识了什么人,托了她表妹香秀找到了秦五,诱了秦五做下这桩买卖,可如今出了事,众人竟都撇了个干净,只把秦五留在里面了,他娘恨得牙痒痒,却再找不到冬雪了,只日日指着那香秀骂。”黄莺说罢,轻轻摇了摇头。
心儿忽听到提到这事,又将这事情的前因后果想了一遍,不由得倒吸了口气,若是黄莺说得没错的话,那秦五定是被旁人利用了,而这人若是宁国侯府的人,那极有可能常去云醉楼的潘家四爷。
黄莺瞧到心儿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忙说道:“你难得回来,便也不说这么多旁人的事了。”
心儿回过神来,忙笑笑,二人便又拉了手讲起了从前的事,一时顺儿醒了,二人便又围了顺儿说了一番话。
送走了黄莺,顺儿便也坐不住了,只嚷着要出了院子玩耍,心儿便只跟在他身后,瞧他一溜烟便要往翠烟阁去。
还未走出多远,顺儿便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所幸绿果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拉住了。心儿抬眼便瞧到了那双桃花眼,虽涂了粉,可眼角的细纹却难以掩饰。
心儿笑笑,只叫了声:“二婶。”
杨氏垂眼瞧了瞧顺儿,又瞧了心儿一眼,才缓缓说道:“二婶?真没想到你还有叫我‘二婶’的一日。”
心儿冲绿果摆了摆手,绿果会意,便同乳母牵了顺儿的手,带他仍往翠烟阁去了。心儿瞧她几人走远了,才转身对杨氏说道:“许多事情,都是二婶未曾料想到的。”
杨氏冷笑一声,说道:“二小姐也别太得意了,若不是皇上赐了婚,沈家也不会将你接了回来。”
心儿抬眼望着她,她仍是从前那华贵艳丽的妆扮,只是这华美簪钗下的容颜却失了往昔的光彩。厚厚的脂粉仍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色,倒显得涂了胭脂的双唇红的刺目起来。
心儿垂下眼去,却瞧到她一双纤长的手忽有些干枯起来,紧紧攥着大红的帕子,手指上的青筋愈发有些触目,心儿忙挪开目光,只望了望她手上血红的玛瑙戒指,说道:“沈家如何,我并不在意,既二婶这么说,想必也知道,过不了几日,我便会离了这里。”
“哼,”杨氏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如今你已是沈家的人,不管你嫁去哪里,都会受沈家牵连和制约。”
心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二婶一心以杨家为重,自然会受到杨老夫人的制约,也不免受到杨府的牵连,而我却不会。”
“杨家是我的母家,我自然要以杨家为重!”杨氏一字一句地说罢,抬眼瞧了心儿一眼,缓缓说道:“二小姐若仍在杨府中,定不会讲出这样不痛不痒的话来。”
心儿笑笑,说道:“我能离了杨府这是非之地,也是托了杨老夫人的福,若不是杨老夫人一心攀附,我恐怕如今日日在杨府中惶恐不安。”
杨氏攥紧了手,厉声说道:“杨家不会这么容易便倒了,你可别忘记了,墨儿可是驸马爷!”
心儿轻轻摇了摇头,说道:“宁国侯从前如何炙手可热,如今又是什么光景,想必二婶心中也知道,恐怕即便是长公主与宫里的太后娘娘也未必能能保得下杨家。”
杨氏忽瞪大了眼睛,眼中的红血丝瞧着分外有些骇人。她伸手指了心儿,说道:“你别高兴的太早了,墨儿定会救的下杨家!”
☆、大婚
心儿长叹了口气, 说道:“你们为了攀附, 不惜要了二爷姨娘与孩儿的命,匆匆忙忙与发妻和离, 又大张旗鼓尚了长公主,你们可曾问过他, 他心中可愿意?如今杨府出了事, 你们便又将这保下杨府的担子架在他肩上, 你们把他当成了什么?可为他想过?”
