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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刻拍案惊悚 作者:季霜桥

    相对,那乾坤极吟掌从左手打出来,威力比右掌功力稍次,但是却也不容小觊,黑衣人恐怕也没有料到楼陵的功夫这么高,双掌一对,被震得连退几步。楼陵也不大意,乘胜追击,一招小擒拿,直上对方肩膀。

    黑衣人退一步手一甩,自袖中发出几枚银针,银针蓝光烁烁,怕是淬了毒,楼陵急忙回手以扇子抵挡,一时攻击变慢,让黑衣人有了逃跑的机会,黑衣人正要施展轻功逃离,黑夜中一道银光闪过,黑衣人再次落了下风,楼陵唇角一挑,这个人定是凶手了,他纵身一跃,合扇击上黑衣人肩头,黑衣人正要避开,不想楼陵突然收回手,楚江开从楼陵身后出现银枪刺向凶手。

    黑衣人见躲不过,又甩出几枚银针。

    “江开小心!”楼陵抢上前一步,以扇挡开毒针,不慎被一支划伤左臂。

    “陵!”江开惊叫。

    楼陵按住左臂经脉防止毒扩散,道:“凶手要跑了!江开快追!”

    楚江开连忙追上去。

    楼陵握紧了拳头,一定要赶上!突然楼陵感觉一阵眩晕,

    严鸿渡连忙扶住他,“陵,你没事吧?”

    楼陵推开他靠到树上,蹙眉闭眼。

    突然听到李逍愿的叫喊:“楼公子!楚大人!”

    “在这里……”楼陵回答一声,不一会,就看到李逍愿和郑涟舒跑过来。

    “怎么样,汪劲松没事吧!”郑涟舒急急问道。

    “汪劲松和何刘氏都没事,但凶手跑了……我看到你们放的信号弹便立即过来了,江开更是立即命人严守住牢门,谁知凶手这时却还未进到牢里,在牢外不知做些什么,结果打草惊蛇。我赶到的时候他正在逃窜,与他打斗了一场,只差一点就抓住了! 江开已经亲自领人去追了。”楼陵说到懊恼处,举拳就往树上砸去,却被严鸿渡拦下。

    “严鸿渡!你让开!”楼陵挣扎了一下,被严鸿渡强制拉入怀中好言劝慰,怕他一个激动,加快了毒发的速度。

    楼陵靠在严鸿渡怀里,手用力抓住严鸿渡的手,调整自己的呼吸。那毒可能不是什么剧毒,不然他楼陵早躺倒了,但是也不可掉以轻心。

    “呃,那个……严老板楼公子。”郑涟舒尴尬地看着他们,道:“这样吧,我与逍愿先去看看楚大人抓到凶手没有。”

    “嗯,你们先去吧。”严鸿渡道。

    郑涟舒与李逍愿离去不久,便有衙役来传话,说凶手抓住了,就在客栈。

    楼陵一听,马上要去,却被严鸿渡拦住,“看看你中的是什么毒,先把毒解了。”严鸿渡说得很温柔,却不容拒绝。

    其实楼陵大可一掌拍开不懂任何武功的严鸿渡,

    可是那念头到了脑海中,要实行,就下不了手了。

    孽缘!楼陵暗骂一声。

    严鸿渡低头要吻楼陵,却被推开,“别乱来,还没弄清是什么毒。”

    严鸿渡嘿嘿一笑,道:“怕我中毒了?”

    楼陵横了他一眼,恶狠狠道:“毒死最好!”

    两人走到药房,药房的门紧紧闭着,楼陵脚一抬,踢开门。一个身穿亵衣,披头散发的人匆匆走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我可怜的大门哟……”

    楼陵毫不客气坐到交椅上,道:“别可怜你的门了,我中毒,快死了。”

    那人上下打量楼陵,道:“将死之人还有力气踢破我的门……”

    “没错!”楼阁主拉起衣袖,将伤口摆到那人面前,道:“孙斯见,看看我中了什么毒。”

    孙斯见拿起楼陵的手,仔细瞧着。伤口不大也不深,约一寸长,被划破的地方呈现隐隐的紫蓝色。

    孙斯见手在虚空中一扬,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把小刀,一个瓷杯,他以极快的速度在伤口附近划开,放出小杯血。

