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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骑士传[前传] 作者:成于乐cyber
”无线电耳机里蓦地传来穆迪中尉的声音,“你们两个看准机会,想办法冲过去。”
薛垣停住了。
十几名敢死队员排列成突击纵队,鱼贯与他错身而过。穆迪中尉走在最后,隔空抛来几枚穿甲弹:“我们这儿剩的也不多了,你们全都拿上。”
薛垣咬了咬唇,默默接住。
用普通机|枪去打装甲……虽然也有可能成功,但可以想见,结果必然是玉石俱焚式的。
这十几位同伴,从此以后是再也见不到的了。
一越过薛垣和祁寒,突击纵队立即呈v字形散开,从两翼分头扑向两个装甲兵。扛着重机|枪的火力手在v字的顶点上,为前方的同伴提供掩护。
周围的地面上布满坑洞,这是“n|”的空降舱落地时砸出来的,此刻刚好可以当作现成的散兵坑。
“走!”
薛垣猫着腰从掩体后面一跃而出。以肩膀为着力点,一个侧翻滚,跳入其中一个坑内。
祁寒紧接着跳了进来,迅速矮下|身子隐蔽,把目镜屏幕调节成不透明,观察地面上的情况。他们两人在一起时,通常都由祁寒担任侦察。
薛垣稍微喘息一下,摸了摸肩膀,只觉钻心的痛。
虽然突击时用的是轻型火箭筒,后坐力也是惊人的。连续的重击之下,一侧肩臂已经难以抬起。
但身体上的痛苦还不算什么。虽然低着头,听觉与嗅觉却代替了眼睛,告诉他地面上正在发生的事情――燠热的风沾染着腥味,送来骨骼和血肉碎裂的声音。
火力手在怒吼。高频射速的子弹划裂空气,尖锐的呼啸连成了一种奇异的“嘶――嘶――”长鸣。
薛垣终于忍不住抬头,看向祁寒的脸。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在目睹同伴们的惨死之时,这个人是否还可以面无表情。
祁寒的脸被目镜遮住了大半,但他的唇依然如往日一样,紧抿成一条直线,直得像死人的心电图。
薛垣的心思忽有一瞬间的游离,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不相干的话――没有表情的人,心也会逐渐失去感觉。
祁寒的心,大概也是没有感觉的吧。
这时,祁寒弯起了手臂,握拳。
薛垣会意,立即调整好了战斗姿势。祁寒的拳向下一落,两人同时跃出散兵坑,开始全速向前飞冲。
眼前一片飞扬的尘土,目镜自动转为红外模式。
这样很好。这样他就不必看清那满地的血肉,在目镜里,它们只是障碍物而已。
军校里带过他的教官曾对他说:你要记住,无论是人还是别的动物,只要死了,就只是物体。活着的人不需要对物体发生感情。
薛垣没有回头,把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远远甩进身后的黑暗里。
――突破了!
“n|”的钢铁战线,竟然就这样被一支突击小队硬生生地突破了!
这实在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越过战线之后,他们竟然没有遭到阻击。
继续前进了一段,薛垣隐隐不安起来。
明明已经进入了城市的核心区域,却反而看不见“n|”部队的影子。似乎那些装甲步兵只在外围布了一圈防线,却没有继续向城中心推进。
城中心的建筑完好无损,连街头花园的一草一木都保持着原样,只是没有人。
薛垣知道人都到哪里去了――他们全都躲在地下避难所里。地面上现在除了双方的作战部队,几乎是一座空城。
――难道“n|”想保护太空城的设施,不愿过度破坏?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薛垣否定了。
夏长嬴是个疯子。
疯子的意思是,他发动战争,并不是单纯以占有资源为目的,更是为了满足他那近乎变|态的欲望。对他而言,一朵饱受蹂|躏的残损之花,远比它完整的样子更为动人。
眼前这一派安宁的景象,比外面残损不堪的街道更加诡谲。万物惊惶不定,仿佛在等待着一些悬而未决的什么。
突然,沉默许久的耳机里蹿起一声嘶哑的呼喊――
“隐蔽!快隐蔽!”
穆迪中尉显然已经奄奄一息,拼了命给他们发出最后的警告:“你们快找地方隐――”
最后一个字被爆炸声吞没,无线电随即变成了杂音。
头顶有引擎声由远及近破空而来,地面投下大片不祥的阴影。
薛垣抬起头,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在一刹那凝固。
――轰炸机梯队!!
难怪那些装甲步兵没有追赶过来,他们一定是接到了“原地不动,等待空袭结束”的命令!!
不约而同地,薛垣和祁寒掉头冲向两个方向――密集轰炸中,待在一起是绝不明智的。
他们两人必须至少活下来一个,冲进那个该死的备用控制室,启动那个该死的系统。
――不是“应该”或“可能”,而是必须。
机会只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
第一轮轰炸开始,弹雨铺天而来。
薛垣急速跳跃着,之字形迂回前进,像一只北极狐在茫茫雪原上发足狂奔。
才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城中心上千平方米的区域,便已化为了一片火海。
目力所及,到处烈焰冲天。
爆炸声,机|枪声,房屋倒塌声。
人世间所有的惨象,仿佛都在这一刻集中于此,展示着炼狱的万劫。
被火光映照得通红的夜色中,隐约可见城中心的教堂。那对标志性的哥特式陡峭尖顶,如同墓碑上肃穆的十字架。
那个该死的备用控制室,就隐藏于教堂地下三十米的防御工事里。然而薛垣实在很怀疑,自己是否还有机会活着到达那个地方。
☆、第 19 章
盛锐提出的两个建议很简单。
一是自由结成小团体,轮流休息和放哨。
二是将现有的全部资源集中在一处,由所有人共同看守,每隔一段时间按照计划分发,不许擅自动用。
第一件事实行起来没什么问题,但第二件事遭到了一部分人的坚决反对:
“这些吃的是我好不容易才带出来的,凭什么要白白给你们!”
