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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天河 作者:陈小菜
然后你就会学着去当一个男宠,这样你就可以活下来,活得没那么痛……”
“你就是这样做的?”李若飞提起笔来,手腕上虽有铁镣,笔却垂如悬针稳定无比,淡淡说道:“或者你希望我这样?”
傅刑简眼皮一跳,青筋在额上闪过:“李若飞,你可知道,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砸碎硬骨头。”轻轻把手放到桌上,手指纤细晶莹,在乌木桌面上如美玉雕成: “赵孟旭当年在我手上只三个月,就乖得和狗没有区别。也不用多麻烦,十个壮汉,整整三天三夜的轮着上,再硬的骨头,也跟浸了醋一样。”表情不受控制的狰狞:“若还敢倔,就干脆一根根拆他的骨头……府里淫具药物多的是,足够把他的一身骨头都熬成渣子。你应该庆幸,四弟没有这样对你。”
“所以你觉得难受?”李若飞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诮厌恶之意。
傅刑简深吸一口气,十指交握,笑道:“我本不必跟你说这些,我今天来,是想帮你。”
李若飞慢慢搁下笔,不动声色。
“我可以助你回朗国。”
“李油宋涣耍垦粘逵鹩了?”
“你猜对了。”傅刑简面露忧色:“颜冲羽掌控了军政大权,受封摄政王。新皇登基,只怕那份二十年的合约很快就要撕毁。”
“放我走有什么条件?”
“你现在是南院王,军中三王之一,我的条件不苛刻,只求你答应五年不进犯我宁国。”
李若飞沉吟半响:“不可能。”
双手微动,铁链轻响,却笑得嗜血:“开羯内乱时,你们尚且知道屯兵边关;五年内宁国定会爆发夺位之争萧墙之乱,正是我们举兵南下的大好时机,我身为朗国南院王,怎会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看傅刑简目光闪动,道:“你不用打我的主意。颜冲羽不会为了我放弃这场战争。到时候中原千里沃土为朗国所有,我就算埋骨在此,也没什么遗憾。”
傅刑简凝视着他,半响转目看去,只见李若飞方才一直在写的原是一句词:重湖叠t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字迹银勾铁划、劲拔犀利,在词句的旖旎情致中平添恣意张扬,竟有奇特的协调感。
傅刑简看罢,说道:“三秋桂子十里荷花自然是美的,战火一起,就只剩下尸山血海了。”幽幽一叹:“我此生最恨的就是战争。战祸一起,无论胜败,最苦的都是百姓。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城池百战后,耆旧几家残。”
目中是全然的痛苦之色:“而我一生所有的尊严志向,都毁在了我父皇的野心杀伐中。刚到西州时,我总是想,只愿世上再无征战,从此太平,各安其所。再没有和亲的公主,交换的质子,白骨焦土化作耕田,刀枪箭矢变作农具,岂不是好?”
提起桌上狼毫,蘸墨写道:安得壮士挽天河,尽洗甲兵长不用。墨迹酣畅淋漓,显是动情之作。
傅刑简搁笔,一双灰眸像藏着一个至深的梦境,问道:“李若飞,你看呢?”
李若飞道:“五十多年前,你们趁草原各部落分崩离析,入侵燕支云朔,杀了我的五万族人,抢走牛羊上百万头。至今草原上还流传着那支悲歌:失我云朔山,使我六畜不得安,失我燕支关,使我妇女无欢颜。”
目光越过鸣泉苑,远远看向天外:“草原虽大却贫瘠,无力养活我的众多族人。现在是我们最繁盛的时代,有天下最强大的军队,我们的族人终于有了到中原来繁衍生息的机会。”
看着傅刑简写的挽天河一句,笑了一笑,锋芒不可逼视:“待我朗国铁骑尽取三江雪浪,洗净征尘万里,不必挽天河。”
第二十五章
看着傅刑简写的挽天河一句,笑了一笑,锋芒不可逼视:“待我朗国铁骑尽取三江雪浪,洗净征尘万里,不必挽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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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刑简默然,良久起身,淡淡道:“既如此,我就告辞了。”
走到门边又回头道:“李若飞,就算你不是朗国人,不是四弟的劫数,都是我生平最恨的那种人,你有今日之耻,那是报应。”
出门却撞到傅怀川,傅刑简按捺不住怒气,道:“你都听见了?杀了他罢,否则迟早会被他咬断喉咙。”
傅怀川不答,出了鸣泉苑方道:“他既不容我们五年太平,那只能用他的死逼颜冲羽提前攻宁。这样借朗国大军压境,我正可借机独掌兵权,以外攘内,名正言顺的逼迫老头子让位于我。”
傅刑简眼神一亮:“何时动手?”转念一想,却叹道:“可惜又要再起战乱……”
傅怀川的声音冷得毫无起伏:“现在还杀不得。”
傅刑简沉下脸来:“莫非你还舍不得?”
却见傅怀川眼中杀机闪现:“老头子还活着,必念着傅卓群,断不容我们明刀明枪的杀他。”冷冷一笑:“朗国摄政王妃和省亲使者木奇麟三天后就到靖丰,到时正逢秋猎大典,正是借刀杀人的好时机。”
借的不是刀,而是傅怀川豢养的那只雪豹。
雪豹一改那日雌伏在傅怀川脚下的慵懒无害,一双碧眼幽暗冷酷,已经摆出了即将弹射而出的架势。
李若飞背倚着大树不禁苦笑。原来这就是傅怀川前夜所说配得上自己的死亡方式。
这段时间来,李若飞已经习惯了受伤,治伤,伤愈得七七八八,再受伤,孔仁冰的表情也从第一次医治时的震惊逐渐到麻木,近来却添了几分怜惜不忍。
那夜,李若飞正待睡觉,傅怀川轻步走入,神情甚是古怪,道:“若飞,陪我聊聊?”
