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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限深潜 作者:玉宇
峻后,田祺驾车带着段大成先去了趟市立医院,然后再沿着公路赶赴刀疤脸的工厂。开了一会儿,忽然感到背后有影随至。田祺从后视镜里察看,身后的车辆一如往常,没什么异样。再行,那锋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正疑惑,段大成的手伸过来,握了一握。小段的手肉肉的,力度不大弹性颇佳,不过给人感觉却既镇定又温暖。田祺心中顿时一松,破天荒地没有计较胖子的僭越。
田祺仗着qq车小灵活,看准时机变道,果然一辆白色雪弗莱也跟着他紧急变道,然后忽然放慢车速,淹进车流里。田祺心下了然,在前面一个路口拐了个弯,出现在后视镜中的白色雪弗莱却直驶而过。这样的结果大大出乎田祺的预料,又向前开了一段路,等上了郊区公路,被人盯梢的感觉终于不见了。
刀疤脸的工厂在郊外,路修得不太好。前两天大雪,放晴后雪水把土路浸泡得泥泞不堪。林木森远远瞧见田祺驾到,连忙殷勤地搬来几块木板,铺在他车门边的水洼上,好让他垫脚。引爆器是在一块预制板的缝隙中找到的,嵌得很深,已经四分五裂了。估计当时吴城摁下引爆器后,爆炸的气浪把这玩意从吴城手中震飞出去,正好嵌入一块已经崩坏的的水泥预制板。因为位置很隐蔽,所以大家翻遍整个现场都没发现。昨天现场清理结束,今天负责扫尾的工人们用铲土机把所有废料都堆放在一块空地上。这块隐藏着引爆器的预制板受力震动,缝隙裂得更大了一些,里面黑色的引爆器就此显身。
田祺围住这块预制板转了两圈,然后不动声色地问:“是谁发现的?”
“我。”林木森回答,
“你?”
“我一直在留意他们清理,生怕遗漏了什么重要物证,本来都快放弃了。幸好那块预制板忽然开裂,差点砸到工人,我和游波赶过去查看,可巧就发现了这玩意。”
“你在这里蹲守,他们刑警队除了游波还有什么人来过?”田祺又问,用得依旧是若无其事的口吻。
“刑警队啊,前两天是朱必胜带着治安大队的一个新人在这里守着。朱副的腿以前重伤过,受不了这里的风寒,昨天开始疼得没法走路,我还一直给他揉呢。后来他实在撑不下去就打电话给游波。游波是今天早上赶过来替换他的。朱副上车还是我背着他的,看来实在是疼得太厉害。”
田祺“哦”了一声,说:“这里的现场勘察就快做完了吧,赶紧找人把这块东西给我运回实验室。”
段大成见田祺面色如常,嘴角处却隐隐有一丝讥讽溢出,刚想开口问,脑袋上就已挨了一记爆栗。田祺亮出怪糁人的一口好牙,恶狠狠地说:“实习的,你还不赶紧去帮忙搬。快点,快点,不然天都黑了!”
