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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争[出书版] 作者:彻夜流香
身上的白衣脱下,换上宽松的淡黄色麻质男袍,将自己的长发用一块帕子简单的一挽,骨骼一阵爆响,便又成了一名高挑俊秀的少年。
原夕争随手将衣物丢给绿竹,道:“将它埋了。”
绿竹接过衣衫,问道:“若是让您来挑,您喜欢那个彬彬有礼的十皇子楚因,还是那个霸道又不讲理的李缵?”
原夕争斜了她一眼,道:“那二人与我何干?”
绿竹兀自道:“要说讨人喜欢呢,自然便是梁王,没想到他贵为皇子,又是皇贵妃所出,却一点架子也没有,温文尔雅,将来必定是个好丈夫。那个北国李缵就未必了,我看他凶神恶煞的,将来说不定会打老婆……”她还说得津津有味,原夕争却在她的脑袋敲了一个响栗,笑道:“你再不走,恐怕等不到今晚自个儿的屁股便要遭殃了。”
绿竹摸着自己的脑袋呼痛,将白衣塞入一个大树洞里,嘴里仍然忍不住地道:“不过李缵这个人的皮相倒是真好,眉毛真黑,鼻子又挺,不都说北国人黑乎乎的嘛,我看他倒是长得挺干净,穿着枣红衫,往那一站,十皇子我当时都没看见,就是脾气忒大了一点。”
原夕争想起李缵被倒吊在树上时,那股不惊反喜的怪模样,不禁嘴边―笑,却不再多话,而是与绿竹匆匆离去。
二人才走不远,便看见原母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连声道:“子卿啊,你跟绿竹哪里去了,还不去村口迎候十皇子?”
原夕争笑道:“娘,这十皇子不过是一个闲差皇爷,我还是不用去了,便让些机会给叔伯兄弟们吧!”
原母大怒,道:“胡说,你这不成器的孩子!”她说着一把纠着原夕争的胳膊匆匆而去。
此刻的原卣看着马队远远而来,当前身着金黄色四爪龙服的自然便是当今的十皇子梁王楚因,而他身边身穿枣红色紧身箭服的俊美男子,想必便是北齐二皇子李缵了。他立即满面虔诚领着一群人迎了上去跪接十皇子楚因。
楚因见他下跪,连忙下马搀扶,道:“原世伯万不可如此,原氏曾出过一名嫔妃娘娘,算来原世伯也算是楚因的长辈,此等俗礼免了吧。”
他说话客气,但原刂道那原氏的女儿不过做了一个美人,没几个月便失宠了,哪里谈得上娘娘的尊称。但楚因这么一说,无形之中抬高了原家的尊贵程度,虽然原夭恢梁王因何如此抬举原家,但也因此对楚因心存感激,连声请他们进屋。
楚因却笑道:“我等此来,只不过是为了陪同北齐二皇子观光。二皇子喜好民俗,听闻原村已经有五百年历史,便心存向往,因此我们便不在屋里坐了,不如四处走走!”
他说四处走走,原啬挠胁挥x理,自然呼啦啦的一大堆人群跟着领着往前走。
李缵一路行来问了许多问题,原鼐觉这位北国皇子居然对南朝文化异常的精通,真是完全看不出来是一位在兵营里长大的皇子。李缵一路前行,见原村虽然陈旧,但是建筑还是可见其精美之处,如浮镂砖雕的墀头,柱础石,即便是门前的栓马柱与抱鼓石(注6)也都是精雕石刻,活灵活现,巧似工艺之品。
李缵站在一座抱鼓石前,细细地观赏它的外观,抚摸它的质地。楚因原厮淙徊唤饫铉谖何喜爱看这些寻常建筑,但也只好在一旁耐心等候。可不巧他们突然听到有人一连串的絮絮叨叨,道:“子卿,你今天无论如何要表现得好一点,不要枉费了你爹爹的一番苦心!你不是跟着公孙先生学着当太子老师的吗?怎么真的机会来了,却又不肯去见皇子,倘若你能辅佐十皇子当上太子,这是多大的功劳……也不枉母亲多年的含辛茹苦。”她说到最后四个字似有一点哽咽。
然后听到一人似无奈地笑道:“娘,这十皇子母贵但势平,恩宠盛却不自帝心,还是当一个闲差王爷对他更好一些,你又何苦要拖人家下水。”那人的声音清朗之极,令人会有一种清脆之感,但语带惫赖,便又很好的消弥了那一瞬间里的稚嫩,只觉得此人的声音令人舒服之极,爽而不硬,柔而不腻。
原氐牧成都快变绿了,不防那二人一下子冲到一群人的面前。只见原母一只手还拖住原夕争,一张脸却煞白满是惶惑,让人不忍看。
原厝滔缕,沉声道:“还不退下!”
