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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话连篇[出书版] 作者:青丘

    了,口气就不能好一点么。

    既然他不肯告诉我,我也懒得再问。我瞅了他一眼就离开书房,回卧房去了。卧房里有电脑,我打开就上网看片子,这个时候自然绝对不适合看恐怖片,片子很无聊,看了好一会有些打瞌睡。迷糊地闭上眼睛,我突然感觉有人搭着我肩膀,很轻柔,以为是白翌,我撇了撇嘴,抖下肩膀。现在不是和好不和好的问题,而是他小子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我这个人最讨厌得就是被自己人看轻,会让我有一种很难受的挫败感。

    肩膀上的重量没有消失,渐渐地我感觉有些不对――肩膀上的不是手而是一个人的头啊……白翌是不会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的,他脑子有毛病?我顺手摸了摸,感觉是一个女人的脸颊,冰冷得好像是玻璃做得一样,头发很长,她靠在我的肩膀上,我的手像是触电一样缩了回来,但我依然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而靠在我肩上的分量也丝毫没有减轻,电脑里的音乐也变了,变得十分诡异,好像在唱一首古老的乐曲,琵琶发出幽怨的音色,耳边只听见低声哼着的调子,是我听不懂的方言民歌。

    我知道,有一个人把头趴在我的肩膀上,或者说,只有一个头?

    白翌还在书房,我不敢喊,喉咙颤抖着,眼睛闭着。她唱得很慢,但我丝毫感觉不到头在动,声音从她脑袋里发出来,就像一个头型八音盒,她把嘴巴贴在我的耳边,就像是直接把歌声灌入我的耳中。因为奇怪事件经历得多了,我马上想到既然无法发出声音,那么我就得制造动静,让隔壁的白翌知道我遇上麻烦了,于是我一个纵身,咬着牙硬是从椅子上摔到地上,肩膀重重地撞上地板,顿时肩膀就麻了,好在椅子倒地发出很大的响声,我龇牙咧嘴地喊疼,仍然不敢睁开眼睛,只感觉耳畔有一声轻微地叹息,我感觉那东西应该走了,然后就是白翌急速地脚步声。当一双有力的手臂撑起我的上半身时,我才敢睁开眼睛,进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披头散发几乎把脸都遮住,十分阴森的一张人脸,也分不清性别,只觉得出奇得瘦弱。我眼前一花,吓得倒吸一口气,马上推开那个人连滚带爬地冲出门去,白翌才刚刚走到门口,我一下撞入他怀里,头也不敢回地指着房里就说:“鬼,鬼!真的是鬼啊!”

    白翌拍了拍我说:“房间里没东西。”我慢慢睁开眼睛,往里面看了过去,真的什么都没有。椅子倒在地上,电脑里放着无聊的肥皂剧,那些咿呀地古调完全消失了。

    那么那东西是怎么来的?

    我吓得被自己的唾沫给呛着了,一边咳嗽一边吸气。白翌扶着我回到书房,我才冷静下来。腿还在哆嗦,前面那么看不起六子笑他胆子小,现在才知道其实自己也就这德行。

    于是我也学乖了,安静地坐在白翌身边。毕竟我经历过的事情都不是自己解决的,没有底气和白翌发脾气。本来还膨胀的自信心就像泡沫一样消失,虽然窝囊,但是本能的恐惧完全战胜一切地逞强。白翌翻了一会儿书叹口气,估计是察觉出我的沮丧,他抬头看看我说:“其实我也不想一个人待着,有你陪比较踏实。”

    我暗暗地问:“老白,你也怕鬼?”

    他摇摇头,看着我说:“有的时候,一个人比鬼还可怕,那种被遗忘的感觉更让人冷寒呐!”

    我有些听不明白了,什么时候我认识的老白成诗人了?我拍了拍他说:“放心!你长得这么帅,又有本事,存在感比我强多了!”

    他笑了笑站起来,我一看他要走,立马也站起来,他淡淡地说:“我去换本书看,你要看什么?”