段大成因为田祺对林木森和颜悦色,换成自己时却又打又骂,心里觉得很委屈。可就算借他个胆也不敢当面违抗田祺,于是赶紧迈开小胖腿去找包裹预制板用的塑料布。等跑开了才想起来田祺不让他发问其实是避忌小林,心里顿时又开心了起来,连后来林木森指挥工人搬运时故意挑衅他也没生一点气。
田祺走后,郝峻打电话给唐纳德。唐大少的声音闷闷的,有气无力,想必这两天在刘桐手里没少吃苦头。要说整人,郝峻最多只敢认第二,刘桐才是真正的大拿。郝峻问他:“你那里有没有可以逃过检测的信号追踪器,比如藏在人体中的。”
“有是有。不过得先在颅顶骨侧面打一个小洞,然后植入,再用针刺电击促使骨骼愈合,将它包裹在里面。只有这样才可以避过目前国际上绝大多数的侦测装置,哪怕用x光照射,也很难发现,不过要吃不少苦头。你问这个干嘛?”唐纳德回答道。
“没什么,我忽然想起来就请教一下你这个国际刑警嘛。”郝峻并不打算现在就把自己的全盘计划托出。他又和唐纳德交谈了几句,而后者则不断向他抱怨说遭到刘桐的疯狂报复。比如说,他家的私人电话忽然变成了鸭店总机,深更半夜有人来电预订特殊服务,搞得他连觉都没法睡安稳。又比如说,刘桐某日忽然送了瓶男士香水给他,唐董事长一激动就往自己身上洒了小半瓶想讨好他,然后满大街的野猫疯了似的追着他跑,差点把从小就怕猫的唐纳德吓出神经来。再比如说,有天他去医院找刘桐,说了没几句话就不知怎么睡着了,醒过来时人在手术台上,旁边两名护士一边做着手术前准备,一边聊天,“这就是今天要切除□的癌症病人啊?挺年轻的嘛,长得也不错,真可惜了。”
“你是不知道啊………”唐纳德说着说着就带出了哭音,“他的狗狗死了。我看他那天在坟地哭得死去活来,就想办法找了条几乎一模一样的拳师犬送给他。刘桐很高兴,留我在家吃饭………”
郝峻不声不响地听着,心里说话你可真够傻的。刘桐那厮的饭是好吃的吗?别说他现在还记恨着你,就算没当年那一茬子事,就他的口味也足够吓死普通人的。
想当年刘某人还在医学院做学生的时候。他的导师很仰慕中国古老而博大精深的文化,尤其是饮食文化,听说自己手下那个中国人是公认的美食家,就寻了个机会暗示说想让刘桐请他吃顿中国大餐。刘桐此人最最尊师重道,当即答应下来。一个星期后,满心欢喜的导师带着一群饿狼似的同僚来刘桐的住所准备大快朵颐。结果哈佛医学院史上最大的悲剧发生了。刘家一顿饭令两名导师三名讲师四名助教同时食物中毒,入院治疗三天。因为人手紧缺差点导致医学院部分停课。最最戏剧性的是,和受害者同桌用餐的刘桐活蹦乱跳,居然一点没事。
后来他的导师才知道刘桐这小子原籍广东,从小什么都敢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大荤不吃死尸,小荤不吃苍蝇。天飞上的除了飞机,海里游的除了潜艇,地上跑的除了汽车,其它什么都吃。”就这样在广东人钟爱的极品美食中生生锻炼出了一副不锈钢肠胃。刘桐留美后家乡的饮食习惯一时改不过来,常常在租来的公寓里和同乡们一起偷偷鼓捣些挺吓人的食物。生海胆制成的色拉,炸蚕蛹、黄焖蛇段,蜜酿田鼠肉,用蜻蜓卵代替西米露做的甜羹………可怜那些老外们一向只吃牛排面包的娇贵肠胃,他们哪里受用得起刘桐精心准备下的美食。吃的时候不明真相也就算了,事后一问就疯了似的抢马桶吐,接着一个个排队去医院挂急诊。刘桐小同学这才明白所谓世界大同其实就只是说说而已,至少人家的肠胃和对美食的承受能力绝对和他的不一样,所以后来口味也就慢慢改了。
唐纳德呜咽着哭诉,“他骗我吃了老鼠肉,呜呜……我上吐下泻三天三夜啊……他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活该,”郝峻毫无同情心地嘲笑他,“没给你吃老鼠药就不错了,你还敢挑三拣四啊你!”