    “看来不是普通的毒啊。”楼陵挑挑眉。

    孙斯见为楼陵切脉,一会,道:“你运气看看。”

    楼陵放缓呼吸,让真气开始顺着穴位经脉流动。

    “现在你是死不了,不过……”孙斯见道,“如果你经常运行真气的话,说不定两天就死了。”

    孙斯见想了想,到药柜前翻找了一会,将一瓶药丢给楼陵,“吃了它,一天一粒。毒我要研究研究。”

    严鸿渡拧紧了眉,狠狠向墙上挥了一拳。

    楼陵微微笑,道:“我都没有担心,你担心什么?”

    严鸿渡不语。

    楼陵也不说话了,直走出门外,严鸿渡跟上来,自身后抱住他。

    两人都沉默着,皎白的月光冷冷地撒在两人身上。

    半晌,楼陵握住严鸿渡的手,十指交扣。

    “我没事的。”

    “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实在不行,我会带你走的。”楼陵将手放到唇边,轻轻啄吻。

    “带我走?”严鸿渡还没有反应过来。

    楼陵也不解释什么,直接扯开话题:“我们还是去找江开吧!”

    “嗯。”

    严鸿渡紧握住楼陵的手,生怕一松,他就会消失。

    9魂魄

    楚江开与若干衙役追逐着黑衣人,他手中握的银枪在月色下泛着冷冷的光芒。

    比起黑衣人的慌张,楚江开显得从容许多,他足尖轻点过瓦片,却不在瓦片的青苔上,留下半片脚印。不紧不慢的追逐,只为等一个时机。

    楚江开看着不远出,灯火通明的第一楼,只微微一笑。

    黑衣人怎么也不会想到,当他跃入第一楼内,他的房间内时,等待他的竟然是天罗地网,轻易地就被抓住。原来一直在追击的楚江开,只是在拖延时间,也是将他这只老鼠往死胡同赶的老猫。

    楚江开收起银枪,黑衣人已经被两位衙役制服,一人压着他一边肩膀。楚江开走上前,一下扯开黑衣人的面巾,不出所料,确实是商会的人,且,就是在案发时候没有在第一楼的两个人之一――贾秀贤!

    “你便是凶手吧?贾秀贤。”楚江开认真起来,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他盯着贾秀贤,贾秀贤挣扎了两下没能挣开衙役的手,便气极败坏大喊:“无凭无据的,凭什么抓我,汪劲松不是凶手吗!”

    “那我问你,你半夜三更穿夜行服出门,是有何企图?”楚江开从容不迫地坐下,从容不迫地发话。

    “我肚子痛,如厕也犯王法了么?!滨洲的法是你楚大人定的么?”

    话音刚落,只听到门外一声轻笑,却是郑涟舒和李逍愿,而贾秀贤在看到他二人时,突然脸色大变。

    楚江开看了看李郑二人,了然一笑,转对贾秀贤道:“第一楼的茅厕原来建在滨洲府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贾秀贤无言片刻,又道:“即便是我夜闯滨洲府衙,你又有什么证据说我是凶手?”

    “证据自然是有的……”楚江开不着痕迹地挑挑眉毛,陵啊……你不说说你掌握了决定性的证据了吗?你为啥还不来啊!楚大人相当苦难地叹口气,“你能拿出你夜闯滨洲府衙的原因吗?”

    贾秀贤一阵沉默。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凶手就是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楚大人大人一脸正义,道:“老实将凶器交出,本府说不定还能网开一面,饶你死罪。”

    “凶器不是都在官府手上了。”

    楚大人“哼”地一声轻笑,道:“死者的死因都查清了,是死于针,商队中只有你做女红的生意,这点你如何解释?”