    我窘迫地坐下来瞥他一眼,他拿了一本扔给我说:“卧室先别去,别老是犯网瘾!看看吧,唐朝的笔记小说,估计你还是有点兴趣的。”

    我一看居然是孟け嗟摹侗臼率》,这本书我大学的时候就看过了,篇篇都是写诗歌背后的轶事,讲的道理似深非深,特别通俗,当初是我们一个文学系的哥们留在我床上,闲来无事我也翻了翻。当中有一段关于桃花的故事,说是唐代的一名诗人,名字叫做崔护,他路过都城南庄,在一丛桃花中看见了一位容貌俏丽的女子,心生恋慕,但是因为要赶考功名,只得看两眼就走了。后来他中了进士,官拜岭南节度使,于是故地重游,但是在重重的桃花树中除了白色的清明吊子外,再也看不见那俏丽的桃花美人,后来才知道女子没有活着等到他回来就香消玉殒了。于是崔护写下了千古名篇: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白翌听到我默默地念诗,凑过来问道:“你在念什么?”

    我告诉他是这则故事中流传下来的古诗《题都城南庄》。他点点头,又回到桌子边。

    六子跑得匆忙,根本没来得及收回那幅画。白翌拿着放大镜又仔细地看了一遍那画卷,他慢慢放下手上的放大镜,然后笑着对我说:“你误打误撞的本事真是一流啊!”

    我莫名其妙被夸了一番,先是一阵傻笑,然后越来越不明白就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乐呵地说:“晚上你自己去问‘她’吧。”

    我瞪了他一眼,心想:问,问个头啊!有本事你直视那披头散发的女鬼然后问她,大妹子你留在这里是等吃年夜饭啊?估计六子这小子不会供你的……

    说到吃,那么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晚饭时间。六子的厨房里有很多食物,他生活一向奢侈。那些搞文物字画的其实都是隐藏的资本家,手里的东西只要有人买,卖出一个大件去就够挥霍好几年,这就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白翌炒了锅炒面,泡了一碗汤就打发我。因为屋子里的诡异气氛,我是寸步不离白翌,哪怕他上洗手间,我也跟着去。卧房成了我们的禁区,白翌是一次也没有去过卧室,里面的电脑还开着,片子早就播完了,没有开灯的房间只有显示屏发出微微的光线。安静,特别得安静,没有什么奇腔怪调,但那双黑色的布鞋依然静静地停在门口,告诉我们“她”还在屋子里。

    天一黑下来,我连忙慌张地把灯全部打开,书房被白色的日光灯照得明晃晃。我注意到角落里挂着几幅仕女肖像画,画得鬼魅异常,眼神都是似笑非笑的,捏着花扭过头来,好似看着我一样。我心想:六子这小子非得挂这种东西在墙上么?就不能挂张钟馗或者佛像什么的,该他着道嘛!

    白翌放下第五本书,满意地点头说:“这里的书都很不错,如果这次搞定了,我们就敲他几本古籍,算是这次的报酬。”

    我看白翌一副毫不担心的样子,似乎已经有了应对地措施,为了心里能够踏实点,我问道:“你是不是有方法驱鬼了?能干现在就干,不必硬要留在这里过夜吧?”

    他喝着已经泡淡了的铁观音,皱着眉头说:“只是她不肯出来!按照六子得说法,只有在单独一人的情况下她才会出现,也就是说只有在我们无防备,或者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会显身。不过按照你前面说的,这个东西不能再等下去了,否则怨气积深,最后会化为厉鬼!那个时候就不是我们喝喝茶,看看书能搞定得了。”说完他低头思量起来。我坐在他的身边,气氛越是安静诡异,脑子里的思绪就越是混乱。我捏捏鼻梁,把事情从头到尾再想过一遍。

    画中有鬼,但是白翌又说这件事情的关键不是画,也不是鬼,而是事情的本身,我依然没有明白这件事的意义。其实那幅画如果不是遇见了鬼魅的事情,一点也不特殊,但是现在那种暗藏的隐喻,反而让人觉得此画散发出一种秘密,让人想要揭示的秘密,如果说徐渭真的是邀请桃花为伴共饮,那么说他是认识桃花精的?而且是以一种老友的身份?如果不是,那么第三者又是谁?和现在的事情有什么关系?我脑子里闪过一个个问号,每个问题都使得答案本身更加扑朔迷离。

    在我暗自思考的时候,肩膀被人重重拍了一下,我吓得浑身一抖,抬头一看白翌居然站了起来,他指着卧房说:“去睡觉吧。”

    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间犹如禁区的卧室,马上摇头说:“不去,估计那东西还在里面,我睡得着么?”