“喂,你不是答应帮我的,你就是这么帮忙呀!”唐纳德很不满。
因为唐纳德还有求于自己,所以郝峻毫不在意对方的抱怨。他笑嘻嘻地捋毛,“你别急。刘桐最近迷上了s m,你让他多虐几次,他气就消了。再说虐啊虐的,也许你就习惯了,这不挺好的嘛。”
唐纳德被他呛得没声了。心说我怎么就这么笨,居然相信郝家狐狸会帮我摆平刘桐。不过因为刘桐唯一的好友就是这个坏小子,一时半会儿还真不能把他给得罪了,不然自己就更没可能和刘桐复合,所以只好十分郁卒地挂断了电话。
郝峻打完电话乐呵呵地去厨房做面条。王海答应他今天不加班,五点一到就回来。家里的佣人管家早就被他放了长假,以免让王海见到了觉得不自在。幸好王海这人对饮食不挑剔,一碗郝氏面条,再叫自家宾馆送几样菜过来,就是一顿很完美的晚餐。
王海四点半的时候已经把今天必须处理的要紧公务都做完了,趁着还有点时间,就打算去趟了一条街的花店,替郝峻选些香草盆栽。郝峻不喜欢花卉,却对能散发出清雅气味的香草情有独钟。最近香草销路走俏,店主进了不少新品种供客人选购。香薄荷醒脑提神,红罗勒防止咳嗽,香蜂草止痛清咽,百里香杀菌驱虫,都是适合放在室内的绿色植物。店主热情地向王海推荐,“先生,是买给女朋友吧。哝,女孩子一般都喜欢香薄荷和香蜂草,味道特别好闻嘛。”
王海脸微微一红,没好意思说是,心底里又不愿说不是,索性沉默了。他听从店主的建议买下两盆香草。那店主人挺好,主动替他在花盆上系了红色的丝带和一个金色心形的塑料饰品。王海捧了香草正想回去,忽然听到有个悦耳的声音在马路对面叫他,“王队长………”
附近有家挺高雅的茶室,还有一家星巴克,韦丽芙略一踌躇后,选了更为清净的茶室。韦丽芙和王海一起进去时,服务员引他们到窗边一个很不错的位置。王海摇头拒绝了。一而再再而三地遭遇暗杀,如今怎么则也得多加个小心,于是座位换到了更为幽静的屏风后。一般这个时间段茶室里相当清闲,除了王海和韦丽芙,只有一个身材瘦消戴渔夫帽的男人坐在最靠里面的位置上,悠闲自得地品着茶。
韦丽芙今天一直在斟酌该怎么开口,所以当服务员递来单子请她点单时,她根本没瞧见,把人家一直晾在那里。王海暗中叹气,却还是体贴地接过单子,替她要了一壶英式花茶,给自己点了铁观音。韦丽芙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紧朝对方小声道歉。
“年轻美貌,教养良好,衣着得体,性情活泼,偶尔变身一下大力水手,总体来说公主就是公主。”这是王海对韦丽芙小姐的全部评价。身为异性,他相当欣赏韦丽芙如同玫瑰般的艳丽外表,以及开朗热情的性格,可今天他们俩的谈话内容想必不会愉快吧。自从和郝峻跨越了最后的警戒线之后,王海就有了面对来自各方面巨大阻挠的觉悟。不过,第一个找上门来的是韦丽芙而不是郝峻那个衣冠楚楚的姐夫许言放,这一点倒大出他所料。
茶送上来了。绘有荆棘玫瑰的烫金骨瓷套杯配英式红茶,铁观音则是用青花三才碗冲泡的,器具相当专业,水温也极为适合,一点不欺生客。韦丽芙端起杯子浅尝了一口,茶的味道自然比不上她平时喝惯了的,于是又放下了。今天贸然来找王海实属无奈,韦丽芙强忍着难堪,从皮包里抽出一份文件,贴在桌面慢慢推给对面的王海。
王海看见封面上那一行又一行的英文,脑袋先大了一圈。他是直性子,干脆说:“抱歉,我是中国人。”
韦丽芙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解释说:“这是阿峻的医疗报告,后面有我请专业人士翻译好的中文。”
“嗯,”王海这才伸手拿起来,“你干嘛不早说。”
面对如此直白的王海,韦丽芙只能用强笑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王海这人她第一次到临海时就见过,高大豪爽,举止稍有点粗鲁,不过并不讨人厌,反而令人觉得他挺有男人味的。直到后来在郝峻病房里,她从郝峻的眼中读出了对对方毫不掩饰的爱慕之情。真不明白郝峻这样的人为什么会独独钟情与这个比他大了将近十岁的男人。据她所知,郝峻从来就不是个冲动任性的人。在与王海见面前,她本以为提到郝峻的事,王海一定会表现得相当局促,没想到他能安之若素,心里顿时对他看高了几分。
王海一开始猜想韦丽芙会给他张空白支票,让他别再缠着郝峻了,电视剧不都这么演嘛。结果对方推过来的只是份医疗报告,让他稍稍有些失望。要真是支票他一定不会拒绝,拿去捐给孤儿院多好。报告幸好是中英文对照版,不然abcd认得王老虎,王老虎还不认得它呢。一共薄薄的四页,前三页全是大段大段的专业术语,王海看得懵懵懂懂,最后一页倒比较明白点。大意是郝峻大脑受伤后康复的情况不容乐观,神经元出现萎缩的迹象,如果不加以治疗,可能会引起一系列的生理功能紊乱,乃至危及生命。
王海一个字一个字地看,认真看完两遍后,把报告还给韦丽芙。韦丽芙上身微微向前倾斜,低声恳求说:“王队长,这是美国两位最著名的脑科专家共同出具的医疗诊断报告。阿峻的身体情况很不好,可他拒绝赴美接受治疗。为了他的事,他的家人都非常焦急。”
“你想让我劝郝峻离开临海,回美国治病?”