李缵转脸见了原夕争,不由地瞳孔一收缩。楚因也是看向原夕争,只i觉得眼前之人长发白衣,眼波流动,虽不说一字,但却占尽风流,嘴角不禁微微一动。刚才听闻原夕争对他十几个字一针见血的处境考语也不及见原夕争第一面来得震惊之深。
原匾彩抢辖湖,刚才略略的尴尬情绪很快便被他压下去了,他笑着道:“这是我的子侄原夕争,字子卿,曾经跟过公孙缵先生。”
楚因一笑,道:“原家的子卿天下闻名,本王又岂会不知,一直都很遗憾未有机缘相见。”
楚因这番话其实说得极为含蓄,他曾经三番五次以各种名义相请过原夕争,但叫人惊讶的是身为小小的棋手,原夕争却对他这位王爷的邀请次次推脱,说是没有机缘,不过是原夕争一直不愿意与这位梁王照面罢了。
“不过是有几份虚名,年少轻狂的很。”原厍逊了几句,转头唤着原夕争道:“还不快过来拜见梁王。”
原夕争只得走过前来,刚刚双腿一弯,却被楚因扶住,道:“先生请起!以后多有请先生指教之处,先生万毋多礼。”
他这么一扶,原夕争清秀的眉毛终是忍不住微微一蹙,本能地想从他的手里将自己的臂弯抽出,嘴里道:“礼数不可废,还请王爷受小民一礼。”原夕争用力下压,但楚因的手却甚是强硬,未了只听楚因语带哀求地道:“先生……”
原夕争略一抬头,却见楚因眼中含着恳求,不由心中―软,力一松便被楚因顺势扶了起来。
李缵在一边玩味地看着这―幕,嘴角隐隐含笑,却不发一语。
原赜值溃骸罢馕槐闶潜惫二殿下,还不过来见过贵客。”
李缵与原夕争的双目对上,原夕争见李缵双眼似笑非笑,抱着双臀像是在等着原夕争的大礼。哪知原夕争微微一笑,只抱了一下拳道:“子卿作为地主,自然是欢迎贵客上门做客。”
原亓成一变,道:“不懂礼数,还不跪下给二殿下行礼。”
原夕争淡淡地道:“大伯,此言差矣,敢问二殿下是哪里的皇子?”
原丶楚因没有发作,反而是微笑不语,只好忍着气道:“刚才我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他是北国二皇子,乃是当今圣上的贵宾!”
原夕争一笑,道:“大伯不是明白得很,二殿下既然是他国贵宾,与我便无君臣之谊,我如何能行君臣之礼。他既然是客,我自然恪尽地主之谊,好生招待。”
原厣蠲鞯苯袷ド衔恐北齐再开战事,对李缵是万般巴结,没想到原夕争却是一连串的顶撞,把他吓得脸都绿了,连忙转身对李缵道:“子卿少不更事,请二殿下万万不要见怪!”李缵一抬手,颇有风度地道:“原夕争,难道你的双膝便只跪君王么?”
原夕争道:“回二殿下,原夕争上跪天地,下跪君亲师。”
“好!”李缵笑道:“孔子有云,三人行必有我师!三个人当中你便需要跪一个。”
原夕争抬眼便看见了李缵那满含挑衅的双眼,含笑道:“那便要看有没有人能让我称为师了。”原亓声道:“狂妄,狂妄,此地皆是你的长辈,还有尊贵的客人,哪一个不能指点你?”
李缵却是眉毛稍扬,不去理会原兀只笑道:“子卿,这个抱鼓石上的神兽所谓何来?”
原夕争淡淡看了一眼,道:“此乃貔貅,龙生九子,其中一子便是貔貅。”
李缵笑道:“不如我们以貔貅互问互答,说输了的人,便给对方行一礼,权当游戏如何?”