    白翌打了一个哈欠,摆摆手说:“那你继续待在这里吧,我先去睡觉了,这一天真够累的。”说完就往卧室走。我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无意识地瞥一眼墙壁上的仕女图,突然感到背后凉飕飕的。想起老白说得一个人的时候女鬼就会现形的话,心想:那玩意他遇上就显得我不仗义了!怎么都得同患难吧,而且这里只有我一个人,显得真不是普通得阴森。我没想几秒,马上就撒腿跟了上去。

    推开卧室的门,一切都很正常,电脑停在最后男女主角抱在一起的镜头,男的笑得咧开了嘴,女的哭得妆都快化了。卧室有单独的洗手间,阳台都是封起来的,真的像六子所说,外表看上去是普通民居,内在却犹如一个小型银行。

    白翌坐在床上蹦q几下,对弹性很满意,倒头就睡下去,连衣服都没脱。我看他就要睡着了,马上拉他起来,皱着眉头说:“你小子是缺心眼,还是真不怕鬼?这个房间是有东西在的,你还睡得下去?”

    白翌摇摇头,一个翻身把我整个人也拉倒在床上,用被子盖住我的头,然后淡淡地说:“闷着头你还怕什么,再不行我抱着你睡一宿?”

    我真搞不明白这小子的脑部是怎么构造的?闷着头就不会被鬼掐?那么多死在床上的是怎么挂的?我扳开他勾着腰的手,准备坐起来,突然感觉背后有一个东西,我挪了挪,伸手去掏背后,一摸感觉是个纸盒子,我心想啥东西呢?摸出来一看,靠!六子那小子说什么床挺干净的,那这盒安全套是用来吹泡泡的啊?

    白翌看我颤抖地握着纸盒子,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我二话不说把盒子扔到房间的角落里,闷头盖上被子就说:“泡泡糖,你不爱吃的!”

    我不敢背对背地睡,只能尴尬地面对面。虽然有些别扭,但是遇见危险好歹可以第一时间通知对方。我突然想起以前小时候一害怕,也是那么躲进奶奶的被窝,不敢背对着睡,而是要面对面,仿佛看见熟悉的脸就有一种安心地感觉。

    渐渐地我也有了困意,不知不觉闭上眼睛睡着了。我睡得很浅,一直都在听着周围的动静,白翌倒像是真的睡熟了,我不得不钦佩他,这人一定是生在火星的吧!以后不当小学教师可以考虑去守太平间。除了空调有时候发出排风地声音和白翌均匀地呼吸声外,居然没有一点动静。我僵硬的精神终于也有了一些放松,可能真的是只要有两个人存在,那东西就不敢出来了。我舔了舔嘴唇攥着被子也睡着了。

    白天脑子思考的问题太多,夜里做的梦也特别多,桃花、对酒、那对面的第三个人……仿佛我也进入了当时的宴席中,甜腻的酒香混合着桃花的香气,透过重重的桃花,看见那一张艳若桃李的笑脸,徐渭招了招手,笑脸笑得更加艳丽,当笑脸看着徐渭时,徐渭已经转身,渐渐地笑脸和书房里那些妖媚的仕女笑脸重叠在一起,眼神不再清透,而是一种怨毒,一种百年寂寞的怨恨。我想要走过这层层的桃花树,去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但是树枝却像有了生命一样,缠住我的腰,周围已经没了桃花,而是一根根枯败的树杆,耳边响起那如泣如诉的古调,慢慢地我感觉不对,从迷幻的梦境中醒来,那缠着我的不是树枝,而是一只手……那手在解我的裤腰带!我脑子哄地一声,马上喊道:“别拉我裤子!”