杨氏指着心儿的手忽颤了起来, 她望着心儿, 半晌才颤声说道:“你又如何知道墨儿他心中不愿意?能成了驸马爷,这是多少人盼也盼不来的。”
心儿望着她,昔日丰腴的她如今消瘦了不少,那一层层艳丽的衣衫裹在她身上,仍掩不住她枯瘦的身形。心儿轻轻叹了口气, 从前那般明艳动人、顾盼生姿的二夫人杨氏,竟随着这杨府的败落也变得面目全非, 如同一片枯叶般凋零了。
杨氏见她不说话,正要开口, 却听到身后有人叫了声“母亲。”她这才缓缓转过头去, 便瞧见三奶奶刘氏款款走了来。
她上前轻轻扶了杨氏的手,说道:“母亲出来有些时候了, 也该回去了。”
杨氏垂下头,轻声说道:“也好,这外头可真是冷呢。”
刘氏冲心儿笑笑, 便扶了杨氏转身望西面的园子去了。心儿瞧着她二人走远了,才转过身,往翠烟阁去了。
心儿自那日瞧到杨氏之后,便也略加留意了一番,不知是何故,倒鲜少再在园中瞧到杨氏了。
一日,心儿正在屋内做着针线,便见有婆子来,只说夫人陆氏请她往福禄居去。
到了福禄居,心儿便瞧到老爷沈清正与夫人陆氏正在屋内等着自己了。他二人瞧到心儿来了,便将手中的册子搁了下来。陆氏便说道:“心儿,再过十多日便是你出阁的日子,老爷与我已将你的妆奁备齐了,你瞧一瞧吧。”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手中的册子递到心儿手中。心儿接了过来,却也并未多看,只说道:“有劳父亲与夫人了。”
沈清正抬眼瞧了她一眼,说道:“你与明屹的亲事是圣上指的婚,自然也有不少宫里的赏赐,都记在这册子上了。”
心儿点了点头,他轻叹了口气,说道:“你自幼不在为父身边,又经历了不少磨难,为父心中也颇多愧疚,便嘱咐了夫人好生为你置办妆奁,这些东西都是为父与夫人的心意,也盼着你日后在岳家不要受半点委屈。”
心儿笑笑,说道:“父亲与夫人的心意,女儿记在心中。”
沈清正微微点了点头,便问道:“你身边伺候的人少,夫人有心为你挑几户可靠的奴仆,随着你去岳家去,不知你意下如何?”
心儿抬眼瞧了瞧二人,说道:“女儿身边一向只有绿果一人照料,倒也惯了,沈家的奴仆,女儿倒是瞧中了一家,还望父亲与夫人将她母子二人赏给女儿,随着女儿去岳家。”
“哦?”沈清正问道,“不知心儿瞧中了何人?”
心儿笑笑,说道:“女儿想带了从前寿安堂的胡嬷嬷与她的二人大魁去岳府。”
沈清正与陆氏互相瞧了一眼,陆氏便问道:“这胡嬷嬷与她儿子胡大魁如今在庄子上,不知心儿如何想着要将她母子二人要了去?”
心儿抬眼望了眼沈清正,缓缓说道:“胡嬷嬷母子二人于心儿有恩,若不是他二人,顺儿便不会那么快寻了回来。兴许再也寻不回来了。”
沈清正闻言,望了望心儿,半晌才轻轻点了点头,说道:“他母子二人既是心儿的恩人,便也是我们沈家的恩人,多赏些银子,日后便随着心儿去岳府罢了。”
心儿笑了笑,垂下眼,轻声说道:“心儿谢过父亲大人。”
他不再多言,只站起身来,离了福禄居。
陆氏瞧他的身影不见了,才敛了笑,只说道:“这嫁妆册子你也瞧过了,人你也选好了,沈家便再也不亏欠你了。”
心儿抬眼望着她,笑了笑,说道:“心儿从未觉得沈家亏欠自己,所谓亏欠,不过是老爷与夫人如此觉得罢了。”
陆氏张了张口,心儿却站起身来,轻轻福了个身,便也离了这福禄居,这福禄居内曾留下自己多少身影,不管是沈家的小丫鬟、杨家的二奶奶,还是如今的二小姐,想必日后,自己也鲜少会来这里了。
转眼到了二十,便是心儿出阁的日子,昨日岳家便已将顺儿接了过去,他虽舍不得心儿,可好在有岳明屹在,便只得离了沈府,同岳明屹一样,一心只盼着心儿早些到岳家来。
心儿一袭品红大妆端坐在屋内,只瞧着身边的婆子丫鬟将那沉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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