原夕争还未做答,元旦已经笑道:“皇子既然有游戏之心,子卿自然奉陪!”
李缵立刻开口道:“貔貅何为貔何为貅?”
原夕争只好应答,道:“雄性名‘貔’雌性名为‘貅’,敢问二皇子可知貔貅有何别称?”
李缵一笑,道:“《汉书》中记载乌戈山离国有桃拔、狮子、尿牛,孟康注曰:‘桃拔,一日符拔,似鹿尾长,独角者称为天鹿,两角者称为辟邪。辟邪便是貔貅了,因此貔貅又叫辟邪。想问子卿,貔貅长何容貌?”
原夕争道:“徐珂《清稗类钞》中记载貔貅(注7),形似虎,或曰似熊,毛色灰白。”
“你没说全对!”李缵笑道,“有个体貌特征,才正是它今天蹲于各位门前的重要原因!”
注5:子时与辰时相属水,辰时肖龙。
注6:抱鼓石就是古代人家门的石墩墩,圆形,上面趴着一只四不像的动物。
注7:徐珂其实是清朝人。
第四章
众人皆愣愣地望向李缵,楚因却是面露尴尬之色。
李缵见原夕争不答,便老神在在的含笑道:“它没有屁眼,只进不出,所以财气不泄,被人拜为招财瑞兽,雕于门口抱鼓石上。”他认认真真地道:“这可是貔貅的一大优势啊……”
李缵面带微笑,说得极其斯文,接着语带调笑地道:“没想到博学的帝王师弟子连这点基本的都不知?”他正说着好笑,却见原夕争脸涨得通红,有一种欲语还羞的窘迫,不知为何却令李缵不由心神一荡,平素里坚石一般的心竟似有一瞬恍然。
原夕争心中暗恨,没想到李缵此人的脸皮如此之厚。但认赌服输,他走上前弯腰作揖,道:“子卿受教了。”可是没有等原夕争弯到底,就被人一把扶住,道:“跟你开玩笑的,子卿。”
李缵这么一走近原夕争,面色微微一变,原夕争已经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手,道:“多谢!”这一礼,原夕争竟然也就顺理成章的算了。
李缵那面色仅仅是一瞬,然后便是老样子目带玩味地看了一眼原夕争。
原丶烽火总算稍平,连忙道:“皇子不如我们转回大厅,品尝一些当地的酒水佳肴,如何?”楚因便笑道:“正有此意,还请老族长带路!”
原亓熳湃撕坪频吹从只亓舜筇,这一次总算回到他的安排上来,不由心神一定,面带肃穆地道:“还不下去把准备的东西都端上来。”
来人下去了,隔了一会儿各位面前依然空空如也,原氐拿嫔未免就有一些不好看了。他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提醒自己冷静。隔了一会儿,有一个仆人慌慌张张地跑来,附在他耳边道:“除了十六小姐,其他小姐都不在?”
“她娘是谁?”原刂辶艘幌旅迹族里的小姐不下三四十位,他哪里能记得清这是哪一房又是第几小姐。
奴仆道:“顾姨!”
原嘏读艘簧,模模糊糊想起了那个终日愁眉不展的女人,道:“其他小姐呢?”
奴仆小声道:“奴才似乎听何伯大清早说过一句,说小姐们不知道为什么都围在村东头那条小河沟边!”
“臭水沟?!”原丶负跗到要崩溃,他强自镇定地悄声道:“你去跟她们说,快别围着那条臭水沟了,赶快回来。”
奴仆哎了一声连忙下去,楚因微笑道:“老族长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原夕争则满面诧异地道:“大伯,各位姐姐们呢?”
原睾莺莸闪嗽夕争一眼,转脸笑道:“不妨,我这就唤人上菜!”他转脸无奈地挥手道:“让下人们先将酒菜端上来。”
楚因笑道:“我早闻原氏de女儿们弹得一手好琴,真不知道我今天能否有这个雅兴能听得一二曲。”
原匚1014汇叮但随即一喜,自己正室de女儿宛如不正是弹琴的吗?
他刚想开口,原夕争却抢在了前面,笑道:“原来梁王也听过楚瑜的名声。”
楚因没想到果真有那神奇的女子,不由心中一喜,道:“楚瑜?”