“是的。”韦丽芙说完偷眼看了看王海的脸色,见他面容平和,没有发怒的迹象,这才继续说:“我想请求你,求你救救阿峻。王队长,你是个好人,只要你能说服阿峻回美国治病,我……我会一直都感激你的。”
王海摸摸下巴笑了。这韦丽芙还真是位大家闺秀,换个泼悍的,应该会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骂他卑鄙无耻贪图富贵卖身求荣吧。王海不想让她太过难堪,于是回答说:“要是郝峻确实需要去美国治病,我会劝他的。”
王海如此干脆爽快的表态令韦丽芙已经打好的腹稿全无用武之地,她十指纠结着,反倒不知道该怎样继续。韦嘉祥膝下无子,爱女如命,韦丽芙打从出生就众星拱月般的活着,这样的窘境实在不是她所能驾驭的。王海见她如此狼狈,动了恻隐之心。他朝韦丽芙做了个手势,示意对方跟着他。然后两人一起走向茶室角落,王海拍了拍那瘦消男子的肩膀说:“郝峻,回不回美国治病,干脆你现在就告诉韦小姐吧。”
带渔夫帽的男子转过头来,黝黑的皮肤,满脸络腮胡子。令韦丽芙惊慌失措的是,此人一开口竟然是郝峻的声音:“啊呀,化装成这样你还能认出我来啊!王海,你说这不是心有灵犀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案情就快明朗了~~~
第四十七章 破局在即
郝峻下午接到田祺的电话,约他在外面碰头。田祺特别关照,一定要小心尾巴,谨防被人跟踪。所以郝少爷把在警校学过的化装术用上了,见面的地点就选在这个离市局不算太远的茶室里。田祺把关于引爆器的鉴证结果告诉了郝峻。不论是受损痕迹还是指纹检验,都没找出一点问题,就好像它真的曾被吴城握在手中似的。
田祺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说:“引爆器的出现太巧合了。阿森人虽然挺聪明,可还是被他们联手给耍了。很厉害很高效嘛,居然能弄个天衣无缝的假证物出来,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们。可惜啊………”
“嗯?”