    贾秀贤狡辩道:“楚大人,这就是你不了解的地方了,我们的商品既不掖着也不藏着,谁能保证商队中的其他人不动我的针呢。”

    “楚大人。”在旁边站了好一会李逍愿大约是看不下去了,道:“此人刚从衙门偷偷摸摸回来,定然没有时间将东西藏起来,搜一下身便能见分晓了,何必和他继续唆下去。”楚江开方才没有注意到李逍愿与郑涟舒,听到李逍愿说话才发现,原来他两人已经到了,心下大喜,道:“李公子和郑公子来了就好办了!”他转对贾秀贤道:“贾秀贤,你要的证据来了。”

    贾秀贤拧紧了眉,脸色比方才更差。

    楚江开转对押着贾秀贤的衙役道:“你们把他身上的东西全都搜出来让李公子和郑道长察看,另外,让他闭嘴,客栈只要是活着的都被他吵起来了。”

    衙役领了命,开始执行,楚江开见状,稍微松了口气。也不知道陵怎么样了,中毒也不知是什么毒……想到这不免一阵担心。

    楚江开正胡思乱想,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呜哇!这是什么东西!”

    楚江开抬头一看,只见到屋内突然出现黑色轻烟,黑色轻易迅速凝聚,很快形成一个黑色半透明的人影,看起来像烟雾,又似有实体,它一手抓住一个押着贾秀贤的衙役的脖子,他们脚已离地,面上表情极为痛苦。而贾秀贤则乘众人在震惊和混乱中,夺门而出。

    “!!”楚江开猛然回过神,吼道:“快追!”他手一扬,短枪也不知从何处出现,被他握在掌中,再一甩,一柄长枪,流光溢彩。

    也是贾秀贤活该倒霉,刚跑出第一楼,就遇上楼陵与严鸿渡。

    虽说楼陵暂时不能使用内力,可那一身功夫可不是白练的,又对他的暗器有所防备,与楚江开联手,几招间就将贾秀贤制住。

    楼陵将贾秀贤丢给衙役绑起来,故做潇洒拍拍手,道:“还是要本阁主出手嘛。”

    楚江开可没心情与他玩笑,按住他的肩膀,道:“你没事吧?”

    楼陵笑笑,打开扇子一脸轻松,道:“我能有什么事?先将犯人押进去。”

    “……”楚江开自是不相信,多年挚交,虽没有鸿渡与楼陵默契,可他对楼陵,还是了解的,不过当下的情况不容他多问,只能先将案件处理完毕。

    众人转回原来的房间,也就是贾秀贤居住的那间。

    衙役的押着贾秀贤的手一松,他便跌跌撞撞地跑到那个也被五花大绑的人型黑影旁边,与它紧紧挨在一起,似乎这个人型黑影,就是他唯一的倚靠。

    李逍愿见到楼陵,大概地把事情与他讲一下,原来这个黑影叫李诚,原来也是商队的人,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离开了商队,而这个黑影,有可能就是李诚的魂魄。奇怪的是,贾秀贤进入商队时,李诚自己离开了一段时间,是不可能认识的。但从这个魂魄与贾秀贤亲密的样子,又不像是完全不识……难道有什么隐情?

    楼陵合起扇子轻轻敲额头。

    突然,贾秀贤悲切地哭喊起来:“哥……对不起,我还是没能给你报成仇,手刃杀害你的仇人……还害得你被弄成这样……”

    楼陵一惊――哥?报仇?

    难道李诚与贾秀贤是兄弟?

    而李诚是被害死的?害死他的人莫不是便是贾秀贤杀的人?

    这下事情又复杂了。

    10诡

    “哥,你怎么不和我说话……?”贾秀贤还在一个人自言自语着,“也是,他们把你的双手弄断了,很疼吧……况且我没有按你的意思,将那些该死的人都杀死,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郑涟舒看了他一眼,道:“他不是你的兄长。”

    “你说什么!?”贾秀贤立即怒目圆瞪,几乎是吼着,道:“他是不是我哥用得着你来告诉我么!若不是你们百般干涉阻挠,我又怎么会没有报成仇,亲刃仇人!”

    郑涟舒摇摇头,自袖中拿出一样东西,慢慢打开。

    竟然是一枚玉板指!那板指颜色均匀,色泽鲜亮,并且雕琢着繁复精致的花纹,细看还是飞龙舞凤,大约是宫廷里的物件。

    只是这东西,怎么会在郑涟舒身上,并且还用黄符纸包着?莫非这与那诡异的黑影有关?