原夕争笑道:“我家楚瑜de琴声能使烈马落泪,飞鸟停驻,能落花也能摧花,人送称号为嫡琴仙子。只是楚瑜不大愿意出门,否则怕便不只是梁王听过她的名声,北齐二殿下也必会有所闻。”
原匕德钤夕争简直胡言乱语,但自家人又不好拆台,再一次忍了,笑道:“楚瑜琴确实弹得好,但比她强的人比比皆是,即便是原氏里,便也有一二个女子强于她。”
楚因笑道:“那就快请!”
原鼗刮创鹩Γ原夕争已经转脸对立于一旁的下人道:“都听见了!还不快去请楚瑜小姐。”下人应了一声是,原匮劭醋乓桓龃蠛玫幕会从眼皮子底下飞过,落入了他人的盘中,他不得不再次强压住心头之火,和颜悦色地看着曾楚瑜抱琴而入。
一群粗鄙地男人间,一柔弱的女子白衣蒙面抱琴而入,越发显得她秀美不可言。
曾楚瑜抱琴万福了一下,柔美的声音道:“小女子曾楚瑜见过十皇子。”
楚因一眼便看见了她发间的蟠龙发簪,面露西色,道:“不用行礼了,快快请起!”
李缵直勾勾地看着那女子,片刻才悠悠地道:“果然是绝色佳人也。”
原厍峥攘艘簧,道:“楚瑜,梁王想听一首曲子,你便拣一首拿手地弹来!“
曾楚瑜点头应是,落座抚琴,原夕争笑道:”好久没跟楚瑜合奏了,不如我吹笛,跟楚瑜合奏一曲,算是借花献佛。“
楚因喜道:”原兄肯赐曲,那真是意外之喜,请!“
原夕争掏出一根笛子,在修长地手指间一晃,横于嘴边,笑道:”还请楚瑜妹妹多多指教了。“
曾楚瑜地琴声极尽柔和,便如大幻梦境处,似有泉水叮咚,原夕争地笛声便似云间飞鸟,一瞥惊鸿,来去无踪。楚因看着那端坐于客厅地曾楚瑜,只觉得她果然美矣,闭目听那琴声,虽然隐隐似远不及清晨所闻,但琴笛相合,颇有古韵,曲子更是闻所未闻,且不失为大家之作。
李缵de眼神却一直被立于门厅外的原夕争拉过去,微风轻拂的长发,衣袂飘动,配上俊秀到极致的容貌,令他有一些心神不宁。但曲子一收,李缵立即将目光转于曾楚瑜的身上,笑道:“果然江南多才女,今日一见才是不虚此行啊。”
楚因睁开眼赞叹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我私人藏有一把古琴,今日便赠于原小姐,也算是宝剑赠英雄!”
曾楚瑜上前行礼,李缵作势要去扶,可他刚离席,却觉得脚一疼,原来同站在曾楚瑜旁边一同谢恩de原夕争身体向他靠过来,狠狠地踩了他一脚。这么一瞬间,楚因已经抢先将曾楚瑜扶了起来。李缵抬头一见,却见原夕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缵微微扬眉,道:“原老族长,我虽未有正妻,但妾室却有十余名……”
他见原夕争的脸色一变,话锋一转,笑道:“当初也以为阅尽天下绝色,却未曾想绝色的容颜怎及得上绝世de才华。原小姐轻纱蒙面,却是堪称绝色无双。”
原匦闹写笙玻巴不得李缵就此看中曾楚瑜,带走了她,自己的宛如便有了出头之路,哪知李缵道:“在下极好乐曲,不知道原兄可否现在陪我出去,我想要此曲谱子,如何?”
原夕争见他眼中有话,于是便道:“子卿愿意效劳。”说着,竟然丢下满堂陪客,两人施施然出了门,走过曾楚瑜的时候,原夕争发现她依然还与楚因四目相对,微微垂目,然后转身离开。
原夕争刚出门来,却突然被李缵擒住双手,只听他怒道:“你欺骗我,一个大男人扮成个女子原来是为了让那女子攀高枝。”
原夕争大吃一惊,道:“二殿下何出此言?”