“弄巧成拙。虽然为杀死吴城而留下的破绽是补上了,却意外被我看穿了他们当日袭击法医物证室时所玩的把戏。”田祺边说,边摆弄起桌上的两个茶杯。
他向郝峻示意一个是市公安局,另一个代表南园饭店。然后又拿起两颗花生米放进第一个茶杯中说:“这是当时在市局里加班的我和段大成。”
“我反复测算过,从南园饭店到市局步行大约九分钟,如果小跑或是骑自行车的话则只需要五到六分钟的时间。”田祺边说边向第二个茶杯投入三颗花生米,“这是吕江、朱必胜和游波。”
“刘家寿宴开到九点钟算是进入□了,大家都忙着窜席。当时吕江已经喝得不省人事,同桌的朱必胜和游波自告奋勇去照顾他。吕江这人平常就有点贪杯,尤其喜好白酒,看到好几百块钱一瓶的五粮液搁在自己面前肯定控制不住要喝高。他这习惯你知我知,作为吕江同事的朱必胜他们一定也是知道的。”
“你认为是朱必胜和游波利用吕江爱喝酒容易醉的这个毛病为自己弄了个不在场证明?”郝峻为人很机敏,一点就透。
“对!”田祺继续说,“九点刚出头的时候,朱必胜和游波架着吕江来到南园饭店三楼的洗手间。我去南园勘察过。饭店一共三层,大门是唯一的出入口。一楼和二楼都设有男女洗手间,唯独三楼因为面积太小只建了个男士用的。那天刘家本来只是包下饭店一、二楼,后来狗腿的老板为了拍马屁,说反正三楼也招待不了几个客人,干脆当天就不再接其他散客了。”
“难道从九点开始除了他们三个,就再没有其他人上过三楼了?”郝峻说完习惯性地去摸下巴,却摸到一手毛糙,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贴了假胡子当伪装。
“嗯!”田祺很肯定地回答,“九点到十一点间,酒席正热闹,来贺寿的没理由去三楼。我仔细看过南园饭店员工的口供,他们那时都集中在一二楼忙活着招待刘家的宾客,也没有人去过三楼。是不是很凑巧?其实如果有人真上到了三楼,只要不进洗手间,也不会发现他们在搞阴谋。而且我估计朱必胜一定也备下了应急方案,防止万一被人撞破。”
“三楼洗手间里有窗户通饭店外?”郝峻问。
“而且还正对着下水管道,攀爬起来相当容易。”田祺答。
田祺边推理边利用茶杯中的花生米演示给郝峻看。其实这个骗局的关键就在于实施者是两人,而不是一个。当林木森告诉田祺这几天刑警队里只有朱必胜和游波到过被炸毁的工厂废墟时,一个大胆的设想就在田祺脑袋里成形了。朱必胜和游波是同伙,他们在相互掩护!
他说:“他们玩得这个把戏其实很简单。三人进入洗手间后,游波立刻撇下已神志不清的吕江,从窗户溜出南园。然后化了不到六分钟的时间偷偷回到市局破环监控系统。他得手后立刻就给朱必胜发信息,这时是晚上九点半。朱必胜赶紧下楼,出现在大家面前,还故意向服务员讨要毛巾并询问时间,以便让对方留下深刻印象,日后可以做他的时间证人。等游波从原路回到三楼洗手间后,这次就轮到朱必胜出马了。他潜入市局来到法医室所在的七楼,用他事先就配好的钥匙打开了走廊上的铁门。我估计应该发生在晚上十点二十分左右,因为这时游波从三楼下来,向大家抱怨吕江如何如何,和同事们闲聊了足足五分钟后才重新回到三楼。朱必胜是在十点半袭击了我和段大成,然后赶在十点三刻之前溜回南园,像没事人那样继续照顾吕江。从表面上来看,朱必胜和游波的不在场证明很完美,两个人不但可以彼此证明清白,还有不少旁证,只在吕江的问题上有点冒风险了。吕江当时要是醉得不太深的话,是有可能会揭穿他们的骗局的。可惜,吕江从寿宴一开始就被这心怀不轨的俩混蛋给灌醉了,他当天残留的最后记忆只是朱游俩人架着他朝洗手间去。”
“如果不是他们意图弥补在处理替死鬼吴城这件事上所犯的错误,我是不可能想到朱必胜和游波其实是一伙的。他们这次又在阿森面前联手演了一场戏,虽然偷梁换柱的目的达成,可也把俩人的关系给暴露了。”田祺脸上露出了讥讪的笑容,讥讪中还带了点儿厌恶。
田祺的推理很严密,可郝峻对此还有一个疑问,“朱必胜的腿有残疾,他攀上爬下的只怕没这么方便吧?”
“我去过市立医院。你不是说米岚曾经到市立医院不知道在调查些什么?这次终于给我弄清楚了!”田祺说着递给郝峻一张复印下来的旧医疗档案。
郝峻接过才看了一眼就差点跳起来,“朱必胜的腿没有问题?”