    也不知道郑道长对黑影做了什么,那黑影突然不安地扭动起来,然后很快的,变成激烈的挣扎,口中还发出嘶嘶的声音,看起来看痛苦,且那些凝聚成它的黑气也在散开。

    贾秀贤看看黑影又看看郑涟舒,气极大叫道:“你要对我哥做什么!”

    郑涟舒头也不抬,淡淡然道:“我说了它不是。它只是扳指内聚集起的过多邪念而产生的怪物,你被它迷惑了。”

    贾秀贤闻言激动地大力挣扎起来:“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你别再让我痛苦下去了!”

    渐渐的,黑影再也支撑不住,他嚎叫着颤抖起来,两条断臂在空中胡乱比划,从它体中散发出来的死气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控制一般,变成了一团不规则的形状,但嚎叫还在持续着,一些官差们受不了这种凄厉的惨叫声,纷纷捂上了耳朵。

    楼陵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好奇问李逍愿:“他怎么了?”

    李逍愿道:“涟舒正用术法强制使它恢复原形,一会儿便能见到它真正的样子了。”

    不消半刻,黑影的脸部开始渐渐发生变化,它从一个能模糊看出些许面容的人类模样,逐渐变成了一匹全身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怪物。

    “哥……哥!?”贾秀贤惊恐万状,他“嗖”地从地上跳起来,但是手被绑着让他掌握不了平衡,结果脚下一个不稳向怪物扑去,怪物的身体这时还在剧烈颤抖着,贾秀贤好不容易站稳身子,吓得连连后退,眼睛瞪得滚圆对郑道长叫嚷,“你到底对他干什么了!?”

    那只怪物终于停止了嚎叫,一脸凶狠地对郑道长呲嘴呲牙,有所顾忌的样子,不敢上前。

    不等贾秀贤再做反应,郑涟舒又道:“你只是被它骗了,这是一只妖物,若你再按它的指示继续作恶下去,只会堕入魔道,死后定没有好下场,趁现在早些认清事实吧,你的兄长被杀的事,也许也只是它编造出来的,为了达到你为它杀人吸取魂魄的目的……”

    贾秀贤猛打断郑涟舒的话,道“不是!他是被杀的,这点我在一开始就知道!”

    郑涟舒又道:“所以你就要亲手为你那被害死的哥哥报仇?你可知这样下去是极为危险的?这只扳指里的根本不是你所谓的哥哥,你只是受到邪气迷惑而已。”

    贾秀贤完全是不听劝告,道“我才不管什么危险!就算是被迷惑又怎样,他们都该死!不管是曾进、何忠义还是汪劲松,他们自己行商没本事,我哥却无论做什么都做得比他们好,他们便嫉妒他,联合起来将我哥害死,我凭什么不能为我的兄弟报仇!?”贾秀贤一反刚才颓废的样子,像是受了什么大刺激,发疯似的继续语无论次的滔滔不绝:“用斧子把曾进的脑袋砍得稀烂那会儿,那种感觉你们肯定没法体会!对!你们怎么可能体会得到,曾进死前那种恐惧的表情,是我这辈子看到过最美妙的表情了!想到他们就是这么对付我哥的,我就恨不打一处来!他越是痛苦,我就越是爽快!哼哈哈哈!”

    楼陵待他笑完,才道,“待你杀到爽了,发现这人死得太惨烈了,而你又不能让自己被官府抓到,于是你便制造了一个伪密室,没错吧。”楼陵打开扇子摇了摇,道,“然后你从窗户爬出屋子,第二天一早再佯装去找曾进,这时再将窗子锁上才报案,这样一来别人便发现不了你的小把戏了。”

    “没错!”贾秀贤倒是自豪,道,“所以我还能继续把何忠义解决了。”

    楼陵冷冷一笑,道,“但是你忽略了一个重点!前天一早,接到报案赶到现场的所有官兵,包括我在内,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曾进被斧子砍烂的头部,和你制造出的伪密室上,却很少有人留意到窗台上的一小摊血迹。但今天清晨在衙门审问时,我留意到你袖子上有一滩红色的印记,后来回过头想,这定是你在爬出窗外的时候,不小心蹭到的血迹,这便是让我认定你是凶手的第一个疑点!”楼陵换了个姿势,坐在交椅上,慵懒斜靠着桌子,以肘支颐,他的眼神却是认真无比,凝视着贾秀贤。“在你第二次杀人时,因为清楚何刘氏与汪劲松的,你就计划了让汪劲松和何刘氏顶罪的方法。”因为贾秀贤不再继续说下去,于是楼陵补充道,“你利用何刘氏有偷完情后回去偷看何忠义房间的习惯,半夜去找何忠义,将汪刘二人偷情的事告诉他,让他陷入痛苦之中,再趁着他震惊难过之时,将其杀害。”