李缵凑近了原夕争,露出牙齿一字字地道:“那女子的琴技不过尔尔,图有形,却无魂魄,与清晨所奏根本是云泥之别,更何况我的鼻子很灵,只要闻过的味道便不会忘记,而你的味道这么清爽,令人难忘啊!倒真是没想到你除了算卦精,弹琴也不错。“
原夕争的手一沉,一反,竟然巧妙地从李缵的手中挣脱,淡淡地道:“原来二殿下还长了一个狗鼻子。”
“你果真是个男人,不会是女扮男装的吧!”李缵轻声哼道。
原夕争将脸一沉,道“二殿下,我原夕争有名有姓,你辱我不要紧,但我是当朝贡生,却容不得你辱我君王。”
李缵也只是存了侥幸之心一问,试想满村的原氏有什么理由要帮着一个女子扮成一名男子这么无聊。只是清晨那名女子琴技冠绝天下,风流潇洒,全然不似世俗女子,李缵一眼之下,只觉得整个人似被雷击一般,虽然言词傲慢,其实心中暗暗欢喜。哪知弄了个半天,这名女子竟然是个男子。
他李缵这辈子吃过的亏加起来都没有此次这么大,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将一颗心失却在了一个俊秀de少年身上,心中又气又恼,又苦又涩。他虽然不是娇生惯养,但一生当中着实在没有哪一样东西是想了却得不到的,如今心中仿若失了一件极要紧的东西,生似怒火中烧。“
他存了心要找原夕争的麻烦,可是这么一抬头,原夕争的青衫乌发,俊秀的容颜尽画在眼底,是男人又如何,是女子又如何,一时之间竟然变得不那么重要,不知为何李缵觉得自己的心就这么轻轻一软,怒火尽熄。
李缵扬了扬眉道:“我平生只耍人,却从未被人耍,你那么想那女子攀上高枝,我偏偏不让你如愿,只要我跟你们那马屁皇帝说一声,这女人我便带走了。我自己倒是没有兴趣,随便赏个什么人,那你就要祈祷一下我那天的心情了。”
原夕争冷笑了一声,道:“李缵,倘若你真敢这么做,我会令你后悔被生出来。”
李缵哈哈大笑,一扬乌黑的剑眉,道:“吓唬我,我李缵是吓大的?”
原夕争折了一根树枝在手,道:“李缵,我们做笔交易如何?”
李缵皱了皱眉道:“倘若你肯跟我回北齐,那么这交易亏是亏了点,倒也算勉强凑合能做的。”
他说着便突然扑了过来,如有雷霆之势,原夕争却是手一扬正中他的眉心,李缵头一偏,堪堪错过了枝尖,原夕争却已经跟着变招,二人一连过招四五次,原夕争手中的那根树枝始终不离李缵的眉心。
原夕争笑道:“你只知道我算卦精,却不知道我琴艺好,可这二样跟我的剑术比起来,只能算作雕虫小技!”
李缵看了原夕争半晌,突然露齿一笑,道:“那么你说说交易吧,看看是否能让我满意!”
原夕争笑道:“原氏是南朝的大盐商,若是我能说动南朝,以后盐只跟你手下的商贩交易,这算不算得上是―笔划得来的买卖?”
李缵眼帘猛地一抬,面容却不变,原夕争淡淡地道:“我知你为盐而来,你想清楚了,倘若你掌握了北齐盐货的来源,那么你的财富便会如同滚雪球一样,三四年之内便有与你皇兄一争高低的本钱了。”
李缵微微一笑,道:“这买卖倒也还算过得去,不过我想知道南朝凭什么听你的建议呢?”“很简单,因为你是北齐皇子当中偏弱的那一个……倘若不扶植你……”
原夕争菀尔道:“又怎么才能让你们北齐两个皇子势均力敌,祸起萧墙呢?”
李缵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敬佩,世人多阴谋诡计,而眼前这人却是堂堂正正地阳谋,却还令人不得不中圈套。他轻哼了一声道:“那算起来,这也算不得是一笔好买卖了。”
原夕争皱眉道:“莫非你还想得寸进尺?”
李缵看着原夕争,半晌才道:“这笔交易跟子卿你比起来,根本不足一提!我倘若有你为参赞,南朝迟早都是我的,我又何必眷恋区区一点盐。”
原夕争清秀的眉毛一扬,道:“李缵,别漫天要价。”
李缵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道:“我要你无条件为我做三件事!”