“对!诊断报告显示他的腿早在几年前就没事了,只是他自己主诉说腿很痛行走不方便什么的。他的主治医生为此还很困惑。为什么检查结果显示骨骼康复良好,病人却无法完全恢复肢体功能。”
“等一等,”郝峻扶住额头回忆,“那天我开车,王海坐在我的副驾驶座上。出市局大院时,因为开得太快差点撞上朱必胜。我记得当时他向后倒退,然后就一下子跳上了半米多高的花坛。他的腿如果真的有事,是不可能有这样的跳跃能力。”
“他一直都在故意假装!”田祺说,“你想想米岚身前是怎么对陈沛说内鬼的。他说内鬼其实也挺可怜的,想给内鬼留下一个自首减罪的机会。朱必胜在警队勤勤恳恳工作多年,夫妻离异,女儿多病,是不是很符合米岚的描述。”
郝峻点点头,“难怪凶手在破坏了局里的监视系统整整一个小时后才来到七楼袭击你们俩,我当时就在想他到底在磨叽什么。可推理就是推理,我们眼下还缺一个决定性的证据。”
田祺抓起代表朱必胜和游波的那两颗花生米,一个接一个地抛进了自己嘴里,“想要决定性证据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是要打草惊蛇呢还是要拨草寻蛇。”
“你想把朱必胜和游波被怀疑是内鬼的消息透露出去,引‘先知’出手解决问题或者干脆直接灭口?”
“嗯!”田祺面对郝峻的质问,只用一个简单的鼻音做出回答。
“损了点吧。”
“我不想做第二个米岚。再说,朱必胜对我下手的时候也没留情面呀,我差点就给阎王爷当仵作去了。”
郝峻笑笑,没再劝说。田祺的性格爱憎分明,他又何尝不是。“先知”知道自己有暴露的危险,按常理必定会有所行动。而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对方潜伏不动,一旦“先知”沉不住气,他们的机会就到了。郝峻本来还打算和田祺再多聊两句,一瞥之间却隔着玻璃窗看见了正站在街道上说话的韦丽芙和王海。
韦丽芙找王海有什么事郝峻大体上能猜出来,所以示意田祺从后门先走。田祺临走前不忘嘲笑说:“娇妻美妾个个贤,郝少爷您真有福气。”
田祺这人的嘴巴向来是毒的,何况郝峻挑唆段大成在前,所以也就不好去跟他生这份闲气。郝少爷正想着要不要卸去伪装和那俩人打个招呼,就看见韦丽芙带着王海也走进了茶室,接着他就被王海认出来了。郝峻站起身,笑吟吟牵住王海的手。因为是公众场合,王海一开始还有些不适应。不过郝峻不在乎,大大方方地和王海并肩而立,用一种近乎嚣张的姿态微笑着。他不打算开口向韦丽芙解释什么,没有必要,因为这样的行动已经足够说明所有问题。
韦丽芙怔怔看着面带微笑的郝峻。他的笑容中有许多不曾说出口的内容,而她的内心里则充满了失落。然后自觉无脸见人的韦丽芙低头奔出了茶室。王海望着她狼狈的背影叹了口气,心里默默念道,“这还只是开始………”
两人回到郝峻的住处。王海把两盆香草搁在窗台上,正想浇点水,身后那人已像只章鱼似的缠绕了上来。郝峻声音如同蜜糖般甜腻,“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王海的脸一红。郝峻的化装术虽然不赖,可他没有改变自己的体型。王海对他的身体再熟悉不过了,所以一进入茶室就觉得这背影特别眼熟。他和韦丽芙交谈时,郝峻关心则乱,情不自禁地竖起耳朵挺直后背偷听。王海当了这么多年的刑警,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他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就赶紧扯开话题,问:“你怎么会在哪里?”