    “哈哈……”贾秀贤听到楼公子说到何某的苦处,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可笑的事一般,开心地笑起来,“就是那种痛苦!让他知道自己老婆跟别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事情,更何况是何忠义这样死要面子的男人!好不容易讨了个漂亮老婆结果送到别人床上!啊哈哈哈……绝对是这辈子最让他痛苦和羞耻的事!不过……唉,可惜……可惜……”贾秀贤连叹气两声。

    “可惜什么?”李逍愿问道。

    贾秀贤痴痴一笑,道,“可惜到了最后的最后,汪劲松没有按照我的想法受尽冤屈而死。”

    “不是一样么?他当年杀了你的兄长,楚大人不会就此放过他的。”郑涟舒道。

    贾秀贤提高音调,道,“当然不一样!现在即便判他死罪,也是因为他杀害了我哥,他是罪有应得!我最遗憾的事,就是看不到他冤死的场面了。”

    好心的郑道长又劝贾秀贤道,“贾秀贤,别再执迷不悟了,你的兄长不会希望你为了他堕入魔道的。”

    “呵!笑话!”贾秀贤冷笑着吐了一口唾沫,“你既不认识我哥,也对这件事完全不了解,你又如何知道一个死者是如何想的!你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外人少对我们的事情说三道四!”

    郑涟舒摇摇头,念起奇怪的咒语,他口中说出来的咒语都实体化了,变成银色的符号,凝聚在一起。

    不久,一个身影由模糊变至轻易,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身影走到贾秀贤身前,几般温柔地说:“贤~贤……”

    11招魂

    “哥……”贾秀贤的声音有些颤抖。

    楼陵细细打量郑涟舒招出来的魂魄,细看它与贾秀贤确有几分相识之处,不同的是,李诚看起来温和许多,带着读书人特有的书卷味,而贾秀贤则更为锐利精明些。

    贾秀贤见到兄长的魂魄出现在眼前,他再对比那断手的怪物,顿时悲喜交加,他试图从地上站起来,但是因为手被向后绑住,一个不稳便踉跄着向李诚扑过去,李诚伸手欲扶,却被贾秀贤穿身而过,只眼睁睁看着他再次跪倒在地上。李诚这才看清贾秀贤是被反绑了双手,急道,“贤贤,你怎么成了这般模样?他们为何要绑你?”

    贾秀贤看了李诚良久,才凄然道,“哥,自你失踪之日起,我便日日只想着要查清此事,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我换了个假姓氏混入你失踪的商队多方查探,才得知原来你竟是被曾进、何忠义和汪劲松那三个畜生联手害死的!”说到这,贾秀贤咬咬牙,“我本想着要报官,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扳指,我当时真的以为这是上天的安排让我们兄弟重逢,不想那个你竟然是个假冒的怪物,如今你的大仇未报,我倒已经被抓了,我实在是没用,没有面目再去面对你……”

    楼陵挑挑眉,他是李诚的亲弟弟?李秀贤?

    严鸿渡突然搂住他,在他耳边吹吹气,可怜兮兮的样子,道,“陵,那个是鬼魂,好可怕!”楼阁主弓马屈身,将严大老板摔到门外,只听到一声惨叫,然后迅速沉寂。楼阁主继续认真听两兄弟对话。

    “贤贤,为兄努力经商,就是希望能让你今后过上安安稳稳的好日子,并不愿意你为我报仇。现在可好,又是报仇又是被官府抓的,你这不是完全辜负我生前的意愿么,哥哥生前是怎么告诉你的,我教你的那些,你都拿去喂狗了么!”