    没想到白翌几乎在同时抬起了头,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小子干嘛?”

    我睁开眼睛,看到的东西几乎吓得让我把自己舌头咬下来――我们中间躺着一个穿白衣服的女人,我只看到她一半的脸,丑得好似被硫酸毁容一般,她像尸体一样躺在我们中间,眼睛盯着天花板,嘴巴咧出一个怨毒地笑容,这笑容分明就是我梦中看到得那张扭曲的脸,只是容貌已经完全毁掉了。我和白翌一个翻身都滚下了床,最该死得是我的裤子被她解了一半,都褪到大腿上了,根本跑不了!还摔下床,又是肩膀先着地,我悲哀地想:再这么摔下去,我的肩膀估计得粉碎性骨折了!白翌显然也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禁骂道:“妈的!这个女鬼寂寞久了,是个男人就想要?靠!我还以为淫得只有男鬼,没想到女鬼色起来,一个要吃俩!”

    等我们回过神再看去,床上除了有一个人形的影子外,根本没有什么女鬼。我看了看白翌,他比我还夸张,衣服已经完全敞开了,好在裤子没被脱下来。白翌淡淡地看着我提裤子,一点没有尴尬的感觉。我趁这个时候赶紧把裤子穿好,我们两个搞得实在太狼狈了,我一边拉裤子,一边对白翌说:“靠!那女鬼去哪里了?她太恶心了!做事情比那些发廊里的小姐还奔放啊!”

    白翌摸摸脸看了看我说:“她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我摇摇头说:“没事!幸好你哥们我警觉,感觉有人在拽我裤子,马上就反应过来,否则……”

    白翌的脸色显然比我要好很多,他镇定地摸着下巴思考,也没有整理自己的衣服。我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问道:“你没被怎么样吧?话说,那女鬼可真丑啊!亏六子还说是一个美人,那脸堪比毁容案啊!”

    白翌愣了一下说:“不是啊,她脸很正常,没有什么特别恐怖的。”

    我一听顿时呆呆地看着他,用手对着自己的脸比划道:“我看到得是一张脸皮耷拉下来、五官都扭曲了的丑鬼!”

    白翌没有回话,我们之间沉默将近好几分钟,互相瞪着,一阵诡异得寂静后,白翌慢慢开口说:“小安,如果你害怕,就不要往天花板看。”

    我听得莫名其妙,什么天花板?

    问题就是如此,不明白的时候,越是叫你不要做,越是会本能地去做。我顺势抬头一看,吓得发出一声鸭子一样的叫声,顿时浑身发麻,难怪那女鬼不见了,根本就是趴在天花板上!透过月色一看,我靠!那脸真叫一个诡异啊!一半是恐怖异常,另外一半却是清秀美丽,丑与美在她的脸上被微妙地合在一起。难怪白翌前面说她的脸不恐怖。

    那个女鬼就像四脚蛇一样趴在天花板上,一会儿眼神清丽温柔,一会儿眼神怨毒恐怖,像是两种极端的感情放在她的身上来回替换。

    白翌看准时机,用最快的方式翻过床,跑到我这边来,我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后退。

    女鬼好像在极度控制着自己,过了好一会,那古怪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正常神态。虽然脸依然有半边扭曲着,但是她的眼神变得柔和了,好像非常害怕我们,一直贴在天花板上不敢下来,她惊恐地看着我们,神情就像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我摇头叹道,我被你吓得差点咽气,你倒一副委屈样子。她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发了出来:“请你们别伤害我,我也很难受!”

    白翌抽了下脸说:“我们没把你怎么样,倒是你害得我身边这位小哥脸都吓绿了。”

    她听完就把那张诡异的脸转向我,我顿时把目光往别处投去,说女生长得难看显得人很没素质,但是这位……实在太惊悚了!她再把视线投向白翌,我们就和她僵持着眼对眼,她慢慢发出声音:“我其实不想这样的,我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文长先生一笔带过的墨痕……”

    虽然说万物可成精魅,但是墨汁也能变成这样的?我疑虑地看向白翌,他点了点头说:“没错,她不是鬼,是魅。就是画中那笔墨所成的一个人形,万物有灵,有人形就可以日月累积,幻化成魅。最快成精的方法就是吸取男人的精气,所以说人中最色要数男人,妖中最淫就数魅了。你朋友的身体突然糟糕下来,如果他还没发现,估计过不了多久就得进火葬场了。”

    我不解地问道:“但是画中没有第三个人啊,她哪里来地人形呢?”