“就是!现在这种时候就得各顾各,谁管得着谁呀!”
说话的人神色挑衅看向盛锐。
盛锐看着他们,闪了闪眼睛,不应。
“我觉得,你们还是跟大家一样做比较好。”少顷,人群里果然出现了预料之中的声音,“有秩序可循,对大家都好。要是哄抢起来,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你们总不能打得过这么多人吧?”
“是啊。如果大家很快就能获救,这些东西对你们来说也就无所谓了。如果大家真的都被困在这里了,光靠你们自己也很难活下去吧。”
有人带头一说话,附和的声音就渐渐多了。
一个女孩抱紧怀里鼓囊囊的手提袋,犹豫着退后了半步,又默默走上前,把手提袋翻转过来。
面包、巧克力、薯片、小零食,骨碌碌滚落一地。她慢慢用手把它们归拢在一起,扫进墙角的食品堆里。
“谢谢。”她听见那个有一双猫眼的男人对她说。
“你……”她在那个男人面前站住,对上那双精明的猫眼,“你要承诺,带我们都回去。”
“我做不了那样的承诺。”盛锐声音温和,“但我会尽力保证,让我们坚持到救援到来的时候。”
很快,墙角里堆满了瓶装水和各类食品,按照保鲜期限顺序搁置,保鲜期短的放在最上面。此外还有一些可能派得上用场的装备:刀具,野营用品,蓄电池,诸如此类。
另一侧墙角里,放着收集上来的弹夹。一个一个黑色的长圆筒,叠摞成了不太整齐的圆锥状。每个弹夹里的64发子弹都是满的,没有人私藏――“打火机”偷偷藏了两颗,但被发现了,只好顶着压力交了出来,一边心虚地解释:“我是为了预防不测,又……”
感受到众人不善至极的目光,他吞了吞口水,识趣地把后半截“又不是想杀人”咽回肚子里。
就算是他也终于明白了:众人对他的容忍度已近极限,目前还是不要坚持作死为妙。
空膛的冲|锋|枪仍旧保留在每人自己手中。以小团体为单位,人群疏密有致地分散开,或坐或躺,守望着流动的时间。窃窃私语的声音汇聚在一处,像夏夜草丛里的虫鸣。
盛锐把枪斜放在身体旁边,用几个空的旅行包做了个枕头,地上铺一层塑胶布,弄成一个看起来很舒服的简易床位。
他很欣赏猫的生活态度:猫这种生物很少表现出焦虑,不管身处多么恶劣的环境,都要尽可能把自己弄得舒适,随时随地调节好心情。
只要自己不为难自己,就不会落入真正的困境。
罗德抱着枪在他对面坐下,四下环顾一周:“原来你是个当领导的料,之前真没看出来啊。”
“大家都没主意的时候,看起来最有主意的那个人就能带头。”盛锐严肃得一本正经,“所以,想当领导者,做两件事就够了。先把水搅浑,再找几个人捧场。”
“…………”罗德十分配合地浮起一脸敬畏,抬起屁股向旁别挪了挪,对盛锐一抱拳:“小弟佩服,佩服。兄台一定是在公司高层混过的人。――哎,你以前该不会就是那种酷霸狂jdiao的总裁文男主角吧?”
“我倒真希望自己在一篇总裁文里,至少不会碰上这种事。”盛锐仰天长叹,“万一就这么不明不白死在这里,岂不是辜负了我半生花枝招展邪魅狂狷?”
罗德哼哼两声,想再说两句俏皮话,但最终还是难以强作欢颜。
“不知道上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啊……”罗德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可别叫我们太失望才好。”
盛锐的眸色黯了一黯。
敢死队……
祁寒他在敢死队里。
而自己眼下这一刻所能做的,就只剩下祈祷了。
远离人群的角落,薛域和戴维相依而坐。刚才的风波平息后,便没有人再给予他们过多的关注,让他们重新退回到被遗忘的暗影里。
薛域看一眼盛锐的方向,凑到戴维耳边悄问:“刚才,他跟你说了什么?”
“他跟我说……”戴维顿了一下,眼里有奇异的光一闪,“他说:‘想死的话,任何时候都可以。那些平时高高在上的人,现在的处境和你一样了。你何必急着去死,难道不想看一看他们狼狈的样子?’”
所谓的弱者与所谓的强者,在这一刻都站在完全相同的地位上,面对着共同的死亡。
薛域怔怔地听着。
是的,从小他就知道,这不是一个弱者可以好好生存的世界。
或许只有一个方法,可以创造出真正的平等……
那个唯一的,绝对的方法。
周围的嘈杂忽然让他烦躁,打开通讯仪的屏幕,点入自己的日志。
没有网络,他只能浏览自己的离线主页。头像是一只小熊,怀里抱着一捧蔷薇花。黑色的背景下,浮动着一首白色的诗歌――
【怀抱花朵的孩子走向新年
为黑暗纹身的指挥啊
在倾听那最短促的停顿
……】
拥挤的空间突然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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