    李诚道,似怜惜还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不过更多的是严厉的斥责。

    “哥……”李秀贤满眼哀凄与委屈,“我……我当时只想着给你报仇,今后的事我没有考虑,哥你别生我的气,我以后定然不会这样了……”

    李诚轻叹口气,转而向郑涟舒施了一礼,道:“谢谢这位道长让我死后重回到人间,使我再再次见到这个不争气的弟弟,而不是在黄泉底下相遇,今天还能当面阻止他继续犯错,全仗道长的一片善心,李某感激不尽。”

    “无妨。”郑涟舒温和地笑道,“令弟心念兄弟之情这本无错,只是方法让我们不能苟同,不过我相信他更多的也只是被扳指迷惑,并不是真正不分善恶之徒,若是使他远离那邪物,相信不久之后又能恢复本性。”

    李诚见郑涟舒为李秀贤说话,更是感激,连声道谢。

    接着他对屋内唯一身穿官服的楚江开也作揖,道,:“大人,舍弟秀贤虽然犯下滔天大罪,但大人能不能念在他是初犯,杀害的又都是杀人灭迹的凶手这件事上,从轻发落呢?草民一个死人,为替我报仇的人求情确实是有些奇怪,但恳请大人手下留情。”说罢还跪了下来。

    楚江开有些心惊,跟鬼魂说话实在是太惊悚了……

    “呃,这事情本官会详细调查,一定洗刷您的冤屈,至于令弟,虽说是为您报仇雪恨,但也难以逃脱罪责……啊,不过本官会酌情从轻发落……”

    “李诚谢过大人。”李诚弯腰一揖,慢慢变得透明,消失在空气中。

    事情似乎很完美地结束了。

    因李逍愿与郑涟舒在追查的事情与那枚玉板指有关,故破例让他们带走证物。

    只是在两天后某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楼陵急匆匆赶到滨洲府衙,楚江开正在书房中翻阅过往的宗卷,楼陵神色紧张的样子把他吓了一跳。

    “江开!”楼陵一扇子敲上书案,那可怜的红酸枝书案裂了一道口子。楚江开无比心疼地看着它,心头在滴血。

    好一会,才抬起头,哀怨地问,“怎么了……”

    “你有没有问李秀贤那玉板指的来历?”

    “……”

    滨洲府衙的地牢中,李秀贤愣愣地坐着。楼陵命人打开牢房的门,走了进去,鞋子踩到干草,发出吱吱的声音。

    “李秀贤。”楼陵道,声音不大。

    李秀贤缓缓转过头,看了楼陵一眼,不说话。

    楼陵也不废话,直截了当问道,“你的玉板指,是从哪里来的?”

    李秀贤嘴唇动了动,一个清晰的音节吐出。

    “沈。”

    他说。

    楼陵大惊。沈。那个留下迷团的男人,在他离开之后,楼陵曾经派人查过他的资料,终一无所获。他又是怀着怎么样的目的,将玉板指交给李秀贤,恐怕连李秀贤兄长被害的事情,也是他告知的吧?

    只是李秀贤再也不愿意开口,楼陵没办法,心情复杂地离开地牢。

    或许这种事情一开始就是沈策划好的吧?楼陵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刚踏出地牢的大门,便看到他,沈。

    沈依然带着斗笠,一身白衣,也不知道用了什么见鬼轻功,竟然半飘在空中。

    楼陵立即握紧扇子,摆开架势,紧紧盯着他。

    沈倒是轻松得很,微微一笑,道,“别那么紧张。我只不过是为你带来一个消息。”

    “什么。”楼陵依然没有放松警惕。

    “你中的毒,名字叫‘方休’。它的潜伏期是一年,所以,一年之内你不用紧张,不过……”沈停顿了一下,向前跨几步,到楼陵面前,捏住他的下巴。

    “这毒有个强烈的副作用,至于是什么,我就暂时保密。”

    楼陵定定地看着他,不语。

    “嗯……”沈左右摇都楼陵的头,挑挑眉,道:“你长得与你娘还真有那么一点相似,难怪那个人会放走你。”

    楼陵听到这话,再也沉不住气了,“铮”扇一横,直向沈的肩胛,招式又快又急。

    沈立即放开捏住楼陵下巴的手,闪身躲过攻击。

    楼陵收起扇子,道,“你知道我身世的事?”