    女魅说道:“画中的笔墨勾勒出桃花树枝,而树枝的纵横间形成了一个人脸,那就是我的本体。我只有依靠如此才能获得解脱,离开这幅禁锢了我几百年的画。”她暗暗说道,“文长先生极爱画,也喜欢结交欣赏他画的文人雅士。他从来不拘小节,画风十分特殊,其实画中文长先生邀请的第三人是赏画之人,我只不过是偶然才获得灵气的魅鬼罢了。”

    我一听,顿时茅塞顿开,也不禁感叹徐渭真不愧为百年一人的天才啊!这样的布局估计连现在的画家也很难想到,更何况是当初思想十分禁锢的时期呢。这幅画本身就是画者与赏画之人同乐,女魅的形成却是一个如此偶然地笔墨勾勒。难道说事件的本身含义就是这个女魅极度嫉恨我们这些赏画的“第三人”,所以才会产生攻击?

    白翌看着女魅说:“那你又何必变成这个样子呢?照理来说,只要画在,你就可以存活在画中,不会消失。”

    女魅低声呜咽道:“因为我在这花丛中待得时间太久了……那么长时间,文长先生早就不在人世了。从来没有人,甚至先生也没有注意到画中还有一个我,我在桃花中一直等,一直等,等着那个人回头来看,希望他招手邀请的是我,而不是那些看画的人,但是……”

    我叹了一口气,没想到事情地发展还真是犹如一则聊斋故事,我问道:“你干嘛去招惹六子?”

    女魅眼神有些羞涩,她说:“商先生的才华很好,而且如果能引导他,那么我就可能在画中成为那正真的第三人。我不想只做一个墨痕染出来的影子,如果实在不行,我就只有吸取他的精气,我想要……”女魅的脸忽然又扭曲起来,甚至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白翌发现有些不对劲,就把我拦在身后。我们死死地盯着那个突然怪异起来的女魅,她的眼神变得阴狠起来,整体感觉也变了,她的神情越来越急躁,身体也弓了起来,身边散发黑色的雾气,就像化开的墨汁一般,洁白的天花板被染成一片黑色,她吼叫道:“我要变成人!我要那个人看着我!我不是墨!我是一个人!”

    白翌悄声对我说:“看来她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有必要,毁掉那幅画,她就会一起消失!”

    第十二回:月下桃宴图2

    我大骇,毁掉徐渭的真迹?那可不是坐不坐牢的问题,而是直接枪毙啊!我哆嗦地说:“老白,你想个办法稳住她,只要她不暴动,一切好商量!毁掉画太造孽啦!”

    女魅开始混乱地摇动着脑袋,头发甩到的地方就是一笔墨痕,从她身上滴下的黑色墨水落在床上,就像一块砚台在不停地溢出墨汁。

    白翌叹了一口气说:“你觉得能稳得住她么?除非徐渭再世,才有办法控制住她。”

    说到徐渭我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总是不去放着画的那间屋子呢?因为她不想,或者说是害怕看到徐渭像啊!我立马和白翌说:“兄弟,你能顶住她多久?”