“我想你嘛。你在工作我不敢打扰,所以只好每天躲在角落偷看心爱之人神勇无敌的英姿,聊以自 慰………”
王海听他越说越不像话,就给了他一肘子,“滚,给我正经点。”
“不要嘛,你先告诉我韦丽芙给你看的是什么?”郝峻依旧嬉皮笑脸地和王海胡闹。有些事情他暂时还不能告诉王海。王海的位置本就是风口浪尖,知道得越多危险也越大。
王海先是笑了一声,然后微微摇晃着脑袋说:“还不是说你病危了快死了的诊断报告,全球最权威的脑科专家写的呢。我先是吓了一跳,后来冷静下来一想就知道是别人伪造的。你又不是不分轻重的人,要真是病重,早就回美国了。不过,伪造这份报告的人应该是你那姐夫许言放,而不是这位单纯可人的韦大小姐。她是个很有教养的女孩子,这点我能肯定。”
许言放一心要扩张,想通过郝韦联姻来达到他并吞韦氏的目的,只可惜郝少爷并不愿意配合他出演这个被指定的角色。说实话,王海这人善良又心软,对漂亮的女孩子尤其如此,用这么一招颇有点对症下药的意思。利用涉世不深的韦丽芙本是绝好计谋,不过许言放这次在医疗诊断报告上似乎做得过头了一点,把活蹦乱跳的郝少爷写得像快咽气的老大爷。别人不清楚郝峻的身体状况,王海可是亲身体验过的,那天夜里发情的郝少爷差点折断了他的老腰。再说人家好歹也是刑警队队长,一分析一推理,就把实情猜了个不离十。而郝峻因为恼怒他们把手伸向王海,所以即便是青梅竹马的韦丽芙也一样不留丝毫情面。至于受了委屈的韦大小姐回去后哭哭啼啼,爱女如命的韦嘉祥前来兴师问罪,如何善后自然也都一并丢给倒霉的许言放。
“呵呵……竟敢用这么老土的招数来侮辱我爱人的智商,是可忍孰不可忍!”郝峻听完就咧开嘴乐了。王海的背很宽,从后面看尤其如此。郝峻想起这宽阔结实的脊背曾背负过自己,心里像被小火苗烤着似的麻麻酥酥,又舒服又难受。于是整个人软糖一样黏在王海身上,不停磨蹭着对方的腰部。王海抖了两下背,见不能把这牛皮糖摔下来,也就只好由着他。
“我不是智商高,我只是………”王海边说边用玻璃杯盛了点清水,小心翼翼地浇在香草根部。店主人曾告诉他这两种香草喜欢湿润的土壤环境,如果养在有空调的室内,一定要记得经常浇水。
“只是什么?”郝峻赶紧问。王海说话向来像小黄瓜一般嘎嘣脆,难得这么说一半留一半的,直把郝峻那颗心弄得七上八下,生怕他有事搁在心里头不痛快。
听出郝峻的声音里略带担忧,王海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正色回答:“我只是没那么大方。不管因为什么样的理由,我都不会出让感情。我当时就想好了,如果你真的病重,我会劝你回美国,不过陪你回去治病的人应该是我,而不是韦小姐。”
这本是平平淡淡的一席话,可由王海嘴说出来,再进入郝峻的耳朵里无疑是巨石投江。一时间郝峻心中大起大落,又是狂喜,又有些不敢置信。他压下狂乱的心绪,颤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
王海不吭声,只是默默看着他。郝峻在他的注视下露出了难得一见的窘迫表情,呵呵干笑说:“别是我听错了吧。王海你说话要谨慎点,我这人是混世魔王投胎,你要是真把自己许给我了,那一辈子都不许后悔,不然别怪我翻脸无情。”
“韦小姐刚给我报告那会儿我眼前一黑。俗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才来临海祸害了没几年就要归位。这么一想,我就觉得特别对不起你。我们俩从认识到现在,一直都是你拼命对我好。我呢,连句话都没给过你。人生祸福无常,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我至少得让你明白,我也很想和你在一起,一直在一起。”王海说完如释重负般的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他欠郝峻的一个交代,话一出口,心也就踏实了。他和郝峻始终隔着一层窗户纸,借着今天的事把窗户纸捅破,最后的那么一点点挣扎犹豫矛盾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郝峻一把抓住王海的手,高兴得简直有点语无伦次,“王海,我们做吧!”
作者有话要说:被那十分惊人的催文吓到了,于是连夜更新~~~~
各位,我并非偷懒,实在是写得太慢,蜗牛一样每天才憋出这么几行字。抱歉啊!
第四十八章 设计棋局
这天天气晴好,多日不曾露脸的太阳终于肯从云层中钻出来温暖寒冬大地,人人身上都感到暖洋洋的,有了那么点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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