“你休想!”
李缵淡淡地道:“这是我李缵的极限,我一生从不受胁于人,不要以为我没有别的法子取得南朝的盐货。”他说到后面几句话,隐隐便露出了一种傲气。
原夕争深吸了一口气,道:“好,这三件事一不害园,二不害人,三不能伤了我自己。”
李缵伸出手掌,笑道:“一言为定。”
原夕争却不与他击掌,反而拂袖而去,李缵看着原夕争的背良久,才微笑道:“似你此等人物,我怎能让你留在南朝。”
李缵与原夕争一前一后地进了大厅,原匦Φ溃骸岸殿下当真是―个雅人啊,其实等会儿让子卿抄录给你即可。”
李缵笑道:“我是一个心急之人,一听到新曲不立时三刻拿到谱子,只怕这酒也饮不好了。”
楚因已经归座,他面色红润,听了便道:“李兄喜爱音乐,回头我向宫廷乐侍给你抄上―份南朝的乐曲。”
李缵淡淡地道:“我只喜爱这种信手拈来,返归真的东西,太过于精美的我并不喜欢。”
楚因一番讨好却扑了一鼻子灰,不禁略略尴尬,但是他也只是温和地一笑,道:“那我看看能不能搜集到令殿下喜欢的。”
众人不禁均想这梁王倒是性格温和得紧,着实令人心生亲切之感,只原夕争心中想着李缵这个大麻烦全然没有去理会楚因到底说了什么。
楚因的目光原本一直停留在曾楚瑜的身上,无意中瞥见了原夕争,正好看见原夕争这么轻轻的一皱眉,他发现自己的心竟然跳快了几下,不禁在心里隐隐地想倘使他是一个女子,只怕无人能及。他想到此处,竟是有一点出神。
几个人才说着话,外面呼啦啦进来了一群蒙纱白衣的女人。原夕争抬头一瞧不禁莞尔,心道好险。一个女子轻纱白衣便美若谪仙,一群蒙纱白衣女子便当真是犹如寡妇们出殡了。
原孛嫔极其难看,道:“都先下去吧!”
这些女子原本以为能与梁王河边偶过,远甚于上一道菜,连匆匆一瞥的会面都算不上,不曾想都扑了一个空,反而被寻来的奴仆告知族长大怒,心急之下慌慌张张地赶来大厅,却又忘了自己手中该端着一盘菜,再加上被原卣饷匆缓龋均羞愧难忍,退了下去。
只有一个女子立于原处,她望了一下已被赐座的曾楚瑜,转头便看向原夕争,道:“子卿哥哥,你为何总是这么偏心?”
原刂道此事必定有古怪,原夕争肯定脱不了干系,但却不能当众发作,只沉声道:“宛如,还不快退下!”
那女子不但不退,反而将自己面纱拉下,指着原夕争,道:“爹爹,是子卿把我与姐姐们都骗去臭水沟的!”
她将面纱一拉下,露出了一张俏脸,她的装束也与寻常的大家闺秀颇有不同,一身白裙也不是寻常的罗裙之,而更像是一身紧身服,头上只扎了个简单的辫子,高高翘起,更衬得她这个人俏皮可爱,令见惯了高贵典雅女人的贵族们都是眼前一亮。原夕争却暗暗苦笑了一下,没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原家小丫头是如此厉害。
原匾彩且桓龃厦髦人,见自己的女儿能绝地反击,便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好了,好了,你这丫头真是被我宠坏了。”他转头惭愧地道:“此乃我的小女宛如,有失家教,请王爷见谅!”
楚因见眼前的小姑娘高翘着鼻子,当真是可爱无比,于是便笑道:“无妨,那就给令千金也赐一个座吧。”
原宛如冲着原夕争扮了个鬼脸,原夕争无奈地还她一个楚楚可怜的眼神,曾楚瑜却在一旁冷然看着,仿佛浑然无我,此间的事都与她无关似的。
此后气氛便似逐渐融洽,一席饭毕宾主皆欢。
楚因起身作别,眼光瞥了曾楚瑜几次都欲语还休,最终开了口,却是道:“原族长,我与子卿一见如故,不知道我是否有此幸运,能拜他为师,请他给我教诲?”