    他认真地思考下说:“三分钟,不能再长了。”

    我点点头说:“好!你帮我控制住三分钟,我有办法稳住她!”说完我一个闪身就向大门口奔去,白翌貌似知道了我的想法,替我掩护着,女魅疯狂地用头发缠了过来,黑色的头发抽在背后像是鞭子一样,我回头一看,白翌已经全被缠住了!我不禁吓得连滚带爬地向工作室冲去,心里感动地想:敢情你那三分钟就是保证自己不窒息而亡,好家伙,董存瑞啊!我撞开工作室的门,飞快冲到画前,捧起那块重得要死的垫板往回走,因为手里拿的是国宝级的贵重物品,我不能像前面那样跌跌撞撞,走得十分小心,就听到白翌在卧室里闷着声喊:“你磨蹭什么呢!再不来我就得被缠死了!”意识到白翌的危险,我也顾不得会不会损坏画了,人命总归比画重要,况且那还是白翌的命!我又冲回卧室,一看白翌已经被裹得差不多成一个黑色蚕蛹了,我立马举起画,对准女魅照过去,发狂的女魅一看到画就像妖精看到了照妖镜,一声尖叫,头发全部都消失了。白翌喘着大气靠近我,我们拿画对着女魅,她渐渐地安稳下来,摇着头避开画里的徐渭像,身上的墨汁滴答得更加厉害,她悲伤地说:“先生,呜呜,先生不要看,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我不要人看见,我不要!”

    我突然有一种错觉,感觉手里拿的不是徐渭的画,而是一尊佛像。女魅的悲鸣很凄凉,她守着画那么久,无非就是希望画她的人看她一眼,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凄怆如她,怎么都觉得有些可怜。

    白翌默默说道:“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首诗,徐渭可曾念过?”

    女魅听到白翌这么一问,顿时傻傻地看着画,然后陷入了深深地回忆之中。

    白翌看着她继续说:“你真的认为徐渭那几笔是为了勾勒桃花?以他的本事不可能会有如此不小心的布局和漏笔。他勾勒得根本不是桃花,而是恰似桃花的你,你又怎么能说他不在乎你呢?”

    女魅一听此言,犹如遭遇晴空霹雳,几百年来,从没有人告诉她这些,她只是一直怨恨着赏画的第三人,而没有想到先生的布局竟是如此精妙,精妙到让她又爱又恨了数百年的岁月。渐渐地,她的容貌发生了变化,扭曲的半边脸恢复了原来的容貌,整张脸变回色若春花的清丽,她飘然地从天花板上下来,颤抖地双手伸向画中,仿佛是在回应徐渭地召唤,她轻轻地唱起古调,我第一次认真地听下来,那是一曲《春江花月夜》。她渐渐地融入画中,在一霎那地接触时,我好似看到徐渭伸手接住了女魅的手,顿时一颤,好歹心里还知道这画的分量,掉地上摔坏的话,估计我这辈子也赔不起。

    终于一切都恢复了安静,我们走进工作室把画放好,生怕有什么闪失。我瘫坐在椅子上,喝着冰冷的隔夜茶,对白翌说:“徐渭真的是有意画她吗?”

    白翌瞅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以为我是徐渭?我怎么知道?或许这善意的谎言救了咱们两条命,否则这只魅成了气候,再吸一些精气,就可以脱离画成精了!”

    我顿时为那个笔墨女魅感到一阵悲凉,因为白翌的那首古诗和有的没的煽情解说,她居然又回到了禁锢她百年的画中,真是一出悲剧啊!但是想想最后徐渭好似真的伸手了,又感觉还是有些可能性吧!

    反正人面和桃花等待地永远是有才有情的才子,我们这些俗人是不会明白的。想到这里我突然对那首诗有了新的一层理解:人面是不知何处去了,但是没准那年年盛开的桃花还在有情有义地等着崔护去看,而桃花之中指不定就有那么痴情的妖魅呢?

    第二天,六子一大早就来了。进屋子时还鬼头鬼脑的,生怕我们两个都被鬼给扑灭了。一看我们两个都没事就舒了一口气,但是一走进卧室,他突然脸色又变尴尬了,然后回头怪异地看了看我们两个,犹豫了半天说:“小安,这床单怎么一滩一滩的白色水渍啊……”

    我们在那之后把灯给关了,这床被女魅的墨汁滴得到处都是,根本没办法睡觉,只能在工作室里坐了一个晚上,还是刚刚进去的。我一看原先黑色的墨汁全没了,反而变成了白色,心里也十分奇怪。最后六子把目光放到屋角被捏得皱巴巴的安全套盒子上,突然惊悚地回头看着我,从头打量到脚,好像第一天认识我一样。

    我被他盯得发毛,问道:“六子你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反应过来说:“没什么,没什么!呵呵,大不了我换条被单,难怪你还问床干不干净,敢情这……小安,放心!我不歧视的,现在这个很普遍啊!”