李若飞坐起身来,铁链微动,淡淡道:“没什么可聊的。”
傅怀川凝视着他,李若飞眼神微微闪烁,警惕中掩饰不住一丝恐惧。
傅怀川的指尖抚上了他的眉峰,毫不意外,立刻被李若飞抬手打落。
傅怀川也不动怒,只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怕我?”
李若飞点头,直言:“我怕痛。”
傅怀川叹口气,看着他乌黑澄澈的眼睛,声音有说不出的温柔缱绻:“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是在开羯,当时大雪纷扬,你过来挑衅我,白吃我一顿饭还不肯告诉我名字。”
“第一次交锋,就被你奇袭得手,额仑草原上燕云百骑千匹良驹全军覆灭,我就知道,这辈子我最想得到的就是你。”
“无论是战场上还是朝堂里,我几乎动用了所有心机权谋,才让你到了我的四王府,软硬兼施,只想让你接受我。那时最幸福的一晚就是在太子府,你替我挡了毒酒,我背着你在雪地里走了很远的路。”
……
……
“这次抓你回来,我是想先磨掉你的野性气焰,想着反正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会慢慢收服你。”
“可惜……”
李若飞突然打断,笑道:“想杀我了是不是?”
傅怀川默然,眼神中温柔之色隐去,眸光深沉,王者之气渐成汹涌之势:“想成就帝王霸业,就要舍得。你已让我乱了心神,我不会再容你活着。”
“你用兵如神,纵横无敌,颜冲羽现在一手掌控朗国军权,直指中原,眼看着靖丰却要兄弟阋墙,届时宁国大乱,颜冲羽攻宁,我中原梭河以北的江山岌岌可危。”
“你既不肯答应两国五年和平,那我只能促使这场战争在内乱之前爆发。总不能当真用我宁国三江雪浪,替你们洗净征尘。”
李若飞问道:“什么时候?”容颜清冷,竟丝毫无惧。
傅怀川推开窗户,不知何时,已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一阵秋雨一层凉,明日记得多加一件衣服。”回头低声道:“三日之后朗国使者到靖丰,适逢狩猎大典。想必是颜冲羽不放心你,让晚晚省亲是假,木奇麟来看你是真。”
李若飞一笑,目光如春水,表情罕见的柔和,嘴角翘起:“颜冲羽这个傻瓜……”
傅怀川凝望这个不经意的笑容半晌,猛然闭上眼,再睁开,却道:“到时候我会放开你的脚链,你放心,会给你一个配得上你的死法。”
雪豹的牙齿已经露出,圆形斑点色泽纯黑,在秋日清晨的阳光下格外美丽,绿油油的眼睛缩成了残酷嗜血的一点。
李若飞一身单薄的白衣,未持兵器,手腕间还有一段二尺来长的铁链。
百步外就是划归傅怀川的休憩之地。
狩猎大典应从午时正式开始,此刻除了少许酷爱打猎,或想借机崭露头角的贵族已经到来做准备,其余宫中府中众人都未抵达。
而四野王的营帐所在更是寂静无人。
傅怀川侧身坐在椅上,拭擦一张鹊画硬弓,手旁就是满满一壶凤尾箭。
就算从雪豹嘴里逃生,只怕也会被他即刻射死,到时随便给一个原本想射雪豹,结果误射质子的解释,也由不得别人质疑。
雪豹如箭矢一样射出,发出一声低吼,扑向李若飞。
这只雪豹足有一人半长短,动作迅疾如电,猛恶敏捷。
一下扑过,连阳光都被遮蔽了一般。
李若飞就地翻身躲过,左袖已被豹爪抓碎,手臂赫然五道血痕。
一个照面就见了血,傅怀川目光闪动。
雪豹见了血,碧绿的眼睛颜色更深,一个转身,后爪在地上刨出沙坑,腾身扑上,牙齿有如两排短匕,森森放光。
李若飞迅速后退,生死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柔韧性,手掌按地,腰身使力,挺身后翻,又避开这一扑。
俊美的五官,纤瘦灵活的肢体,刀锋般的杀气,不逊于野兽的眼神,整个人散发出危险之极的攻击欲望。
对暴力的敬仰是人的本能,傅怀川深深迷恋这时的李若飞,直看得目眩神驰,搭在椅子扶手处的手背已浮上青筋。
李若飞用刀固然狠厉,却没有眼前这种直接抗衡猛兽的最原始的凌厉凶悍之气。
身体里最后一分潜力都被逼出,李若飞以腰力弹起,竟直扑雪豹,雪豹张口咬去,电光火石间,李若飞从豹头越过,在雪豹合齿之前,以腕间铁链横勒入豹口,人已翻身上了雪豹的背,双手交叉用力,死死勒住雪豹齿颊处。
雪豹喉间发出闷雷似的低吼,奔跑起伏,甚至侧身翻滚,想把李若飞颠下背来,李若飞双腿发力,交缠紧扣在雪豹腹下,浑身擦伤无数,却只顾锁死豹口,铁链越崩越紧,传出让人牙酸的嘎吱声,已切开豹颊,兽腥的血汩汩而下。
雪豹狂怒剧痛之下,挺背侧身往树上撞去,李若飞手腕处已被铁镣磨得血肉模糊,肩膀撞上树身更是疼痛,却被激起了近乎疯狂的兽性杀意,眼神冰冷,邪气逼人,俯身下去,竟一口咬上了雪豹后颈。
傅怀川脸颊肌肉绷紧,弯弓搭箭。
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瞄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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