    沈一听,哈哈直笑,道“岂止知道。”

    楼陵道,“告诉我。”

    沈勾起唇角,有些轻蔑,道,“楼阁主还真是天真,我为何要告诉你。”

    “……”楼陵无言以对。

    沈道,“还有你中的方休……如果在一年后配不出解药,可是会要人命的。”

    楼陵静默。

    “对了,这瓶给你,里面有三颗抑制毒发的药,一年后你记得一个月吃一颗。明年三月,我在大理等你。”

    三月……现在才是一月,还有一年零两个月,楼陵道,“你确定我会去?”

    沈笑笑,“你不去,也有人逼你去……另外,不要乱动真气,真气会加速毒发的。”

    “……”楼陵想了想,突然问道,“为何你会把玉板指与毒给李秀贤?”

    “为什么?都是为了你啊,少主!”

    “少……主?”楼陵大惊,什么少主?

    “一年后,你就会知道了。”沈故作神秘,对楼陵轻施一礼,转身离去。

    楼陵还未反应过来。

    一年在沈口中说出,轻而易举,可是谁又能预见这一年内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楚江开放下手中的笔,拿起任职书,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滨洲任职五年,还有一年就满任了,在滨洲就任五年的时间了,认识了两位挚友,也让他对滨洲产生无法割舍的感情。而一年后何去何从,决定权却不在他手上。

    严鸿渡拿起帐本,眼睛却盯着窗外桃花纷飞,想起楼陵在桃花树下的浅笑,丢了心神。好像不知不觉就过了十三年了,与楼陵相遇的傍晚,雪就像现在的桃花一样凌乱飞舞。而现在的楼陵,却已经是风采十足而且优秀,流逝的十三年岁月,塑造了一个完美的楼陵,令他完全着迷的楼陵。如果有一天,非得放手的话该怎么办?

    楼陵抬头看天?但愿明年今日,还能看到这样湛蓝的天空。

    完。

    1冬至

    冬至日,向来信奉佛祖的严夫人,一大清早,便带着严家少爷,前往琉法寺参拜礼佛。

    冬天日头短,而冬至的日头是最短的,好像方中午,就有人挂起灯笼。只不过今年的冬至日,却连日头都看不到,厚厚的云层垂在天边,似乎随时会下起雨雪,怕冷的严夫人在膳堂用过斋膳后,便准备回严府了。严家的少爷正要钻入轿中时,意外地看到一名少年,那少年看起来与他年纪相仿,却只穿一身单薄的白衣,且,那衣服已经很脏了;他的头发披散着,因为正抬头仰望蓝天,才让严少爷看清少年的面孔,他双眼失神,嘴唇也被冻得发紫。

    在一瞬间,严少爷动了隐恻之心。

    少年不知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就这样被严少爷捡回家。

    当少年被清洗梳理后,干净整齐地出现在严少爷面前,严少爷挑挑眉,没想到这少年,长得竟十分好看。

    “我叫严鸿渡,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了!”严少爷开心笑着,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张嘴,却不说话。久久,才吐出两个不算清晰的字:“楼陵。”

    “哪个楼,哪个陵?”

    少年呆呆地看严少爷。

    “你没念过书吗?”

    少年还是没有开口。

    严少爷千金寻良医,只为治好这个叫楼陵的少年的痴症。

    这一年,严鸿渡十六岁,楼陵十四岁。

    楼陵的病,一治就治了两年。两年时间里,从痴呆到清醒,像是蝶蛹羽化的过程,清醒的楼陵,完全变了一个人。他忘记了自己从哪来,忘记自己的身份以及过往,只记得自己叫楼陵。

    奇怪的是他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琴棋书画,无一不晓。

    不过痴病似乎不能完全根治,像深扎在泥土里的草根,即使拔去表面,却还会春风吹又生。

    这时候,严家却发生了一件不得了的大事。

    2命案

    死的人,是严家二爷的妾,云裳。

    严家二爷叫严志,是严老爷的亲弟弟,严鸿渡的叔叔。他比严老爷成婚来得晚,却有四个女儿,两个儿子。与正有一个正室的严老爷不同,他还有四房妾。死去的云裳,才刚纳入一年多。云裳原是严家一个佃户的女儿,后来不知怎么的,嫁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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