    我被他说得云里雾里,这白痴在想什么呢!回头看了看白翌,他的眼神流过一丝奇怪的神情,我问道:“你知道那小子在说什么吗?”

    白翌淡淡地拍了拍我肩膀说:“没什么,对了,你身上还疼不?”

    被他那么一说我才想到,和女魅斗了那么久,身上撞得到处是乌青,于是点头说道:“疼啊!这一晚上闹腾得我是一身乌青啊!”

    六子突然结巴地说道:“小、小安!你、你原来是下面的那个?”

    我回头瞥了他一眼,正要问他一大早没头没脑地说些什么呢,白翌先插嘴说道:“嗯,一晚上不容易,非常激烈!你也不要一直问,情况不是你能理解得了的,能体会的只有我们两个人,至于那画,我保证你可以安心地去补了。”

    我点头说道:“嗯,六子你放心吧!不过晚上的事……”

    六子马上接话道:“放心!你们的事我不会说出去,这点义气我是有的。只不过,没想到……”

    他果然是个明白人,这种事情说出去也没有人会相信,谁会知道画墨成魅呢?反正事情已经结束,算是帮了老朋友一个大忙,我心里舒坦地很,也咧嘴笑道:“那就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说实话,我一晚上没有睡好啊……”

    六子投来同情的目光点点头说:“是不容易啊!”

    白翌拍拍我,示意可以撤了。毕竟他时间已经耽搁下来,只有加班加点地去修才能赶上交货时间,就不打扰他继续工作了。白翌也打了保票,女魅是肯定不会出来了,六子又是一阵千恩万谢,白翌也不客气地趁火打劫,敲了他几本珍贵的古籍,六子一边心疼地把书交给我们,一边不知道是笑还是哭地说:“这书也是古董啊!这本可是孤品,你要好好地藏着啊!我花了大价钱的……”白翌快速地收下书本,点了点头就拉着我出门,六子在门口还是不放心地说:“小安,如果真的疼,可以用些药膏,别硬撑啊!”

    我拍了拍他说:“我哪里那么娇气!告诉你吧,这种事情我经历多了,见怪不怪的!没事啊,回头见!”

    白翌听到我们的对话居然笑出声,他憋着笑意说:“那么,呵呵,我们就告辞了,也希望你修画顺利。”

    六子呆呆地站在门口,机械地挥动着手臂,表情还是一脸得惊讶。

    事情就那么结束了,六子后来修复得很成功,他叔父把这幅画卖给回国投资的一个华裔商人,价格好到据说他叔父笑得硬是年轻了好几岁。但是人家华裔商人有觉悟,居然转手就捐给了本地的博物馆,说是为了体现华夏子孙对古代文化的一种贡献精神,电视里播了好长一段时间,说是徐渭的传世精作,首次亮相于世。因为帮着修复,六子居然也上了回电视,做了一次访谈,看他笑得一脸春风得意,想必那女魅再也没去找过他。

    我和白翌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除了我终于说动他开始自己做菜外没什么变化,不过伙食有改善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天我接到六子的电话,他说要我们一起去参观画,看看他补得怎么样,也想答谢下我们替他帮得大忙,我回头问白翌,他点了点头说:“去看看吧。”

    于是我们两个人来到博物馆,门口的那个保安我们认识,就是当初来劝架的那个,他看了我们几眼就去巡视别处了。六子一身唐装,穿得像成龙一样,看见我们立刻迎了上来,带我们来到那幅画的展区。还真是爱显摆,说什么这里就他的这幅画修得最传神,连那些老专家看了也叹为观止,还说什么得徐渭之真神也。我心想,葱蒜不怕爆,牛皮不怕吹,你就吹吧!但是走到画的面前,才感觉这小子也真是有吹的资本,如果没有看过原先的画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看过那残破的豆腐渣之后再看看这幅,的确是焕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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