李缵的目光微微一动,没想到这楚因的眼光倒也不差,他如此肯俯下身躯,只怕真会打动原夕争的心。
原夕争却只微笑了一下道:“王爷,我岁数尚小,资历也不够,怎能做您的师傅?”
楚因听原夕争婉拒,不由脸上现出急切之情,道:“莫非子卿是嫌我愚鲁,不肯教诲?”
原夕争无奈地道:“实不相瞒,我与公孙先生有约,只怕就是近日要返山静修,王爷之请,恕子卿不能从命了。”
楚因眼中显出失望之色,长叹了一声,与原刈鞅鹕下怼@铉诘哪抗馑菩Ψ切Φ赜朐夕争对碰了一下,道:“京城再会了!”
原宛如却道:“王爷为何不与我跟楚瑜姐姐作别。”
原氐蜕道:“宛如,不要胡闹!”
楚因的脸一红,却是下了马,对着两位女子长长一揖,道:“楚因失礼了。”
宛如轻声一笑。曾楚瑜却只是缓缓将自己的面纱拉下,轻声道:“人都说梁王温文尔雅,楚瑜今日一见方知温文尔雅不足以描拟王爷本人,王爷是宽厚仁德,遇人坦诚,海纳百川,楚瑜受教了。”
她说着盈盈万福施了一礼。
楚因震惊于曾楚瑜的绝丽容颜,竟然忘了出手相扶,等清醒过来,曾楚瑜已经施完了礼,飘然而去。楚因见佳人已去,不由惋惜地叹了一口气,与李缵上马远去。
原乜醋旁度サ穆矶樱长叹了一口气,道:“楚瑜真是出落得如花似玉,看来王爷对她也有心啊!”
原宛如却在一边不服气地道:“曾楚瑜总以为自己长得漂亮,那不过是纳兰姐姐不在,我去告诉王爷,倘若是纳兰姐姐在,她给她提鞋都不配!”
原夕争原本刚想开溜,如今却见这顽皮的丫头把火烧到自家门口,不由连忙道:“我妹妹已经皈依佛门,这种皮相之争对她来说实属无稽之谈,再者说纳兰的外表其实也远不及楚瑜,你莫要胡言乱语。”
原刈芩阆肫鹆苏飧鲎锟祸首。
那天原家村半个村子都听到了原氐暮鹕:“原夕争,你的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原夕争一连跪了三日的祠堂,由原缘亲自押着看跪,这也算是连坐了,老子连着儿子一起受罚。原缘想想也气,心里不由又暗恨这个庶出的儿子不争气,原本梁王诚意相邀,却不会想被这逆子一口回绝。正事不干,却把整个村里的姐妹都骗去臭水沟,害得自己也不得不待在祠堂里挨饿思过。
绿竹隔着祠堂外面大声道:“少爷,楚瑜小姐找你。”
原夕争一听便从蒲团上跳了起来,原缘一看,便喝道:“跪下!”
原夕争笑笑,道:“老爷,这可是未来的王妃在叫我,你如果拦住了我,就不怕这位未来王妃记恨?”
原缘一愣,随即哼道:“一个庶出的丫头,便痴心妄想了!”
原夕争淡淡地道:“倘若你料错了,这……可是灭门之祸哦!”
原缘一惊,原夕争已经扬长而去。
绿竹见原夕争出来,喜道:“小少爷,你可出来了,皇宫里来了人,让楚瑜小姐跟宛如小姐把生辰八字的牌子递上去!”
原夕争点了点头,一挑顾姨家的帘子,顾姨正在院中焦急地走来走去,一见了原夕争便像见到了救星,道:“子卿,你可来了!”
几日不见,这院子便像是换了新貌,各房的礼品摆放得屋里都搁不下,只好堆在院子里。原家经商的人不少,这一些人从来都是见风使舵的主,虽然曾楚瑜还没有被选中,但是既然皇子对她感兴趣,将来说不定做不了正室,也能当―个侧妃。给一个未来的王妃送礼,原家人是从来不会手软的。
原夕争扫了一眼那些东西,转头冲顾姨微微一笑,示意不用慌张,敲了敲会楚瑜的房门,却不见动静,原夕争笑道:“楚瑜,我进来了哦!”
原夕争推开门,便见屋里倒没有摆放一些什么东西,只是多了一张琴,看那琴样式古朴,七弦,琴面上有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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